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君上…」這日暖陽正好我與嬴政二人正在後花園內散著心,我看著現下許多的事已是平靜許多,便開口輕喚
「何事?」他笑著低頭朝我暖笑
「君上,憶房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君上應允」我微微低頭請著恩
「說吧。」他笑了確牽著我的手繼續往前走
「如今前朝尚穩…憶房想請君上準了憶房,把敏公主的遺物送還…」
「還至何處?」他輕一挑眉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時呂相遣出鹹陽之時,我因擔心貴清姐姐便請阜哥哥保下她…想來他應是知的…
「君上,臣妾別無他意,只因憐憫有了惻隱之心罷了」我惟恐他不願信我便改了稱謂
他朝後頭的人使了使眼色後全部併退
「寡人明白,去吧!」他擡起我的下巴一語不發,只是直直的看著我
「君上…」我他眼裡讀到了一絲不明的情緒
「君上難道擔心憶房一去不回?」我心虛的輕聲道
他仍是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眸,不惱不怒好似等我的回答
「君上放心,憶房定會回來…」我堅定的回望著他
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並不是呂相的細作,這些日子我想的透徹…很透徹的…我是衷情於黃歇的…這麼多年了!都沒變的情意!還能有假嗎?不能有假的…
所以我要回來,我要來到嬴政的身邊,我要陪著嬴政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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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黃歇公子……
「呵…」他笑著但聲音卻冷「寡人,並非疑你啊…」話裡似有幾分真意我卻沒細聽
「君上,我會回來的!」我肯定的朝他笑了笑
而他在此時卻緊握著我的手,但卻怕我吃痛而拿捏著力道
「憶房,你的心柔的就像那蠶絲…」他嘆了口氣
我任由他握著並不答話
「可蠶絲太細…寡人卻是抓也抓不牢,捧也捧不著…」此話極細聲似是很難聽清
「君上…?」我疑惑著望著他
「去吧!」他望著我突然開朗的笑了,可細看嘴角卻是略有些僵「正好我也要與子嬰、李斯,集眾臣商議重整朝政之事,你也就帶著欣玥與你兄長一同前去吧!」
我淺笑了回應聲「喏」,便想將手鬆開準備回宮,此時他卻用力拉進讓我跌進他的懷中
「為何你總是時冷時熱的!」
他有些惱了的站定在我跟前,就在我擡頭相望之際,一個霸道帶有佔有的吻,已經噙住了我的唇,我不及反抗便只能睜睜的吻著…甚至回應著…
不知過了多久兩瓣雙唇漸漸分離,我泛著紅暈的面不敢看他,直到覺得他的氣息平穩後,這才緩慢擡頭…不料他又再次襲來,我只好閉上眼帶著一絲異樣等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只是,有別於方才的霸道,這次卻帶著柔情,輕輕的點著,只在我唇畔說著
「寡人等你回宮…」
語畢便離開了我的唇畔,我已是一怔在原處,他見我的怔卻絲毫不在意,只自顧自的再次將我的手挽起,牽著我回到映霞宮中,這一路我倆無話,我卻是一直不安的等他離開映霞宮才鬆了口氣。
我沒有時間去細想方才那一吻後心中出現的異樣,即使我現在嘴角嫣紅,面頰紅霞…
定了定心,在殿內喚著芸兒說道
「芸兒,我倆一起把楣兒的遺物收拾收拾吧!我也好還給貴清姐姐」話語未落,手腳已是勤快了起來
芸兒進了殿後與我一同收拾,也就問著
「姑娘這是要去找貴清姐姐?」
「我已請君上準了恩,此去便是將楣兒的物品還給貴清姐姐,也好讓貴清姐姐做個念想…」
「姑娘此去不妨藉機回到壽陽,也好與公子相會」芸兒眼珠子一轉便說道
「我也正有此意…」我笑望著芸兒
「那此去不如奴婢跟著姑娘吧!」芸兒思索後略有急切的說著
「我也想帶著你…但君上已經指了欣玥與我一同前去,你且留在宮中,也好看著宮裡的情況,待我回宮時再告知予我」
「喏」芸兒略有些失落的答道
想來他應是想與我同去但卻不可感到失落,我便拍了拍他的肩帶著笑安慰著。
一切收拾妥當後,我帶著楣兒所剩不多的遺物與欣玥和阜哥哥一同來到了貴清姐姐位於壽陽城郊的宅邸,到了宅邸外頭只見人來人往正搬運著物材,欣玥瞧著覺得新奇卻又不知是什麼
