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婚後我則一直待在韶華宮中從沒離開過,一來是韶華宮實在太大,二來也是因為楣兒,畢竟要在宮內偷養個嬰孩仍是不容易,但也奇怪韶華宮內的宮人在這幾日也似乎減少了許多,至今仍在的也就欣玥和他身後的那兩位飛霜跟芳顏三位,這偌大的宮閣中宮人卻如此之少,相比大婚那日現在也著實冷清了些。
我抱著楣兒看著她桃紅的小臉笑得燦爛,楣兒真是個很乖巧的姑娘,這些日子裡不只少哭鬧就連哭鬧也是小小聲的從不讓人操心,嬌小的臉龐也常笑著讓人抱著就覺得安心
「姑娘,你說楣兒在相府的時候也挺會哭的,怎麼來這兒就這麼文靜呢?」芸兒在一旁疑惑的問著
「人家都說女孩更懂家裡人的心意,或許她知道懂得我們的處境,在保護我們呢!」我逗著楣兒
「對吧楣兒」我輕捏著楣著的小臉蛋
「嗚嗚」一聲淺聲的嗚咽聲
可我卻愣了神…嬰孩的臉蛋…皆是這般柔軟嗎?
「唉呀!姑娘妳看妳嚇著楣兒了」
「我……」芸兒的叫喚讓我一時語塞
只好連忙先安撫著淺聲哭泣的楣兒
「不哭了不哭了!」我馬上將楣兒放到搖床裡哄著她
「噗哧!」芸兒對著我偷笑了聲
「你笑什麼呢?」
「姑娘這樣真成了楣兒的娘了!」
芸兒此時打趣道
「其實現在說出去也是有人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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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兒你太壞了!看我怎麼罰你」我笑罵道蛋笑意卻沒上眉梢…方才楣兒的臉蛋…柔軟的如……
還有哭聲,楣兒在相府時哭聲可是十分清晰的…可,現在卻只是淺聲的嗚咽聲
「姑娘…」見我好似有所不解,芸兒輕扯著我的衣角,但我卻深陷思緒當中
此刻男子清嗓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回頭一見那男子身穿玄色長衣,腰間配著絳紅的腰帶以龍紋扣裝飾,除此之外腰上並無其他掛飾,頭上用著簡單的束髮配著青玉石髮飾,男子那深邃的眼睛又對上了我的雙眸,我趕緊避開並行禮芸兒先是驚呼一聲而後同我一起行了大禮
「奴婢參見君上」
秦王走向我面前將我的下巴擡起
「是妳!」他看著我硬讓我對上他的眼睛,我怕她深黑似黑潭的眼睛卻被她箝制著不得不看
「你!退下!」他對我冷冷一笑用手揮了揮指示芸兒退下,整個殿閣就只剩我跟他,而我卻只能愣愣的望著她的雙眼
「君上有什麼要吩咐奴婢的?」
「那玉印收好了?」他鬆了手走向楣兒的搖床
「奴婢已幫夫人收拾妥當了」
他站向搖床的一邊搖著搖床像是在楣兒說卻又像是在對著我說
「明日便是回門之日,夫人要回娘家去,可夫人娘家位於楚地因此相國決定讓夫人回相國家,如此不只張顯夫人家門也可展現夫人威儀」突然望向我「你覺得呢?」
「奴…奴婢認為甚好」
「你也覺得如此?」
「是…」
「那就你一人去吧!」
「什麼?」我大驚一聲
突然他將臉靠在我的左耳邊輕聲的說著
「戲得做全啊!呂!楣!」
「大…王…」我小聲的回著
他站在我面前帶著一抹像似微笑的笑容
「你的命之前在相國手上,而現在你入了宮便是在寡人手上,要寡人護妳周全還是相國護妳周全,妳是難得的通透之人應該明白如何做」
「君上?」我疑惑著擡頭望著他
「你不明白?」他挑著眉問著
「奴婢只是不明白…君上為何大婚那日放過奴婢?並將能夠拿捏我的物品交給欣玥?」
他突然蹙起了眉頭而後舒展,面無表情的自顧自的說著
「寡人要你回門時為寡人拿一樣東西」
「何物?」
「虎符!」
「這…」
「如妳願意寡人會護妳周全」
入秦宮不就是為了得取眼前這個人的信任,以助公子黃歇的大計嗎?現下這人已說會保我周全,與其依靠著難以捉模的呂相國,不如信秦王,信他會保我周全
「君上…」我堅定著望著他說道「奴婢!願意!」
翌日清晨
我在內殿更換著夫人的常服,本以為這草率去拿的衣服應是過大的,但卻意外的合身
「姑娘,真的不能帶奴婢嗎?」芸兒在一旁問道
「這是君上下的旨意不能違背」我理了理鏽著杏花腰帶
