第7章 把他推出去 (4)
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有時候,不得不說,上天就是這樣的殘忍。
在絕望的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卻并沒有為你打開另外一扇窗,而是将那一扇窗戶,用釘子給釘死了。
沈鉑辰的鈴聲響了起來,他動了動已經完全僵硬的手臂,擡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有些沁涼的濕潤。
是眼淚麽?
他深深地閉了閉眼睛,接通了電話。
郁思臣的聲音傳來:“呂泰抓到了。”
其實,郁思臣的話,還只是說了一半。
呂泰只是找到了,警察還并沒有實施抓捕。
畢竟,這件事情,如果郁思臣先于沈鉑辰出手的話。便是警方介入,到時候要走的就是司法程序了,沈鉑辰即便是有點手段,也都用不到呂泰這人身上了。
所以,就當沈鉑辰接到郁思臣這個主動打來的電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郁思臣這是打算讓他私處理。
“地址。”
郁思臣說出一個地址,“需要給你多長時間?”
“兩個小時。”
“好,”郁思臣看了一眼時間,“兩個小時之後,我會讓人去帶人,不要把人給弄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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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裏,幾個被綁在牆角的人,聽見門口傳來的響聲,一下就直起了身。
刀疤臉擡起頭來,借着頭頂陰晦暗不明的光,看向來人。
他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麽快就被抓到,但是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
那就是死死咬住嘴巴,一個字都不能透出去。
他想起葉清清的話——“把我供出去,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也要把我給拖下水!先挺過這一關,等到了監獄,我有的是辦法弄你出來!”
幾個穿着皮靴的保镖走進來,立在兩旁。
“你們是誰?放我們出去!”
“呵。”
門口傳來一聲冰冷的輕笑。
随即包裹着筆挺熨帖的西裝褲的長腿,若無其事的邁進。
刀疤臉打量着面前的這個男人,西裝正裝外面是一件?色的毛呢大衣,整個人都是?色調的,身上散發的冷冽而矜貴的氣質。
“你們……誰是呂泰?”
聲音不高不低,卻散發着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幾個手下都紛紛向後縮,刀疤臉冷哼了一聲,“我就是!”
“你?”
沈鉑辰唇角向上勾起一點笑來,側臉輪廓深邃,短發淩亂的散落在眼前,遮住眼前的光來,一只手插在衣袋裏,邁着輕緩的步子走過來。
“是你綁架了她?”
刀疤臉也是在道上混的老大,被人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心裏也不舒服,“是我,怎麽樣?”
既然已經被抓,也就根本沒有想在這件事情上隐瞞。
“是誰要你做的?”
“沒人。就我!我看上她了,強-奸了她,然後抛……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
男人的皮鞋在刀疤臉的手腕上踩下去,看似只是輕巧的動作,卻讓刀疤臉感受到鑽骨的疼痛,他甚至都可以聽到手腕骨被踩碎的那種錯覺,痛的眼前一?,幾乎都已經浸出汗來。
“你再說一遍。”
沈鉑辰的聲音陰測測的,?夜裏寒意凜然。
“我、我說……我看上她了,我上……啊!”
如果只是手腕的疼痛,還能夠忍受,下一秒,他的慘叫完全變了音調。
就連刀疤臉的手下都看的呆住了,沈鉑辰的皮靴踩在刀疤臉的褲裆中間!
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啊!
就因為剛才他的一句——強-奸!
頓時,一股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漸漸地侵蝕了軀體,後背毛骨悚然。
沈鉑辰冷笑了一聲,蹲下身來,手臂忽然伸過來,一把鉗住了刀疤臉的脖子,碰的一聲将他按在了後面的鐵皮櫃子上。
刀疤臉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所以,這玩意兒對你來說,也沒什麽用處了。”
沈鉑辰的聲音很低,臉上的表情特別平靜,只是一雙眼睛,越發的濃黑,仿佛是?到極致的濃墨,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此時正在承受着滔天怒火。
洛景有點心驚。
他跟了沈鉑辰這些年,最了解他的脾性。
他越是表面上沉靜,其實手腕就越發的狠辣冷硬,而這一次,偏偏……蘇桃已經在他的心裏,不為人知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重的影子吧。
沈鉑辰猛地松了手,刀疤臉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時間嘶啞的說不出話來。
他冷哼了一聲,擡步向外走。
保镖走上來,“先生,怎麽處理?”
