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甜甜噠喂藥
君漓那雙要為她包紮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往前也不是, 往後也不是,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氣氛尴尬詭異, 而又透着莫名的刺激。
他聽見自己胸腔中強有力的心跳聲, “砰砰”地提醒自己……別再看了。
忽地, 身後傳來極其輕細的沙沙聲以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君漓微微蹙眉,急忙回神,迅速将錦笙的衣襟拉上了, 而後脫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她的身體,再将她一把打橫抱起護在懷裏。
轉身的一瞬間,那人也已經到了面前。
“太子殿下……?”來的人正是三七, 他木讷地望着将自家閣主緊緊護在懷裏的君漓,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趕忙下跪, “草民天樞閣兵奴, 排號三七, 見過太子殿下!”
他的話音剛落, 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也愈發近了, 三七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長劍, 卻聽見腳步聲停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緊接着是铿锵有力的男音,“參見殿下!陛下和娘娘平安無事, 傅德已被……”
“等會再說。”君漓垂眸看向錦笙, 方才她似乎用極輕的奶音嘤咛了一聲,是疼着了吧,“三七,去李承運的帷帳,把雲書找來,你們閣主受傷了。”
三七一怔,随即應是,刻不容緩地飛身掠出。
語畢,君漓抱着錦笙飛身上馬,一手拉着馬缰,一手将她繞在臂彎中,盡量撿着平緩的路走,放慢速度,減輕颠簸。
跪在地上禀報事務尚未完畢的禦林軍統領只好號令禦林軍一起緊跟上君漓,而後也上馬追去。
跑着跑着,他終于覺出不對的味兒來了。
堂堂梁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懷裏抱着個男人,這麽堂而皇之地往自己的帷帳去,不是明着讓人亂想麽。
思及此,他委婉道,“太子爺,把這位公子交給我們來治傷吧,何太醫也在,不會出什麽事的。”
君漓一眼都沒分給他,只是時而看兩眼路,時而低頭看懷裏的人有沒有不舒服,若是錦笙蹙了下眉,他就會再放慢些速度,“去找薛行風,讓他在帷帳內等我。”
作為太醫院三大翹楚中最為年輕俊朗的薛行風很惆悵,他今早上起來就只是想吃一碗面,面剛從藥鍋裏撈出來,他一口都沒嘗,皇帝陛下忽然派人來告知圍獵需要他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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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獵場,激情昂揚的九五之尊光是念白就背了足足半個時辰,他餓得不行,終于偷摸出來找了口鍋下面吃,可惜那面剛下進去,他又被皇後娘娘叫去給安丞相的夫人看病。
其實就是個多年郁結在心的毛病,大家都知道的,都不放心罷了,他只開了些滋養氣血的藥,完事後原來那口鍋裏的面也成了糊糊,他只好重新再下,這次剛撈進碗裏,一口都沒吃上,一擊穿雲箭就将他的碗打翻了。
随後便是混亂和尖叫,他當時蹲在地上真恨不得把面撿起來洗洗幹淨還能吃,但保命要緊,他望着面嘆了口氣,即刻走出帷帳拉了幾個禦林軍小哥哥保護他。
在這期間,他一會兒聽說那個什麽安南将軍傅德惹得龍顏大怒,已被扣押,一會兒聽說兵部侍郎李承運身受重傷,卻依舊被關在某處審問,又一會兒得知皇帝陛下身邊忽然多了一堆江湖高手保護,再一會兒曉得今兒個賞出去随侍的婢女個個身手不俗。
總歸這些都和他沒有什麽關系,他一心只想吃碗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混亂終于結束了,他再回到帳內燒火煮面,柴火剛燒上,太子爺又派了人來傳喚。
你們一家怕不是想玩兒死我,要知道這整件事情的最初,他只是想吃碗面而已。
現在太子爺被窩裏躺着的這個又是誰?
不讓他把脈,又不讓他看傷口,只準他察言觀色地看看嚴不嚴重。
幸好他于面相看病這上面鑽研頗深,這麽看起來傷勢不算重。
君漓坐在床邊給錦笙掩了掩被子,淡聲道,“把你那瓶藥給我。”
薛行風不幹,“不要嘛,這傷很普通的,休養個把月就痊……”話沒說完,君漓已經淡淡地撩起眼簾看了過來。
薛行風掏出自家獨門秘藥,很不情願地遞給了君漓,“你要省着點用,我一年就提煉出來這麽一瓶粉末子。”
“青崖,伺候筆墨。”君漓道,“藥開了再走。今日你來看病的事,誰都不許說,就當自己沒來過。”
薛行風很惆悵,做好事還不準留名。
雲書候在帳外,方才三七來找她的時候已經跟她說了,如今她既擔心錦笙的傷勢,又擔心太子爺發現錦笙的女兒身,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敢直接闖進帷帳。
等了不知多久,從帳內走出來一名年輕俊朗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然後挑了挑眉,便離開了,他剛離開,自己就被太子爺身邊的貼身侍衛青崖請了進去。
那麽幾步,她走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兒,腿腳發軟,跪下去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太子殿下……”
君漓淡淡地睨着雲書,“這裏的事我來處理,把她帶回天樞閣治傷。”
“帶回天樞閣?”雲書不解地蹙起眉。
君漓坐在茶桌邊,垂眸添茶間一派閑适從容,“方才有要事需要處理,耽擱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傳召太醫,你要再不将她帶回去,怕是要有性命之虞了。”
雲書愣了一下,這意思是……太子爺還沒有給阿笙治傷嗎?那他究竟知不知道阿笙是女兒身?
