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主人,您醒啦?”
容玉像極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寵物狗,見到主人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湊上前去,乖巧坐好,撒嬌打滾求主人摸頭。容石沒說話,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豬崽,也許是因為劫後餘生,容石看得非常仔細,連容玉臉上一根細小的絨毛都沒有放過。忽然,容石擡起右手在床面拍了幾下,他沒說這動作的用意,容玉卻立馬會意,乖巧地俯下身體,歪着臉枕在他主人的手邊。只躺下還不夠,他又偷偷往容石手心裏拱了拱,像是為了讓自己離主人更近一些。
容石欣慰地笑了出來,滿足地揉着豬崽的發頂。栗發搔得手心直癢,也正是這種瘙癢,讓容石有了實感。真好啊,醒過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豬崽。
容石想要開口說話,卻不想因為高燒昏迷,喉頭幹澀難忍,發出的盡是嘶啞的幹吼。容玉的眉頭一下子揪了起來,起身膝行幾步到床頭櫃,給他主人倒好水之後,先自己抿了一口确定水溫正合适後才端到容石床邊。轉過身後,發現他主人還躺在床上,容玉尴尬地吐了吐舌頭,又轉身把水杯放下。
“主人,您稍等一下。”容玉說,他依舊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膝行到床尾,把他主人的床搖起些許,“主人,這樣可以嗎?”
得知容石傷到了肋骨,容玉沒敢給他主人搖得太高,只是半靠着,能順利喝到水就可以。容石默默點頭,容玉又重新回到床頭,把水杯端到他主人嘴邊,說:“主人,您慢點喝。”
容石只抿了幾口便輕拍容玉的手示意他把杯子移開,終于可以正常說話之後,容石的第一句話便是:“起來吧,地上涼。”
他完全沒想到容玉會拒絕。他的豬崽搖了搖頭,回答:“有暖氣。”
容石無奈失笑,他難得沒有拿出主人的架勢,要求他的奴隸按着命令行事,而是擡手捏了捏豬崽的側頰,說:“你不起來,怎麽幫我去叫大夫啊?”
容玉這才回魂兒。他是第一個知道他主人已經蘇醒的,而他主人從醒來到現在,還沒有醫生來看過,也就更無法确定他主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容石只見他的豬崽懊惱地垂下了頭,和他請示過後迅速起身,跑出病房去叫大夫了。
一個市級三甲醫院的單人病房怎麽可能不配備呼叫鈴。容石暗暗松了口氣,艱難地從背後抻出一個枕頭放到容玉跪的那塊地方。要是他的小豬崽還是執意要跪,那就跪在枕頭上吧,就算是有暖氣,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
容玉果然不出他的意料。
大夫來給容石測了個體溫,問了問肋骨患處疼痛程度,拆走了心電監護儀,又交代了幾句靜養的注意事項。大夫走後,容玉便又一次跪了下去。不過倒是長了個心眼兒,他非常清楚地上那個枕頭的用處,所以跪下之後便把臉埋到容石腰間,輕蹭着說了一句:“謝謝主人。”
奴隸在主人身邊保持跪姿本來也沒什麽,容石就沒有再去規束他的豬崽。兩人食指親昵地勾在一起,容石問他的豬崽:“怎麽這麽快就從外地回來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容玉明白他主人早晚都要問這件事。于是他非常幹脆地拿出之前搪塞他媽的措辭:“調研進行得特別順利,比原計劃早結束了,所以就早回來了。”
容石勾了勾嘴角,他是看着容玉從小長到大。容玉撒謊什麽樣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不管大謊小慌,是善意的還是為了逃避過錯,容玉總會在撒謊時下意識抿嘴唇,探出舌尖舔嘴唇。眼睛卻一直看着他面前的人,更加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Advertisement
“實話。”容石勾了勾豬崽的指頭,“我不罰你。”
又一次撒謊失敗。
容玉不高興地嘟起嘴,垂着頭回答:“因為您電話打不通,我擔心您出事,所以就私自跑回來了。”
“坐了一晚上的高鐵?”容石問。
容玉動作一滞,不清楚他主人為什麽會這麽問,只得繼續點頭招供:“嗯,今天早晨到的。”
“黑眼圈都出來了。”容石心疼地說,他松開和豬崽勾着的手,輕輕摩挲了容玉眼底幾下,“下次不準這麽胡鬧了。”
容石這話說得沒來由得讓人窩心。容玉咕哝了一聲,連連點頭,又一次把腦袋埋到了他主人的手邊,說:“主人,您罰我吧。”