沈鉑辰靠在牆邊,擡手把玩着一枚金屬質地的打火機。“之前有人交代過我,不能弄死了,所以……”
他忽然轉過身來,用及其平靜的嗓音,悠然的仿佛是回蕩在琴房之中低沉渾厚的大提琴的聲音,淡淡的說:“只要是不弄死了,留着一口氣就好。”
瘦猴兒已經渾身都抖得不成樣子了,不是沒有碰上過殺人不眨眼的人,在道上混,從來都少不了的,只是,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
“是他,都是他!都是呂泰叫我們去的!都是呂泰主導的!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就只是照做!”
刀疤臉躺在地上,虛弱的護着自己的褲裆,斜眼看着瘦猴兒,眼神之中倒是一點波瀾都沒有。
這種為了求自己的命,牆頭草一樣的人,他見的多了。
沈鉑辰向後退了一步,下颌向着洛景點了點。
洛景問:“幕後是誰買通了你們?要給你們多少錢?”
瘦猴兒說:“都是呂泰,他聯系的人。說要幹一票大的,事成之後每個人有十萬,還能送我們去國外,絕對不會有後顧之憂!”
“十萬?”
沈鉑辰深深地比了閉眼睛。
“就為了這區區十萬塊錢,就夠抵得上一個人的命麽?”
瘦猴兒跪在地上,匍匐的向沈鉑辰爬過來,“求求你,我錯了,我什麽都沒有做!那個女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抓住沈鉑辰的褲腿,“我最後還幫了她一把,本來呂泰要我在她身上綁上石頭的,直接扔到江裏就會被墜的溺死了,但是我沒有給她綁,我最後關頭給她解了下來!”
沈鉑辰蹲了下來,“那然後呢?”
“什麽……什麽然後?”
洛景搖了搖頭,嘆了一聲,“然後不是你把蘇小姐扔進江裏了麽?”
瘦猴兒後背猛的一僵。
“就好像是一個人怕血,殺人犯在用刀子捅死那人之前,給對方蒙上了眼罩,那就能掩蓋殺人的事實麽?”
瘦猴兒一時間沒說話。
沈鉑辰已經轉身走了出去,拿過一方手帕在手指上擦拭過。
保镖跟上來,“老板,那這裏怎麽……”
“剛才的話沒有聽明白?”
保镖低着頭,想起剛才沈鉑辰的話,點了點頭,“是。”
沈鉑辰擡步向前走了兩步,腳步頓住,聲音比剛才更加冷厲,“還有。”
他看向呂泰,嘴角是一絲邪肆的笑,卻并沒有到達眼底,“我覺得,他作為男人已經多餘了,割了扔出去喂狗吧。”
“不!啊!不要我說!我什麽都說!”
碰的一聲,地下室的鐵門關上,空氣中蕩來一縷浮灰。
洛景跟在沈鉑辰身後,從陰暗潮濕的地道中走出來,一片雪光讓人不由得瞳孔微縮,剛才那慘烈的嚎叫聲。仿佛隔世。
“老板,去哪兒?”
“江邊。”
洛景開着車,讓沈鉑辰在後面休息一會兒。
一路上,沈鉑辰都在閉目養神。
車子平穩的停了下來,沈鉑辰嚯的睜開了眼睛,推開車門就要下車,洛景急忙攔住了他。
“老板,你在車上睡一會兒吧,我去跟着搜救隊,一有消息我就來叫你!”
沈鉑辰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繞過洛景,擡步向江邊走去。
厚實的靴底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江邊的冷風,吹動外套的?色大衣,衣角獵獵作響。
洛景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認命的跟了上去。
搜救隊在江裏搜救了三天,沈鉑辰就在江邊站了三天。
除了喝了兩口梁錦墨給配的營養液之外,一口水都沒有喝,嘴唇都已經幹的翹起皮了。
梁錦墨站在沈鉑辰身邊。幽幽的說着,“警方那邊已經逮捕呂泰為首的綁架團夥了,這回估計是要在監獄裏關到死了。不過,你是沒有見到警方逮捕他們時候那種慘狀,啧啧……”
“錦墨。”
這是三天來,沈鉑辰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嘶啞低沉,裹挾着一陣被冷風吹過來的雪花,溫度一下就降到冰點以下。
“什麽?”