「娘娘這是?」欣玥在一旁低聲問道
「我也不知」我疑惑的望著阜哥哥
「應是做瓷器的坯土」阜哥哥看了進出的人說著
到了宅邸門外阜哥哥便上前通知管家通傳後我們三人便一起進了宅邸
一進宅邸便看到貴清正在指揮著家奴
「姐姐這是在做什麼呢?」我笑著問道
「都是些日常的瑣事罷了」貴清見我來也笑答道
「只是你怎會來此?我聽管家來報便是疑惑著」貴清說著便請我們三人皆落坐
待落坐後,我便請欣玥將包布交與我手中
「姐姐…宮裡的是想必姐姐是知道的…今日來…」我話未落只見貴清大手一揮遣退了所有家奴,此時只剩下我們四人在屋中,我見狀便知,所有的事情他已經知曉了
「姐姐…」
貴清的臉沉了幾分,眉眼添上了許多愁色
「憶房姑娘…」他張口卻露不出半句詞語
「貴清,是憶房疏忽,入宮之時就應發現楣兒有異,所以才讓楣兒…」我面色慚愧的說道
「是什麼病?」貴清緩緩道
「不是病…是中毒…」
「中毒?」
「是。」
貴清輕聲反覆著我所說
「是呂不韋?」
我點頭不語,只見貴清嘲諷的笑著,慢慢的逐漸癲狂
「他早就不留人啊!他早就不想留任何人!哈哈哈哈!」
我只見淚水從她雙頰瘋狂滴落
「姐姐…」我上前想安慰著他
「沒事,沒事!」
語畢後他只是哭著,我見她如此也是心疼,見他說想一人靜會兒,我們三人只好先行退至一旁雅間,等到貴清的哭聲漸弱,我這才再次進去,而欣玥與阜哥哥則被我安排先在雅間等候
見我再次走入,貴清且看了看我,輕抹了淚之後將我喚至跟前
「其實當日你晉封的消息出來之後我多少也是猜到的,只是我想著應不是的…可誰又能瞞得過母子連心呢?」她嘴角微揚自嘲的笑了笑
「姐姐…」
「他走的好嗎…」
「走的很好看…笑的…很甜…」
「是嗎?」
「是…那最後一刻…是我送的…」
一室無話,我二人此時沒有一滴淚在臉上,心中卻是千層淚海洶湧
「姐姐,這是楣兒的東西…以公主之禮所葬,所以許多陪葬皆是周全的,我便將一同入宮之物收整好,交還給姐姐…」說著便把方才欣玥放在一旁的包布交給姐姐」
「多謝了!」他接過面上沒有一絲情緒
我知他仍在心痛之中,因此便想著換些交談
「方才在外看到姐姐的家奴全都指揮著坯土,這是做何所用?」
「回到家以後,我用著存下的錢請了郎中,將夫君的身子調養一二,雖不是痊癒,但總歸可以拖幾個時日…」他頓了頓「而後餘下的夫君便拿去做點而生意,前些日子聽說陶器坯土現在可以賤價買高價賣,也就賭了賭,也算是夫君幸運,這生活也算慢慢好了起來」
「那真是極好了!」
「是啊…」貴清淡淡的笑了笑便不在言語
只是拿著楣兒的遺物翻看著
「今夜就留宿在我這裡吧!也好有個照應」
「多謝姐姐好意,不過憶房已是有了住處,今夜便不留宿了!」
「既是以有住處,貴清也無法勉強,不如你們一同留下用個飯吧!也就算是謝過那日姜大人相助我離開相府吧!」貴清點了點頭又道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三人也就在貴清的宅邸中用了膳食,結束後便一同乘車到了壽陽內的客棧,待將行囊整理妥善後,我便想先回家看看…
「欣玥,現下時辰尚早,我想去看看父親的舊識,你便不用跟隨了!阜哥哥會與我同去的」
欣玥應「喏」一聲後
語畢我便與阜哥哥偕同上了街,壽陽好似沒有變…就如同我離開之時一般,我走著越過集市再多走幾步,一切很清晰…就好似苗兒仍在後頭催著我快回府那般…轉過拐角後,泛著焦黑的牌匾映入眼前
「申信侯府」
我心一震,腳步仍是不穩,一旁的阜哥哥大手一伸直把我先扶助
「憶兒!」
「我無事…」我離開了他的大手,卻直直站在原地
「不如我們回去吧…」此時阜哥哥開了口
「我想進去看看…」
「可,現裡頭皆是焦土…」阜哥哥此時皺著眉說道
我打斷了阜哥哥的勸詞
「即使是焦土,但這是憶房的家啊!憶房想回家看看…」
姜阜只見拗不過我只好讓我進去,卻直說要跟著,但我則攔下他
「我自己進去吧!好久沒看看了!想跟我的家單獨說說話…」
「也罷!那我便在外頭等著你吧!」聽我之言姜阜便不再阻撓,由我自己入內了
滿是焦土的侯府,有些殘破的橫樑傾倒,我一步一步的走著,眼看著我的閨房,爹爹的書房,還有院中庭園…全都因為大夥兒變成層層焦灰,我雙拳緊握,只看著自己從小賴以為家的地方,如今卻變成如此,我好恨…恨我的安逸一夕之間毫無蹤影,我卻無能為力。
走著走著,我來到了爹爹的書房,這裡的焦土最是繁多…想來最初便是再這裡放的火吧…我進到裡面,只想這看看有沒有可以帶回的念想之物,才剛步入書房只覺腳下有一硬物
咔!
