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薛定谔[星際]

第68章 約會

周末，阿瑞斯果然從中心區回到了十三省，并且親自去一大将薛逸接了出來。直到空軌車駛上高架軌道，薛逸才反應過來他們并不會直接回公寓。

“我們去哪？”薛逸好奇。

阿瑞斯笑道：“不是說要出去慶祝嗎，我們去十三省中心商圈。”

薛逸不禁有些發愣，他實是沒想到阿瑞斯所說的慶祝竟不是随口一句玩笑，而是真的要帶他出去慶祝的。這……他自從來到這個于他而言過于不可思議的世界後，還從沒接觸過這裏的民生，幼貓時期就不說了，幾乎一直被圈在家裏，而他覺醒後又一直被入學、訓練這些事情困着，更是毫無閑暇。

不過，阿瑞斯這個身份，真的可以去中心商圈那種公共場所？

薛逸這樣想着，将話問了出來。

阿瑞斯有些無奈：“我又不是公衆人物，為什麽不能去？”

倒也是這個理。雖然阿瑞斯在帝國非常出名，但真的能夠見到他的人也大都是貴族圈子裏的，中心商圈那裏再人山人海，大多數都是平民，即使與阿瑞斯面對面，估計也認不出這位的身份。

空軌車很快行到目的地，随着分軌道一路紮進地下。

十三省的中心商圈其實是數座連在一起的大樓，大樓圈起一片巨型圓場，圓場的地面中心是拱起的玻璃頂，玻璃頂下可以看到縱深數十層樓的地下空間。這巨大的地下空間裏縱橫交錯着無數小型空軌軌道，有微型敞篷空軌車在其上運行，将顧客們送到各自感興趣的店面。

阿瑞斯領着薛逸從自家空軌車上下來，挑了一輛只有雙人座位的敞篷車，接入商圈內部軌道。

等到這輛小小的敞篷車駛入商圈，薛逸這才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竟然錯過了這麽多神奇的事物。

店鋪廣告牌上使用了半全息技術，将門店用立體動畫點綴得十分搶眼；懸停在空中的無人機兜着一箱子零食，沿着大樓外牆的廊道飛行，時不時有人連入手環購買商品；賣唱藝人坐在模拟成氣球的浮空舞臺上，數架蜂鳥形狀的無人機在他周圍盤旋……

整個商圈的氛圍颠覆了薛逸對克爾星的印象，這裏與他記憶中那個灰色的小巷、與他曾經見過的蕭條的城區、與一大純粹幹淨的氛圍都不相同。

這裏簡直不像是該存在于前線的地方。

“民衆總要娛樂的。”阿瑞斯道，“如果一個帝國無法保證他的子民們保有娛樂的空間，那一定是我們軍人的失職。”

薛逸聞言點了點頭。

小敞篷空軌車帶着薛逸在商圈中轉了一圈，最終停靠在一個有些冷清的店面門前。這家店位于商圈邊緣的拐角處，周圍大都是些帶着八九歲孩子的家長們，人數卻也并不算多。

“這……觀史？”薛逸指着店面門上的廣告牌，回頭向阿瑞斯确認。

阿瑞斯道：“名字聽起來有些無聊，但事實上是一個不錯的娛樂場所。我小時候很喜歡這裏。有些類似博物館，當然，如果你不感興趣的話……”

薛逸原本對博物館不大感興趣，但聽說是阿瑞斯小時候很喜歡的地方，立刻改了主意：“我喜歡！”

兩人用手環刷了門票入場，場內的陳設卻與薛逸想象中那種空曠、古板的博物館迥然不同——如果不是阿瑞斯告訴他這裏類似博物館，薛逸險些要以為這裏是一個游戲機中心了——只見各型各式的模拟艙在展廳內井然有序地排布着，模拟艙分了數個區塊，每個區塊內的場地中都在滾動播放主題相關的全息動畫，讓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亂。