梁錦墨側過頭來,看着沈鉑辰深邃硬朗的側臉輪廓。
“你說,她真的死了麽?”
梁錦墨黑了?。
這并不是沈鉑辰的習慣。
沈鉑辰從來相信的都是自己的想法,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但是現在卻這樣開口問他了?
“我不信。”
沈鉑辰微微颔首搖了搖頭,失笑的嗓音從喉骨傳出。
“她那麽能折騰的一個人,現在這麽簡單的就死了,我不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梁錦墨說,“說不定她是被這邊流經的村子裏的人給救了。”
沈鉑辰的眼神嚯的亮了一下。“洛景,叫人沿着l江兩邊的村落挨個兒去問,有沒有人見到過蘇桃。”
梁錦墨:“……”
身後的洛景向前走了一步,有點哀怨的看了一眼梁錦墨,找他來是想要把老板勸回去休息了,結果好了,自己挖了個坑跳進去了。
然後,就在洛景帶着人查訪到第三個小村莊的時候,從下流傳來了一個确切的消息:打撈到了一具女屍。
………………
陽春三月,鳥語花香。
風景秀麗的小村莊裏,一個院子裏,穿着棉布裙子的女孩正坐在青石板上,将手中的飼料撒給雞群。
“死丫頭,你又在那兒喂什麽雞呢!快點去看看小伍醒了沒有?”
一個中年婦人拖着一個棉布袋走過來,大嗓門直接就嚷嚷:“你要是再這麽偷懶,你到時候就給我下地去幹活,別說什麽細皮嫩肉的就幹不了一點粗活,我們家買你回來,不是讓你享清閑的!”
女孩将手中簸籮放在一邊,笑了笑。打了一個手勢,轉身就進了房間裏去。
柳大媽不禁都愣了愣。
一旁跟着的張嬸說:“你家從哪兒買來的這兒媳婦兒啊,長得真好看,比起電視上看到的有些女明星都要好看呢。”
柳大媽哼了一聲,“什麽好看,那是你沒看見,她右臉上有一道疤。”
如果沒有那一道疤,肯定就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了。
想起三個月前,那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來臨之前,小伍就去河邊玩兒了,結果一直到半夜才回來,卻背回來一個渾身都是冰冷的女孩,當時柳媽吓壞了,以為這是個死人,誰知道,竟然還有一點鼻息。
她連夜就去找來了村裏面的醫生給看了,開了暖身子的藥,才知道,這女孩是剛剛小産,失血眼中,又在江裏泡了冷水,估計以後想要孩子估計都不可能了。
“那沒有什麽辦法了麽?”柳媽也覺得這姑娘可憐,看起來小小的一團。
“咱們這兒小地方,沒有,要是肯去大醫院,或者找老中醫調理一下,估計還有的救,不過,”醫生話音一轉,“要我看,這命都是撿來的,就別提別的了,能活下來都不容易。”
當時柳大媽覺得這女孩兒不祥,想要救了人就送出去。
但是兒子攔着,死活不許。
柳媽心裏想,自己和兒子相依為命,兒子又腦子不清楚,難得遇上一個肯親近的女孩兒,就當成是給兒子買來的媳婦兒吧!
對外,柳媽也是說是自己買來的,便将這女孩兒的來歷給隐藏了下來,一個月來,一直都悉心照料着。
誰知道,醒來之後,竟然還是個啞巴!
