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馮以英哪有閑功夫呆在家,每天都會時不時地跑去葡萄田裏看看。自從曹子惠回家後,就沒見過馮以英陪她說笑過,百無聊賴的曹子惠只好擺弄起了花。她像個老熟的花匠細心地察看着那些花。曹子惠去夏如雪家時,人還沒有離開,就擔憂起了這些嬌嫩的花。沒想到自己種的花長勢過旺,有的已經抽莖含苞;有的已經開得紅豔豔得;院子裏姹紫嫣紅的,好像還多了幾種花。
其實不用費心猜疑,這些多出來的花是莫蘭種的。莫蘭見窦玉家種出來的花像一道天然的花屏障,她自己也喜歡賢良的窦純,有種“愛屋及烏”的情味吧;第二呢,大半年前曹子惠話裏有話地怪自己把路邊的花全砍了,她一直都挂着這事,所以也會向窦玉要了幾樣花,畢竟曹子惠一向喜歡窦玉種的花。曹子惠看着這幾株從沒見過的紫色蝴蝶花,不起眼的纖巧花瓣透着含蓄的高貴,真是花香淡若無,姿色花裏藏。這些花隐藏着的另一種美麗不就是莫蘭嗎?雖和莫蘭在內心上無法真正溝通,但是莫蘭背裏還是以她自己的方式疼着自己的媳婦。前日晚上夏如雪還和自己說:“其實很多人都不是真心相愛結婚的,大家都為了過日子。即使是真心相愛的人,家家都得有一本難念的經。這小兩口過日子不就像碗櫃裏的碗嗎?磕磕絆絆的,總會碰到。哪怕你洗完碗,小心地放進碗櫃。再怎麽小心翼翼,總會聽到輕微的碗碰碗的聲音。”
曹子惠正細細地領會着夏如雪的話,只聽院裏傳來一陣叽叽呱呱的說話聲。窦玉和莫蘭一前一後地走着,邊談論誰家有哪些花。見曹子惠在發呆,窦玉先笑着說:“子惠成呆呆子了,”曹子惠向窦玉吐了吐舌頭說:“俗話說的好,‘演戲的是什麽,看戲的是傻子’難道你是看戲來呢?”窦玉搖了搖頭說:“你說出來的話還真是讓人不曉得怎麽回你。”莫蘭笑着說:“你們還不叫我怎麽種花?”
說到花,有隔代差異的三人像是結成了同盟,你一句我一語地讨論了起來。一個說:“這花最難養的,水一多就會爛掉。但是太幹了,又容易枯死。還真不好養。”一個說:“這花就好養多了,亂養都能開出好多花。”另外一個說:“還不如全部種仙人掌,管都不用管。”三人越說越來勁,背後站了一個人都不知。
“腳蹲得不累嗎!”
三人不防唬了一跳,回身一看,卻是抱了一只小黃貓的馮以英。曹子惠先站起身從馮以英的懷裏抱過小貓,高興地說:“你這會子到哪裏得的貓?”馮以英說:“我一個要好的同學,也就是窦玉她老公不是要我帶他去看葡萄田嗎?他看別的還好,偏看出老鼠來了,然後就說要給我一只貓養養,用來捉老鼠。我也知道我們家的那只黑貓死了,你很傷心。所以就去他家拿了一只免費的貓來。”曹子惠邊用手撫摸着發顫的小貓,邊想:“要不是窦玉老公看見老鼠,你還不幫我去買呢。”馮以英轉頭對窦玉說:“你還不快回去,你老公在家等你煮晚飯給她吃呢。你老公明天還邀我們去河邊搞燒烤。”窦玉笑着說:“我正要回去,用不着你催。”邊說邊走了。莫蘭看天色确實晚了,也進廚房做飯,馮以英在旁打下手。曹子惠去廚房對過的堂屋裏去了。
廚房裏兩母子嘁嘁喳喳地說開了。只聽馮以英說:“哎!從來都沒有那麽累過。還是坐在辦公室裏敲電腦舒服啊。以前只需動動腦,人大方點,做做財務報表,訂訂憑證,就是一天。一個星期還有周日可以休息。現在每天都累到骨頭快斷掉。真的不想做了,想把葡萄田賣給別人了。和馮朝雄一起外出打工掙錢。”莫蘭用筷子夾了根菜試了試鹽說:“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在家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現在哪個年輕人願意去種田啊!即使家裏沒錢都不願意和土地打交道。現在這個世界賺錢的機會太多了,是個年輕人都願意出去。你這不是自讨苦吃嗎?不過也是你願意的,能怨誰呢?有苦也不要說出來。你當初不是說哪怕去撿破爛也要種葡萄嗎?現在嘗到滋味了。我說過了你哭都來不及,還種了那麽一大塊。我看你以後怎麽辦?萬一缺錢,找你丈人去要嗎?你不看看今天的葡萄結成什麽樣?稀稀拉拉地結了幾顆。”馮以英看這段時間莫蘭總是默默地去施肥,本來想把積在心頭的苦累和莫蘭說說,哪料到她還說上這麽一大車子的喪氣話,莫蘭的态度根本還是和以前一樣,也就熄滅了心中的念想,生氣地說:“媽,這葡萄又不是種了就結的,明年才挂果。我只說了一句,你有必要說上那麽多話嗎?本來就很累了,還要聽你在這裏啰哩叭嗦地說。還讓人活不活!”莫蘭聽兒子說話的語氣加重了,自己辛辛苦苦養了那麽大的兒子,居然被一個外人搶去,還去幫她累些不值得的事,心裏酸酸地想哭。馮以英不耐她的羅唣,索性離了廚房。莫蘭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這眼淚仿佛積了很久得,這會子借着這因由滑了出來。
曹子惠這幾天老感覺胃口不對勁,也不大提得起精神,總是恹恹得,平時自己喜歡吃的梅菜扣肉都提不起食欲了,而且又餓得很快,便去廚房裏想要點小點心填填餓了的肚子。看見莫蘭在陰暗處小聲地埋頭哭,回想起剛才馮以英進堂屋的神情,大概猜到了□□分,本想上前安慰幾句的,但又不知具體是什麽事情,也就算了。此刻的莫蘭真的是可憐,但一想到她平日的為人又可恨,“媽,可以吃飯了嗎?”莫蘭心裏雖恨曹子惠,但把苦咽了下去,慌忙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說:“早就可以吃了,你和馮以英先吃吧!我還要用熱水瓶裝點開水。”
曹子惠返身去堂屋裏叫了馮以英。吃完飯,三人默默地坐在一起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