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雞啼叫這天應是朝白，但今日卻是露氣深重一個清晨卻像在山霧裡似的。但我卻喜愛這樣的清晨，因此便早早下了床，望著霧茫茫的清晨突感一陣的哀傷，卻也說不上愁緒何來，我站在原地苦笑著，忽地一絲涼意吹過我不禁的打了個寒顫
「還真是白露呢？瞧姑娘都打哆嗦了」說著芸兒便將罩衫批在我的身上
「今日是白露？」
她點了點頭應了聲後便走向桌案放著的茶碗
「姑娘，這桂圓紅棗湯是奴婢晨起時煨的，奴婢的娘親說白露這天喝這湯可以補身子的」
「謝謝」我笑著接過碗嚐了幾口
「這桂圓甜而不膩口而紅棗更是不澀口，彷彿還拿桂花泡過」我讚賞的看著她
「謝謝姑娘」她靦腆的笑著
「我終於找到你的專長了！」我笑著輕碰了下她的鼻子
「姑娘你取笑我」
我倆相視而笑晨起的霧氣似乎也因此而散開了，曙光微微的透了進屋參著露水好不晶瑩剔透
「姑娘現在外邊的霧也散去不少了，也該是給大人請安的時候了」
「也好，我看那件淡黃的紗裙挺好看的幫我拿來吧！」
更衣後便與芸兒穿越迴廊便見一人身穿染綠深錦進了廳堂
「剛剛進了廳堂的是？」我側頭問了問芸兒
「奴婢不知」芸兒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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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衣著華美定不是一班的門客，想來這人定是有要是與義父商議，我回了頭示意芸兒回房，就見阜哥哥上前
「憶兒妹妹，既然來了為何回頭？」阜哥哥用爽朗的聲音喚著我
「憶兒想義父此時定是在商討要事，便思索著先回去了」
「要事？」阜哥哥淡然的笑了笑「自是要事，妹妹也一同前去吧」
「這…」
「此事與妹妹有關，妹妹是定要前來的」
聽到此句我才安心的走進廳堂，只見那穿著染綠深錦的男子坐在上賓位上嘴角似有若無的微笑著見我入廳，我定身一看
「公子！」一見是公子黃歇我欠了身行了禮
「憶兒，不必多禮了！」
公子此時竟離了坐上前將我扶起…
我只覺一絲暖意迎來…淺淺的笑湧上嘴角卻仍是不敢擡起頭。
雖知道他的面孔就在我的面前，直到他領著我入了座我才擡起了頭望向他的方向…
坐在上賓位的他白如羊脂的臉龐映著染綠深錦，好似整個塵世與他無關，那樣的無塵、脫俗，他並無注意到望著他的我，我卻不自覺的望著他淺笑穩重的與義父談話…
「姜郡守，倘若此事能成必有大益，畢竟憶兒在府上待的時日越多讓旁人起疑的機會也就越大」
隨後他便轉向我，一眼對上我凝視他的雙眼，可眼底卻毫無發覺我正望著他的說道
「憶兒，近日呂相要送他的親姪女呂楣入宮為後，但前幾日呂楣的兩名陪嫁侍婢突然落水而亡，現在呂府上下為了此事極為焦急…」義父聞言沉思了一會兒，頷了頷首朝我道
「所以…義父是要我去頂替他們其中一個？」
「除了你還有芸兒」義父指了指芸兒
「為何如此？」
「我只是個郡守若是要讓你進宮，則要等宮中挑選宮女的時候，公子的意思是擔心在這段時日有人發現你的身世，如此你與姜家均會遭禍，況且你進宮的事，越早對公子也越好。」
我知道義父的郡守之位是因為身為呂相的門客才得以穩坐。
若如阜哥哥所言呂相生性多疑，曾有門客只是買了一批齊國的繇役便被呂相的暗衛殺害而那批繇役也慘遭毒手無一倖免，我出現在姜家本就是個險棋若這次藉由呂楣入宮若是身分敗露秦宮的宮規仍可保我一時，可……
我不禁淺淺的蹙起了眉頭
「憶兒的才智仍是如此通透，秦宮的宮規固然能保你一陣，但若要完全保住性命，能保你的只有─秦王」公子見出我的疑惑便向我說道
我苦澀的一笑，自認識公子的那天起我的心思在他的面前總無法隱藏，我望著他的眸子或許在等待什麼……
