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薛定谔[星際]

第41章 心動

薛逸回到後臺卸了妝，換回自己的校服，對着鏡子一絲不茍地将制服整理得服服帖帖，又仔細梳了梳頭發。忽然間，他從自己黑色的發絲中撚出一根泛着金色光澤的淺茶色頭發，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長出了新的頭發。

同樣剛剛卸完妝的特裏莎看到薛逸對着鏡子發呆，調笑道：“是要去約會麽，這麽用心打扮？”

薛逸伸手将頭發打亂，笑道：“哪有什麽約會，是少将來接我了。”

“少将大人？！”特裏莎驚訝道，“他竟然來學校了？”這一嗓子在後臺炸開，将幾乎所有女孩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特裏莎一把抓住薛逸的胳膊，臉頰飛紅，嬌聲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就看一眼！”

薛逸頗為無奈：“他有什麽好看的……”

“他哪裏都好看！”特裏莎兩眼發光，“那可是少将啊！帝國最年輕的将軍，和幽靈皇族對上還活了下來的少将大人！才剛三十歲出頭的黃金單……啊，青年才俊……誰不想見一見！我沒想到他竟然會來學校接你！”

薛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覺得這句話怎麽接都不太好，只得僵硬地和衆人道了別。

後臺通往走廊的門再次被推開，阿瑞斯看到薛逸穿着一身潔白鑲金邊的校服走出來。他的頭上戴着仿軍帽設計的寬檐帽，配上一身制服，筆挺清新，仿佛一棵正在抽條的楊樹苗。薛逸微微揚起頭，将雙眼從帽檐下的陰影中露出來，沖着阿瑞斯露出一個微笑。

“走吧。”阿瑞斯言簡意赅，轉身向電梯間走去。

薛逸跟在阿瑞斯身後，看着對方即使穿一身休閑裝仍然顯得十分挺拔的氣質，有些喪氣。自己的身體太弱了，身高也不過剛剛達到阿瑞斯的下巴，跟在他的身後，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長回上輩子那一米八的高挑身材，還有腹肌，還有人魚線……

阿瑞斯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薛逸一個沒注意，悶頭撞進了他的懷裏，這才回過神，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空軌車站邊上。阿瑞斯一手虛攬着薛逸的肩膀将他扶住，笑道：“剛才想什麽呢？”

薛逸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将帽子摘下來，撚起一縷頭發，道：“剛才我發現長了一根淺色的頭發，你說……”

“先上車。”阿瑞斯打斷了薛逸的話。

兩人上了空軌車，駛離學校，阿瑞斯忽然坐到薛逸身邊的位置，俯身看着他的發頂。他伸出手細細梳理着薛逸有些柔軟的發絲，半晌，終于找到了那根淺茶色的頭發。

“是新長出來的，你的原位形态應該又長大了些，等到原位形态完全進入成年體，你的覺醒大概才會正式完成。”阿瑞斯道，“找時間我讓齊維來檢查一下你的精神力。”

“好。”薛逸點了點頭。

阿瑞斯放下手，卻并沒有再坐到薛逸的對面去。他沉默片刻，問道：“塔比家那孩子後來又找你麻煩了嗎？”

薛逸搖了搖頭：“我不在國防班，他們又是三年級的學生，倒是不能直接找我麻煩。但是貝都因和尼克說，他們還在散布诋毀我的那些謠言……不過，國防班的總管理員抓到他們幾次，扣了分，他們也沒那麽張揚了。”至于謠言的內容，太過不堪，薛逸并不想讓阿瑞斯知道。

阿瑞斯又怎麽可能不知道現在學校裏關于薛逸和他的關系的種種猜測，但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又不能為此遷怒。想到這一點，阿瑞斯其實是有些後悔讓薛逸進了一大這個貴族學校的，但他當時并未考慮這麽多，只覺得貴族學校的安全系數比較高，這裏距離簡家又近，他更放心罷了。

“若是他們再欺負你，告訴我就是。”阿瑞斯道。

薛逸笑道：“哪有被同學欺負了就找家長的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阿瑞斯先是一愣，随即悶頭笑了幾聲，這才伸出手揉了揉薛逸的頭發，滿眼的寵溺。

