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沖突
一大開學典禮結束之後,課程便按部就班地開始了。薛逸雖然與室友們在不同的班級,但基礎學科的課程卻有重合部分,比如這天上午他的數學課就要與一年級國防班一起上,因此貝都因十分殷勤地催促他快些出門,要去大教室占一個好座位。
薛逸整理好制服的領口袖口,在貝都因的催促中抱起平板電腦出了門。
到達基礎課教室,幾人剛剛走進門,就聽到有人尖聲嘲笑:“……不過是個連姓氏都沒聽說過的家夥,精神力又只有丁級,有什麽好怕的?洛克你也太……”話音戛然而止。
薛逸擡起頭向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卻不經意對上了一雙冷漠的冰藍色眼睛。
那雙眼睛藏在學校制服帽檐形成的陰影下面,看過來時毫無生氣,比起他旁邊那學生眼中的陰鸷,讓薛逸覺得更加不舒服。這個眼神冷漠的男孩皮膚蒼白卻并不顯病态,不知是不是家族遺傳的原因,面上少了一對眉毛,看起來極為怪異。
貝都因湊在薛逸耳邊道:“那是洛克·海勒斯,國防班十班的班長,海勒斯家的旁支。據說他能力不錯,挺受主家重視的。”見薛逸不以為意,他又補充道,“海勒斯家與斐裏捺和塔比兩家關系不錯,也與少将不對付,你可得小心點。”
薛逸笑道:“我又不在國防班,合上的基礎課有你和尼克在,我擔心什麽?”
這句話貝都因聽着舒爽,他不由得咧開嘴傻樂了一陣,贊同道:“有道理有道理,有我在,你誰也不用怕!我索馬裏家也不是好惹的!”
“嗤,索馬裏?難不成就是那個祖上是星盜、後來被泰勒收編了的家族?”方才開口嘲諷薛逸的那學生十分不屑,“這樣的出身也配受封貴族?誰不知道索馬裏家那點兒爛事兒,生冷不忌,連身份低賤的風塵女都不放過,也不知道如今他們的貴族血統還純正不純正。”
貝都因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對方,那雙紅色的眼眸顯得更加腥紅如血。
對面那學生本還在得意,卻突然面色漲紅,鮮血毫無征兆地從他的口鼻和雙眼流出,看起來極為恐怖。坐在一邊的洛克·海勒斯驟然起身,一道精神護盾瞬間立起,擋住了貝都因的精神力。
“課堂禁止私鬥,貝都因,你犯校規了。”洛克的聲音極為平靜,似乎絲毫沒有感情。
“呵,我是星盜出身,可不懂規矩。”貝都因笑道,“再敢侮辱我的母親,當心我豁出這條命去,也要把你全身的血抽幹!”
剛才出言挑釁那人在身邊朋友的幫助下擦幹淨了臉上的血跡,看向貝都因的眼神終于帶了點驚恐,但仍舊色厲內荏道:“誰、誰還怕你不成?別以為你認識了一個黑韶旁支,就能橫着走!”說完,見貝都因一臉似笑非笑地看過去,又吓得往洛克身後躲。
“夠了。”洛克冷然道,“争執這些毫無意義。”
這邊薛逸也扯了扯貝都因的胳膊:“冷靜點。”
Advertisement
貝都因撇了撇嘴,找了位置坐下,這才嗤笑道:“他夏特爾家也不過是個男爵,攀附海勒斯罷了,竟敢挑釁我……他挑釁我就算了,竟敢提及我母親,我要是放過他我就不配姓索馬裏……”
薛逸扶額,心道:都是些熊孩子。
雖然課前這場小插曲的收尾方式有些血腥,但好在沒有造成什麽嚴重後果,那個名叫洛克的學生也并沒有向老師告發貝都因的違規行為,一上午的數學課竟然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這天下午薛逸要上的是聲樂基礎,小班課程不必穿校服,晚上又要練舞,他便換了一身方便活動的休閑裝去往教學樓。卻不想在空軌車裏又遇見了洛克和他的跟班們。
那位夏特爾家的孩子見貝都因不在,立刻嘚瑟起來:“诶呦?這不是小凱特斯嗎?你的護花使者這回怎麽沒跟着你?喲,換衣服了?是不是中午讓那個索馬裏小子快活了一場?”
