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課程
雷歐有些微圓的臉出現在維塔斯的視訊光屏中,聽到維塔斯提起的事情,他詫異道:“你竟然也會管這事兒?不過,你晚了點。”說着,他一臉壞笑道,“那個薛定谔可是泰勒少将的戰使,這點事還需要你來找我?”
“還有誰找你了?”維塔斯皺眉。
“咱們不是有個旁支的姐姐——也就是你那個可可表妹——在泰勒少将身邊麽。”雷歐搖頭晃腦道,“她上午剛聽到分班消息就給我發視訊了,也不知從哪問到我的通訊號。”
聽到自己的那位表妹也關心這件事,維塔斯便放心了:“既然她也拜托你護着薛定谔,你就辛苦一下吧。”
“還用我護着他呀?”雷歐瞪圓了眼睛,“你該不會不知道可可姐的意思代表了誰的意思吧?她只讓我把薛定谔在學校裏的事情向她彙報,就算有人欺負薛定谔,她那邊知道了,還怕沒人護着他麽?”
維塔斯聞言笑道:“那倒也是。”
這邊為薛逸的分班結果奔波頭疼的人不少,另一邊,薛逸也終于接到了阿瑞斯的視訊。
“新的班級可能會讓你受點委屈,不過他們也不敢太過分。”阿瑞斯在光屏裏微笑着,“如果海勒斯家的小子做得過了,你也別自己扛着。你該知道,有我在你背後站着。”
薛逸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心裏卻十分郁悶: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覺得我需要保護,難道我現在的能力還不夠讓人認可嗎?
“你的魅惑和恐懼能力千萬不要暴露。”阿瑞斯叮囑,“當然,如果真的遇到性命攸關的危險,也不要藏私。記住,你的人身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嗯,我知道了。”
……
由于貝都因和阿瑞斯都太過鄭重地提醒了他,之後簡落英也發來文字信息讓他多加小心,因此當薛逸這天來到一大體育場,上他在國防十班的第一節體能課時,心裏不免帶了一絲戒備。
上課鈴音響起的時候,班長洛克·海勒斯上前從體能課老師手裏接過平板,開始點名。薛逸站在隊尾,默默觀察這個十九歲的男孩。
洛克的長相透着一股無機質的冰冷,他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五官中缺失的重要組成部分使他的面容看起來極為詭異,那雙淺淡得接近無色的藍眼睛裏不帶一絲人氣,反倒透着宛如實質的寒意。他的皮膚有些蒼白,身體看起來似乎很瘦弱,但他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卻肌肉結實,可見表面上的瘦弱只不過是個假象。
就像一條毒蛇,這孩子的氣質并不咄咄逼人,卻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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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逸不免又想到在剛開學不久的時候,這個人在空軌車上給他來的那場下馬威。他應該是有操控氧氣的能力,實力非同一般,心性也似乎十分隐忍。這樣的人,不好對付。
洛克絲毫沒有掩飾他對薛逸的不喜,在點到薛逸時,名字與姓氏之間的停頓有些意味深長,“凱特斯”這個單詞更是輕得仿佛只在舌尖打了個氣旋。
“到。”薛逸平靜地應答。
“既然人齊了,老規矩,開始吧。”洛克将平板還給老師,又幾乎越俎代庖地下了令,那老師卻也不反駁。
薛逸臉色微變,心裏哂然:老規矩?
學生們的隊形突然散開,大家開始向着跑道慢跑過去。身邊突然有人輕輕拉了還在迷茫中的薛逸的袖口,他回過頭,發現是一個梳着褐色發辮的圓臉男孩。圓臉男孩在薛逸耳邊飛快地說:“十圈,掐表。禁用精神力。”
一大的跑道五百米一圈,十圈就是五公裏,正是薛逸在上半年苦苦練習的項目之一。他給自己掐過表,但一直無法跑進二十五分鐘之內,距離國防班的達标時間總會差那麽一點。但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須全力以赴,于是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跟在圓臉男孩身後跑了起來。
薛逸的身體與這些常年訓練的孩子們比起來還是弱得多,跑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就已經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那個名叫洛克的男孩已經遙遙領先半圈之多,對他表示了友好的圓臉男孩也離開了他的視線。
第五圈,洛克從後方趕超了薛逸。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冰冷的少年從鼻子裏輕輕發出了一聲嘲笑。
薛逸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擺動雙腿,卻仍然止不住落後的趨勢。等到十圈跑完,他只覺得自己眼前發黑,胸腔幾乎要炸裂,呼吸中充斥着血腥味,整個身體都如同灌了鉛。他跪趴在跑道上,抽搐的胃部讓他不住幹嘔,卻死死咬着牙強迫自己不能吐出來。
汗水滴滴答答落下來,在跑道上洇出一小片潮濕。
“站起來,歸隊。”
老師的鞋尖出現在薛逸的視野裏,卻并沒有人攙扶他。薛逸撐着膝蓋慢慢站了起來,努力平穩地走進隊列裏。除了洛克之外,班裏所有學生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還有些人在交頭接耳,露出有些揶揄的笑容。
“安靜!”老師吼道,伸手将平板遞給洛克。
洛克接過平板翻看了一下,擡起頭,沖着薛逸勾起了唇角:“薛定谔,不及格。課後罰跑二十圈。”
薛逸攥了拳頭,答道:“是。”
那老師卻皺了眉:“大點聲!沒吃早飯嗎?!”
