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
箭豬美人在懷,也沒說什麽,高高興興送走了譚西。
梓灏扶着譚西,譚西的身上很燙,薄薄的衣裙看着好像着了火一樣。梓灏把譚西扶上了副駕駛,還給她系好了安全帶。
梓灏透過鏡子看身旁的譚西,雙目微閉,臉上有不自然的酡紅色,這個女人……
“你……你沒事吧。”
“沒事了。”譚西睜開眼,勉強地梓灏笑笑,“所有事都解決了。”
“那個女人哪來的?”
“箭豬最大的缺點就是好色,我會沒有準備嗎?”
“可是……”為什麽趕我走,萬一……
“呵……你怕他大小通吃啊?”譚西笑笑,“且不說他現在不敢真的得罪烏幫,就算……”譚西說完撇了一下自己的包。
梓灏順着看過去,那個突起是什麽?她,她帶了槍!
“你……”梓灏看着她,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想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譚西看着一臉疑惑的梓灏,緩緩說道,“箭豬和開口榮都是李老爺的頭馬,李老爺有意要在他們倆中間選接班人,開口榮資歷老,箭豬貢獻大,兩人早已為了争奪話事人的位子鬧得不愉快,關系一觸即發……”譚西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先讓人假扮開口榮的人去箭豬地盤搗亂,點燃這個導火索,再讓黑仔以譚爺的名義去和開口榮接觸……烏幫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算小,在這個時候,得到烏幫的支持無疑是多了個得勝的籌碼……”譚西說完看看梓灏,眼中又是那樣不可捉摸的深邃。
“那今晚……”
“今晚我譚大小姐親自招待呼箭豬,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他摸不清我們的心思,不會亂來的。”
“可是他對你……”
“箭豬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好色,我便投其所好……現在你的事解決了,剩下的,就交給譚焘去煩吧。”
這是梓灏第一次聽她叫譚爺的名字,不帶一絲感情。
梓灏看着眼前這個女人,越發地不認識她了。
譚西說累了,慢慢地又合上了眼睛。
梓灏的車開得很穩,譚西睡得很安心。
☆、養虎為患
車子停在了譚西家樓下,譚西還沒有醒,梓灏下車,拉開車門,扶起譚西,歪歪斜斜地上樓。摸到鑰匙打開門,把譚西扶到床上去。
譚西臉上的酡紅慢慢消減,變成淡淡的粉紅色,嘴裏嘀嘀咕咕說着誰也聽不懂的話。梓灏進廚房給譚西擰了一塊毛巾,敷在譚西的額頭上。
這是梓灏第一次進譚西的家,以前都只是在樓下。譚西的家很空,除了體積較大的沙發和床之外,幾乎沒有什麽家俱。原以為大小姐的家一定很富麗堂皇,卻想不到是這樣的,冷清。
梓灏有些累了,坐在譚西的床邊,靜靜地看着譚西。
這個女人,霸道地闖進他的世界,霸道地主宰他的命運,霸道地幫他決定一切……此刻,卻如此虛弱地躺在這裏,讓自己很想像保護思妍一樣去保護她。她需要嗎?也許她根本就不需要!即使今天自己沒有等她,她也沒事,再不濟,她也會開槍保護自己,而自己呢,卻要靠她去幫自己擺平……
想到這裏,梓灏自嘲地笑笑,起身想要離開,他彎下腰來幫譚西掖被角。
“不要……不……”譚西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表情變得越發痛苦。
她做惡夢了?
