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月後,正如公子所說,在嬴政舉行加冠禮之時,長信侯嫪毐偽造秦王與太後印信將欲攻蘄年宮,朝堂上滿城風雨,相國呂不韋帶著昌平君與昌文君一同平判結束了嫪毐之亂
而在此期間我亦不斷向芸兒打探公子的消息,只恐他會因此而被牽連,所幸公子見無法順勢扳倒秦王,便借著義父的名義將呂相的破綻交與秦王,如此也可暫退以待下次的時機。
平亂之後,嫪毐執行了車裂之刑,而母後與嫪毐所出二子則皆行囊載撲殺,而母後則被囚禁於故都雍城,而嬴政也與母後誓斷絕母子關係,永不相見,並下令「敢以太後事谏者,戮而殺之!」
直到此刻嬴政已是獨掌大權,正式的成為一個不受束縛的君王,只是群臣仍是擔心囚禁母後之事會另世人詬病,因此雖嬴政已下令「谏者,戮而殺之」,可仍有大臣上前諫言,可一個個皆遭之殺禍,前前後後已有二十七人因此而亡,屍體成堆,皆因來不及運出而又一人堆疊。
正因如此子嬰無法只能前來見我一面,並且帶著他的門客茅焦前來與我商議
「見過瑤良人」二人齊聲
茅焦在一旁行禮後便一直低著頭,而子嬰卻先開口
「瑤良人,今日本侯前來是想與你商議…」
「何事?」
「良人也知這些日子以來因母後之事已是屍堆成山,君上現在初掌大權,若是因無情之名而引起非議,只怕是不好阿!」
「公子所說我明白,可是君上鐵律已下只恐怕……」
「故此…本侯才來求見良人」
子嬰堅定的望著我
「……公子要本宮如何做」我猶豫了一會而後問著
「本侯有一門客已有一計,故此前朝之事並不用勞煩到良人」他頓了頓後道「但,在君上思及母子情分…則需良人相助。」
「此事…容本宮思量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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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一旁一直低著頭的茅焦開了口
「娘娘,微臣鬥膽向娘娘相求」語畢便再次磕頭跪坐於地上,仍是不敢擡頭「娘娘如今已是這秦宮中君上的獨寵,微臣鬥膽認為,若是娘娘肯與君上相勸,如此於娘娘也有益處」
「此話怎講?」我語氣微揚,想聽聽他如何應答
「微臣鬥膽,雖然此時朝堂內外皆知娘娘為獨寵,可娘娘的位份僅是一良人,上仍有美人一名,如此專寵只怕會惹來非議,此時君上正是需穩固君位之時,若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只怕即使君上想保娘娘,也是無能為力」
我淺笑了,此人確實聰明,言下之意不就是暗指我只是因容顏而得幾分寵愛,實則什麼也不是,唯有群壓後宮才可穩固位份嗎?
「所以呢?」我挑眉問道
「若此時娘娘能夠修復君上與太後的關係,如此既可將先前李大人的亂政之名洗淨,亦可得到賢良之名,如此即使娘娘如今只得良人之位,他日定會更上一層」
「此人口齒卻是伶俐,公子調教有方啊!」我笑望著子嬰
「良人是在嘲笑本侯了?」子嬰笑了笑像是不在意般
「不,本宮喜歡,他說的的確有理」我起了起手「你擡起頭吧!」
「只是今日本宮雖應了,往後…」我朝著雖擡頭仍跪地的茅焦說道
「娘娘,微臣可保證,兩月內,這宮裡將會有兩位美人,而您則是美人之首」茅焦答應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笑著看了看子嬰
子嬰此時領會並擺了擺手示意茅焦退下
「瑤良人,何時戀眷著位份了?」子嬰看著茅焦離去的方向問著
「這不是公子希望的嗎?」我先是低頭低喃,而後擡頭燦笑道
「良人聰慧」子嬰也笑了!