想起這柳大媽就來氣,花了大價錢把人給救了,辛苦照料了一個月,不能生孩子也就算了,醒來之後卻還是個啞巴,當即柳大媽就要動手打那丫頭,卻被兒子給擋住了。
不得不說,兒子……還真的挺喜歡這啞丫頭的。
哎。
柳大媽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也是挺奇怪的,自己兒子這種病,都十幾年了,都從來不能見生人,見到陌生人嚴重的時候還會口吐白沫,但是卻唯獨對那丫頭不設防,第一眼見到,即便是那丫頭昏迷不醒的那兩個月裏,都整天守在她的身邊,忙前忙後的,才算是有了一點人氣。
算了。
已經這樣了,只要是兒子想的,她這個當媽的,盡量都給滿足。
………………
蘇桃走進房間來,就看見原本應該在床上的那個少年不見了影子。
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她也不急不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窗邊,拉開了窗紗,捧着腮,看着外面湛藍高遠的天空。
距離那場噩夢,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她自從一個月前在這裏醒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就是柳媽和小伍。
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夢見自己掉落在翻滾的江水之中,任由那樣冰冷刺鼻的江水将自己吞噬,口鼻之中,乃至于五髒六腑都絞痛在一起。
那一刻,她真的是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絕望。
甚至在腦海之中一片白茫茫之中,看到了沈鉑辰。
他……還好麽?
蘇桃醒來,就是在這樣一個平和的小村莊裏,聽着七大姑八大姨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鬥嘴,她剛開始,失聲了兩天,他們把她當成了是啞巴,她好了之後,也就樂的繼續裝下去了。
“啞巴”,總比有口難言的好,面對這些淳樸民風的村民,還有救了她待她好的柳媽,她還真不知道怎麽開口說。
“小桃!”
身後蹿過來一個身影,一下就捂住了蘇桃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耳後傳來一個硬生生的壓低改變聲線的男聲,蘇桃比了兩個手勢。
“柳媽?”
她自從醒來之後,就開始學習手語了,到現在,已經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自己想要說的任何言語都能準确無誤地表達出來。
“不是,不是!”
聽着身後的聲音,像是急了,急忙擺手否認,都忘了,他此時應該是捂着蘇桃的眼睛的。
蘇桃明明知道身後的人,卻還是猜錯了兩次,直到最後才比出正确的手勢。
“小伍哥?”
“對啊對啊!”
身後的少年高興極了,松開了手,直接跳起來坐在了蘇桃旁邊的桌子上,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看着她。
面前這個少年,名叫陸吾,諧音小名都叫他小伍。
長得眉清目秀,笑起來唇紅齒白的十分好看,身材颀長,遠遠地看,倒是顯得芝蘭玉樹風神毓秀。
只可惜,因為一場大病……成了傻子。
近距離才會發現他的眼神,清澈之中,帶着一點呆滞。
其實,他也算不上是少年了,比起蘇桃的實際年齡,還要大上幾個月,心智幼稚,醫生說心理年齡才只有七八歲。
蘇桃歪着頭,靜靜地打量着陸吾。
忽然,她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感覺,對上他的眼神,恍惚間竟然覺得有三分相像,就仿佛是看見了沈鉑辰。
“蘇蘇,你看我什麽?”
陸吾在蘇桃的眼前揮了揮。
蘇桃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忽然會将陸吾認成是沈鉑辰呢?兩人分明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果然是因為太久都沒有見過面麽?那種從心底裏綿延出來的想念,就仿佛是細細的藤蔓一樣,纏繞住她的心髒,呼吸都顯得急促了幾分。
她要想個辦法,必須走出去,在這個大山另外一側的村莊裏,或許永遠都等不到外面的人過來,沈鉑辰興許以為她死了,而現在陪伴在他身邊的……可能是葉清清。
想到這兒,她軟軟的手,忽然就握成了拳頭。
“蘇蘇,不要生氣。”
陸吾抿着唇,睜着一雙清澈明朗的眼睛看着蘇桃,用自己的手覆上蘇桃握緊的拳頭,想要用自己的手化解她的力道。
陸吾心思很敏感,能夠察覺到蘇桃情緒上帶來微妙的變化。
“我沒有生氣。”蘇桃擺了擺手,打着手語:“沒事,我就是在想……我要出去。”
大更送上,大家明天見咯,記得投鑽投票噠~~~
第036 她在暗,敵人在明
陸吾歪着頭,不大明白,重複了一遍:“蘇蘇,什麽……出去?”