“譚西……譚西……”
“我什麽都不要了,”梓灏被譚西一把抱住,“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譚西……”梓灏被譚西抱得很緊,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離開我……”譚西帶着哭音,聲音近乎乞求。
她是在和我說話嗎?梓灏記起上次譚西在他家喝醉的情形,身上開始發燙。
“譚……譚西……你別……”
“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愛你……”
愛,這個字他在心裏呼喊過千萬遍,卻無法啓齒。現在從譚西的嘴裏說了出來,不是白天那個譚西,而是喝醉了躺在床上無助得像個孩子的譚西。梓灏慢慢把手收緊,把她圈進懷裏。
譚西似在他懷裏嗚咽,但始終也沒有眼淚。這個女人,即使是在這個時候,也不肯完全放下防備,安心地把自己交給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譚西停止了嗚咽,大概是睡着了。梓灏輕輕把她放回枕上,小心的起身,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譚西醒來已是第二天正午,手機裏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有譚焘的,還有阿真的。譚西捂着頭,起身洗漱好,去了幫裏。
梓灏已經在那裏了,他們剛送走了箭豬。事情很圓滿,現在譚爺左右逢源,開口榮和箭豬都向他示好,有意巴結。
“小西,小鐘啊,做得好,做得漂亮。”
“我說過我會的。”譚西不理會譚爺的熱情,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話。
梓灏轉頭看了譚西一眼,卻發現譚西也正看着他。
“小西啊,剛才那個箭豬在這還說起你呢。”
“是嗎?”
“唉,這個箭豬啊,可真是不好對付。”
“比起您得到的好處,”譚西冷冷一笑,“這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麽呢?”得了便宜還賣乖!
“呵呵……”譚爺打着哈哈,“小西啊。你這麽能幹,早該回來幫爸爸。”
“那還是拜譚爺您所賜啊!”譚西的眼神慢慢轉為陰狠。
梓灏看着這兩父女一唱一和,自己到真成了局外人,明明是自己的事,卻好像與自己無關了。
“譚爺,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譚西說着拉着梓灏走了出來,全然不理會身後的譚爺。
譚爺看着已經走到門口的譚西,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自己還真是小看她了,才回來多久,就有這樣的手腕,只怕,待她羽翼豐滿,終究是個禍患。到時候自己,可別吃不了狐貍,還惹得一身騷。看來也要要做打算了。
“你……你沒事了吧。”梓灏和譚西退出來,梓灏看一眼譚西,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了,謝謝。”
“謝什麽……”該是自己好好謝謝她才對啊,幫自己解決了這麽大的一個麻煩。
“謝謝你送我回家啊。”譚西笑笑,“還有,你的毛巾。”
“呵……”梓灏有些尴尬地笑笑,看來她是不記得昨晚說過什麽了。
譚西的手機響了,是阿真,鐘梓灏的事解決了,她今天要回臺灣去了。
“一會有事嗎?沒事跟我去見個人。”
“哦。”譚西大概沒想到梓灏會答應得那麽爽快,而梓灏大概是覺得自己欠了譚西一個大人情,所以不好拒絕。
見面的地點是間咖啡廳,阿真已經等在那裏了,桌上已經給譚西點好了一杯bloody mary。
“帥哥,你喝什麽啊?”
“給他一杯白水行了。”
“小西,你欺負人家啊。”
阿真盯着梓灏,和譚西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笑,梓灏覺得有些尴尬,就借故去了洗手間。
“看吧,人都被你吓跑了。”
“小西,”阿真看梓灏走了,湊到譚西近前,“這就是鐘梓灏啊,長得還蠻帥的嘛,看他那害羞的樣子,不像是資料上寫的那麽冷血無情啊。”
“他一點都不冷血,還很有趣。”
“哦,”阿真頗有深意地點點頭,眼神變得暧昧,“你們,有沒有……”
“喂……”譚西假裝生氣,“回去別告訴阿蓮,要不她又要打電話問東問西了。”
“ok,收到!”
梓灏從洗手間出來了,譚西和阿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又給他們做起了介紹。
“鐘梓灏,這是我臺灣的好姐妹阿真,阿真……這是鐘梓灏。”
“哦……你就是鐘梓灏,老聽小西提起你,幸會幸會!”阿真一臉地玩味。
“你好。”梓灏有些尴尬地點點頭。
“這次的事阿真幫了很大的忙,所以我特地帶你來謝謝她。”
“是嗎?”