“是!”薛逸再答,聲音高亢,卻帶了明顯的沙啞。
五千米長跑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又是俯卧撐、引體向上、仰卧起坐、蛙跳等項目。體力幾乎耗盡的薛逸只在仰卧起坐項目中勉強及格,其餘的項目又被罰課後加練。
下課鈴響,薛逸已經全身濕透,身體疲憊得仿佛稍一放松就會暈倒。他強撐着跟在同學身後往電梯走,卻被洛克攔住了。
“你該不會想回去上課吧?”男孩一臉嘲諷地說,“課後加練沒有完成是不能離開運動場的,如果午飯前還沒有完成,那就連午飯都不能去吃,國防班的規矩你的小男朋友們沒有跟你說過?”
薛逸擡頭怒視洛克,卻已經連和他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棕色頭發的圓臉男孩湊上前,抿了抿嘴,低聲道:“薛定谔,國防班的确是這個規矩……”
“雷歐,不關你的事,趕緊滾。”洛克冷然道。
圓臉男孩尴尬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洛克回過身看着薛逸,嗤笑一聲:“不知道你是有什麽自信轉來國防班的,但我要告訴你,國防班可不是那麽好待的。你好自為之吧。”
薛逸攥了攥拳頭,一言不發地回頭向着跑道走去。
二十圈長跑,加上那些翻倍的練習,他大概真的要花掉一節課外加一個中午的時間,但即使這樣,他也不能認輸。并不是因為對洛克的不忿,而是他不想輸給自己。
貝都因、簡落英和尼克中午沒有在食堂街等到下來吃飯的薛逸。等到三人得知十班上午第一節課就是體能訓練時,貝都因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吩咐尼克外帶兩份食物到體育場,自己轉身就走。
訓練場上,剛剛完成體能課的國防五班正在解散,許多學生都在偷偷瞄着跑道邊上那個幾乎虛脫的身影,然後轉過頭與身邊的同學們竊竊私語。貝都因手裏握着一瓶剛買的淡鹽水,逆着人流向體育場中心走,穿過人群,他終于看到了薛逸。
薛逸此時并沒有在跑步,他正扶着跑道邊的欄杆,身子向下弓着,一下接一下地向外吐着苦水。他在上一節課的時間裏已經完成了小項目的加練,但最後的這一萬米對他而言還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坎。他跑跑停停,到現在也不過完成了六圈半,身體卻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貝都因只覺得心口疼得綿綿密密,幾步沖上去,将擰開的水瓶遞到薛逸嘴邊。
“喝點水,你得補充體力才能繼續跑啊。”他嘆息道,“罰跑又不掐表,你何苦呢。”
薛逸本想接過水瓶,但貝都因并不放手:“你現在還拿得住就怪了,我喂你。”薛逸深知自己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于是也不推辭,仰了頭,讓貝都因給自己喂水。
幾口水下肚,薛逸卻并沒有覺得好受,反而弓着身子将它們全數吐了出來。
“喲,這是懷孕了嗎?”一個挑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只是不知道這孩子該姓泰勒,還是姓索馬裏,還是姓簡?或者柯尼斯呢?”說完,緊跟着一串尖利的笑聲。
貝都因一邊拍着薛逸的後背,一邊怒視着維比克和他的小弟們。
對方卻混不在意:“本來我還想欺負欺負這小子呢,誰知道他根本不用欺負。國防班要是那麽好進,全帝國的人都可以當兵了。簡直不知好歹,以為自己被泰勒看中收了戰使,就可以所向披靡麽!小子,我們可都盯着呢,你還剩十三圈半,不要以為你小男朋友來了你就可以偷懶。”
貝都因回身就想去揍維比克,卻被薛逸拉住了手腕。
薛逸沒什麽力氣,但他的輕輕一拉就止住了貝都因的動作。他擡起眼睛,看了看維比克,又沖着貝都因露出一個微笑:“不管怎樣,我得跑完。水留給我,你去吃飯吧。”
這句話并不是逞強,而是他給自己的一個目标,一個挑戰。
如果連這點困難都能将他打倒,他還怎麽可能做得到陪着阿瑞斯一起上戰場?
……
“這條消息可靠嗎?”斐裏捺上将驟然起身,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戰使,仿佛将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足以救命的稻草。
戰使也是一臉興奮,颔首道:“是塔比工程師的人送來的情報,他前段時間回了一趟克爾星,似乎從泰勒少将的戰使那裏得到了些消息。”
斐裏捺上将坐回座位裏,皺眉道:“阿瑞斯的戰使,能這麽好心?”
“具體過程塔比工程師沒有說明,只是似乎十分确定薛定谔有清除幽靈卻不傷害宿主性命的能力。”戰使答道,“還有,曾經簡家有一位黑衣衛卷入了克爾星的一次仇殺,當時雖說也沒有目擊者見到幽靈,但據可靠消息,那名黑衣衛當時正在追殺兩個原位形态的貓,一個成體,一個幼崽。”
“而塔比的女兒聲稱曾經在泰勒少将的院子裏見到過一只三歲大的幼崽,雖然他女兒說不出對方的名字,但塔比猜測……”戰使頓了頓,接着道,“那只幼崽或許與薛定谔有關。”
斐裏捺上将眯起眼睛:“一個三歲大的幼崽,一個十八歲的青年,能有什麽關系?”
戰使回答:“這兩者都出現得突然,尤其是薛定谔的身份保密級別極高,幾乎與皇室成員完全相同。不過這些到底都是塔比工程師的猜測,他本人也說得并不确定,您看……”
“這件事我再想想。”斐裏捺上将閉上眼睛,一臉疲憊,“如果還有什麽蛛絲馬跡,記得上報。好了,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