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晨起
芸兒一大早便敲著我的房門要我準備梳洗,也許是昨晚真是累了我竟然有點兒犯懶,害的芸兒今早著實費了點兒力叫我起床
「要是姑娘明日也如此,芸兒定不再叫姑娘了!」芸兒佯怒道
「今日才剛起你就想著明日看來你比我更愛犯懶呢!」我打趣著道
「姑娘!」芸兒嬌嗔著
我笑著由著他為我梳妝打扮,看著他不慌不忙的選著首飾我有點疑惑問道
「怎麼了?當真是今日要進宮?如此費工夫深怕比不上東海的珍珠似的」
經過昨夜的衣裳再看到今日的首飾,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看他將房中一切打點的如此之好,我卻又捨不得罵他…
「今日是姑娘第一次見夫人及公子自然該打扮得宜」
「義父與家父是知交,夫人及公子在家鄉時已見過幾次不用如此裝扮,簡單的打扮即可」我笑道
芸兒聽我說完便選了看起來簡單的頭飾替我妝飾雖說是簡單我還是將兩個翡翠金鈿摘了下來
梳妝好後進了大廳,廳堂中義父與義母坐於主位,阜哥哥坐在廳堂左側的上位,我深深的行了個大禮
「女兒房憶拜見義父義母」
姜夫人點了點頭說道
「憶兒你的事,大人都已經跟我說了!唉…」義母頓了頓「以後你就認我做親娘可好?」
「女兒已是姜家人定當好好孝順義父義母」
Advertisement
義母聽我說完後神情好似仍在悲傷當中…
娘親與義母是從小的玩伴兩人情同姊妹,當時義母要與義父成婚時若非娘親的促成現在恐怕無法見到眼前這般夫妻和睦了。
我出世後,娘親因難產傷風落下病根身體一直不見好,義母聽說後四處遍訪名醫可惜娘親還是在我八歲那年便離世,此後義母便像親娘一般照顧我直到義父舉家遷至鹹陽…
「憶兒既然成為我姜家人是不是該取個姜家的名字呢?」
義父看了看義母再看了看我後說道
「老爺說的不無道理,憶兒你認為呢?」
那我就不再是…房憶?
我愣了愣神不作任何回應
「這…」
「義父知道你再猶豫什麼,還記得義父昨日與妳說的嗎?」
「記得…」我點了點頭
「昨日一言後義父決定喚你做『憶房』『姜』姓,只希望妳日後無論做任何事雖為姜姓但卻不忘自己是房家人」
我將頭緩緩的擡起,原來一切想的是如此妥當…
咳!一聲乾咳讓我的思緒專注
「憶兒定不會辜負義父的指點,定當為義父盡心盡力」我低了下頭又行了一個大禮
義父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要我坐下
我起身頭擡了起來一步步緩緩的走向屬於我的位置,從我坐下的那一刻這世上再無房憶只有姜憶房……
一顆屬於他姜仲閔的棋子,一步一步走向我無法迴避的起點,我卻不知道終點是何年何月,坐上屬於我的位置,帶著淺淺的笑容望向義父,就如同放在盒子裡一顆顆棋子一般,永遠不知道自己會被放在哪一個位置……
早飯過後我便穿過迴廊回到了我的房中,秋日的日頭雖大卻不火帶著絲絲的涼意,這樣的日子那把紫檀琴的香味似乎更加的沁鼻,我撫摸著櫃上的琴並將它拿起,沁香邀著我獨奏,我毫無保留的聽取他的邀約,奏起的聲響,果然是一把好琴在指間都能彈奏出香氣
「憶兒…」
我雖知是誰到來卻不願理會,就這樣彈著
「憶兒…」來人輕聲的問著「這是你真心所想的嗎?」
「是的。」
我停下指間的彈奏微笑著擡起頭看著姜阜
「阜哥哥…」
「我要問的是…」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也就這樣沉默的看著他一會兒,在他溫暖清澈的眼睛裡好似再問我: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只是…我能明白嗎?以前或許可以,但現在…
我的命運早已經不是我的,在入宮前我的心應該如那明鏡般清透,從我步入秦國都城那剎那開始我便沒有選擇…