“你看他,他害羞的樣子好可愛。”面對這公然的調戲,梓灏一時語塞,大概是因為說不出話來,結果把臉都憋紅了。
“臉紅了,臉紅了。”阿真玩得更開心了,梓灏哪經歷過這些,這個見到血都面不改色的殺手,見到bloody mary居然想找洞鑽。
“阿真!”譚西喝止,轉頭瞥一眼梓灏,嘴角也不自覺地挂上了一抹笑意。
“哼……”阿真頑皮地吐了吐舌。梓灏大概想不到,這個頑皮的女孩,可也是響當當的殺手。
“家裏阿蓮她們都好吧。”
“有阿蓮看着,哪會有什麽問題。”
“這邊還有點事,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回去了,你和阿蓮好好看家。”
“好,回來記得給我們帶銅鑼燒。”
“嗯。知道了。你幾點的船,我送你。”
“不用了,時間還早,我還想到處逛逛,我自己去碼頭行了。”阿真還真是識趣。
“好吧。小心點啊。”
譚西和阿真走了出去,梓灏在後面結賬。等他出來的時候,阿真已經不見了。
“阿真走了,我們也走吧。”
“阿真就是愛玩,你別放在心上了,她沒惡意的。”
“我這麽好玩嗎?讓你譚大小姐玩到舍不得放手,我應該多謝你這麽瞧得起我。”
“你什麽意思?”
“呵……”
“你笑什麽?”譚西的臉上已有愠色。
“我笑我自己,我鐘梓灏居然要靠女人保護,還要在這裏被人嘲笑!”
“你是想說你在這裏做鴨!”譚西轉用粵語,臉色很不好看。一個急剎将車停住,晾在馬路邊上。“鐘梓灏,我告訴你,我譚西從來不強迫人,你現在就可以走,回去做你的殺手,做你的大哥,去要回你所謂的尊嚴。你現在就給我走!”
譚西是生氣了,一字一句,語氣越來越強烈。
“下車!我以後都不會在你面前出現!”譚西的淚在眼眶裏打轉,原來你還是這麽讨厭我。
“我……”梓灏第一次看見譚西的淚,上一次譚西在他懷裏,眼淚始終也沒有落下,可是這次……
“下車!”
本來應該要下去,梓灏卻好像被一陣無形的吸力牢牢地吸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不下車就要做鴨了。”譚西的眼淚已經收回,臉上甚至帶着一絲殘忍。
梓灏還是沒有下去。
譚西再次把車啓動,車子緩緩向前,“我想有必要和你說一下我的規矩,”語音已經轉回了臺灣腔,“你最好不要逼我跟你講廣東話,因為那就證明我很生氣。”
譚西轉頭看着梓灏,眼裏閃過一絲陰狠。
車子加到最大速度,快得有一種要飛起來的錯覺,一陣眩暈,強大的力量把一切攪得支離破碎,卻讓一切重建。
☆、放手
車子最終停在了梓灏的樓下,樓上竟然亮着燈。
“箭豬的事情解決了,你那邊的事也該辦了。”
梓灏知道譚西說得對,可是那對他來說卻是比死還要難受。
“我見過你女朋友,她是我見過最幹淨的,”譚西緩緩地說,“她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如果你注定要下地獄,我覺得她不應該陪葬。”
譚西說完。開着車絕塵而去。留下一臉震撼的梓灏。
譚西說得對,思妍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思妍太幹淨了,幹淨得讓人不忍玷污,自己真是個混蛋,困住她那麽久,是時候放手了。
譚西真厲害,只是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梓灏三年也做不了決定。
梓灏慢慢走上樓,短短幾級樓梯,他卻走了半小時,他就這樣站在門口,像是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鑰匙怎麽也插不進鎖孔。他甚至想一走了之,等思妍離開了再回來,要他怎麽面對,要他怎麽說。
不知又踟蹰了多久,門終于打開了,思妍靜靜地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梓灏慢慢彎下身去,仔細端詳,如此恬靜,如此美好。可這樣的美好是他不配擁有的,他的肮髒只會把她玷污。
“呼……”梓灏長嘆一聲,是時候了。
“灏,你回來啦。”
思妍在對他笑,多美好的畫面,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他還可以自欺欺人,那該多好。
“妍……”梓灏看着他,眼神裏滿是絕望。
“你餓了吧,我買了宵夜,我去熱一下。”
“妍……”梓灏拉住她,“你聽我說……”
思妍看着他,眼神是那麽幹淨,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清澈。
思妍知道梓灏要說什麽,那天她的反應太大了,一定傷着他了,“灏,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明白的。對不起,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看見殺人都是大驚小怪嗎?