顧不了別的,雲書連忙起身走到床榻邊,掀開被子時,不禁長舒了一口氣,衣服還未解。
緊接着,她的視線又落在傷口處的白色粉末上,有些疑惑,“殿下,這個是……?”
“止血的。”君漓将桌上的瓷瓶随手丢給她,“形勢緊急,來不及包紮,便随意處理了一番。”
所謂随意,就是指隔着衣料将藥粉倒在傷處的這個舉動了。
雲書徹底放下了心。
***
次日晌午,或許是每到此時必定心中一顫拔腿往太子府跑的良好作息習慣刺激得錦笙心口一疼,便悠悠醒轉。
她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雲書。
見她醒了,雲書終于長舒出一口氣,将剛從熱水中撈起來的帕子揪幹,擦了擦她額間的汗,笑道,“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看來太子爺給的藥效果不錯。”
錦笙想坐起來,胸口靠近肩膀的位置忽然拉扯着疼,她倒嘶了一聲,雲書趕忙伸手扶她坐起來。
“那邊什麽情況了?陛下可有發火?”錦笙坐起來後反倒覺得胸口沒有那麽疼了,一邊試着活動,一邊擔憂地問道。
雲書搖頭,“沒有,太子殿下說……讓你放心好好養傷就是了。”
錦笙正沉吟思索太子爺為何說這個,還沒想明白,鼻尖就聞到了一股子清苦的藥味兒,苦得嗆人,她下意識皺眉,“這什麽藥,聞着好苦。”
“太子爺讓人送來的,說治療刀傷劍傷什麽的都挺有用。”雲書用調羹舀起一勺,“你傷在胸口,動手不方便,我喂你。”
這藥已經苦得錦笙直接忽視了是誰送來的,她皺緊眉,“先擱那兒,我待會兒再喝,嘴巴裏沒有味道,我想吃點東西再喝藥。”
雲書想了想,偏頭一笑,“也行!”
“不行。”太子爺那一向淡得沒有起伏的聲音忽然傳來,錦笙吓了一跳。
随即轉頭看向門口,果然下一刻就是君漓随意推開門走了進來,他一身淺金色錦衣,身姿欣長,眉目如畫,正迎着窗口打進來的光,猶如神祇。
錦笙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視線幾乎是跟着他的腳步一直到了自己床邊。
生成這樣,既可以垂涎于他的美貌,又可以垂涎于他的家世,錦笙覺得自己多看兩眼都是賺的。
君漓坐在她床邊,亦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卻對雲書道,“把藥留下,你出去。”
雲書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徘徊了片刻,很識趣地出去了,順帶着貼心地帶上了門。
錦笙跪坐在床榻上望着坐在她床邊的君漓,兩人面對着面視線交彙了良久,錦笙忍不住打破寂靜,輕聲道,“難道今日還要端茶嗎……”
“不用了。”君漓端起床邊的藥碗,用調羹攪動了幾下,然後舀起一勺棕黑色的藥,垂眸吹涼,再遞到她唇畔,柔聲道,“今日我伺候你。”
錦笙受寵若驚,連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來!”
“坐好。”沒等她擡手,君漓就淡聲止住了她的動作,耷着眼皮睨她,然後将調羹湊到她的唇畔,挑眉示意。
錦笙惆悵地抓了抓淩亂的青絲,嘆了口氣道,“聞着就苦得很,我待會兒吃點甜的自己喝。”
君漓忍不住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轉瞬間又消失不見,他滿目溫柔,吹涼了勺子裏的藥,然後哄她,“乖,啊—”
錦笙愣愣地望着他,下意識張開嘴将整個勺子頭都包進嘴裏,然後就緊緊包着不動了,然後……然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君漓挑眉,“咽下去,然後張嘴把勺子還來。”
他這麽一說,錦笙窘迫地兩頰漲紅,然後咽下口中的苦藥,張嘴吐出勺子頭,君漓收回手再舀第二口。
如此反複,終于到了最後一口。
錦笙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張口要結束這一切,只見君漓神情自如地舀起碗中最後一口藥,遞到她唇畔時手腕拐了個彎兒,徑直喂進了自己嘴裏。
而錦笙原本張嘴跟着勺子走的腦袋也随着他手的一個拐彎,湊到了君漓面前,眼簾微微一擡,正好對上他的眸子。
兩人的唇不過寸餘。
錦笙的眼睛驟然瞪大,垂眸将視線落在了此時已經喂進君漓口中的調羹上,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一張臉憋得通紅,“你……那個是我……”
君漓垂眸凝視着她,喉結微微滾動,咽下那一口藥,氣定神閑道,“倒也不是很苦。”
錦笙猛地擡頭看向他,卻沒想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這麽近了,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便往後傾倒,君漓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視線就落在了她緊抿起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