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轉系
克爾星一大的轉系考試從來都不是什麽容易通過的簡單考核。
轉系既然是轉入同年的班級,那麽考試內容自然與參加考核的時間相關。像薛逸這樣在開學半年後申請考核的情況,考試內容将會覆蓋國防班一年級上半個學年的教學內容。而從樂舞專業往國防班考,專業跨度之大,讓所有人都不太看好他的結果。
這場只有他一個人參加的戰鬥将會持續整整一周,他必須在維持樂舞專業課程的同時,用自己的課餘時間去考試部參加各科各項測試。
眼下正在進行的是國防班指揮基礎和軍事概論的考試,薛逸獨自坐在安靜的考場裏,抱着考試平板,鼻尖滲出了細細的汗珠。考試時間只有兩個小時,題量卻并不算小,指揮基礎試題中還一定會有一篇模拟分析,他必須抓緊時間。
然而等薛逸做了大半份考題之後,他忽然覺得好像有那麽點不對勁。
這套題比他想象的還要簡單些,幾乎全部都是最基礎的概念題,就連大分值的分析類題目也幾乎全數都能在前半張考卷中找到提示。這簡直就是一套為他量身定制的轉系考試卷——就好像生怕他考不過似的。
是學校看在他和阿瑞斯的關系的份上開了後門?
還是他的抽題運氣真的逆天?
薛逸皺了皺眉,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完成考試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讓薛逸沒想到的是,不僅指揮基礎和軍事概論如此,在那之後的戰機駕駛基礎知識、戰機結構與維修、戰場通信原理等專業課的考試裏,試卷同樣十分簡單。物理和化學之類基礎課程的考題就更加沒譜了,幾乎全部都是最簡單的題型。
如果不是一大從不公開轉系考試的試卷,薛逸都要懷疑這是學校給自己挖的坑了——這樣的試題構成,怎麽看都像是有人走了後門的。
他為此還專門發信息問過阿瑞斯,得到的回答卻是否定的。
“你知道我原本并不贊同你去國防班。”阿瑞斯的原話是這樣的。
“這件事應該是有別人插手,有些蹊跷。等你通過全部基礎課考核,接下來就是體能和格鬥,如果學校給你安排的考核對手有異,哪怕棄考,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阿瑞斯有些擔憂。
薛逸沉思片刻:“也不一定是針對我的,萬一是針對你的呢?以權謀私插手一大的考試,這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阿瑞斯卻笑了:“我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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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個人的擔憂都沒有成為現實。薛逸十分順利地通過了基礎課考試,這天下午被安排了實戰格鬥考核,當他來到一大國防班的格鬥教室時,卻發現貝都因竟然也在這裏。等到監考老師發話,薛逸才确定,自己的格鬥考試對手竟然真的是貝都因。
“你是不是自己要求來陪我考的?”薛逸懷疑。
“怎麽可能,你不信我也該信學校吧,還能随便誰要求來陪你考試都能獲準麽?”貝都因十分誇張地嘆了口氣,“我也是上午才收到的通知。”
“好了開始吧。”監考老師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薛逸立刻進入狀态,率先出了拳。這場考試本就是以他為主,貝都因只是一個輔助格鬥的角色,因此他不能消極抵抗,也不能太過留力。
貝都因擋住薛逸的一串拳腳,心裏卻不禁有些驚訝。薛逸這套拳法很有路數,不像是沒練過的,只是在力量上又些許不足,卻又能通過速度彌補不少。貝都因在拳腳相錯中看向薛逸的臉,薄汗打濕了他略微散開的頭發,有幾絲粘在他的臉上,那一雙藍寶石般的雙眼在璀璨的汗水中,顯得更加晶瑩透亮。
是了,他畢竟是那位少将的戰使,大概是跟着少将練過的。
一個晃神,貝都因腳下忘了留力,一個橫踢直接擊向薛逸的小腹。薛逸側身蜷腿擋住,卻不想估錯了力道,被一腳踢得倒退幾步,最終也沒找回平衡,坐倒在地。
“啊!對不起!”貝都因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扶。