思妍也害怕,但是梓灏是為了她,她不可以怪灏。
思妍總是這樣,什麽都是自己不好,她越這樣,梓灏就越覺得自己混蛋。
“妍,算了吧,”梓灏說着,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思妍,真的算了吧,我放你走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什麽?灏,你說什麽?”思妍慢慢向後退,身子不自覺地向後仰,“是因為上次的事嗎,上次都是我不好,我們忘了那件事好不好。”思妍的淚應聲而落,不像譚西那般隐忍和倔強,卻早已穿透了梓灏的心。
“那下一次呢?”索性就狠一點吧,“我是烏幫的,黑社會……而且,我還是個殺手……”
“什麽?”思妍繼續向後退去,“灏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梓灏的心早已痛到無以複加,他不敢去看思妍的臉,那一定沾滿了眼淚。
“不……不……”思妍向後一仰,差點摔倒,梓灏還是一把扶住了她。
思妍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死命扯住梓灏的衣服,用力得手指發白,“灏,我求求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求求你……”
那是一種瀕死的語氣,絕望中還有最後一絲的求生本能。
梓灏把思妍扶起來,又繼續做他的劊子手,“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來,我不想再見到你!”
語氣很冷,幾乎不帶一絲感情,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句話,似乎抽幹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不要趕我走,灏……”思妍還在乞求着,乞求着自己這個混蛋不要離開她,還不夠嗎,夠了吧。
“你怎麽那麽煩,我說叫你走,我對你沒興趣了。我玩膩了,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鐘梓灏有的是女人!”
為什麽,為什麽要殘忍到連最後一絲自尊也剝奪。
“呵呵……”思妍笑了起來,不是很好笑嗎,原來自己不過是他衆多女人中的一個,現在他玩厭了,就不要自己了。“原來是這樣,我懂了,懂了為什麽我從來不是你的誰,為什麽永遠都只有等待……原來……原來……我不過是你衆多女朋友之中的一個,或許……根本連女朋友都算不上……”
思妍抽泣着,努力不再讓眼淚落下來,梓灏看着她,還是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恨意,思妍太善良了,也許她根本不懂去恨。
“回去吧,就當自己做了個噩夢,明天醒來就沒事了。”
真的是夢嗎,明天醒來灏還在嗎,是不是一切都不在了。
“我知道了,再見。”思妍終于還是逃了出去,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滾下樓的,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哪裏。
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這麽殘忍,她不後悔愛他,甚至現在還愛着他,可是卻什麽也做不了了,為什麽?
“你沒事吧?”“是……是你……”
譚西一直等在樓下,大概是想要知道個結果,卻讓她看到了哭成淚人的思妍。
“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思妍就這樣上了譚西的車,開始夢呓般講着和梓灏的往事。
3年前,一樣的場景,梓灏救了她,是第二次救她,只是她不知道梓灏為了救她付出了多麽大的代價。
譚西看着思妍,這大概就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吧。
思妍累了,慢慢睡去,譚西把她送回了家,開門這樣的小事自然難不倒譚西。
思妍的家和她的人一樣,幹淨簡潔,床頭上擺在一張和梓灏的拼合照,應該是偷拍的,梓灏的表情很不自然,思妍卻笑得很是開心。
譚西把思妍安頓好,默默嘆了口氣,走下樓去。天已經快亮了,鐘梓灏大概也一夜沒睡吧。