「我初掌宮印之時便如此招搖,若是仍得著亂朝之名,只怕下一個宋潔衣便是我…」
「良人透徹…」子嬰輕聲道
「我是為了我自己,公子您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我看著他突皺起的眉頭「多謝了!」給了一抹燦笑
「本侯不過是為著君上以及母後,毋須多謝」他望了望泛起金黃的天色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本侯走之前想與良人借一人」
我淺笑會意,便把欣玥叫了出來,直待他二人離開後,我則讓芸兒相陪隨侍入了內殿
「姑娘,這欣玥姐姐…」芸兒不解的不時回望著二人
「妾既有意,那就隨她去吧!」我甜笑著
芸兒此時低著頭並沒說什麼,直到進入內殿四下無人時,他輕輕的伸手拿起我腰間的配飾
「姑娘…」
杏字好似比往日小了許多…小的感受不到玉的溫涼…
「何事?」
「公子於姑娘…是什麼呢?」
我望著玉珮出神,想起方才欣玥靦腆…
對阿…是什麼呢…
此刻我腦海中應是出現著公子的容顏,可為什麼,我卻只想起這三月以來在我宮裡,所有與嬴政的相處…
我琴上有著他趁我不查取來彈奏的霸道,有著我倆切磋琴藝的嬌嗔笑罵,有著怕我嘻笑間腳傷復發而輕摟著我的腰身不讓我墜地…
他衣上有我粗心輕灑於身的茶水,這樣的粗心他應當是要怪罪的,可那日卻是芙蓉帳暖…
我好像忘了什麼…卻又純粹了什麼…
「姑娘!」芸兒見我出神便喚著
「無事…你且歇下吧!」說著我便走回了殿內
此時我卻不察那被芸兒拽於手中的玉珮已是離開了我的腰際…
翌日
「你瞧,若是這裡的指法成了挑,是不是更好相連下一個音色?」
嬴政認真的向我說著,我卻愣著出神
「憶房?」他輕搖了搖我的肩
也不知何時我與他獨處時我不稱呼自己臣妾,而他也只叫我憶房…
「嗯?」我回著神眼神卻故作迷茫的看著他
「你怎麼愣著出神了?」
「君上…君上可知此曲叫什麼嗎?」
「傻瓜,不正是你最喜的平沙落雁嗎?」
我輕輕的將頭放在他肩頭
「憶房有一位姨母,是娘親的髮小,小時候姨母很是疼愛憶房,憶房的琴也是因姨母所學…但…卻不是姨母所教…」我幽幽的說著
娘親,您別怪憶兒,憶兒不是不認您…
「記得憶房五歲那年,姨母便教了憶房這首曲子,可那時憶房只是個孩子怎會彈奏?不過就是聽著,大雁輕點沙洲…」
他靜靜的聽著,沒有一絲行動,就這樣沉默著
「姨母待我極好,在他身邊,我甚至會有錯覺,我是她的女兒…姨母產後傷了氣血身子始終不見起色,直到我八歲那年……」我頓了一會兒眼角早已濕潤「他走了…而我卻忘了她什麼樣子…」
我努力的想思念著娘親的眼耳口鼻…可娘親確實只是一抹倩影,好似暖陽一般的和煦泛白。
「要說後悔,我也無法說…要說想念,我也想不起…有時都懷疑,我有沒有資格去紀念他,去思念他…可是…總就有那麼一刻,我好想他,想著那碎片般的記憶…」
此刻我的淚已經流滿了他的肩頭,他仍是靜的…
而我也沒擡頭…起初雖是說著假,但心裡卻真切…真切的思念著娘親…我再也說不出口了…我只怕,我只怕…我的心簇著我告訴他,其實那是我娘親…其實我叫房憶…
此刻的殿宇就這樣子靜默著,直到他的大手撫上了我的臉頰輕撫了我的淚
他無話,雙眸卻更加清透,好似方才洗刷過新雨的潭水
「寡人明白…」
「君上…」
他擠出了一絲笑意,笑了笑,理著我的髮絲
「你也是上了心的,寡人明白…」
他總是明瞭一切,我的所言他全都明白
「君上…您怪憶房?」
「怪?」他看著我輕笑道「怪你阿…不如怪子嬰」
「君上都知了?」
「子嬰溫雅,他知民意解民心,寡人明白,而他還有一點,那就是他知道寡人遇到誰,耳根子最軟…」他用力的彈著我的額頭
我悶聲輕呼了聲
「君上…」
「寡人已知分寸,你們且可放心…」
隔日早朝,子嬰公子與茅焦一同面見嬴政,茅焦以兩點相勸,一來囚禁生母於名聲有損,二來殺死諫之大臣百姓之於六國皆難以信服,嬴政一聽有理便採納了茅焦的意見,隨後茅焦晉升為了上卿,而我則以美人之位,獨掌後宮印信,前往故都雍城,恭迎太後返回鹹陽。
秦故都雍城
來到了宮門口,傳召的舍人正在叫喚,只是殿內卻沒有任何動靜,一行人便在殿外等著,而傳召的舍人只好惶恐的看著我
我向他們使了眼色,並眾人全部倂退獨自走入殿內,獨自開了殿門。
殿門呀一聲的推開了!
