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突變
被震驚了的薛逸失眠了,以至于第二天一早上了空軌車就開始昏昏沉沉。
“叮叮這是怎麽了?”可可心疼地問,“沒睡好嗎?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還沒覺醒,對時差比較敏感。”阿瑞斯說着,把幼崽抱得更舒服些,手指輕輕梳理着它蓬松的背毛,“睡吧,路上還有些時間。”
薛逸打了個呵欠,窩在少将懷裏,決定去他的聖靈族寵物貓,他還是當他的皇孫貓比較好。這樣想着,還真的睡着了。
空軌車平穩地行駛在高空軌道上,不過四十分鐘的車程,就到達了距離克爾星一大不遠的一座郊區別墅外面。這座別墅半隐在山腳的密林中,空氣中隐隐傳來水流的叮咚聲,頗有些寧靜致遠的情趣。別墅院門建成了圓形,對開,門的上方鑲着一塊簡約的扇形匾,上面仿照篆書的筆畫特征寫了一串字母——“簡家大院”。
剛剛睡醒的薛逸:……
別墅門房确認了來訪者的身份,對照過主家的行程,這才躬身,将一行人引進院內。
剛一進門,衆人眼前就立着一面照壁,照壁四四方方,有一層樓高,中心掏出個圓形的孔,孔內透出背後一叢碧綠的鐵竹。照壁前面則放置着一座八角形白石噴泉,上面雕刻着一條正在噴水的錦鯉。
薛逸很想捂臉,他已經有些看不過去這種中西合璧的混搭風格了。瞧瞧人家李家老宅!雖說破敗了吧,但至少那些建築看起來很像那麽回事啊,就連房頂上的鸱吻都頗為考究。你簡家自稱學者,怎麽就不學着點呢!
不過大家都聽不到幼崽心裏的腹诽,薛逸也不敢真的讓人知道自己腦中的東西。一行人在門房的引路下被帶到正廳前,正廳門口的臺階上正站着一位六十歲許、滿頭紅發的老人。在他身邊,低眉順目地站着位年輕人,他同樣有着一頭橘紅色的長發,用烏木發簪随意盤着。
老人臉上帶着微笑,兩步走下臺階,握住阿瑞斯的手,激動道:“十三皇子殿下,您的莅臨讓寒舍蓬荜生輝啊!”
“簡教授客氣了。”阿瑞斯颔首。
門房退下,簡教授親自将一行人引入正廳。轉過一面屏風,衆人在圍成一圈的沙發上落座,有侍女端上茶水。
簡教授先自我介紹,他名叫簡之遙,是簡家第七代時就分出的旁支,從那之後這一支一直住在克爾星。他本人雖不是嫡系,但因為癡迷聖靈族歷史,又十分好學,被主家器重,曾前往黎瑞星主家族學深造。他身邊這位年輕人名叫簡培行,是他最小的兒子,今年剛剛二十歲,同時也是他的學生。
“只可惜,我學藝不精。”簡教授嘆了口氣,“聖靈文雖然能認得幾個字,但聖靈文語言簡練,往往三四個字都能成句,又沒有标點,想要把通篇文章正确拆解成句子,也只有主家那幾個長者能做到。”
阿瑞斯卻并不失望,只要簡家有人能解讀聖靈文,他不在意等待簡家長者的到來。聖靈文筆記的消息一旦傳回簡家,他們一定會派人來的。此次前來克爾星簡家打招呼,也只是出于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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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那本筆記能不能給老朽看看?”簡教授一臉不好意思,“若是不能看上一眼,我怕是好幾天都要茶飯不思了。”
“無妨。”阿瑞斯淺笑,從包裏取出筆記,遞向簡教授。