“喂。”聲音裏都透着憔悴。
“我把陸思妍送回家了,她睡了。”
“謝謝。”
“你休息一下吧,再痛苦也都過去了。”
“譚……譚西……我……”
“睡一覺吧,醒了就好了。”
真的還會好嗎,自己的人生恐怕再也不會好了。
之後很長時間譚西都沒有出現。譚西總是這樣,在他有需要的時候适時出現,在問題解決之後消失。
很長的時間,太多的留白,任由心裏生出癫狂,過去和現在交疊,是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夢魇。掙紮着,叫嚣着,直到把最後一絲力氣,和着烈酒一飲而盡,不是為消愁,只是不想那麽清醒地直面殘忍。
思妍走了,來來去去,最終還是只剩自己一個,逃不出命運的羁絆,得不到救贖。
他沒有再找過思妍,只有一次和譚西出去,在路上偶爾撞見,她似乎又清減了幾分,臉上帶着憔悴。還沒好嗎?為了自己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難過這麽久。他卻哪裏知道刻骨銘心,知道早在重遇他的一刻,思妍就決定了把自己交給他。
思妍也看見了他們,愣在當場,幾乎動彈不得,他們……她眼看着譚西把梓灏的手放在她的腰間,微微撇過頭去說着什麽,這樣的親昵是她和梓灏不曾有過的。她很想逃,卻又舍不得,她想着梓灏會不會看她一眼,她又能不能從那眼神讀出些什麽。她的愛一直都是這樣卑微,這樣小心翼翼,這樣不被重視,這些她都認了,即使梓灏已經有了別人,她還是這樣傻傻的期待,只是一眼就好。
可惜沒有,譚西和梓灏就這樣越過她,始終,始終也沒有看過她。她像是被施了咒語,知道梓灏走遠,才能收拾起一地的心碎離開。
可能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了,或許是從沒在乎過……
另一邊,梓灏慌忙地放開,慌亂地開口,“謝……謝謝……”
“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
譚西的話不重,卻那麽深那麽重地敲進了他的心,是啊,這大概是自己最正确的決定了吧,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強留住也只是徒增痛苦,她總會好的,總有一天會忘了自己這個混蛋的。
“謝謝,我知道了。”
譚西淡然一笑,卻帶着幾分清苦,“唉,原來我們都一樣……”
一樣?一樣的身份,一樣的背景,還是一樣的世界?
梓灏沒有問,只是看着譚西,想抓到些什麽,卻什麽也看不清……
他和譚西,不是黑幫大小姐愛上馬仔的橋段,而是兩個被命運捉弄玩弄的人不幸的交疊。原本各有各的不幸,卻在某個瞬間被聯系了起來,是什麽?也許是宿命,也許只是一件白背心。
☆、通緝犯
時間還是繼續走着,日子還是無意義地重複。譚西出現得更少了,譚爺又開始安排一些幫裏的事給他。譚爺沒有再讓他殺人,大多都安排些不入流的事給他,包括看場子,砸場子,搶地盤等等。現在的鐘梓灏,就像一把沒有子彈的槍,大概只是個擺設……
沒有思妍,日子更加無趣,梓灏開始整日在家裏發呆,不知什麽時候會變成一塊化石。譚西偶爾會來,于是他就跟着譚西出去放放風,然後再回去做他的“木頭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等待譚西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樂趣。
這一次,譚西似乎“失蹤”了很長時間,在梓灏在家裏呆得快要發黴的時候,卻從幫裏得知了一個大消息——譚西被通緝了!
最近出了個不大不小的案子,箭豬的情婦被殺了,屍體被看更發現,報了警,有人在附近見過譚西,屋裏還找到了對譚西不利的證據,警方已經将譚西列為了犯罪嫌疑人,出了搜捕令,上門搜捕的時候譚西已經跑了,之後洗了譚西的底,就幹脆出了通緝令。這事譚爺自然也脫不了幹系,都被叫去協助調查很多次了。回來後就下令幫裏的兄弟都出去找譚西,誰先找到帶回來有獎。
如此大動幹戈的場面還真是不多見,譚爺叫了梓灏去,語重心長,痛陳厲害,說是梓灏和譚西走得近,若是知道什麽可一定要告訴他,小西是他的女兒,出了事他比誰都着急。可惜梓灏什麽也不知道,被譚爺旁敲側擊,軟硬兼施地問了一會,見也問不出什麽來,便打發他走了,走時還囑咐說要是有譚西的消息一定要馬上告訴他之類的,梓灏應了應,才得以辭了出了來。
譚西……怎麽會……箭豬?難道是因為上次的事!
