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變化
吃過早飯,薛逸借口塞西娅老師找自己有事,拜托阿敏将他送回學校。有阿瑞斯在場,阿敏不敢擅自決定,最後的結果卻是阿瑞斯親自駕車将薛逸送回學校。
薛逸努力表現出一派雲淡風輕,但他心裏的焦慮卻還是被阿瑞斯看了出來。
“你怎麽了?”阿瑞斯皺眉問道。
“嗯?沒怎麽啊。”薛逸故作淡定,餘光看到放在手邊的圖拉裏琴盒,忽然想起塞西娅老師曾經開過一個玩笑,便扯謊道,“校刊要對迎新晚會進行報道,我可能會接受一個小采訪,所以需要早點回去準備一下。”
阿瑞斯一言不發地盯着薛逸。
薛逸剛開始還能保持一臉從容,但見到對方并沒有放過自己的打算,就越來越心虛,幹脆扭頭看向車窗外,假裝自己感受不到那道幾乎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最終阿瑞斯還是妥協了,他擡起手按了按眉心,有些郁郁:這孩子開始有自己的秘密了,難道即使他的覺醒跳過了青春期,叛逆期卻還是會來嗎?不,他的靈魂早已成年,又怎麽會有叛逆期?
阿瑞斯想到這裏又瞥了一眼正看向窗外的薛逸,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是不是有些過于在意這個人了?對方也是成年人,或許拉開距離才是更好的相處方式。
一路再無它話。
這兩天是周末,宿舍晚上不熄燈。借着迎新晚會帶來的激動情緒,貝都因昨晚和尼克在游戲裏奮戰到淩晨才睡,賴床那是一定的。更何況,昨晚貝都因睡得并不好,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早上醒來時什麽情節都記不住了,但伸手一摸,果然底褲一片濕滑。
他一臉自我嫌棄地把髒了的底褲拎在手裏,趁着尼克還在悶頭大睡,簡落英早已出門,光着屁股往衛生間走,準備“銷毀物證”。
薛逸推開宿舍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薛逸:……
貝都因:……
下一瞬,薛逸只覺得眼前一花,貝都因整個人消失在他的面前。薛逸微微垂眼,看到一只毛發蓬松的銀漸層狐尾貓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半蹲在他面前,那貓的爪子下面還踩着一條沾着可疑痕跡的底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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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都因咬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為什麽要下意識地變回原位形态?難道有皮毛遮身就不尴尬了嗎?!現在他要怎麽辦?用嘴叼着底褲去衛生間??貝都因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考慮用前爪抱起底褲、用後腿走進衛生間的可能性。
薛逸沒忍住笑出了聲。
一早上的兵荒馬亂被這個喜劇感極強的畫面完全擊碎,讓薛逸覺得前路似乎也沒有他想象得那麽黯淡無光——反正他和阿瑞斯已經被綁在了一根繩上,走一步看一步吧。
貝都因故作鎮定地用一只爪子拽着底褲,往衛生間的門裏面挪。
“好了,我不看,你變回來吧。”薛逸終于繃住了臉,徑直走到自己的鋪位,将圖拉裏琴豎進衣櫃。全程他都背對着衛生間的方向,依言完全不去看貝都因。
過了許久衛生間裏的水聲才停下,随後,貝都因又以原位形态走了出來。他剛才忘了拿新底褲進去,現在知道薛逸在宿舍,他實在不好意思再次裸奔。
薛逸坐在床上,一手托腮看着面前這只昂首闊步,假作平靜的狐尾貓。
其實他也在假作平靜。作為一個無比喜愛長毛貓的人,貝都因的原位形态簡直觸到了他的所有萌點,尤其是那條大尾巴,使得這只貓看起來就如同一只巨型松鼠。薛逸簡直用盡了自己的全部毅力,才沒有第一時間撲上去,将臉埋進那條尾巴裏。
他心裏一直在提醒自己:這是個人,這是個人,這是個人!