卻不想薛逸兩腳一擡,絞着他的雙腿,将他絆倒在地。貝都因身體一縮,用側臀着地後才伸手撐住自己的身體,卻不想又被人抓住這個間隙直接壓在地上,死死扣住。
薛逸用雙腿和雙手将貝都因鎖死,直到監考老師喊了停,才把人放開。
“你這是趁人之危吧!”貝都因不服。
“兵不厭詐。”薛逸笑道。
監考官聽着這兩句孩子氣的對話,沒忍住笑了出來,又看向薛逸,道:“好了,你練格鬥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有名師指導,這考試也難不住你。只要接下來的飛行模拟考試不出意外,你下周就可以直接進國防班了。”
薛逸咧開嘴毫不吝啬地給了監考老師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您。”
隔了一天,薛逸的飛行模拟考試依舊毫無懸念。這一回抽到的戰機實操題目終于有了些難度,卻也僅僅是小行星帶的采集任務。沒有模拟戰,也沒有跨越大氣層的複雜情況。小行星帶是薛逸十分熟悉的地形之一,之前又被玄貓将軍拉着吹毛求疵地練過一遍,雖說有萬向重力的幹擾,但也沒有影響到他的高分通過。
至此,薛逸成功轉系入國防班已經成了定局。
這條消息在一大迅速傳開,維比克聽說的時候,狠狠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怒不可遏:“泰勒家好大的權勢,連一大的考題都能插手了!”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給考試部的人遞話,要給薛逸抽一套最難的考題的。
佩恩卻仍舊保持着一臉笑意:“他進了國防班,豈不是更方便?”
維比克仍舊有些不明白。
“他被分到了十班。”佩恩翠綠色的眼眸中一點笑意也沒有,透着冷冷的光,“他那兩個室友可都在一班,十班……你忘了有誰在十班麽?”
維比克這時也悟了,眯起眼睛道:“海勒斯?”
“海勒斯家一直想攀附我們塔比家,只是我們一直沒怎麽理會。”佩恩道,“他家旁支有個叫洛克的孩子正好是一年級十班的班長,那個班的班主任又是典型的軍旅出身,看不慣沒有能力僅憑關系進來的學生。只要操作得當,還怕他日子太好過麽?”
“那真的是太好了。誰讓他不老老實實待在樂舞專業,賣他那張小臉蛋,非要往國防班湊,國防班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待得住的地方。”維比克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很久沒有去市中心玩了,假期被那個二級戰備搞得沒法盡興,今晚我在歐莎會館訂一個包間熱鬧熱鬧,人就麻煩你來請了。”
“當然。”佩恩挑了眉梢。
與此同時,七號宿舍裏的空氣也是一片凝重。
“沒想到會把你分去十班,那個班氣氛挺嚴肅的,而且班長就是那個洛克·海勒斯,我們曾經對上過,估計不會給你好臉色。”貝都因面色有些難看,“海勒斯家主僅僅是個子爵,卻因為一直跟在塔比家身後,一定會為讨好那個佩恩·塔比和你作對的。”
薛逸揉了揉額角,道:“都還只是孩子而已……”
“孩子?都十八九歲了還能叫孩子?!”貝都因瞪大了眼睛,“我十五歲的時候就被我老爹踢出來自生自滅了,而且哪個貴族的交際不是從十一二歲的時候就開始了?我還以為你想進國防班,至少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的。”他知道薛逸不擅人際交往,卻沒想到他政治敏感性這麽低。
薛逸語塞,他總不能告訴貝都因自己的實際年齡,算上上輩子和這輩子的,已經有三十歲了吧?這些少年少女,哪一個看在他的眼裏不是孩子?他卻沒想到這個世界連孩子都這麽複雜。
“少将一定有辦法的,你可以問問他,看能不能幫你轉來一班。”貝都因還在出主意。
“他最近很忙,為這點事就找他,還是走後門的事,不太好。”薛逸面色複雜,“而且他的身份萬一被人抓了把柄,更是說不清。”
貝都因氣呼呼地瞪着薛逸。
“好了,我知道你們擔心我。”薛逸無奈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個子爵家的孩子而已,還能把我怎麽樣嗎?我好歹也是阿瑞斯的戰使。況且,不是還有你們幾個給我撐腰?”