梓灏趕緊撥譚西的電話,結果當然是沒人聽。
“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在哔一聲之後留言……”
“譚西,你在哪,我是鐘梓灏,你聽到了馬上給我回電話……”
譚西的電話沒有通過,從開始的無人接聽最後終于變成了已關機。大概是讓鐘梓灏打沒電了吧。
期間鐘梓灏也被叫去協助調查過,無非也是和譚爺差不多的問話。箭豬的人也在外面到處找譚西,那個女人是上次譚西給他找的馬子,新鮮勁還沒過,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箭豬可是痛心得很,不過如果譚西願意拿自己抵償的話,箭豬肯定是樂意接收的。
譚西的處境很危險,可是自己能做什麽呢,根本自己連她在哪裏也不知道。她可能會臺灣去了,梓灏想去,可是怕警察跟着他,也只好作罷,自己這樣的本就身份特殊,還是不要給譚西找麻煩了,希望她已經逃走了,逃得遠遠的了。
譚西的家早被監控起來了,連她平時去過的地方都是,恐怕連自己樓下也有不少吧。梓灏已經好幾天沒有下過樓了,固執地握着已經再打不通的電話,畢竟這是他和譚西唯一的聯系了。
打了多少通了,100,還是200?打到失望,然後絕望,最後知道不可能打通了。但還是固執地不肯放下這唯一能聯系上她的機會。
她逃到哪裏了?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恍惚間,梓灏好像看見她站在門口,手裏得意洋洋地揚着她的“鑰匙”,又好像是剛從臺灣回來,還風塵仆仆的,梓灏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會這樣擔心,擔心一個人……害怕看見她,到害怕看不見她……
固執的電話再也撥不通,卻在那一刻執拗地響起,是……是譚西!
梓灏幾乎不敢相信,慌亂地接起來,卻還沒有調整好呼吸,“譚……你……你在哪?”
“我在去旺角警署的路上,就快到了。”
“什麽?你……”她是要去自首嗎?“是不是因為上次那件事……”
“你要過來嗎?”這是叫自己去見她最後一面嗎?“我要進去了。”
“我馬上……”沒等梓灏說完,譚西已經收了線。她進去了嗎?
梓灏抓起一件外衣,快步沖下樓,騎上自己的摩托車,把速度盡可能加大,就這樣飛了出去。
他到警署的時候,譚西正好整以暇地在那裏喝着咖啡,樣子有些疲憊,卻還是那樣淡然。
她招呼梓灏過來坐,“你來啦,這裏的咖啡不錯,要不要來一杯。”
那樣的淡然,那樣的冷靜,全然沒有一絲慌亂。
警署的人在催促着什麽。譚西淡淡一笑,“阿sir,不用急,離48小時還有大把時間。等律師到了,我們慢慢聊。”
那樣的語氣沒有一絲傲慢,卻是足夠嚣張。
梓灏想問什麽,卻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卻還是默默地把桌上的咖啡端起來一飲而盡。
律師來了,譚西才慢慢站起來,“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很快出來。”說完便進了審訊室。
很快?這樣的案子怎麽可能快?
可是譚西就是這樣的本事,半小時不到的時間就看見她從容的走了出來。警察在身後說着什麽,她臉上始終挂着淡淡地笑,卻又似笑非笑。
譚西走到梓灏身邊,“走吧。”
走?就這樣走了?事情解決了?
譚西已徑直走出了門口,那個律師緊随其後,在和譚西說着什麽。
梓灏走上前去,“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完了去找你。”說完便上了律師的車。
梓灏還愣在那裏,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也結束得太快,如此棘手的事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解決了,太戲劇了。
梓灏騎上車,緊緊跟着那律師的車子,一直到一幢偏僻的房子樓下。
律師先行下車,紳士地幫譚西開了車門,譚西下了車,跟着他進了樓。
梓灏一直在下面等着,不知道上面在發生什麽,他腦裏閃過無數種狀況,其中不乏□□,可是他只能等在這,什麽也不能做。
不知過了多久,譚西終于出來了,向那律師道着謝,“今天多謝你了,peter。”
“譚大小姐客氣了,這不過是我分內事,倒是譚大小姐才是令我刮目相看呢。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譚西看向等在一邊的梓灏。
“哦,”律師會意,“那我就不打擾了,譚大小姐慢走。”律師辭了譚西,轉身上樓複命去了。
這個女人可真是不好得罪啊!