「母後…」
「是你啊!」趙太後平淡的坐著
「君上已經下召,允您可以同回鹹陽了!傳召的舍人就在殿外,母後…一同回去吧!」
「姜憶房…於你那鹹陽宮是什麼?」
我站在他面前而他卻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你那映霞宮…又是什麼?」
我將殿門再度關起,逕自坐至他的跟前
「那是秦宮,是大秦的宮闈,王權的象徵…」我說道
「是阿…那只是秦宮,不是家…」
我靜默的聽著…
「走到哪兒,我都是個囚,其實不都一樣嗎?」
「不同…」我正要開口說服卻被打斷
「當然不同,我還有利用價值對吧!」
我只是看著他,而他卻是嘲笑的看著我
「哈哈哈…姜憶房,難道你不懂嗎?政兒讓你來此可見對你是上心的,你會不明白?」
他站了起來輕撫了殿裡老舊的帷幕,一束粉絮飄散腐朽的氣味蔓延
「我是一個好棋子啊…」他笑了,帶著柔媚的笑了
「我的兒子利用著我豎立了威儀…」
「母後…」
他食指輕放在唇畔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我媳婦利用著我晉了位份,而臣子們利用著我晉升上卿…」
這下我著實無法對答,只因她說的真切…
所有人皆是藉著這顆棋下著自己的陷阱,嬴政要與六國抗衡,甚至於要殲滅六國,則需扮演著寬容兒子的形象。而我則是要利用這顆棋下另一局,下黃歇公子的棋局
是的,她是一顆好棋,所有棋局只要放下他,每一步都可以走的穩當…而他卻不是自己…
「母後,回宮吧!」我同情的蹙了下眉說道
「好啊…回宮,回宮好啊…回到宮裡,做個華美的棋,裝飾在甘泉宮…」趙太後呢喃著
我則做著恭請的動作
此刻趙太後將手輕放在我手上,我二人步出了殿閣,延著故都的為宮闕緩慢走向轎輦,走進轎輦後他柔媚的向我一笑
「你愛著政兒吧…」
「母後此話怎解?」我淺笑了
「哀家追了一生,愛這個字雖未曾得到過,但卻能看懂,只因那是哀家渴望的…所以哀家看得總比任何人真切」
我望了望她,他卻將手撫在我的手上
「孩子!看似聰慧的人,都會栽在愛這個字上,而哀家並不聰慧,所以哀家只能追,沒法栽…」
「這有何不同?」
「追著的事物你不會去想,只想如何得,可栽進的那可就是一生一輩子的,你那不經意的樣子早已經出賣了你的淡然,妳原以為保持著不進不退可保住自己,卻不知你的眼裡時時刻刻的再告訴哀家……你愛上了政兒」
我恍惚了,卻不願用眼神看著趙太後,而他卻嘴角輕勾後繼續說著
「你若真決定栽,就不要回頭!狠狠的愛一回哪怕是死,至少你為了愛拼命了一回,別像我,追了一個又一個,到頭來就是一顆棋…」
語畢…車輦內靜默無聲
我愛上…嬴政?我自嘲的笑了笑,我怎會?不經意的伸手摸上了髮上的木簪…那日我不過是無意提起我喜紫檀…不久這紫檀雕桃花的簪子就被他捧在手中簪上了我的髮髻
而這時我唇角淡淡的漾起了一絲甜蜜,我不察覺…也就過眼雲煙…
就這樣過了半日抵達了鹹陽城都,嬴政在宮門口迎接著母後,並且禮數周全的恭迎著母後入了甘泉宮,此事終究是成全了所有利用趙太後的人。
而再次回到甘泉宮的母後,與以往的樣子截然不同,漸漸開始不爭不吵,除了飲食依舊外,後宮的所有事物,宮中的所有人皆不相見,也就宛如他自己囚禁著自己…或許這樣他心裡才會好受吧…
「我還能…做個好棋子!」
這句話是他回宮時,與趙太後相見的最後一面她反覆說的…
是啊!一顆好棋子…或許自從他遇到呂不韋的那一刻起,他的一生…就已經定了!
☆、番外一、趙姬番外
我還記得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
集市裡我與他人無異,雙手雙腳的綑綁在一起,散發著糟臭及血腥之氣,我們都是女子癸水來時也在所難免也因此唯一蔽體的衣物上也佈滿了血跡,這樣的境遇下誰會覺得我們好看呢?
「說吧!這些女子多少錢?」他的聲音在我聽來及其好聽
「呦!爺是看中哪個姑娘了?」
人販子鞠躬哈腰的上前只聽見一袋金子散落地
「全給我帶走!」
只見人販子低著頭撿著那些金子也不顧我們一行女子將要被帶往何處,眉開眼笑的將金子揣進懷裡
那人灑了金子後就用手勢示意著後面的奴僕將我們一行女子隨著他走了
而從那日起他便是我們的主子!