簡教授誠惶誠恐地從口袋裏掏出一雙絲質手套,妥帖戴上,這才伸手接過那本筆記。他顫抖着手指撫摸過筆記本皮質的封面,視線在一側的皮質裝訂線上流連了半晌,又翻到封底,盯着那枚篆印。
“聖隐。”他的嗓音有些沙啞,“這兩個字我是認識的,隐字有隐匿、隐藏之意,聖字……聖靈族以聖為姓,這看起來是個人的名字。”
接着,他翻開筆記,一頁一頁,翻得很慢,在場卻沒有一個人出言打擾他。他一邊翻動頁面,一邊喃喃:“這應當是一篇記錄什麽事的文章,我看到了日期的标注,嗯,這句話應該是說這個叫隐的人第一次睜眼……第一次走路……我明白了,這應該是聖隐的父母為他做的成長記錄。可惜,有太多字我認不出。”
阿瑞斯抱着幼崽的手指微微一顫,卻立刻恢複了平靜。
筆記還在翻着,每一頁都要停留很長時間,卻也開始漸漸接近封底。忽然,随着一頁翻過,在場衆人全都不自主地坐直了身體,目光全數聚焦在那一頁上。
只見那最新的一頁筆記上,散落着大大小小數枚血點,聖靈文的标準方塊形字跡潦草不堪,已經維持不住整齊的筆劃,每個字都比先前頁面上的大了許多,歪歪扭扭擠在一起。
阿瑞斯伸手将筆記拉回自己面前,迅速翻了幾頁,見大約有三四頁這種被血滴染紅的文字。三四頁後,又持續了一段整齊的方塊字,最後數頁則成了空白。他啪地合上筆記,裝回包裏,略帶些歉意道:“就先看到這裏吧,其餘的,等您為我引薦簡家主家的長者,我會将複制本交給他們,同時也留給您一份。”
簡教授仍有些目光迷離,似乎意猶未盡,只恍惚地不停重複:“好,好,沒問題。”
一直安安靜靜坐在簡教授身邊的簡培行忽然嘆了口氣,無奈道:“又這樣了。”随即他的目光轉向阿瑞斯一行人,解釋道,“父親總是這樣,一旦沉浸在學術研究和思考裏,就萬事不顧了。”
阿瑞斯道:“可以理解。”
簡培行不好意思道:“這樣吧,我就代父親幫您給主家去一封信,等父親清醒些,我再督促他為您引薦。”
“麻煩你了。”阿瑞斯颔首道,“那你先照顧簡教授,我們這就告辭了。”
“這麽急?”簡培行驚訝,“父親安排了午餐,雖然他現在或許……但我必須招待你們。剛剛也是父親看得太慢,将時間拖了這麽久,這頓午餐要是簡家不招待,實在說不過去的。”
“沒關系。”阿瑞斯道,“也還沒到午餐正點,而且我們還要趕回駐軍基地,時間不早了。”
簡培行笑道:“可是如果我沒招待好您,父親會怪罪我的。而且……而且午餐已經在準備了,殿下您就賞個臉?”
這樣勉強客人的行為讓阿瑞斯産生了一絲厭惡,這類人并不算少,尤其是那些想要與他攀關系的人,總是這樣一副殷勤的臉孔,讓他煩不勝煩。只是,簡家人應該不至于,哪怕是個旁支。
阿瑞斯又客氣地婉拒,站起身告辭。卻沒想到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簡培行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尴尬地松開手,讪笑道:“殿下,一頓午飯都不肯賞光嗎?”
薛逸也覺得眼前這個紅毛年輕人有些讨厭了。他本就在犯困,又極為無聊地看一個老人翻書翻了一上午,于是小脾氣就有些泛上來了,心想不知道這家夥打得什麽主意,是要攀附我家養父麽?這樣想着,薛逸探出了一絲精神力,打算試探下這個簡培行到底抱着什麽樣的情緒。
一陣輕微的嗡鳴霎時間出現。
随即是劇烈的震驚和恐慌。
這陣驚慌不過須臾,又轉變為濃烈的殺意。
薛逸看到剛才還顯得有些局促的年輕人正盯着自己,眼中一片冰寒。他的心髒劇烈顫動,身體不由自主猛地縮了一下,緊緊貼着少将的胸口。他一瞬間聯通阿瑞斯的精神力,幾乎尖叫道:“他是個幽靈——!”