眼前的人直勾勾的看著我後緊皺了皺眉,而後淺笑的緩緩吐出了字句
「我要問的是…妹…妹,可願與哥哥一同出去看看鹹陽的集市?」
我也直直的看著他…
「好啊!」嘴角轉為笑意回著
「那哥哥就在大廳外等妹妹」
「好的,請哥哥稍等,妹妹先回房梳妝」
帶阜哥哥步出房門芸兒便幫我開始梳妝,一枝枝鑲著翠的簪子在我頭上擺呀擺,把我的頭妝飾的就像集市的攤子般,看的我直搖頭,芸兒真是什麼都好就是在打扮上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還是我來吧!」
「可是姑娘…」
「你再讓我胡亂插下去我都要變成那樹上的鳥巢了」我調笑道
芸兒默默的放下了雙手眼角含著淚水這些恰好反射到了鏡內,我一看不好,連忙上前安慰著她
「我的好芸兒妳別這樣」
「可是姑娘…芸兒連個插髮髻都不會以後如何隨姑娘入宮」越說哭聲可是越大,我拿他沒轍只好對她說
「我沒那個意思…你選的簪子都很好看,只是那麼多好看的都插上了芸兒你戴什麼呀?」說完便拿了頭上一個點翠的金鈿插到他頭上,沒等她回話接著又說道「再說了,這麼多髮飾太重了我也不好走路呀!」
芸兒這才淚汪汪的點了點頭把我頭上過多的簪子拿了下來,只留了一枝樸素的翠簪,如此素雅確實好看,在配上一襲青衣甚是美好。
望像鏡子照了照這才滿意的出了房門,看了看日頭這才發現已經折騰了一個時辰,只好沖沖的走向大廳,這時阜哥哥皺著眉看著芸兒
「就這點妝扮折騰了一個時辰?」
此時芸兒微微紅了紅臉滴了下頭
「咱們快出去吧!晚了集市都歇了可怎麼辦?」我見狀淺笑著
「也是」
我對著芸兒招了招手示意他一同前往
「那點兒地方她早逛膩了就別帶她了」阜哥哥攔著說
我看了看芸兒失望的樣子,又看了看阜哥哥用著眼神求著情
阜哥哥卻用眼神很狠的兇了我,我只好作罷,默默的與阜哥哥和一同坐上了車駕前往集市……
早聞秦國重法重武在前往集市的路上就聽見此起彼落的舞劍聲刀槍聲,也難怪近年秦國能頻頻進攻他國,過了許久刀劍聲漸小,叫賣聲漸漸多起我想該是到了,便擡頭望瞭望阜哥哥
「到了!我們下車吧」
我一下車望瞭望四周,發現集市中有一棋館門前滿是人,每人手中抱著書卷又喊又擠著
「阜哥哥那兒有什麼稀奇的怎麼這麼多人在哪門口?」
「近年呂相國大改國治號稱四處招攬天下賢士,似乎想效仿孟嘗君,連繼任的秦王都得稱他為仲父,當然這些人會在那門口,若有幸得了呂相國的信任那還不大富大貴?」阜哥哥冷哼了一聲
「仲父?」我疑惑的看著阜哥哥
「太後趙氏稱秦王年幼令相國輔政,秦王則稱呂相國為仲父將秦國的大政交於呂相國的手中」阜哥哥小聲的付上我的耳朵道
我點了點頭聽著,阜哥哥說著呂相國有多會算計能把一位不受寵的公子變成繼承王位太子,又如何勾結太後獨攬大權,就這樣走著聽著又說著…
突然一陣琴音響起引我停下腳步這陣琴音低沉哀宛令人揪心我不知覺的朝著琴音走進,待我回過神才發現兩個帶刀的侍衛擋著我前進。
撫琴之人就在前方…那人看似比我長了許多但卻有著一股清新的貴氣又有著濃雲難以散去的陰鬱……
我睜睜的看著他而卻毫無發現仍撫著琴
「姑娘!」突然一個侍衛說道
侍衛手裡的刀檔了我的去路,我這才回了神。
發現自己原來走進一間茶館的二樓,我緩慢的走下樓仍在想剛才的曲調…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哀戚的曲子,在他的琴音裡似乎說著許多的傷害和背叛…
可他胸型明顯肩寬似鷹似戴著一股英氣,且穿著一身金紋繡紫服腰上配著玄色的腰帶,腰帶上還鑲著玉石的腰扣。
這琴音原是出自這樣的男子手中,我不自覺得回頭望了望,但卻被那兩侍衛卻遮蔽了我的視線,只好下樓。
我一面下樓一面想著…
「姑娘要不來點兒茶點再走?」而那小二卻不合時宜的問了這麼一句
我這才發現阜哥哥不在身旁!
