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說北方春寒料峭，而我卻無法感受，畢竟每日悶在宮裡，一月來下床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出門感受春寒了！我無奈的望向四周，實在悶得慌！更何況那日之後欣玥便不再奏曲，說是小技再獻便是弄拙，我說不過他只好放棄，只好盼著日子早點而過…
「娘娘，夏太醫到了」
「快請他進來」我連忙請夏太醫入內只希望能聽到好消息
夏太醫緩步而至我卻已是不耐，待到他上前為我診脈我立即詢問
「夏太醫本宮能否下床了？」
「回娘娘，娘娘的腳傷是傷及筋骨雖說至少要三月靜養，但現下若是下床簡單的步行已是可以的」
「是嗎？多謝太醫了！」我內心大喜
「那麼，微臣告退了」
我興奮的從床上下來，欣玥攙扶在旁
「好了！本宮自己會走」
「娘娘仍要小心啊！之後兩個月仍要靜養」
我笑著看著他
「本宮已覺得好多了，不信本宮還能舞一段呢！」
「娘娘！」欣玥皺著眉低喊著
「好了本宮也是說說，瞧妳緊張的」我笑看著他擔心的樣子甚是好玩
「娘娘現在傷勢仍未大好，奴婢怎敢掉以輕心呢」欣玥皺著眉嬌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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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明白」我輕拍著他扶著我的手「對了！本宮來這兒一月有餘了，卻沒有空閒好好看看，妳帶本宮四處轉轉吧」
她輕聲一喏便攙扶著我由映霞宮寢殿穿過中間廊道來到了後院，原來映霞宮離後花園是如此的相近，便讓欣玥帶著我步入了後花園，只可惜現下雖是初春但料峭的寒意令百花仍是含苞而不願綻放美麗，只見前方一男子穿著靛藍的常服正在石桌旁調著音色
「公子？」
「憶房姑…不…姜八子！」他初覺後對本宮行了個平禮
本宮淺淺的笑了笑，也對他回禮，他還是如同初見時的文雅令人感到安逸平淡
「娘娘如何知道是本侯？」
「在宮裡能著常服又能隨意在後花園裡奏曲的只怕只能是公子了！」
「呵呵！」他爽朗的笑了笑「本侯終於知道為何王兄如此喜歡妳！」
「公子只怕不明白吧！」本宮沉默著低下了頭
「本侯不明白？」他調好了音色遂坐下準備彈奏瑟曲「妳對王兄的琴音有何見解？」
「公子說笑呢！君上的琴音本宮還未聽過」
「未聽？」語畢他便自顧自的彈奏瑟曲不願多言
子嬰的瑟曲並不如我所想的明朗，卻透露著許多哀淒，但他的嘴角卻仍是帶著微笑…他到底有多少的心事在心底如此難以令人琢磨…
曲畢…
「娘娘？」
聽他呼喊本宮才從曲音中離去，驚覺雙頰已濕連忙將撫袖擦拭
「失禮了！」
「無事…娘娘怎麼了嗎？」
「不…本宮沒事，只是公子的曲調動人不自覺感動！」
「娘娘過譽了」
笑了笑突然思及人說琴與瑟相奏音律最為美妙，便喚著欣玥將琴拿至此處
「娘娘！這是？」
「本宮一直在想若琴瑟相奏會是如何之景，但身邊始終無人能夠合奏一曲，現下就想試試這麼一次」我笑道
「這…」他顯然有些為難
「公子…」我詢問著
「娘娘，本侯才疏技淺實在不適宜相奏，不如您起個調，我隨調性作一曲就當是賠禮如何？」
我笑了，我明白他的意思，現今我倆身分有別若是真的相奏指不定會出現流言蜚語，可我著實不喜我現在的身分，也就想任性一回…
正當我想再次邀約時，此刻欣玥出了聲
「不如…奴婢來吧！」
子嬰淡雅的向欣玥笑了笑而後望向我，我看了看欣玥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便是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便請娘娘選曲」子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若要映這後花園的景色秋夜月似乎不妥，也就只好陽春白雪了…」我忘了望著初春的園景道