「可連楣兒也沒帶,這…怎麼想都不妥啊!」芸兒擔心道
「沒事…呂相不會拿我怎樣的」我理了理髮鬢朝外走去
芸兒雖心焦卻也無話只好目送著我離開了乾頤殿
出了乾頤殿向一旁的輦伕點了點頭讓他們出發,路途似乎比來的時候更快些,到了相府門口門前站著全相府的下人
「恭迎夫人」
我愣了一會兒望向在我面前低頭的眾人,想起秦王在我耳旁說的話
「戲得做全啊!呂!楣!」是啊!得做全…
「起吧!」我做了手勢,葉管家帶我入內到了我從未見過的廳堂,呂相正坐大殿,貴清站在一旁梳了一頭略顯成熟的髮髻,我上前對著她行了個大禮
「女兒叩見母親,母親近來安好?」
「安好…安好」她急切的看著我
「女兒…可好?」我明白她話中之意遂回答
「母親,楣兒在宮中一切安好,沒有不慣,不會耍小性子了!」
貴清欣慰的對我點了點頭,呂相在一旁樂見著我倆的啞謎輕咳的一聲叫一旁的人退下,我見眾奴僕皆以退下,便再次起身向呂相請安
「奴婢憶房見過相國」
「起來吧!」
「喏」
「本相已安排你的住處,這些日子便歇下等三日後回宮便可,切記這相府雖大可不是妳能隨意走動的地方」
「奴婢明白」我朝著呂相行了個大禮
「葉摩!」
聽見呂相的吩咐葉管家便帶著我抵達我的住處
「玫廳?」我疑惑的問著
「相國說此地姑娘較熟悉因此還讓姑娘住此,而今日因呂楣姑娘不在因此姑娘且住正殿即可」
「多謝葉管家」我仍是向葉管家行了一禮
又來到這裡我四下望了望景物霜雪似乎又厚了,隻身推開正殿的大門,只見三名男子站在廳堂,細看除了其中一人低著頭外只見兩個熟悉的面龐
「義父!阜哥哥!」我連忙上前喚道
「憶兒!」義父和阜哥哥異口同聲的說著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驚訝於他們的出現
「呂相前些日子突然差人來說今日要請我倆父子入府,只是沒想到是與你相見啊!」
「憶兒也沒想到能與義父再次相見」
「憶兒,你瘦了!」姜阜望著我眼中有點苦澀
「無事,哥哥多心了!」我向望著看著他
「真是我多心?」他將手牽住我的手
「哥哥…」我一驚瞬時鬆手
「哥哥只是憶起昔日兄妹時光,別無他意…」姜阜掩蓋著一絲落寞道
「阜兒!我倆也該走了!該去向呂相道謝辭行了!」義父望了望一旁一直低著頭的男子而後向我說道
「是的,爹」姜阜又用苦澀的眼睛望了我一眼便轉頭到我身後
「憶兒送送義父可好」我見他二人要回去不捨的說著
「不用了!這人妳留下直到回宮之前也好有個照應,老夫會跟呂相說是老夫愛女心切想留個人在妳身邊,這對呂相不構成威脅的你大可安心」
語畢義父便領著姜阜,二人離開了玫廳
看著他倆的身影越來越遠才漸漸安心起來,看了看留下來的人他始終低著頭站在一旁,看來是個令人安心的人,也難怪義父會將他留下
「你可知姜阜對你有情?」好似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問著
「你是誰?」我疑惑的望著他
直至他擡頭我才驚呼
「公…公子!」我上前了兩步又退了一步…
「這可是夢境?難道我已如此思念他?」
他聞言大笑
「哈哈,你大可掐掐自己看看這是否是夢」
聽他的話正要舉起手用力掐自己,怎料他一大手一抓將我手抓起
「妳真信!」他面色擔憂的說道
我反低下頭用力咬住他的臂膀,他皺著眉卻沒出聲
「果真是夢」我佯怒道
「什麼意思?」他反笑問道
「若是真實,公子應該喊疼才對!」
他點了點我的鼻尖笑道
「呵呵,憶兒真是聰明,那我現在就大喊了!」
看他真的作勢要喊的樣子我連忙摀住他的嘴
「公子如此可是要害憶兒了!」
他望著我笑了一陣一把將我抱起並將雙唇竊住了我的嘴邊,我不知所措只好任由它擺佈,到了內殿的榻上他小心翼翼的將我放下他的唇又一點點的往下吻住了我的頸子,我這時才回過神一把將他推開
「公…公子」
他一臉不解望向滿臉紛紅的我,而後轉身坐在榻邊被對著我
「難道…妳沒見到秦王?」他語氣疑惑著
「不,憶兒見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
「那……」他好像突然懂了什麼從床榻上起身
「怎麼了?」我不解只覺面前之人有些奇怪
「原諒我…都怪我…是我太思念你了」他轉過頭看著頭髮散亂的我