“等了很久嗎?”
“你……你們?”
“剛才那個是箭豬的律師。”
箭豬的律師,那樓上?箭豬到處派人找她,她卻能從箭豬的地盤全身而退,看來自己是白為她擔心了。
“我送你回去吧。”
“嗯。”譚西坐上他的機車,其他的大概也不用多說了,自己也有些累了,就先這樣吧。
譚西把臉貼在他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腰,任由他帶着,帶去地獄或是煉獄……
“你這些天去哪裏了?我……譚爺他們很擔心你……”
“是嗎?”譚西不置可否,卻一下覺得更累了。
“你……”譚西似乎睡着了,背後漸漸沒了聲音。凄迷的夜,除了如泣如訴的風,似乎一切都安靜了。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畫面,是十年前的自己所憧憬的,騎車單車,載着自己心愛的人兜風。
只是諷刺的事,竟然是在這人事全非的時候,以完全不同的心境。
這女人藏着太多的秘密,每次他想要觸碰,卻是什麽也看不清,抓不住,此時在他身後,大概明天又會消失不見了。這件如此棘手的事,她竟然處理得這樣輕松,自己真是一點也不了解,一點也不知道她。
車子在樓下停住,背後的人還在熟睡,梓灏沒有叫醒她,也不敢動,就這樣任她趴着,安心地睡着。
“額……我竟然睡着了。”譚西慢慢醒轉。
“你,”梓灏微微動了動身子,“你上去休息吧。”
“謝謝。”譚西确實累了,下了車,慢慢走上樓去。
燈亮了,卻一直沒有熄,梓灏就守在樓下,也沒有離開。
☆、爆發
那盞燈固執地不肯熄滅,直到譚西再次沖下樓來,她沒看見梓灏,而是徑直走去發動自己的車。
她是要去哪?梓灏跟了上去,譚西看一眼梓灏,“上車!”
她是用廣東話講的,她在生氣?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梓灏跟着上了車,譚西于是一踩油門,加大馬力開了出去。
“你要去哪?”
“做事!”只有兩個字,還是用的廣東話。
梓灏還想問什麽,卻還是閉了嘴,任由譚西把車越開越快,最後停在一個廢舊的工廠門口。這裏很靠近碼頭,很适合“做事”……
梓灏大概知道她要幹什麽了,什麽也沒再說,跟着她下了車。
門口等着兩個人,一見譚西便迎了上來,“西姐……”
幫裏的人大都叫譚西大小姐,大概是臺灣那邊來的吧。
“人在裏面嗎?”
“是。”
“阿澤呢?”
“澤哥不在這裏。”
譚西越過兩人,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裏面站着不少人,看着譚西都畢恭畢敬的。“西姐……”
譚西朝最裏面那個人走去。“阿嫂,澤哥還有事,交待我在這等你。”
他叫他“阿嫂”?難道他們口中那個“澤哥”是……
譚西點點頭,看向地上五花大綁的人,“松開他。”
有人上前給他松綁,拿掉塞在他嘴裏的布。等他轉身,梓灏才看清原來是幫裏最近很活躍的花仔荃。
他怎麽會在這裏?
花仔荃見到譚西,立即撲上前跪下,“大小姐……”
譚西沒看他,一步退到後面,接下遞過來的槍,随意地丢到花仔荃面前。“自己來啦。”
“大小姐……”花仔荃跪着向前挪,卻硬是被人擋住,譚西臉上面無表情,不留一點餘地。
花仔荃也清楚自己的處境,今天恐怕是死定了,警察在找他,箭豬的人也在滿世界找他,還有譚爺……
花仔荃戰抖着抓起地上的槍,艱難地對上自己的腦袋,扳機就好像有千斤重,怎麽也扣不下去。只是一分鐘不到,花仔荃已全身大汗淋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