一曲陽春白雪音起便傳送在後花園的每一個角落，子嬰的瑟曲好似宛轉卻又將初春的料峭與百花含苞待放的景色融入其中，而欣玥的琴曲相襯合宜就如同園中的蝴蝶一般擁著花朵，小心的呵護並守望著
一曲終了…
好似滿園散液著花香般，我望著子嬰便拿著一旁杯中的茶水，步履緩慢的走上前給予他二人
「公子的技藝真是極好的，本宮便以茶代酒敬公子」
「多謝！」子嬰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啪！啪！啪！
只聽見一人緩慢鼓掌之聲，擡起頭一望竟是秦王，他嘴角帶著笑意卻不覺一絲喜悅
「子嬰在此？」他話語微怒
「回君上，臣弟在此與姜八子和欣玥切磋音律」子嬰行了禮後說道
「寡人看到了！」語畢便一手強抓住我的手
「疼！」我應轄不及差點又傷到腳踝，驚嚇之餘便輕聲呼痛
「寡人下旨讓姜八子離開映霞宮了嗎？」他生氣的望著欣玥
「太醫說我可以下床了！」我埋怨於他的不講理怒道
「下床？」只覺他話語滿是怒火「若傷好妳方才那聲驚呼是什麼？」
「這…」我一時語塞
只覺瞬時雙腳騰空，不料他竟將我一把橫抱
「你…放我下來！」
「下來可以，明日我便將欣玥趕出宮去！」他無視於我的憤怒逕自的走著
「你…」聽著他的威脅我頓時氣結，只好順著讓他將我抱回映霞宮…
清伶殿內
回到清伶殿他面色嚴厲卻將我小心輕放在榻上
「你…」
「躺下！」語畢便轉身出去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太醫誠惶誠恐的跟著他後頭走了進來
「姜八子的傷，實情如何？」
「回君上，姜美人現下雖未痊癒但卻可下床簡單步行」他挑了挑眉
「是嗎？那走至後花園可算簡單步行？」只覺一道冷光射向太醫
「這…回…回君上」只見太醫擦了擦汗後接著說道「娘娘只可在殿內走動若是離了殿閣怕是傷筋骨呀！」太醫心虛的看了看我又低了下頭
我內心已了然便怒瞪著他
他霎時邪佞的一笑，在片刻後恢復寧靜望著我，嘴角卻帶著勝利的淺笑
「你…」我氣結
他笑得更加燦爛，眼底裡卻有著靜謐的柔情，隨後轉身吩咐周圍的人退下，清伶殿中只剩下我倆
一人怒視，一人得意
等著太醫退出內殿，店內只剩下我二人時我微怒地問著
「你為何如此為難我？」
「你可知自己的身份？」他仍是笑道
「什麼？」
「你是寡人的妃妾！」
他又邪佞的笑著逐步的走到榻前，原以為他的腳步會停留在榻邊，不料他竟躺上了榻上，躺在我的身側
「你…」
他再也不理會我，閉上了雙眼，淡淡的開口
「我心疼你…」
他說得雲淡風輕，好似這只是個夢話…
傍晚已至，而我卻從未閉眼只是如此的望著他，似乎沒有直視他雙眼時，他的臉龐是好看的，帶著一股英氣，那眉好像迷霧中的山嵐，他的鼻子挺著就像一座座山脊，嬴政…你到底是什麼樣子？
第一次…我想喚你…
「嬴政…」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纖長的睫微微搧動，我連忙裝著熟睡的樣子
「欣玥！什麼時辰？」
「回君上，已是酉時」
他好似起身，整了整我的被褥，好像有那麼一絲溫柔撫過臉頰，我睜眼直直的望著他
「醒了？」這一刻，我竟不怕他的雙眼仍是靜靜的望著……點了點頭……
「欣玥！晚膳！」他向外頭吩咐著可目光卻帶著溫柔的望著我
「喏！」
我望著他，他卻已起身走至桌案邊，不知為何我喜這一刻的平靜…
看著他坐在案邊，似乎很熟悉，素繡龍錦的常服與腰間的龍扣顯得他無比俊朗
「今日…」我正要開口
「寡人在此晚膳」
「喏…」我緩慢地走了向前坐下
不知為何晚膳來的慢了些，他便去琴案上將琴取下準備彈奏，望著他拿琴的模樣，沉寂已久的記憶似乎在腦海裡輪轉……