一行女子恍惚抵達了他的宅邸,很大…很大,在那時我以為宮殿也就不過如此。
裡頭的婢女開始為我們淨身梳妝,那時的我們什麼也不懂只知道能夠逃離鎖鍊逃離人販子到哪兒都是天上,梳妝後他走了進來…那是我第一次與他四目相交,一行女子裡有的或害怕有的或緊張,一個個的頭皆是低下的,所以也只有我與他四目相交…直到一旁一位較老的婢女在我的頭上重重的一擊我才回神再次低下了頭
「你!過來!」
是在叫我嗎?
我擡頭卻看到他叫著另一個女子,只好靜靜的低下頭…
每個女子在來到這裡之前都是沒有名字的,好似只有我記得…我是抷奴,但除了名字我什麼都不記得所以在人販子處我什麼也不敢說,只怕會招惹禍事,直到他喚我上前
「妳…可有姓名?」
「回主子,奴婢叫抷奴」
「抷奴…」他擰了眉「你現已不用捧土度日,以後就叫陶吧取其教育培養之意」
「陶多謝主子!」
他大手一攬我的腰際又輕放,接著繞著我看,我的心輕顫…我感覺到那一絲顫動在心尖,臉很紅…正在我嬌羞的要望著他時,卻發現他眼底沒有一絲柔情眷戀,只像再市集挑選物品一般,掂量著我的價值
「腰極巧,就做舞吧!」
一旁婢女在冊上做了一個記號後,便將我帶入一列之中,從此後我成為了府中的舞妓,也慢慢知道了他是一名商人…
慢慢的知道了他的姓名,他叫做─呂不韋。
在府中的日子一切極好,雖是舞妓但我卻覺得我們像世家女子一般,讀書寫字無一不習,主子待我們也算是好的,雖…也不算是極好,我們均是家妓若突然一日得到主子的寵愛也是有的,而我也算得上服侍過主子幾次,畢竟府中皆如此也就不會刻意提起
但我卻望著主子能多親近我,此生的一切皆是他再造於我,我並非貴族卻生似貴族,只因他授予我名,又教我執筆,我們被教習著詩經,學著裡頭的男女情愛,他總說這於我們是用得著的…但我卻總想詩經上說的一切皆與他一同完成,那時我想或許情…愛…皆可與眼前人一同圓滿
直到一日…一位公子成了主子的上賓,每個要服侍那位公子的舞妓,皆會受到極好的教習…而我也不例外
終於到了這日是我接待這位公子,那位公子面色鬱鬱長年的驚慌讓他瘦弱,只在酒席間透出一絲歡笑,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秦國的公子異人,那日見過他後主子則沒再多見我…
可此時我卻發現身子有了異樣…找了大夫前來,才發現,我已經有了倆月的身孕,我欣喜,因為有了身孕主子便會將我放在心尖,或者娶我為妾,如此我便不是奴婢舞妓,而是他的女人…
直到某天,主子前來探我,我面帶欣喜,只因我將為人母,而我面前的男人將會是我今生唯一的依靠
「過些日子你便到異人公子府上吧!」
他冷言的說著,語畢便想要離去,我連忙拉著他的手…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放似的對著他
「不!奴婢不願!」從來只會說「喏」的我這時開了口,撫著微隆的小腹低聲的問道
「主子…奴婢…奴婢已有了生孕」強忍著難過與震驚,我仍是說了那四個字「可否不去?」
他一擰眉望著我,眼神中似有寒刀,但嘴角卻在笑
「你有了我的孩子?」
我望著他的靦腆的點了點頭,單純的樣子我現在想起只笑打自己一個耳光…
「還好…」
「什麼?」我擡了頭問道
他卻不作聲的端了一碗湯藥來
「喝下!」
呵…
那時我怎麼就信了?
那碗湯藥痛了我整整三月,不只身體我的心也在疼痛,我的第一個孩子就斷送在他的手裡,斷送在他親生父親的手裡……
臨行前他將我喚至面前說要評舞
「陶,你既以舞悅公子便要將這舞學精了,才不遭人笑話,說我呂府出來的僅以色取悅於人」
我望著他沒有說話
冷冷的舞著,舞著他第一次評的那一隻舞
好像昨日才將髮上所簪的步搖舞落於地……
記得那是第一次我在他面前起舞,卻不慎將步搖舞落,銀鈴落地後,他卻沒有絲毫怨怒,他將步搖拾起走至我跟前小心的將我的髮再度挽起,而那隻舞結束後,當夜也是我第一次與他親近……
我想著那日的我…
我舞著!