我低頭一看,只見一片灰燼中閃著一縷淺綠的微光,我欠身一撿,才發現是一只玉扳指,一半已是焦黑,而另一半仍是綠的,雖是火燒後有一些黯淡,但卻仍看得出做工的精細。
可是爹爹並無這等扳指呀!我疑惑的看著扳指,只看到內緣處刻著「春申」,我大驚公子的扳指怎會在此?我緊握扳指,走出侯府,只見姜阜面帶憂色的看著我
「憶兒…」
「阜哥哥,你是否有事瞞著我?」
「憶兒何出此言?」
「當日侯府大火,你為何即時的在府外等候?」
「這…當日…即是路過…」姜阜眼神閃爍著回應著我
「路過!?」我輕蔑的一笑「你路過的時候也時在恰巧了些!」
「憶…憶兒」
「不要叫我!」我撇過頭,深吸了一口氣再道「此去春申君府上並不遠,勞煩姜大人帶路!」
「憶兒,你可是…知道些什麼?」姜阜見狀連忙將我攔下問著
我怒意難解便不多言,只是狠狠的瞪著姜阜
「憶兒!」姜阜朝我提高了聲量
「姜大人現下可是在維護自己的主子了?」
「你回到府內到底發現了什麼?」姜阜一急便抓起我的手腕
「請帶我去見春申君,有!勞!」我用力一甩便答道
「好…」姜阜深吸了一氣「我帶你去…可…憶兒!公子並非…」
「有勞!」我不願聽他的解釋,只強硬的請他帶路
到了春申君府上,姜阜馬上請了春申君府上的管家通傳,隨即我倆人便入了春申君府
「憶兒怎麼有空前來?」
他溫柔的眼眸笑望著我,滿滿是情意,但此刻我卻覺得寒冷,徹骨的冷,他的一言一型我只覺得懷疑。
黃歇見我一語不發便先遣了姜阜出去。
而後他走到我跟前,輕撫著我的肩…我一縮急忙退了半步
「你怎麼了?」他疑惑下更是上前作勢要將我摟入懷中「受了什麼委屈了不是?」
我不知如何應對,只好將雙手握拳至於胸前阻擋他的親暱
「真受委屈了?」他見我抵抗便將雙手放下,當我將雙拳放下後,他的大手卻上了我的腰際,我一縮直跌入他的懷中
他看著在他懷中的我,溫柔的一語不發,我此時急忙憤而離開他的懷裡,並且抽身三尺
「請公子自重,我乃秦王親封的瑤美人」
「瑤美人?」他仍是笑著,並不邪佞仍是那麼柔情「呵!也是!」
「那我便不能強了你!對吧!」他回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看著驚慌失措的我
「公子,憶房今日來,只想得一準信」語畢便將扳指交與黃歇面前「這個,公子想來應是認識的」
我本以為會在他的面上看到驚訝,但他卻如此雲淡風清,甚至讓我懷疑此物並不是他所有
「是,我可是,找了許久的!」他仍是笑道
「公子…」
「你從何處尋得的?」
「申信侯府,書房!」
「喔!我想起來了!那日侯爺的燭火不夠光亮,我便幫了他一把」他仍是平淡的說著「怎麼了?」
「一切!皆是你做的?」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仍是面容平淡的男子「真的是你!?」
「房憶,你說你怎麼這麼聰明呢?」
「你!」
「但是即使你知道能如何?你想如何?」他把玩著那只扳指說笑道「殺了我?」
我站在原地只覺面前的人極其陌生
「我怎麼殺得了你?但我恨不得現在便殺了你!」我咬著牙道
「當然,就如同現在…」他突然走到我跟前,在我的左耳邊細聲的耳語「我也想殺了你!」聲音陰冷似幽冥,可回頭間卻又是那抹笑意
我輕顫著不敢動任何一步
「瑤美人就請回吧!回到秦宮才可保命不是?」
滿滿的冷意在他的週身…我只覺我一切都極其愚蠢,但我卻沒有一絲眼淚想留,因為他太冷把我的淚全都結成了冰,無法落下。
「喔!對了!我想,回到秦宮我們便不會相見了!不如你留下個物件…讓我留做念想吧!」