空軌車很快到達公寓樓，直接駛入了頂層樓道，避開室外已經悄然降臨的夜幕和嚴寒。他們的新家在這座大樓的頂層，是一套上下兩層的公寓，內部除了齊全的生活設施外還裝了一間訓練室，用于戰使們的日常訓練。

阿瑞斯開門進屋，阿敏正等在門邊，見人進來立刻颔首招呼：“殿下，少爺。”

那邊可可也已經準備好一桌晚餐，薛逸抽一抽鼻子，雙眼一亮，樂道：“有烤魚！”

阿敏被薛逸鮮活的表情晃得一愣，卻見阿瑞斯一臉早已了然的神色，并不驚訝。于是什麽也沒說，默默跟在他們身後走進餐廳。

晚餐過後，薛逸回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剛推開門卻不由得一愣。

房間裏鋪着十分昂貴的木地板，散發着橡木偏橘紅的亮色，腳踩上去光滑溫潤。房間中除了床和衣櫃外，還有一面空白的牆壁，上面挂着一道暗金色的帷幔，帷幔沒有拉實，縫隙中露出後面藏着的一整面牆的練功鏡。靠門的書桌上安裝了一架現在已經不怎麽常見的立式平板電腦，周圍架着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麥克風和音響。

這裏并不是帝國常見的冷漠的酒店式裝修，而是真真正正為他量身定做的、屬于他一人的房間。薛逸站在書桌前，伸手撫摸着話筒冰涼的金屬拾音器，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房門被敲響，薛逸回過神，将對方讓進屋來。

阿瑞斯拎着一個大箱子，笑道：“房間還滿意吧？”

“很喜歡，謝謝你。”

“這個，慶祝你演出成功的禮物。”阿瑞斯将手裏的箱子遞過去。

薛逸一面道謝，一面接過自己的禮物，當場将箱子打開。只見裏面放着一架與吉他極為相似的樂器，在這個世界名叫“圖拉裏”，可以直接彈奏，也可以接上數據線，将音頻導入平板，錄入成曲譜。

“喜歡嗎？”阿瑞斯問。

“喜歡！”薛逸立刻回答，擡起頭，雙眼亮晶晶地看着阿瑞斯。他原本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的精神力實在太低，才會妥協讓自己上樂舞專業的，卻沒想到他能理解歌舞真的是自己喜歡的事。這間房子、這件禮物，全都正中他的心窩，讓他感動得鼻子都有些發酸。

薛逸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跳起來一把抱住了阿瑞斯的脖子，半天才放開，興奮道：“我用這個給你寫一首歌吧！就當是回禮！”

阿瑞斯笑道：“不急，我還有樣東西給你，換件運動衣，來訓練室。”

薛逸揣着好奇來到訓練室，卻見阿瑞斯也穿了一身運動衣站在訓練場地中央，他手中并沒有拿着東西。薛逸走過去，用眼神詢問：東西在哪？

“你先站到那邊去，我演示一遍給你看。”阿瑞斯指了指牆邊。

原來，這回阿瑞斯要教給薛逸的是一套拳法。

阿瑞斯極為耐心地将拳法演練了一趟，道：“這套拳法是軍用格鬥術的基礎套路部分，可以借此熟悉格鬥中的步法和出拳方式，也是不錯的強身健體的套路。等你練熟了，我再教你實戰防身格鬥術。”

薛逸咬了咬嘴唇，問：“為什麽要教我拳法？”

自然是為了你能在面臨校園欺淩的時候至少有自保的能力，而且……阿瑞斯看着薛逸有些躲避的眼神，嘆了口氣：“你真的不明白？”

薛逸沉默片刻，道：“我明白。”