薛逸皺了皺眉,對這種污言穢語十分厭惡,但他并不想搭理這個沒事找事的熊孩子,于是轉過身去不看他。
誰知,下一秒,薛逸就覺得自己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稀薄,他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卻并沒有達到呼吸應有的效果。他回頭看向車廂裏的幾名學生,見到那位夏特爾正一臉崇拜地看着洛克,而洛克的雙眼正一眨不眨地鎖在自己身上。
薛逸忽然就明白他這是發動了能力,将自己周身的氧氣盡數剔除了。
窒息的感覺開始漸漸顯露,薛逸的身體本來就有些弱,幾個呼吸沒有得到氧氣,他已經開始感到頭腦發暈。他試圖調動起精神力支撐護盾,但并沒有成功,再稍加力,精神力便開始有些搖搖欲墜,出現将要變回原位形态的預兆。
忽地,周圍的氧氣再度聚攏,薛逸靠着車廂壁大口呼吸,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出了一頭冷汗。
車門向兩側滑開,維塔斯從外面踏進來,冷然道:“洛克·海勒斯,襲擊同學,國防一年級十班德育扣五分。”
“憑什麽——”夏特爾正要辯解,卻被洛克擡手阻止。
“道歉。”維塔斯道。
洛克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睑,向着薛逸的方向颔首:“對不起。”
薛逸并不想答“沒關系”,便只是點了一下頭,又看向再次向他伸出援手的維塔斯,道:“謝謝。”
“總是謝我,倒不如自己變強。”維塔斯道,“就算你并不是貴族,卻也是那位少将身邊的人,不該就這樣自甘堕落,被人欺負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薛逸被這句話噎了一下,心道:我哪裏自甘堕落了?
洛克和他的幾個小弟臉上明顯帶了些幸災樂禍,看向維塔斯的眼神也不再全都是敵意,倒多了幾分看好戲的情緒。
“精神力不夠強,你不會撲上去揍他?”維塔斯接着道。
薛逸:……
洛克:……
空軌車很快到達藝術系大樓,薛逸快步走出門,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氣。雖然他挺懷念校園生活的,但這充斥着明争暗鬥的學校讓他完全提不起好感。貴族之間的矛盾早早轉嫁到這些孩子身上,讓原本應該單純無慮的校園也變了味道。
薛逸并不喜歡這種味道,但他現在背負着這樣一層身份,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開的。
“啊!薛定谔來了!”
薛逸剛剛踏進自己的教室,就被特裏莎一把抓住,女孩子們咯咯地笑着,起哄讓他再跳一段舞。就連早早來到教室準備音樂器材的聲樂課老師也只是含笑不語地看着他,沒有開口阻止。
好吧,這裏又是另外一種味道,薛逸很難說自己喜不喜歡,但……尴尬是真的。
下午的聲樂課程還未結束,班主任塞西娅老師就來到了教室,通知全班當晚就要開始練習迎新晚會的節目。薛逸和四個伴舞的女孩被重點關照,塞西娅親自給他們訂了晚餐送到教室,薛逸只好發消息給簡落英,告訴他晚餐不必等自己了。
薛逸的那支祀舞原本全都是男子來跳,因此動作有很多地方并不合适女孩,他與塞西娅讨論着改了幾個動作,又耐心地陪着女孩子們一步一步地從頭學起,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接近熄燈。學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塞西娅見孩子們都有些疲憊,便将他們放了回去。
“剛才有幾個動作你做得不太到位,我們明天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代替,改一改那幾個動作。”塞西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薛逸說。
薛逸心底有些失落,其實這支祀舞并沒有太多高難度動作,只是他現在的這具身體實在太弱,柔韌和力量都不足,那些需要爆發和張力的動作自然做不到位。心裏驀然想起下午維塔斯對他說的話,薛逸攥了攥拳頭,道:“先不改,我多加練習,争取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
塞西娅看着年輕人倔強的表情,笑着伸手拍了拍薛逸的肩膀:“好,加油。”
薛逸揣着滿腔雄心壯志回到宿舍,卻不想剛推開門,就聽到簡落英怒不可遏的吼聲。
“不是我的錯!是斐裏捺家的那小子太過分了!”他沖着手環光屏裏的簡芳菲怒吼,看到薛逸進門,突然收了聲。手環裏卻傳出簡芳菲的聲音:“那你也不能剛剛開學就打架——”啪地,光屏也被簡落英關掉。
他從床鋪上站起身,努力想要擺出那種簡家特有的雲淡風輕,但是對上薛逸詫異的目光,簡落英就知道自己的形象大概是找補不回來了。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問道:“你一晚上都在練跳舞?出這麽多汗……”
薛逸斜睨着簡落英:“你還會打架?”