蘇桃點了點頭,“是的,出去。”
她指了指窗外的那一片湛藍高遠的天空,“就好像,我們現在只能看見窗戶外面的這一小片天空,可是,出去了,就可以看見外面最廣闊的天空,那邊,有最光芒璀璨的夜景,有林立的高樓大廈,還有各種新鮮的玩意兒。”
陸吾眼中閃過光彩,“有電腦麽?”
蘇桃點了點頭,“嗯,有電腦。”
這個她是知道的。
陸吾雖然因為一場大病,腦子有了問題,但是卻對村子裏的電腦有一種迷之領悟,又一次村支書家裏的電腦壞掉了,還是他去給修好的。
問他是怎麽修好的,卻又搖了搖頭,什麽都說不明白,別人便都說他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但是蘇桃知道,這不是。
這是和天賦有關,亦或是……和陸吾本身的那一場大病有關。
陸吾一把抓住了蘇桃的手,“去!你出去,我也出去!我跟着你!”
很奇怪,陸吾現在有兩個興趣,其一是電腦,其二就是有關于蘇桃的一切。
蘇桃打手語拒絕,“不,不行。”
陸吾抓住蘇桃就不撒手了,固執地說:“我要跟你出去!”
蘇桃靜靜地看了陸吾幾秒鐘,腦中飛快的閃過一道亮光。
說不定,她這次出去,還真要靠陸吾的幫忙!
只是……
她這條命都是陸吾救下的,她不想欺騙陸吾,看着陸吾這樣的眼神,也不忍心丢下他。
興許,到大城市裏,有先進的儀器和最好的醫生,可以給陸吾治好病呢。
陸吾看蘇桃松了口,很高興,嘴裏一直念叨着“蘇蘇”。
蘇桃也覺得這是一種挺奇異的現象,陸吾最開始其實是叫蘇桃——“小桃”的,但是後來聽村子裏許多人都叫她小桃,便自覺地改口叫蘇蘇了,自己還看起來特別樂呵。
…………
在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蘇桃就把自己的想法給柳媽說了。
柳媽看着蘇桃的手語動作,臉色越來越?,最後直接拿起雞毛撣子就向蘇桃這邊打過來,“我們家給你吃給你喝,給你治傷,花了大把大把的錢,結果現在好了就想要出去了?”
蘇桃吓得從凳子上直接就溜下來,鑽到了桌子下面。
雞毛撣子還沒有揮過來,就被陸吾給給擋住了,“媽,不許,不許打!”
“都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你這還沒媳婦兒呢!就把我給忘了!”柳媽把雞毛撣子往地上一摔,“哎呀,我那苦命的老頭子啊,都怪你走的早。一畝三分的地都靠我一個人種,養了個兒子還不中留!”
陸吾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那句話聽明白了,扯着柳媽的肩膀,“中留,中留的!”
蘇桃就在桌子下面躲着,啃着手裏的?面窩窩頭,笑着看外面那一對母子。
其實,這種簡單平凡的幸福,倒是讓她能在心裏由衷的感覺到有趣,感覺到甜蜜,她從小到大,看到的父母之間,向來都是相敬如賓,而父母親對于自己,一味的都是順從的,要什麽就給買什麽,傭人也都是恭恭敬敬。
所以,在小時候,她第一眼看見沈鉑辰,察覺到他對自己那種愛理不理的态度,就對那個沉?寡言的少年有好感了。
要不就連易瑤都說她就是受虐體質。抖m!
和柳媽的第一次談話已經告吹,蘇桃索性就不再提了。
只是,這個小村莊,除了種田之外,還有一個知名的食品加工廠,會生産各種零食小食品,這次,剛好是有一批貨,要去給c市的超市裏面送。
蘇桃就去找了廠長。
“劉叔,你也知道,我哥他因為這場大病留下了這種後遺症,如果好不了,那大不了我和我媽就這麽養着他了,但是,我打聽到,在c市有一個腦科大夫,稱得上是妙手神醫!我想要借廠長你們送貨的車,進城一趟!”
劉廠長是很喜歡陸吾這個孩子的,長得好,完全就不像是農村的孩子。
當初他還想要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陸吾認識,只是,陸吾生了一場病傻了,劉廠長也就把這個念頭給硬壓了下來,總不能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啊。
蘇桃的這一招,頗有成效,劉廠長答應了!