他這具身體是聖靈族人，總有一天會完全覺醒，雖然不知道需要花多少年，但最終卻注定要面對戰場。體能與技巧，越早練好對他将來的助力越大，阿瑞斯想必也是這樣為他考慮的。

有了這樣的認知，薛逸也就認認真真學起了這套拳法。

打拳與舞蹈不同，舞蹈只要能夠用肢體語言來诠釋自己想要表達的感情就好，但拳法則需要對自己的每一處肌肉關節都足夠了解，發力的方向對不對，身體的重心穩不穩，甚至一點點角度偏差都可能在實戰中造成完全不同的結果。

一通拳法學下來，薛逸竟然覺得雙腿都有些發軟。

阿瑞斯看着薛逸仍然略顯瘦弱的身板，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套拳法你每天堅持練習，配合阿敏給你設計的力量訓練計劃，不可以偷懶。還有，我會讓齊維參照一大提供的飯食給你重新制定食譜，必須按照計劃來吃飯，不可以放松，知道嗎？”

薛逸默默點頭。

這天晚上，阿瑞斯再次親自為薛逸梳理精神力。他的精神力強度最高，每次梳理的效果也最好，但凡有他在，這項工作便不會交給別人來做。

一人一貓的額頭剛剛相觸，阿瑞斯就發現了不對勁。

薛逸的精神力竟然比之前強了太多，他了解精神力梳理的進程，本以為這樣的狀态要等到大半年後才能達到，卻沒想到開學不過短短的一周，薛逸的精神力竟然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

難怪他已經開始長出淺茶色的毛發。

發現了阿瑞斯的動作有所停頓，薛逸睜開眼，疑惑道：“怎麽了？”

“你的精神力成長很快，最近在學校遇到什麽事情了？”阿瑞斯問。

薛逸有些驚訝，但依舊仔細想了想，卻并沒有頭緒。他在學校除了上課，就是每晚練習舞蹈……剩下的也不過是被人言語上欺負過幾次，自己的心情卻一直很平靜，完全沒生氣。

“沒什麽特別的事。”薛逸道。

阿瑞斯“嗯”了一聲，也不追問，開始繼續為薛逸梳理精神力。

每次阿瑞斯為薛逸梳理精神力時，薛逸都會覺得頭腦中一片平靜，那種被絕對力量輕柔以待的感覺讓他的睡眠變得極好，往往只覺得剛剛閉上眼，再睜開時天就亮了。

毫無意外地，阿瑞斯正睡在他的身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這一次，薛逸是面向阿瑞斯醒來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阿瑞斯的唇角斜着打下一道亮光，将他的薄唇照得有些透明，下唇中央的紋路裏亮起細碎的光點，顯得無比潤澤。

薛逸一動不動地維持着側躺的姿勢，眼睛一直盯在那片被晨光照亮的嘴唇上，心想：阿瑞斯的唇雖然有些薄，顯得硬冷了些，但這樣看卻暖洋洋的，不知親起來是什麽感覺……

薛逸突地打了個激靈。

他……在想什麽？

他竟然想親阿瑞斯？

不是貓形的殿下，而是人形的阿瑞斯？

“早。”阿瑞斯的雙唇突然張開，低聲吐出了一個字。

薛逸倏地伸出手推了一下，卻沒能把阿瑞斯推開，反倒把自己推遠了些。推完了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過度，立刻彌補道：“早！”剛說完就覺得自己臉上發燙，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肯定臉紅了。

果然，阿瑞斯的眉梢微微挑起，低聲問：“怎麽了？”

薛逸默默地轉過身，離阿瑞斯遠了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阿瑞斯看薛逸這個樣子，忽然笑了，意味深長道：“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大早上……也正常。”說完又笑了一聲，翻身起來，變回原位形态從薛逸的卧室出去了。

薛逸在心裏咬牙切齒。他怎麽會猜不到阿瑞斯想到哪裏去了，正因為猜得到，他才有些憤憤：正常？你要是知道我的真實想法，看你還能不能笑着說出這句話！

憤然過後，薛逸卻感到一陣焦慮。

那條路有多難走他上輩子就知道，那些蜿蜒波折，那些艱難險阻，那些詭刺荊棘……他上輩子就曾在那條路上走得磕磕絆絆，渾身鮮血淋漓。

更何況，阿瑞斯是帝國少将，也是君主制下一位地位超然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