簡落英聞言面上一紅,正準備回答卻被貝都因搶了話頭:“是我先打的第一拳,他就是在旁邊給我打輔助的,的确像是頭一次打架的樣子。”貝都因習慣性地趴在床尾,托着腮眯眼笑,“就連尼克都比他戰鬥力高。”
“你們打群架?”薛逸瞠目結舌。
“還不是因為三年級的那個斐裏捺!”尼克也忍不住了,“他到處說你是……是……是靠肮髒手段傍上的少将。”原話太難聽,他稍微潤色了一下。
“還說你扮嬌弱,一步三喘,用這種手段勾引男人們的關注。”貝都因道,擡起手指了指簡落英和尼克,又指了指他自己,“而我們都是你的入幕之賓、護花使者,和你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這樣的傳言确實有些過分了,薛逸皺眉:“維比克·斐裏捺?”
貝都因驚訝:“你知道他?”
薛逸點了點頭,卻沒說自己是怎麽知道這個人的。
“還有佩恩·塔比,他和斐裏捺形影不離,斐裏捺罵你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止。”簡落英道,“聽說他是那個著名戰機工程師特維爾·塔比的兒子,我看他身上一點文人的風骨都沒有。”
貝都因笑道:“你有風骨,不還是跟着我這個地痞流氓一起沖上去了?”
簡落英被堵得咬牙切齒,卻完全無法反駁。他之前表現得再怎麽謙謙君子波瀾不驚,到底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夥子,見到自己的朋友被人說得那樣不堪,能忍得住脾氣就怪了。
“佩恩,就是尼克說的那個‘品學兼優’的厲害角色?”薛逸将話題扯開。
尼克這回也不崇拜了,反而與簡落英同仇敵忾:“他哪裏來的‘品學兼優’,不過是成績好點,我看倒是個斯文敗類!”
“塔比這個姓氏我倒是聽說過,只是沒想到他家的孩子是這樣的人。”薛逸笑了笑,回想起自己剛剛到達克爾星時住的那個小院,以及鄰居家那只名叫雪麗思·塔比的雌性小貓崽。他還記得對方告訴自己她有個哥哥在十三省上學。
如果塔比家養出這麽個兒子,那自己曾經無意中暴露在小櫻桃面前的東西就不得不防了。薛逸低頭想着這些事,打開手環給阿瑞斯發了一條文字信息。
貝都因勾着嘴角看薛逸的動作,猜到他在告狀,笑道:“塔比那家夥其實挺可憐的。”
“可憐的是我們才對。”簡落英沮喪道,“開學第一天就被通報批評,我回家會被爺爺罵死的。”
“你們簡家就是規矩多。”貝都因挑眉道,“哪像我家的家訓,不打架的兒子不是好兒子,打架輸了的兒子回家才會挨罵。”
薛逸好奇:“那你們輸了還是贏了?”
這下簡落英更沮喪了:“不算贏了,但也沒輸……老師來得太快了。”
薛逸看着他一臉懊喪的樣子,走上前去輕輕擁抱了他一下,道:“謝謝你們。”
簡落英面頰一紅,卻急道:“你一身臭汗還抱我!快去洗個澡!”
貝都因怪叫:“小逸我也要抱抱!我不嫌你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