“都說不罰了。”容石抓了抓容玉的發頂,“誰家的小豬崽這麽傻,還上趕着讨罰。”
“您家的。”容玉回答,“我冠了您的姓還叫‘容玉’,所以注定我一輩子都屬于您。”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古時最美好的一句諾言,如今被容玉這樣說出口,容石只覺心頭狠狠一揪。他得是一個多麽幸運的人,才能和容玉成為血親兄弟,還讓他多年的夙願有了回響,獲得豬崽全心全意的喜歡。
“您還是罰我吧。”容玉又在他主人腰間蹭了起來,這樣子活像讨好處的小賴皮,“我欺騙了您,不能不罰的。”
“好好好。罰。”容石被他的豬崽驀得沒了辦法,只好順了賴皮豬的請求,“罰你喂我喝水吧。”
“用嘴。”容石用眼神将豬崽紅潤的嘴唇描摹了幾圈後,容玉成功被他撩紅了耳朵,磕磕巴巴地應下去倒水,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好意思看他主人。
這般目的當然不是懲罰,更不是容石渴了想喝水,而是在于接吻。待那口給他們接吻充當借口的水在從容玉嘴裏流到他主人嘴裏,又被他主人囫囵吞下後,整個病房就只剩下了兩人接吻時發出的暧昧水聲。
主奴倆分別後重逢,自然是吻得難舍難分。容玉沒想到他主人即便是傷了骨頭,也可以輕易将他制服。容石的吻壓迫性極強,容玉根本沒有自主能力,只能将自己拼命往前湊,奉出自己的全部,讓他的主人品嘗咬得更加方便。
動情接吻的兩人誰也沒注意到病房門被開啓時發出的動靜。得知容石蘇醒後,趕來看望的四位長輩就那麽站在門口,尴尬地看着吻做一團的兄弟倆。直到他們意猶未盡結束,老大容安山才不悅地怒哼一聲,把提來的保溫袋使勁放到床頭櫃上,說:“血親兄弟亂倫,絲毫不知羞恥!”
容玉沒想到他和他哥接吻會被長輩們看個正着,他羞赧地垂着腦袋,恨不得縮到角落裏,容石伸手擋住豬崽的臉,無奈地喊了一聲:“爸,我說了這一切責任在我,您別拿小玉撒氣。”
容玉想要争辯,可容石沒給他機會:“您如果還沒打夠,麻煩您等我出院。到時候随您怎麽打都行,總之我不會和小玉分開。”
容安山打看到他們接吻這一幕就氣得能把房蓋掀了,容石又絲毫不肯服軟,依然逆着他的脾氣和他嗆火,脾氣就更加收斂不住,重重地拍了床頭櫃一下,怒道:“那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門!我們老容家沒有你這麽一個不知羞恥的東西!”
“和自己的弟弟搞同性戀!”容安山大喊,“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特別光榮啊!”
容安山教了一輩子的語文,年輕時的暴脾氣早就被文字和學生給磨沒了,輕易不會發火。但容石和容玉這事,當真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真生氣起來,妻子和弟妹兩人都勸不住。
容安河一直想拉跪在床邊的容玉起來,卻不想他兒子跟粘在地上似的,說什麽也不肯動,就偏要跪着。
這邊兒子長跪不起,那邊雙胞胎哥哥大吼大叫,他一個人哪裏顧得了兩邊,索性暫時放棄自己擰到死的兒子,走到容安山旁邊,強行把人按坐在了椅子上。
“容安山你有完沒完!”容安河極力壓着脾氣,他是大夫,自然最清楚醫院的規章制度,剛才來提醒的護士也是看他這個急診科主任在,才沒好意思直接叫保安上來,“在外面不是說的好好的,我們這次來是和兩個孩子協商的,不是讓你來吵架的!”
容安山呼哧呼哧地喘着,他壓了弟弟一輩子,這次卻被弟弟給教訓了,只覺得面子挂不住。剛才吼容石的那堆詞放到容安河面前,半點作用都不起。
“玉玉,你先起來。”容安河又勸了一次,“跪着像什麽樣子?”
容玉依舊搖頭,說:“爸,我這是在替我哥跪着。”
這話一出,連半躺在病床上的容石都跟着詫異了起來。他原以為他的豬崽只是因為在他面前,保持奴隸的狀态,所以一直跪着。
“大伯罰我哥跪,我哥現在肋骨骨折了,我自願替他。”容玉低聲解釋,“我哥疼我。所以才讓我跪在枕頭上。”
“大伯,您要是覺得這樣不算,我就把枕頭拿走,直接跪在地上。”容玉說着就要去抽枕頭,容安山向來是對自己兒子狠,對容玉這個侄子疼得不得了,哪裏舍得讓容玉一直跪着,就算是跪枕頭也不行啊。
“玉玉,別跪着了,快起來吧。”容安山不得不服軟,“我不罰你哥跪着了。”
“好的,謝謝大伯。”容玉乖巧點頭,非常利落地起身做到了床邊。動作間,他還趁着長輩們不注意沖他哥吐了吐舌頭。
容石暗笑着想,這小豬崽明明聰明着呢。大智若愚啊這是。
病房終于安靜下來。
容安山作為老容家的一家之主,再不情願也得拿出來長輩該有的态度。
“石頭,玉玉,你們倆是鐵了心要在一塊兒,不準備分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