他看著!
一舞已舞盡知遇別離,我只覺髮髻一鬆,熟練的收起舞步將步搖取下後跪下雙手奉上
「陶以此步搖多謝主子這些日子以來的教習」
「你…」
「主子請收下…從此皆倆還。」我堅毅著看著他,說著我此生說過最堅毅的一句話…
而之後我也就順利的進入異人的府中,其實說是府中也只因為是秦國的公子,而公子總要有公子的體面,所以給了個尊稱罷了!說到底我們住的不過是一處農房,也最多就足夠四口人,但終究骨子裡認為自己高貴的他怎麼捨得享樂,故此夫君有了呂不韋的推波助瀾,又有了華陽夫人的支持漸漸的走上高位,改名子楚,而我也在呂不韋的幫助下變成了趙國沒落公族之女─趙陶,做了子楚的正妻,一切皆在呂不韋的算計當中…
政事我始終不明白,而我嫁給子楚的日子裡我更不明白,我本以為這個男人要了我,定是因為對我有著愛意,怎知…他只是想要我,佔有我…他們是貴冑,我這般的女人何其多,他不過是想收集賞玩,並不是真的愛我,最多只是寵罷了!直到那時我才明白,詩中的一切皆是假話,無論是好是壞,他不是可以執子之手之人,卻也不是氓之蚩蚩之輩,而我卻為他生兒育子
直到子楚返秦前夕那支步搖又再度出現在我眼前
「只要你髮未梳,我願再為你挽一次髻」是的!那是呂不韋...
我怎麼能夠拒絕?即使我育有著子楚的孩子,但我癡迷著他對我的一切...從沒忘懷...
之後我便與他多有親近…
我知道這是有違倫常,我怎會不知?但若非他我今日又是什麼?我的恨抵不過我對愛情的嚮往,在那一個個背著子楚的夜裡,我人生第一個男人索要著我,索要著只想要得到他一絲愛意的我…
我是錯的!那又如何?我本就是手捧泥濘的奴僕,本就不是個登堂之人,本就污穢何必將自己洗淨呢?
子楚返秦不久我帶著其餘姬妾以及子楚的所有子嗣一同返秦,不料一路趙軍卻追殺了過來,政兒跟嬰兒一陣慌亂中不知去向,那是我的孩子,我連忙去找,才發現是嫪毐救了他們,那時他才只是一個莽夫,救了我的孩子之後他入了呂不韋門下,先成了呂不韋的門客,因我成為了長信候,我原抱著的是感謝的心與他親近,並且漸漸的貪戀著他的一切,他的房中之術…
到了最後才發現其實嫪毐是個盜匪,假意相救,實則折磨著他們兄弟倆,而嬰兒為護著政兒之時受了許多的苦,他們兄弟倆對嫪毐是有恨的…才會用著最慘決的方式處死他…也用著最激烈的手段處死了我與嫪毐的孩子。
嫪毐是個盜匪與他做了的種種,則是在政兒摔死了我與嫪毐的兩個孩子時,一字一句,用著我從未見到過的悲憤對我喊著…他憤怒的告訴我,在那時我的孩子受了多少的苦,而也因為如此,我的嬰兒不得成家,僅能以一個隱衛的方式生活在宮中。
「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竟與欺辱他孩兒的盜匪親近!還貪戀他的房事!」這句如雷打的聲音震著我的雙耳,我卻無話可說,我只能在心裡喊著;我不是貪戀,我真的不是的…可連我自己可能都不信了吧!
可笑的是,最初的我只是希望有一個人能陪我…我想要愛…富貴華麗不及一個愛字,而我卻窮及一生追著愛情,到頭來空手而歸……也失去了親情!
我望著這我自己囚禁自己的孤殿,冷冷的給自己下了結語…
我像是溪流內的落葉,漂泊著一時有幸而依附著一根枯木,漂盪著因雨水沾上了一個碩大的石頭,又因雨水而沾著魚,最後我仍是漂著…沿河只有人注意我曾與依附於石,最後因魚而漂至泥濘,只是誰有人注意到我並不想漂流,我也曾想永遠依著一人呢?
可我就是漂盪…你罵我也可,反正已經與我無關!
在這孤殿中我也不知是對我極好還極壞了,我的這一生到今日其實也可了結了…
只是找不到死去的理由,我現在死了能有什麼?
黃泉陌路裡沒有愛極想見的人,也沒有恨極想報復的人,那就靜靜等著終老吧!
這些年在宮中我也明白了,至少我還有利用的價值,那我活著還是要強的多…誰知道哪天又有人想用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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