「那扳指不就是了?」我冷笑道
「也是,多謝!」他燦笑道
「那春申,就恭送瑤美人了!」語畢他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我也就沖沖的離了春申君府,也不管姜阜是否跟著,我只覺寒意襲來,他竟是如此之人,我卻一直認為他是美好的、穩重的、純良的?今天才發現他是這麼心惡之人,他竟不對我作一絲辯解,好似我與我的家族的付之一炬在他眼裡可有可無,有則可盡早完成他的野心,而無呢!無就是棄子,不需要認真以待的棄子。
最殘忍的愛意莫過於,你用盡全心的去深愛後,發現其實自己在他心裡,無恨也無愛……
他只不過是再利用我,利用著我對他的情意…是他太聰慧?還是我在他面前總是太誠實?誠實到他一眼就透,誠實到他甚至篤定了我對他的言聽計從與毫無過問,我並非是信他,而是我在他面前…太過誠實,誠實到以為自己是賢德的,賢德的足以匹配這個男子,在我畫的夢裡,癡傻的驕傲著這個賢德的自己,甚至將自己當作是當家主母一般傲然著愛他…
一切,皆是我太過天真……
這一路我走的緩慢,民房的燈火也漸漸點亮…已是夜晚了,我不知我怎麼回了客棧,也忘了姜阜是否一同回到了客棧,只覺眼很沉,擺了擺手便睡了下去,夢裡好似淚真的滑落,可我卻明白,我並不是哭他不愛我,而是哭自己的天真,後半夜裡我醒來了一回,推出了窗子,看著月亮在空中高掛,我卻已是無法在淚流…
我要回去秦宮!現在那裡是我唯一的依靠,若是失了那裡,那我便無法而活,黃歇之所以會說他也無法殺我,那便是我在秦宮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位子,既然如此我便要利用著,如此一來我才能活。
思索間天色已慢慢泛起了魚肚白,我便喚了欣玥幫我整裝,出了客棧,姜阜已是在外等候,我與他一路無話便是與他陌生,直到了鹹陽城
準備入宮之時姜阜突然叫住了欣玥
「欣玥姑娘,我有些話要同娘娘說,不知可否請迴避一二?」
「喏」欣玥恭敬的行了一禮後便退到一旁
「憶兒…」
「姜大人你應稱我聲娘娘!」我緩了口氣又說「有何事就直說吧!」
咚的一聲,此時姜阜竟跪在我面前,我一蹙眉卻不做任何反應
「娘娘,姜阜知情不報乃是因為家父與公子所託,並非本意,若娘娘願意在信臣一次,姜阜願意此生只效忠娘娘一個主子」
「春申君真是好手段啊!」我冷笑道
「娘娘要如何才肯信臣?」
「信?」我再次冷笑「滅門之仇何以忘?而你也是幫兇!」我咬著牙道
姜阜一聽隨即叩頭在地直道
「請娘娘讓臣帶罪效命!」
「呵!你退下吧!本宮要回宮了!」語畢便要轉身
「娘娘!臣知道春申君在秦宮的接應為何人!」
「喔?」我一挑眉
「黃芸!」我已不再震驚,一盤棋局中若是子少如何分勝負?
「你說說」我帶著冷意問道
「黃芸!是春申君的侍妾,因在府中害死了二夫人尚在襁褓的女兒,事發後此女毫無悔意,原要判處刑罰,可春申君卻見有可造之機,因此便培養成為細作,而後送至娘娘的身邊」
「這的確是春申君啊」我嘆息後再次冷笑「如此我便信你,只不過以後你不在是我哥哥,我倆也就不用再以兄妹相稱了!」
我以手示意他起身
「回宮後,本宮會請君上讓姜大人已年邁為由辭去職位,而你則為我的近身侍衛,此後你姜家與我房家便只剩主僕關係!」
「臣謝過娘娘!」語畢便又要跪
「好了!你回去吧!入了宮有欣玥,待詔書下後你再入宮吧!」
「喏!」
此後我便乘著車輦與欣玥回到映霞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