但是,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劉叔,只是,這事兒,還是麻煩你去跟柳媽說說,”蘇桃臉上浮現出焦急的表情,打着淺顯易懂的手語,“媽心疼我哥,而且……怕花錢,萬一治療沒有效果的話,那到時候,就是折了本錢,您也知道……我媽賺錢……忒不容易了。”
“所以,我想要劉叔去跟我媽說一聲,就說是缺人手,帶上我和我哥去城裏幫忙!”
蘇桃說完,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來一張折疊起來的超片,從袖口塞到廠長手裏。“這就當是來回的車費,這回廠長你不用叫小工,我和我哥幫你卸貨送貨!”
劉廠長這麽一尋思,能省去兩個小工的工錢,說不定陸吾的腦子在大城市的醫院給看好了,回來了正好介紹給自己女兒。
“行,看你這麽孝順,這事兒就包我身上了!”
蘇桃心裏一喜,連忙鞠了一躬,轉身就跑走了。
劉廠長晚上就來給柳媽說了,蘇桃按着陸吾在窗口,貼着牆邊聽着,果然,就聽見了柳媽說:“不行,不行,小伍絕對不能一個人出去!”
陸吾一聽,就要擡頭站起來,被蘇桃按着肩膀蹲了下來,放在唇瓣上,比出一個噓的手勢來。
劉廠長說:“這是一個好機會啊,可以出去到外面的世界見見世面,你孩子都二十多了。也不是小孩兒了,哪兒能整天在你的羽翼保護之下啊?再說了,有我的會計司機陪着,怕什麽?還能走丢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孩麽?看在我以前也幫過你們娘兒倆,幫我這一次?”
柳媽最終還是挨不住劉廠長的勸說,答應了。
蘇桃樂了,和陸吾擊掌。
因為這一趟要出去兩天,還要在c市那邊住一夜,柳媽給陸吾準備了衣服,大包小包的都讓帶着,吃的喝的還有穿的,好像自己兒子不是出去兩天,而是要出去兩個月一樣。
陸吾在上了大貨車之後,都給她撂在了草垛上。
柳媽急的跺腳,對劉廠長說:“老劉,你看看!你看這我能放心麽?幹脆叫我也去吧!我也能幫上忙!”
劉廠長皺了皺眉,“那你家的地誰幫你看?”
這時,蘇桃手腳輕快的爬上了貨車後面的架子上,高高的站着,沖着柳媽大幅度的打手勢:“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蘇桃雙腿支撐在架子上,沒有跳下來。
陸吾仰着頭看蘇桃,蘇桃扶着架子,伸手将陸吾拉上來,打着手語:“給你媽媽再見,告訴你媽媽,放心。”
陸吾看起來其實并不大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卻還是按照蘇桃所說的,朝着村口招手,“媽,放心!”
村口的柳媽沒挪步,一直都定定的向他們這邊的火車看過來,直到車子轉了一個彎,那影子,再也見不着了。
這時,蘇桃腦中就漸漸地浮現起曾經在書裏看到的一段話——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
從山路颠簸了兩個小時,上了公路,又經過了三個小時,終于,通過收費站的路口,看見了c市的标志性的高塔。
在車後都已經被暖洋洋的陽光照的渾身疲軟的蘇桃,一下跳了起來,轉過身來,踩上車頂,張大嘴,差點就忘了自己現在是“啞女”大叫出來。
她無聲的比着口型,兩只手在嘴邊攏起來成喇叭狀
——c市!我回來了!
——沈鉑辰!我回來了!
——你還在等我麽?