我只是愣愣的望著,直到他講我拉起並且梳理著我的頭髮
「妳頭髮亂了…我幫你梳吧!」
我點了點頭坐到了妝臺前,我倆就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對鏡梳頭,他一絲絲的縷著我的髮絲,我望著銅鏡微笑他望著我而笑,若一切能停止在此刻…
他望著鏡中的我,笑望著我的恬靜
「這杏花匕首…」他拿著我簪在髻上的杏花匕首
「那日大婚芸兒交給我的」我不以為意的笑答
他將杏花匕首摘下放至妝臺前,縷了縷我的頭髮說著
「是嗎……看來芸兒挺護著妳的」
「這匕首…不是妳讓他送給我的嗎?」
我笑了笑他的健忘
「是…是啊!來我給你簪上」
「恩!」
我笑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只覺似乎比尋常更好看了
「這簪與你的衣裳很是相稱」
「是嗎?」
我不解的看像他指的方向
「你看這裙擺的杏花」
一見裙角,確實…那一片杏粉金線雲紋在旁確實好看
「公子的確比憶兒心細」
我仰頭靠近他的胸膛,他雙手環抱著而我卻伸手握著,只怕一恍如夢…
「此次為何能出宮?」
「公子見憶兒所穿不明白嗎?」
他望了望鏡中甜笑的我
「秦王讓你來難道不只是為了壯大呂家聲勢?」
我擡起眷戀的雙眸與公子相視苦惱的像他怨道
「不…他這次要的是虎符…」
「虎符?」公子將眉頭深深的鎖了起來,我點了點頭向他再次確認著
「據我所知,虎符此物一半在君王處,另一半則在將軍王翦父子手中,怎會再相府呢?」
「難道呂相已經盜得虎符並且準備舉兵?」我訝異的問道
「不!這不可能,一來呂相並不是如此衝動之人,二來依秦律兵符與國璽共存,若真落入呂相守中秦王連將王後改為夫人的機會也沒有」
「夫人?公子如何得知?」
公子寵溺的點著我的鼻尖笑著
「我總得讓些人守在你身邊,不讓你出事…」
「公子…」我朝著他靦腆一笑
「可…令我想不透的是,既然虎符在秦王手中,他為何還要讓你找出虎符?」
在殿內公子來回思索,而我也想不明…不只兵符還有更多他的種種…嬴政…你到底要我如何?突地欣玥說的話又浮現出來「姑娘於君上是不凡的…」
「或許…他只是想試探憶兒…」
「何以見得?」
「若憶兒仍將呂相做為主子,那麼便會將尋找虎符之事告訴呂相,而呂相便會認為秦王有意要剿滅呂氏一黨,如此一來目前職掌內政大權的呂相則可以藉故拖延還政的時機,而後找尋適當的時機罷黜秦王…」
思及此才明白為何欣玥所說,如果我真是呂相的人那麼他不是必死無疑?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何德何能?
「秦王真願意在你身上下如此大的賭嗎?」
「憶兒也不明白,可或許憶兒愚鈍吧…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原因能想透…」
公子淡淡的應了一聲,但神情仍是若有所思
「公子時候不早了,就寢吧!」
「憶兒!」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怎麼了!」
「或許…我本就不該讓你前去…」
我拍了拍他握著我的手燦笑的說著
「不…憶兒該去,本就該去,那日爹爹與苗兒在我面前被火吞噬,我不能忘記那樣的痛苦!那日秦軍已讓爹爹負傷仍趕盡殺絕,想讓房家就此滅族,若不是阜哥哥救下憶兒,今日憶兒則已成焦土……」
我緊握著他的手微笑的看著欲言又止的他
「本就該去…但是因公子才有了勇氣以最險的方式接近秦王,如果他真的願意在我身上下這麼大的賭注,那我不就省了許多時日,這樣不是對公子而言更是好事?」
「憶兒…其實…」
「公子!你可知道憶兒在秦宮的每一個夜裡能讓憶兒睡得安穩的是何物?便是這杏花匕首,對憶兒而言這不僅是防身之物……」
話至此他便一把抱住我將我抱至榻上
「今日我便在殿內守著你,別想那匕首了,那是死物……」
「有公子在,憶兒便能安心」
他整了整被子便在桌邊睡下,望著他的背影……如果方才便跟他說我想與他一同遠去,他是否會答應?或許從來答不答應便不在他…而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