忍了半天,薛逸終于還是……沒忍住。他垂着眼睛,低聲道:“……你的尾巴很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嗎?這後半句話羞恥度太高,他總算忍住沒說出口。
貝都因正在試圖打開衣櫃的門,聞言身體僵硬了一下,詫異回頭看向薛逸。
薛逸看到貓咪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珠望過來,眼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抹驚豔。他原本最喜歡綠色眼睛的貓咪,因為清澈的綠眼睛看起來就像兩顆翡翠珠子,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如果地球上的貓有紅色的眼睛,他也一定會在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上的。
想到這裏,薛逸腦海中驀地出現了一雙幽紫色的貓眼。
那對眼珠外圍是明亮的紫羅蘭,越向中心顏色越深,直到那道深邃的黑色瞳孔。它們并不像紫水晶,而仿佛深空中的兩只黑洞,盯着人看的時候幾乎要将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薛逸的心跳驟然加快,他知道,自己沒救了。
貝都因将放在衣櫃門上的爪子收回,端正地盤起尾巴坐在衣櫃前的地板上,擡頭看向與自己隔着一張床的薛逸。
窗外的陽光透過漸漸開始聚攏的霧氣,變得有些氤氲不清,給薛逸年輕的臉龐打上了一層暖調。他柔軟的黑色短發堪堪過眉,漂亮的桃花眼中,眼神因為走神而有些渙散,顯得懵懵懂懂。他十分随意地坐在床邊,卻因為那一身筆挺的制服而帶着些清新感,仿佛日出時沾了露珠的青草。
他就這樣盯着薛逸看了半天,見對方一直是這副神游天外的樣子,終于鼓起勇氣将自己的精神力探了過去:“你喜歡我的原位形态?”
薛逸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見貝都因一個騰躍跳到與他相鄰的床鋪上,笑道:“嗯,很漂亮。”
得到了肯定的貝都因立刻找回了索馬裏家血脈中自古攜帶的放蕩不羁,驕傲地将尾巴豎在身後,搖來搖去,得意道:“那當然,我們索馬裏的原位形态是公認的最風流倜傥!據說我家祖上有一位家主,就是憑借原位形态的一條尾巴,收了十幾房女奉……”
薛逸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為什麽他的腦海裏竟然開始響起某種自然紀錄片的旁白音——“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交丨配季節,為了能夠吸引到一位伴侶,雄鳥展示着它們華麗的尾羽……”?
一定是他想得太多。
這時,宿舍的門再次被推開,簡落英拎着兩份早餐進來。見到薛逸,他有些驚訝:“你怎麽今天就回來了?”又看到處在原位形态的貝都因,皺起眉頭,一臉的不贊同:“你在做什麽?”
貝都因動作迅速地從床上跳下去,拉開衣櫃的門,翻出一條幹淨的底褲甩在背上,默默跑進衛生間。
簡落英将早餐放在宿舍中央的小圓桌上,發愁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就回來,沒有給你帶早餐。”
“我在家吃過了。”薛逸笑道,“而且現在都快中午了。”
簡落英看了看手環,笑得有些尴尬:“啊,這不是周末嘛,起得晚了點。”說着,他忽然想起什麽,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問道:“你昨天那段舞蹈的念白,那段詞句是在哪篇文獻上找到的?很有聖靈五使時期的風格,只是我好像并沒有讀到過。”
薛逸一怔,想到那段吟誦其實是自己根據一首古詞改寫成這裏的語言的,為了能夠押韻幾乎絞盡腦汁。那首古詞并不存在于這裏的歷史上,任何文獻中肯定都是找不到的,可若說是他自己寫的卻也不合适。
“我和同學們翻了許多首寫梨花的詩詞,拼湊出來的。”暫且只能這麽說了。
簡落英聞言卻有些失落:“你該學文史的……”
薛逸笑了,故作驚訝道:“難道我跳的舞不好看嗎?”