貝都因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卻也知道自己再着急也沒用,悶悶不樂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教學平板,翻了翻國防一年級十班的名冊。
突然,他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人名:雷歐·伯曼。
伯曼家與布拉多爾家時常聯姻,這個人的母親很可能姓布拉多爾,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或許可以找一個人幫忙。貝都因的眉頭微微蹙起,嘴角不忿地撇着。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去找那個人,但事關小逸,他也不得不竭盡所能。
薛逸轉系成功的事情既然鬧得全校都知道了,自然也傳到了國防班總管理員——維塔斯的耳中。他剛剛聽到消息的時候難免詫異,但後來想到那個孩子既然能夠被阿瑞斯看重收為戰使,精神力修複後能夠達到乙級,轉系考試能輕松通過,也不是什麽值得震驚的事情。
現在,令他驚訝的是另外一件事。
貝都因坐在維塔斯對面,眯着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笑得有些妖媚:“如果這半年來我沒看錯的話,你喜歡薛定谔,對吧?”
維塔斯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頓,面上卻毫無變化。
一大這一學年的上半年裏,他雖然不止一次與薛定谔有過交流,但也僅限于正常的學長學弟之間的距離。更多的時候,他卻是和面前這個男孩子在格鬥場上切磋,不知對方是哪裏看出他對薛定谔的心思的。不過,若真要說“喜歡”,卻也沒到那個程度,頂多就是在改變了最初的鄙夷印象之後,意識到那孩子其實十分優秀……或許還因為自己族妹的關系,對他有些稍顯特別的回護。
但也僅此而已了。
貝都因眯起眼睛:“你知道我的能力是操控血液,我對血液的感知力也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見到小逸的時候血液流速都會改變。”
維塔斯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這個總是十分防範他接近薛定谔的少年,打量着對方那張邪魅的臉蛋上此刻充斥着不忿氣息的認真情緒。半晌,維塔斯笑道:“你喜歡他。”
這句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貝都因沒有避開對方的問題,反倒大方承認:“是啊,我喜歡他。”
維塔斯:“所以你是來找我決鬥的?”
貝都因卻攥了攥拳頭,咬了咬牙齒,最終不得不向自己心中的挫敗感妥協,閉着眼嘆出一口氣:“我是來求你幫忙的。”
“求?”維塔斯揚起眉梢。
“薛定谔被分到十班,十班的班長是洛克·海勒斯。”貝都因沒理會維塔斯的問題,徑自說明。
聽到“海勒斯”這個姓氏,維塔斯立刻意識到對方來找自己的目的。都是從十來歲就浸淫在貴族明争暗鬥中的人,哪怕僅僅聽到一個姓氏,第一反應也是當今局勢。随即,維塔斯也立刻想到自己有個表弟今年剛入學。
“雷歐也在十班,所以你來找我?”維塔斯笑道。
貝都因咬着嘴唇,等對方一個答複。
“雖然,就算你不用‘求’這個字,我既然聽到了這件事也會交代雷歐護着點薛定谔,但是……”維塔斯悠悠然道,“是你自己來求我,總要付出點什麽吧?”
“我以後……不攔着你找他就是。”貝都因低下頭,有些心虛。
維塔斯卻笑出了聲,笑了好一會兒,才盯着貝都因一字一頓道:“你是他什麽人,可以用他當籌碼來‘求’我?”
貝都因聞言渾身一顫。
“你多慮了。”維塔斯并沒有等貝都因的回答,自顧自道,“薛定谔的身份擺在那,他與泰勒皇室的關系這分量還是很足的。”
維塔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沒料到,這句話在非常短的時間裏就被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