阿瑞斯不必薛逸提醒,他在那個瞬間也敏感地察覺了簡培行的殺意。他立即催動能力将人推飛,自己緊緊護着幼崽,踹碎屏風,向大門方向略去。行動中,他打開手環,想要立刻将這裏的信息上報給軍部,卻看到手環顯示着無網絡的狀态。
正廳厚重的沉木大門砰地關閉,阿瑞斯正要撞門,卻突然剎住腳步。
嗤嗤嗤——
一陣密集的響聲傳來,足有十數厘米厚的沉木大門被數根削尖的鐵竹穿透,鐵竹鋒利的斷面從門外鑽進門內,卻似乎絲毫沒有受損,依舊反射着冷冷的燈光。
阿敏反應迅速,立刻将能力灌注入鐵竹中,企圖将它們盡數焚毀。然而令她驚訝的是,她那極為暴烈的能力在沖擊到鐵竹時,卻被盡數化解,鋒利的竹質斷面上就連一個火星都沒有出現。
“十三殿下。”簡培行卻在這時開口說話了,語氣卻再也不是方才的客氣,而是一片冰冷,“我其實很仰慕您,也并不想在這裏和您作對。只要您把那只幼崽交出來,我就放您走。決不食言。”
阿瑞斯冷笑:“我不需要你的仰慕。”
打鬥的聲音終于把簡教授從失神中喚醒,看着廳內的狀況,他臉色劇變:“培培!你這是幹什麽!”
阿瑞斯卻沒再給這位老人面子,操起能力,将周圍擺設全數砸向簡培行,原先擺在沙發中心的鋼化玻璃茶幾飛在空中就已被重力壓碎,鋒利的碎片卻并沒有落地,而是盡數飛向目标。
這一屋子的雜物重物夾着玻璃碎片,幾乎在一瞬間全部擊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紅發年輕人,然後被擠壓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培培——!”簡教授撕心裂肺,跌跌撞撞地沖過去,卻見那些雜物突然碎裂,落了一地,而自己的小兒子毫發未損——竟是一面裝飾草席幫他攔下了全部攻擊。
簡教授這才緩過一口氣,怒視阿瑞斯,質問道:“十三殿下!請您解釋!”
“是你的兒子已先動的手!”阿瑞斯脾氣也不好,沉聲道,“他現在可能已經被幽靈寄生了。”
簡教授愣了一下,卻幾乎瞬間反駁:“你騙人!幽靈寄生是不能再用能力的!培培剛才還用了能力!培培,培培你快住手,你到底怎麽惹殿下生氣了?都冷靜點,坐下來解釋清楚就好啊——”
對于這個說法,阿瑞斯也并未反駁。
“因為啊……”簡培行卻開口,一雙翡翠般的綠眼波光流轉,仿佛在笑,同時卻緊緊盯着站在大門前的阿瑞斯,“因為幽靈不能使用能力這件事,限制的只是皇族以下的幽靈啊……”
阿瑞斯的瞳孔瞬間縮成一條細線!
簡教授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就感到身體一震,好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他緩緩低頭,看到了插在自己心口的一根烏木發簪。
“這發簪……是我……親手做給培培的……”老人的腦中恍惚閃過幾幅畫面,“可是……為什麽……”他至死也沒想明白,自己最看重的這個小兒子為什麽要向帝國英雄、阿瑞斯殿下動手。
一股如同實質的精神力震蕩開來,阿瑞斯瞬間豎起精神屏障,将将擋住這股沖擊。尖銳的疼痛卻似乎透過了這道屏障,深深刺進薛逸的腦中。驟然爆發的嗡鳴讓他忍不住全身一緊,爪子盡數伸出來,死死抓着阿瑞斯胸前的衣襟。
阿瑞斯的雙眼已經變得血紅,紫色的瞳仁襯在上面,顯得極為妖異。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就開了個小boss,少将表示壓力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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