「你…你是那日的…？」
「寡人本認為，今世你不會再憶起了！」他淺淺的一笑
「那日只有一面之緣，憶房真不知是君上…」我亦回他一笑
「得上天之幸你仍記著」他眼底閃著光亮笑容帶著暖意
「君上何以為幸？」
「幸！寡人又尋得了你」
此時欣玥帶著晚膳上前擺在桌上，而我卻直直看著他
「當時只有一面……」
「你是否記得你那日所說？」
我搖了搖頭
「杏花夜語，暗香自來，誰人知？」他呢喃著
「我是說這些嗎？」我輕聲低語
他溫柔一笑，整個殿閣瀰漫著清淡的紫檀香，又好似淡淡的清甜猶如桂花一般
「當然不是，用膳吧！」
我默默的看著碗裡的飯，不斷的思索著其他的事情，突然想起了芸兒及楣兒，而他則無視於我的困惑，不斷的往我碗裡夾菜，直至碗放不下了才肯收手
「怎麼不吃？」他笑望著我問道
「君上…」我不知如何開口的說著
「不餓？」他問著
「臣…臣妾能不能去看望夫人？就…是呂楣…呂夫人」我低聲的問著
他蹙了蹙眉將碗筷放下
「只是以一月未見有些掛記…君上若不願那便…」我小心的注視著他，深怕他會不悅而禍及楣兒，但這時他卻舒展眉梢說道
「明日寡人與你同去」
「你願意？！」我一喜卻輕皺了皺眉
他輕聲的嘆了一口氣，良久說道
「你可知大婚那晚見到你寡人有多害怕？」
怕？我疑惑的望了望他
「可當見你對呂楣那樣盡心…寡人便想你一定不是呂相的細作…幾經調查後終才放心」
「臣妾不明白…」
「因為，那人訓練出的細作…都是無情的…」
他一口飲盡一杯酒後，幽幽的說著
「你可知…呂不韋那個陰險的男人竟在那幼小的孩子身上下了毒，那種毒物如讓嬰孩服下三日後便會漸漸不哭不鬧，十日後身子便會軟爛如泥，永遠無法成長，除了皮囊能夠微笑外，骨血均會化掉，而後一月內…那孩子便會死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說著
「而一月後便是他起兵奪位之時……」
他平淡的說著好似他人的故事，而我卻無法冷靜…我流著淚看著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從沒想過呂相如此狠毒，為了謀位竟連一個孩子也忍心下毒利用，想到楣兒的乖巧想到他的微笑…我不只心痛更是發毛！我竟然以為那是楣兒懂事，因此他才不哭不鬧，還想著未來長大定是一個乖巧善良的孩子，全都是我一人的愚蠢！
我只能泣不成聲，責備自己的天真，憤恨自己的無知…
突然覺得整個宮殿好冷，不！是整個鹹陽宮，好冷！冷得我不自覺的將雙腳蜷曲想獲取那麼一點溫暖，突然一個胸膛環住我的身子，我將頭擡起望向那眼底盡是心疼的面孔，我撫在他的胸前放聲大哭，他一動也不動的任由我將他的衣襟濕透…
哭了好一會兒，我才發現我如此緊擁著他
「不哭了？」
「嗯…」我閃著淚光點了點頭
淚水覆著雙眼我看不太清他的樣子正要擡手拭去淚水，突然他的雙唇竟覆上我的唇，環著我的雙手又更加的緊了些，我悄悄的將雙眼閉上他卻默默的移開了雙唇…
「對不住…寡人不想會如此傷你」他用手抹去我的淚水
「臣妾無事…」
他輕抱著我讓我能倒在他的懷中，許是哭得極累的緣故不自覺得便臥在他的懷裡直到天明…
晨起，冬日漸去近日的黎明也來的快些，東方微白的天色透過窗子灑在清伶殿內，應是卯時了！正要起身才發現腰間似乎無法動彈，回過身才發現…是他，他竟抱了我一夜…
「醒了！」他雖閉著雙目，但卻輕柔出聲……
「嗯…」我淺聲回道…
我翻了翻身子，翻進他的懷中，殿內寧靜平和，我望著他輕閉的雙眼掃過他挺立的五官，如此親近的凝望竟讓我不自覺心跳飛躍…
忽地，他雙手輕輕出力將我緊擁入，許是這份寧靜我往他懷中蹭了蹭，又再次閉了雙眼，而他此刻卻說道
「寡人下朝便與你同去韶華宮」
語畢便不帶著一絲眷戀的離了床榻將欣玥等人喚入隨後更衣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