“起源星系……工業革命？”薛逸驚訝地看着場中全息影像裏他無比熟悉的景觀。

阿瑞斯道：“這是工業革命時期的展示區，想看的話我們就開一臺模拟艙。”

薛逸對這種博物館的展示方式很好奇，立刻答應。兩人坐進一臺雙人模拟艙，系好安全帶，戴上虛拟眼鏡。

“用戶首次進入觀史系統，請等待面部掃描。”

耳邊響起一陣機械音，薛逸的視野裏出現了一道幽藍的光屏，片刻後這道機械音繼續：“請用戶選擇發型與虹膜顏色。視線停留在選項三秒鐘即可選定。”

薛逸按照提示選擇了黑色瞳孔和黑色短發。

“形象已錄入，觀史之路即将打開。祝您參觀愉快。”

一陣輕微的機械振動過後，薛逸眼前的黑暗被一道光線打開。他發現自己坐在一架可以俯瞰整顆星球的航天器內，阿瑞斯正站在他身邊。他穿着一身與現代軍服材質特色截然不同的西裝禮服，頭上戴着一頂軟帽，看起來頗具中世紀紳士風格。

“這段歷史開始于帝星第一次大混戰，一直持續到首架載人航天器成功降落在黎瑞星。”阿瑞斯一邊說着，一邊操控航天器視角飛速下降，進入大氣層。

帝星看起來與地球頗為相似，海洋占據了星球的大半面積，陸地大大小小，均勻地分布在赤道兩側。藍天綠樹，高樓林立——卻是層層鋼架的醜陋樣式。

他們駕駛的飛行器剛剛進入最近處的城市上空，就聽到一陣尖銳的警報。緊接着，有數架飛機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甚至直接穿過他們的身軀，飛入了遠方的薄霧中。那些飛機有着十分明顯的外部骨骼構架，機身夾在兩片機翼之間，頂頭是一扇飛速轉動的槳葉。

“……雙翼機？！”薛逸驚訝。

“這個時候第一代戰鬥機剛剛進入軍隊服役。”阿瑞斯解釋，又笑着看向薛逸，“我猜到你會喜歡。”

薛逸點了點頭。這裏的歷史與地球驚人的相似，現在這個時代大約與一戰時代相似，熱武器趨于成熟，空戰也開始登上歷史的舞臺。

阿瑞斯在飛行器的面板上操作幾下，他們乘坐的這架飛行器就在薛逸眼前破碎重組，兩人的位置也被轉換為一前一後。碎片終于穩定下來的時候，薛逸發現自己正坐在阿瑞斯身後較高的座椅上，而他們正在駕駛的，正是一架古老的雙翼飛機。

重力模拟将飛機在風中的震顫明明白白傳達給薛逸，氣流模拟成風，輕吹在他的臉上。

兩人身上的衣服也在重組時變成了這個時代有些皺皺巴巴的灰色軍服，仿佛兩人真的是從這個年代走出來的飛行員一樣。

薛逸雙眼亮晶晶地，探頭向前，在阿瑞斯的耳邊說：“我明白你為什麽喜歡這裏了。”他說着，伸出手去試圖觸碰這些虛拟的鋼架結構，“我也喜歡這裏！”

他的手指并沒有觸碰到金屬鋼架，反倒撞在了一片溫熱的皮膚上。

薛逸不禁一愣。

耳邊傳來阿瑞斯的笑聲，緊接着，他手指下的那片皮膚一移，他的整只手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掌心裏。“我們現實中的相對位置并不會變化，你看到的只是模拟信號給你的錯覺而已。”阿瑞斯語音帶笑，“你要是覺得不習慣，我再換回來就是。”

薛逸感受着掌間的溫度，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胸腔了。好在模拟信號并不會捕捉他臉上泛起的羞紅，讓他還有假裝無事的餘地：“不用換，我喜歡這架飛機。”他努力保持着聲音的平穩，被阿瑞斯抓着的那只手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個小動作，對方反應過來，就會放開。

