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如雪幫腳扭傷了的曹子惠每日換藥。夏如白見曹子惠三天兩日地往外面去瞎跑,才把腳扭成這樣,正色地對她說:“外面哪個帥哥等着你呢!還不給我在家呆着。”曹子惠低着眉眼嗯了一聲。在家拘的慌的曹子惠每日靠鏽嫁衣打發日子。
有一日,半夜。曹子惠被濕冷的寒氣冷醒了,一夜都睡得不安穩。天還沒亮得好,就爬出被窩找衣服穿。夏如白睡得迷迷糊糊,被翻衣服的窣窣聲弄醒了,說:“子惠,你去你小姨房裏幫我拿那條有絨毛的花紋褲子來。”曹子惠下了床朝夏如雪的卧房走去。
在立櫃裏翻找褲子時,卻翻出了一張鑲有金色框架的照片。照片上的夏如白夏如雪穿着同一款式的藍旗袍,并立地站着。曹子惠看着她們臉上飛揚的笑容,微微地笑了,想夏如白見了這張照片肯定會很開心吧!她也顧不得再找褲子,飛也似地跑進了夏如白睡的那間卧房。
曹子惠笑着舉起那張照片說:“媽,你看。我手裏拿的是什麽?”
夏如白攢着勁翻了個身說:“這麽興奮,我的褲子呢?”曹子惠才記得褲子沒拿,又折回去拿了褲子進來。
曹子惠邊把照片遞給夏如白,邊說:“媽,我看到你和小姨的照片呢。”
夏如白低着頭摸着照片,夏如雪一直都愛着她,想起了許多事。夏如白的眼淚水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坐在床沿邊的曹子惠用紙巾擦去了夏如白的淚水。
夏如白吸了口氣說:“小時候你外公外婆帶着我和你小姨逃難,你外公外婆不幸中流彈死了。我那時才十多歲,唬得只知哭。沒辦法,生活還在繼續,帶着你小姨逃難。我吃過很多苦,最後做起了生意,慢慢得有了一個家,也比一般人的家庭要富。你小姨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想讓她再吃很多的苦,所以不準她嫁給你姨爹。哎,你那小姨也是脾氣犟,把她鎖了起來,她還是跟着上城打工的馮遠程跑了。那時我氣的要死,發誓不和她來往。不過我還是選擇了住在原地,就為了想她來找我。其實呢,愛情婚姻真的是天注定,攔也攔不住的。我當初真不應該刁難你姨爹。有些事做錯了就是傷疤,再也彌補不了的。”
曹子惠安慰夏如白說:“媽,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別再說了。小姨她又不記恨,他們兩其實過的挺和諧的。”
兩人正說着話,只聽中堂裏唧唧囔囔的說話聲。夏如白叫曹子惠幫自己穿好了衣服,、讓曹子惠攙扶着進了中堂。
中堂裏王西、夏如雪、馮遠程等人在擺龍門陣。只聽王西說:“他們那些人的田都包給了種植大戶,有的種金銀花、有的種葡萄、有的種魚腥草。你們家的田也打算租出去嗎?”
夏如雪對于這靠天吃飯的事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說:“這表面上聽起來挺美的。那些種植大戶哪裏是搞什麽種植喔,圖的還不是國家給他們的那些補貼。如果田都承包了的話,那些放着的陳糧有什麽好吃的。”
王西覺得夏如雪的話有道理,點點頭說:“這說的也是,我家的田大多在山坳子裏,白給他們也不會要的。哪像你們的田靠馬路的多。”
馮遠程悶了半晌說:“現在嘛!年輕人都往外頭跑,哪像我們那個年代沒有地方打工。現在這個時代好啊,不愁找不到錢,只怕你不夠努力。如果你肯做,總有一片舞臺是你的。現在的年輕人沒有幾個願意種田了,家裏的田全都荒了,也不知以後怎麽辦?誰來搞農業?”