………………
g&p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內。
沈鉑辰負手站在落地窗口,陽光已然西斜,灑在地面上,落下了一層橘紅色的光輝。
門敲響了兩聲,洛芙推門走進來,“沈總,車已經備好了。”
“好,我馬上就下去。”
沈鉑辰又站了兩分鐘,才轉身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身上,順手撥了內線,“給家裏的張嫂打電話,讓她記得給貓喂食。”
洛芙跟在沈鉑辰身後走進電梯,定定的看着電梯鏡面上的男人,總感覺,自從蘇桃“死”後,這位就愈發的陰沉了下來,以前有蘇桃在身邊粘着的時候,臉上偶爾還可以看見笑,雖然說不清楚是對蘇桃的諷刺還是寵溺。
只可惜,洛景在負責碧海藍天的工程項目,要不然随身助理這種活,怎麽都輪不到她。
還不如讓她去伺候蘇桃那個大小姐當保镖呢。
一路上,都很沉?,沈鉑辰坐在後座上,不知道在筆電上寫一些什麽。
忽然,響了起來。
沈鉑辰看了一眼屏幕上現實的姓名,直接就将丢給前面的洛芙,“說我在開會。”
是郁思臣。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蘇桃被綁架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這位郁警司就時不時地打電話來騷擾一下沈鉑辰。
洛芙如果是腐女,恐怕早已經自己拉cp了。
她接通了電話,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郁警司,抱歉。我老板在開會,沒有時間接您的電話。”
郁思臣冷哼了一聲,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那等他有時間了,幫我轉告他,我找他,是有關蘇桃的事情。”
車廂範圍原本就安靜,再加上洛芙因為怕的确是有什麽急事,音量給調大了,所以,這話根本就不用轉告,沈鉑辰聽的一清二楚的。
沈鉑辰啪的一聲阖上手中筆記本電腦,抽過洛芙手中的,“什麽事情。”
“呵呵,”郁思臣陰陽怪氣地說,“你不是現在在會議室開會麽?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打臉呢,你就主動伸過來臉讓我打了。”
沈鉑辰:“……”
郁思臣嘲諷了兩句,直接切入正題,“其實也沒什麽事兒,可能上天看在我這麽辛苦的破這個案子,就給了我一點線索。”
“我有個手下,在l江支流河水岸邊,找到了和蘇桃身上相同的布料纖維。在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小村莊,然後我找人去問了村子裏的村民,沒人說什麽救人的女孩,就是……有一戶人家的傻兒子,買了一個媳婦兒,時間……好巧不巧的,剛好對上。”
沈鉑辰的眸光陡然間變得犀利,幽暗的眸中,翻滾過一道濃黑的暗光。
郁思臣頓了頓,“地址我發到你的上,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笑了一聲,“我可是還等着你來我警局裏接受極限審問,別讓我失望,好好地把你的小情人給帶回來。”
警局這邊,郁思臣收了線,臉上還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旁在紮馬步的蘇景歡打了個冷顫,師父整天被郁阿姨這麽催婚都紋絲不動,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難道是喜歡沈鉑辰?
這樣的話,就糟糕了,她可是答應了郁阿姨,答應給自己找一個溫柔賢淑的師母的,這下……師母竟然是個男人?
就在她自己這麽想着的時候,郁思臣冷冷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
“站穩了,抖什麽抖?”
蘇景歡急忙靠着牆根站穩了,松了松自己兩條有點發麻的大腿。
“誰讓你起來了,繼續。”
蘇景歡:“……”
好吧,師父的變态程度向來都是無人能敵的,還好,日複一日,自己的抗壓能力也與日俱增,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
蘇桃和陸吾兩人跟着送貨的貨車,來到需要運送的超市這邊,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早已經餓的饑腸辘辘。
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會計,就領着這兩個被柳媽交代了千百遍的孩子去吃面。
小巷子裏,有一家面館,應該是送貨的時候經常來的,進去就叫了四份面,“兩大兩小。”
當蘇桃看見那一小的分量的時候,就驚訝的嘴裏能塞下一個鹌鹑蛋了。
只是分量大,對于蘇桃這種吃過不少山珍海味的人來說,味道就只是勉強下咽,只是這裏面吃面的民工模樣的人還真的是不少,畢竟價格便宜又能飽腹。
陸吾倒是吃的很香,應該真的是餓了。
蘇桃将自己碗裏的一部分面挑給陸吾,“你多吃點,我吃飽了。”
司機大叔說:“你年齡不大,倒是挺懂照顧人的。”
蘇桃沒有解釋,笑了笑。
在這兩人眼裏,她和陸吾都是沒有見過世面沒有到過大城市的孩子,只是,c市這裏……蘇桃向面館門外的天空看了一眼……卻是自己成長了二十幾年的地方,是自己最熟悉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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