簡落英無法反駁,最終也只能無奈地笑笑,不得不承認:“好看,昨天那支《梨花仙》是我看過的最美的舞。”
雖然貝都因和尼克的早餐直到快中午才吃上,但這天的午飯他們依舊陪着薛逸和簡家姐弟來到了食堂街。
走在路上的時候薛逸就發現,今天學校的氛圍有些奇怪。他自從來到一大,已經快要習慣路上的行人對他指指點點,避着他竊竊私語。但是今天,這種狀況卻似乎與之前有點不一樣。那些回頭看向他的眼神裏少了許多敵意,多了一些探究,甚至莫名其妙的躍躍欲試。
直到衆人坐在了餐桌上,這種探究和躍躍欲試的眼神都沒有減少。
貝都因眯着眼睛看向旁邊一個似乎想上來搭讪的女生,忽然挑起嘴角,笑得有些邪肆:“小逸昨天的那個造型實在是攝魂奪魄。我看那舞不該叫梨花仙,明明應該是梨花妖才對!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要芳心湧動了——”
簡芳菲嗤道:“女孩子們又不都是花癡,哪那麽容易動心來動心去。”
話音剛落,旁邊的餐桌上就有幾個女孩子咯咯笑起來,推着她們其中一個往薛逸這桌過來。那個被同伴簇擁在中間的女孩子滿臉通紅,見已經被看到,反而不再忸怩,兩步來到薛逸身邊。
“請問,你就是昨天跳梨花仙舞的那個薛定谔?”
薛逸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這陣仗,呆呆地點了點頭。
女孩眼睛亮亮的,說道:“你好我是繪畫班的德洛麗絲,我很喜歡你跳的舞,嗯,祝賀你演出成功!”說着雙手将一張小卡片放在薛逸手邊的餐桌上,也不等人道謝,扭身跑了。
薛逸還在呆愣中,貝都因卻伸手把那張卡片搶了過去,一臉揶揄:“我看看不是花癡的女孩子們給我家小逸寫了什麽!”
翻開卡片,卻只見到那上面畫着一幅鉛筆畫,寥寥數筆,一個清冷孤高的身影躍然紙上,在不過巴掌大的空間裏竟然顯出了磅礴氣勢。
貝都因撇了撇嘴,将卡片遞到薛逸面前:“恭喜你,獲得第一個迷妹。”
薛逸白他一眼,劈手把卡片搶回來,揣進兜裏。
原本,衆人都以為這場發生在午餐桌上的小插曲不過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卻萬沒料到,這其實是一個前奏,并且給薛逸這一天的生活定下了一個無比神奇的基調。
他前往樂舞專業的教學樓做形體練習的時候,有人暗戳戳地趴在門口向屋裏張望,見他察覺,尖叫一聲躲開;他去體育場跑步的時候,有女孩沖上來将瓶裝水塞進他的手裏,然後一臉羞澀地跑開;更不必說人流集中的餐廳街,一頓晚飯的功夫,薛逸手裏就多了一大把賀卡和小玩意。
“貝都因,你再不住手,盤子就要被你切兩半了。”簡落英一句話淡淡地甩過去。
貝都因将手裏的餐刀扔在一邊,叉起一塊巨大的牛排塞進嘴裏,用力咀嚼。他的雙眼緊緊盯着對面的薛逸,讓薛逸覺得他在嚼的并不是牛排,而是自己。
“我也不想這樣!”薛逸扶額,“天知道這裏的妹子們怎麽都這麽……這麽……”
簡落英悶聲笑了半天,安慰貝都因道:“你也別嫉妒小逸,那些女孩子只是在追星而已,又不是和小逸表白。你仍然是我們宿舍最帥、最有型、最風流倜傥的美男子。”
貝都因哼了一聲,用果汁将嘴裏的牛排順下去,打定主意要生氣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要破罐子破摔了
繼續撒狗血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