當他說出能保我的只有秦王時…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惋惜？會不會有那麼一點的心疼？會不會……
我的思緒突然從糾結中理出一條細絲……
三年前
那年的春季特別的溫暖，院子裡的百花沒有耽擱的一一綻放，我在院子裡賞花，管家突然來報說先王要設宴大賀爹爹凱旋要我一同前去
我原是如以往般將此事推拖作罷，但爹爹卻堅持要我一同前去，奈何不住爹的相勸只好隨著爹爹上輦而去，那日楚宮歌舞繞樑，公子亦在席間，他的眼神若有似無的望著那些舞妓卻不曾停留在他們其中一人身上，樂曲仍未作罷公子便配著劍走到殿前，一旁的舞妓像是排練好般退至兩側
公子恭敬的說道「君上！今日既是申信侯凱旋的大宴，臣下想以劍舞助興，不知可否？」
先王皺起年邁的額頭正要開口太子卻在一旁拍手叫好，公子見狀泛起一抹淡笑淡的如風吹而過無人察覺，先王見太子如此也不好阻攔只好揮手默許了公子的需求，正當公子走向殿中準備起舞時，太子打斷了起音
「黃歇，好好跳，跳的好本太子一定好好賞你」
公子仍是帶著那抹淡笑，頷了首讓樂師再度起音，公子的劍舞柔弱中帶著剛烈，此時公子與劍合而為一，太子一見大喜拍手叫好，公子便舞至太子面前，正當要舞出一段驚濤步時…
我一不留神便把桌上的酒水用倒了，本以為酒水定會灑了滿身，但此時一道劍光閃過扶助了酒杯，隨著劍光而望，只見公子輕輕的一笑扶正酒杯後又回到了殿中間，劍舞仍在繼續，曲聲也不曾停歇，但我的心神卻停留在那一瞬，他扶起酒杯的笑意。
一陣塤聲打破了所有的過往，我隨著樂聲而去只見公子站在那兒吹奏著，這才定了神細聽，這不是……
「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記得，當時公子的劍舞柔中亦剛憶兒猶記在心」
「那時的劍影嚇著你了吧！」他緩步走向我說道
我輕搖著頭只覺雙頰湧上一股熱流不可散去，無可奈何只好低下頭避開他的雙眼，誰知他的腳步卻一點點的像我靠近，雙腳想退卻一直站在原地，正當我不知所措時，一隻大手輕握住我的手，我立刻擡起了頭，只見公子朝我溫柔一笑
「撫琴之手最不得勞累，此去秦宮著實委屈了」
我望著他的雙眸嫣然一笑
「本以為前去秦宮艱困萬難，但見著公子便安心了」
「憶兒……」
他凝望著我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我另一隻手上前點開他的眉心，他又把這隻手握住緩慢放下，雙手皆在他的手中我深深的望著他，他放下我的雙手擁我入懷
「憶兒…不願見到公子蹙眉」
他輕笑後小心的把我放開，從腰間取下一枚玉珮，那玉珮上頭刻著一杏字，他將玉珮放入我手中，依戀的看著玉珮對我說
「這玉珮是我的髮妻逝去前親自雕的，她說伴我的日子太少了，來日若再遇到心儀的女子便將此物交付給她…」
那依戀的眼神從玉珮上抽出轉到了我的眼裡，我緊握住了玉珮，頷了頷首抱住了他
「等我！等我攻滅秦國定不負你！」
而後輕聲的在我耳邊說道
我再次抱緊他吟道：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
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
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他聽後大喜也跟著道：
「戈言加之，與子宜之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我倆相視而笑，相擁而暖，我願傾盡所有來換這一刻。
若蒼天真有靈性，民女房憶定不負在我眼前的人，只願六國平定讓我能再次伴此人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