我朝小二擺了擺手急忙的衝出茶館在街上到處找,從茶館外的小茶亭到一旁的胭脂鋪又走到剛進城的棋館仍是找不到人,此時擡頭一看已經快到酉時,我竟然已經找了一個時辰了這該怎麼辦?
我低著頭無奈的走著一不留神撞上了個紫色的身影,我擡頭一看,啊!是剛剛在茶館上撫琴的男子,兩個護衛在他身後一看我撞上他馬上抓上劍柄,紫衣男子舉起手兩護衛立即退下,紫衣男子上前問著
「方才,就是你在聽我彈琴?」
「小女子無意冒犯公子只是…公子琴音哀戚似乎…略有心事」
「說說看我有何心事?」
「這…公子的琴音猶如林中之鷹有著王天下之氣,卻好似想獵捕卻被藤枝所絆不得而前…但…」
「但?」
「但…在小女子聽來…琴音只是哀戚…只是最深最深的哀戚…壓抑著…卻無法與人訴說…」
男子突然沉默了下來,我不解的直望著他…
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深邃的像沒了星星的夜空,瞳仁更像上好的松墨,我凝視著他的黑眸好像要被他吸了進去,這時他卻突然揚起嘴角邪魅的一笑
「你笑什麼?」我更不解他的行為慌了手腳問著他卻不說任何一句便向前走
我擋了他
「你到底在笑什麼?」
他仍笑不回答,一旁的侍衛上前將我擋了去,而那人也隨著侍衛們往人群裡走去,只留下我在原地…
他到底在笑什麼?我歪了個頭在路上邊走邊想著,聽到後面一個男子的叫聲喊著
「憶兒妹妹!」
「阜哥哥!」我回頭一看正是阜哥哥
「憶兒妹妹你到哪兒了?我翻遍整個鹹陽城就是不見你!」
「我也找遍了呀!就是不找不著你!」
「好險找著了,我們快回去吧!再不走鬼市就要開始了」
「鬼市?」我不解的看著阜哥哥
「你別問了,總之以後冬季過了酉時夏季過了戌時不要待在外頭」
「怎麼今天覺著你有事兒瞞著我?」我生氣的瞪著阜哥哥
「我沒瞞你,這…是不好說…」阜哥哥無奈的看著我,突然又轉了神色
我與阜哥哥做了車駕回到了府中
一路上我仍是納悶著他為何會笑,直到晚膳我還是一直想著…也就隨意的吃著…
回到房裡那紫衣男子的樣貌在我的腦海裡雖不清晰,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一直縈繞在心裡,那雙眼帶著有著說不出的寂靜令人無法猜透他在想什麼,奇怪的是他笑的樣子卻是極為好看完全沒有沉默時的深沉反而有種豁達開朗之感…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姑娘在想什麼呢?」芸兒打了盆水進來問著
「沒什麼,亂想來著!」
「可是姑娘雙頰泛紅不像是在亂想,到像是盼著相公的娘子呢!」
「你說什麼呢?」我起身笑罵著他,兩人圍著桌子玩得團團轉
他跑我就追,我追他就跑,就這樣打著鬧著好幾刻鐘過去才喘噓噓的在床上,芸兒便蹲下為我脫鞋,我突然想起什麼問著
「芸兒,什麼是鬼市呀?為何阜哥哥不願向我提起呢?」
「回姑娘的話,鬼市就是給那些遊蕩的孤魂的集市,冬夜酉時以後夏夜戌時以後開市,這時候呀人們就不會到集市去以免打擾孤魂們」
不等芸兒說完我已經縮到的床上的一角摀著耳朵驚嚇的望著他,他一看我的反應馬上低下了頭說
「奴婢不知原來姑娘怕…」
「不準說!」我馬上指著他小聲的說道「出去…」
「是!」我一看他那憋笑的樣子更氣
「不準笑!」
「是!姑娘,那奴婢先退下了」
「不…不準退!」
「姑娘不讓奴婢退下那誰守夜呀?」
「你…今日在房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