夏如雪嘆着氣說确實啊。王西說:也有年輕人回來的,莫蘭她兒子回來了,好像不打算出去了。莫蘭托我說媒,說看上你們家曹子惠了。她兒子長的還好,還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呢。也不曉得曹子惠願不願意去看一下?兩人問問各自的姓名等情況。”說完,把頭轉向了曹子惠。
曹子惠說:“現在居然還要相親啊,這讓我覺得很老土。”又說:“王嬸,端午節看龍舟賽的那天,你去哪裏呢?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王西指着她說:“你這小丫頭,還說呢。溜得比泥鳅都還快。人實在是太多了,看完我就先回去了。”夏如白咳嗽着說:“子惠,你的婚姻你自己拿把握。看準了,是你的福氣。看走了眼,是你的命。”大家又說了些雜七雜八的話散了。
随着年關将近,夏如雪辦起了年貨,有時也去河對岸的院子裏有白喜事的人家幫忙。馮遠程籌畫着明年出去的事。只有曹子惠心裏期望着這場相親。
大年初五那天,天氣出其得和暖,夏如雪曹子惠她們在院子裏向火聊天。三人正說着兩地不同的過年習俗時,只見王西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子惠,我已經把男孩子約出來了,他現在在涼亭裏等我們。夏如雪你們也去看一眼。”夏如白說:“我就不去了,還是叫她小姨陪着她去。”夏如雪說:“那等我一下。”邊說着,邊進屋換了一雙很久沒穿的黑色漆皮高跟鞋,同着她們走了。
走到半路上時,王西的鄰居告訴她她家放養的山羊吃了別人田裏種的菜。王西着急地對夏如雪說:“阿雪,你陪你姨侄女去一下。就在去青水河那條路上的一個亭子裏,這亭子也是剛修好的,就修了一個。你們清楚的。”說完走了。
兩人走着走着,夏如雪的鞋跟斷掉了,告訴曹子惠她要回家換一雙,又給她指了指不遠處那亭子。曹子惠沒走多久,就看見了一個朱紅色的小亭子。亭子周圍滿目都是荒草,石凳上有兩個少年在高聲地說着話。好像有一個人的背影是馮以英。曹子惠叫了一聲馮以英。
馮以英穿了一件土黃色的毛衣,那粗糙的織法一看就知是手織的。他聽到有人叫他,轉過頭看見是曹子惠。曹子惠穿了一雙白球鞋,身上是一件深綠色的工裝棉襖,說:“噫,你又要往河邊去吟詩了。大冷天的也不怕凍着,還不回去向火。”馮以英旁邊坐着的那個男孩子不停地打量着曹子惠。馮以英說:“這是我的同學馮國英。”
曹子惠瞅了瞅馮國英,心裏想着這也許就是王西介紹的那個男孩子,一邊說:“你好,馮國英。”馮國英禮貌性地朝她問了好。曹子惠又笑着說:“吟詩需要好的雅興才好。大冬天的适合吟雪。謝安的侄女謝道韞不是說‘未若柳絮因風起嗎?’大雪天的,喝一杯濃茶賞雪,才是真的好。”馮以英笑着說:“這就奇了,既然不是去吟詩,那裏來這裏吹冷風。”曹子惠把王西如何給她介紹男孩子,以及夏如雪陪自己來看男孩的話告訴了他。
還沒等曹子惠說完,馮以英欣幸地說:“那個男孩子就是我啊,莫蘭是我的媽媽,王西也沒有告訴你名字吧。”說完,哈哈地笑了起來。
馮以英大學畢業以後忙于工作,倒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擱在了一邊。而莫蘭希望馮以英早點成婚。自從馮以英辭掉了薪水豐厚的財務工作,準備在家謀事做時,莫蘭卻為他安排起了各種相親。馮以英起初還是照莫蘭的意思辦,但自遇到曹子惠以後,他連正眼都不瞧看那些女孩子。這次王西為他牽線,他也是不情不願得。
随後趕來的夏如雪見他兩像是早就認識,說:“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兩人把以前如何在水竹林裏認識的話說了一遍,夏如雪笑着說:“繞了一大圈,這鬼丫頭總是不喜歡和我們說話的,那只鴨子居然是你送給我們吃的,那時我還以為曹子惠也搶到了一只鴨子。”
既然大家彼此相熟,兩人留了電話號碼。馮以英笑着向曹子惠她們說:“夏嬸,有空帶曹子惠過來河對面的院子裏玩。”大家又說了會話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