兩人駕駛飛機在天上轉了幾圈，又降落到地面，換成一輛馬車，在無比真實的街道上兜着圈。

“我能不能下車走走？”薛逸看着眼前城市中的車水馬龍，街道邊穿着頗具時代特色服飾的行人，突發奇想。這樣的虛拟空間與他曾經世界科幻作品中的全息游戲是多麽相像，如果可以自己走入這個城市就更好了。

然而阿瑞斯卻搖了搖頭：“沒辦法的，這架模拟艙限制了坐姿，雙腿的行動力想要單靠一套設施實現成本會高出很多，這類基礎設施場館不會配備。”

薛逸有些失望，但即使如此，這間博物館帶給他的驚喜已經足夠多了。

阿瑞斯操控面板将時間加快，兩人周圍的景色在瞬息間如滄海桑田迅速疊代，薛逸看着工業革命時期的建築被推倒又重建，轉變為混凝土大樓，又變成高聳入雲的玻璃外牆；道路開始拓寬、延伸、架高，最終形成川流不息的盤橋；路邊行走少女的服飾由棉布長裙變成毛呢風衣，又變成精致的西服套裙……

整個城市最終變成了薛逸無比熟悉的模樣——仿若二十一世紀的地球。

薛逸坐在停靠路邊的敞篷車裏，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喧嚣的車流，半晌，才緩緩開口：“工業革命時期到這裏就結束了嗎？”

“是的，如果我們現在去帝國費藍新區，應該可以看到那裏正在準備發射的遠征號載人飛船，還可以跟随它去最原始的黎瑞星表面看一眼。”阿瑞斯笑道，“我小時候很喜歡來這裏，每次一待就是一整天，很多歷史性的時刻我幾乎都‘見過’。如果你也想看，我可以直接跳過去。”

薛逸卻搖了搖頭：“我很喜歡這個時代。”

阿瑞斯沉默不語。他自然知道薛逸為什麽喜歡這個時代，這也正是他今天帶薛逸到這裏來的目的。即使他無法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至少他該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他還可以看到他所熟悉的、懷念的一切事物。

兩人從工業革命時期的模拟艙出來，薛逸又十分好奇地拉着阿瑞斯看了起源星系更加古老的年代和後來進軍新恒星星系的時期。帝國曾經幅員遼闊，擁有四個恒星星系的二十三顆自然行星，每一顆行星雖說都被按照同一方式改造，卻各自有各自的特點，地貌、物種皆不相同，十分有趣。

這間博物館若是走馬觀花，看完也不需要多久，但如果每一個時代細細看進去，用幾年的時間都不一定看得完。薛逸挑了幾個自己感興趣的歷史階段看過，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店面。

坐進商圈空軌車，薛逸忽然意識到有一點不對勁：“為什麽沒有見到聖靈族相關的東西？我以為那段歷史傳奇會有很多人喜歡。”

阿瑞斯道：“聖靈族相關的事情，帝國從幾百年前就開始淡化它們了。畢竟當初将全部聖靈族派上前線是一筆污點，帝國不希望民衆因為這件事心懷怨恨。現在，關于聖靈族的一切也不過是在幾個大貴族和以前的五使家族之內流傳，其實了解他們的人已經很少了。”

薛逸了然地點了點頭。

歷史就是這樣，只要統治者願意，他們就可以将歷史緩緩湮滅在無所不能的時間之中。

阿瑞斯的手環突然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是齊駿的文字信息：“聽一個小戰士說你問他他和女朋友平時都去哪裏約會？？？你有情況嗎阿瑞斯？！！！”

默默地關掉。

薛逸注意到他這個動作，道：“是軍部的事務嗎？如果你忙的話，我們就回去，不用特意陪我的。”

“不是軍部。”阿瑞斯笑着搖搖頭，“這裏有一家不錯的餐廳，我們可以在這裏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