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項目步入正軌，工地上每天一片繁忙。
戴天岚性格随意，對誰都一副友好的微笑表情，在這個單調的地方，她和大家相處得也還愉快。
一周後，施工隊又來了一批人，這片原本荒涼的土地因為人員的增多變得更加熱鬧起來，各種小攤小販也漸漸在路邊聚集：餐點小吃，日用品，水果攤……
戴天岚偶爾也會逛逛路邊攤，不過她只買過水果，至于那些廉價的日用品她只是随意看看而已。
後來舒雪對她說，想買東西可以去市區，高鐵專線會經過這兒，就是站牌離這邊有點路。
舒雪比戴天岚早來半個月，情況早已經摸熟。
這天下班後，戴天岚和舒雪約好去市裏逛逛，兩個人沿着公路往前走，前方五百米處就是站牌。
“你那個同學挺會來事的。”走在路上的時候，舒雪對戴天岚說。
她說的是孫磊，戴天岚知道，笑着回答說：“他人是比較活躍。”
“還很會拍馬屁。”舒雪半開玩笑說道，“你看他每天圍在範工身邊瞎轉悠……”說着停了停，“你和他一起進來的，日後轉正兩個人的去向可都是未知數，你可要好好打算一下。”
戴天岚還真沒想過那麽多，一時搭不上話。
“你不是想一輩子呆工地上吧？”
“我沒想過那麽多。”戴天岚回答說，“幹建築是我從小到大的理想，現在我終于實現這個理想……”
“就沒有考慮過以後了？”舒雪問道，一副不認同的表情，“我們女人和男人不能比，結了婚有了家庭和孩子，你覺得你還能走南闖北繼續呆工地麽？”
戴天岚一愣，舒雪已經轉過頭去，語氣堅決地說道：“我覺得女孩子還是穩定點好，去行政部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說着，一輛車在她們旁邊停下，車窗降下來，駕駛座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短款風衣，烏眉俊目，英氣逼人，細看還多了那麽一絲森森的威嚴。
“去哪兒？”淡淡的嗓音，像例行公事的詢問。
自從上次那件糗事後，戴天岚就沒和他正面打過交道，雖然他們幾乎每天都見面，有時是人群裏不經意的一個照面，有時是她站在二樓時一個遠遠的觀望。
送衛生巾事件雖然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但戴天岚看到他還是有點不好意，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經歷那麽丢人的事情。
她避開他的目光看別處。
“去市裏轉轉，你去哪啊，周總？”
車子裏的人不動聲色，淡淡瞥了一眼故意躲開他眼神的小女人，用他微涼的嗓音說了兩個字：“上車。”
舒雪頓時興高采烈：“那就麻煩你了，周總。”
有福同享，她把站在原地發愣發傻的戴天岚也拽上了車，兩個人一起坐在後座，舒雪用手捅了捅戴天岚，示意她說點什麽。
戴天岚擡起眼，視線正好對上後視鏡裏男人的眼睛，那墨黑的眉眼深沉而銳利，仿佛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入人心。
戴天岚心裏一驚，一句謝謝頓時卡在喉嚨裏，她被他的眼神震懾住了。
那樣淩厲的一個眼神，他剛剛是在瞪她？
戴天岚完全想不通自己是哪裏得罪了他，但也不好表現出什麽，只能默默地垂下視線，盯着自己的膝蓋出神。
舒雪只顧觀察戴天岚的表情了，也沒發現後視鏡裏的一切，見她只是看了一眼前面就快速低頭，便壓低聲音打趣她說：“你現在看到他這麽害羞的？”
“我覺得很丢人……”戴天岚的回答有點言不由衷。
舒雪笑了笑：“的确也是……居然給你送上門，哈哈。”
“……”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車輛很多，市區越來越近，周浩揚的車子越開越慢。
戴天岚滿心疑慮，如果舒雪不在場，她或許要問他一句怎麽了？印象裏，這個男人雖然話少面冷，但也還算熱心腸，要不然那天在飯桌上不會替她解圍，雖然他不承認，但是她知道，他是故意岔開話題的。
後來兩個人在車上他雖然笑了她，但也只是就事論事，沒有鄙夷和挖苦的成分，還有他給她送東西那次，她分明看到他眼裏克制的笑意……
前方一個紅燈，車子停住。
“你們在哪下？”前面傳來司機的詢問。
“商貿城。”舒雪回答。
前面沒吭聲，過了會才問：“晚上怎麽回去？高鐵專線八點之後就沒了。”
舒雪想聽聽戴天岚的意見，一轉頭發現她一臉木然，心裏搖搖頭，這丫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只好跟前面說：“我們打車回去，反正也沒多少路。”
時間停頓了幾秒，接着傳來周浩揚的聲音：“我吃過飯也要回梅林，可以順路帶你們，留個電話吧，到時候聯系。”說完，就見他伸手拿起手機劃開了屏幕。
兩秒的等待後，舒雪熱情地報出自己的號碼，周浩揚撥了一個過去，随後挂斷，接着擡眼看戴天岚：“你也留一個，以防萬一。”
戴天岚這一路上的心情可以用七上八下來形容，她不知道周浩揚到底什麽意思，剛才明明瞪了她，此刻卻還要她號碼。心裏感覺很怪異，不過在舒雪和他的等待下還是乖乖報了自己的號碼。
幾分鐘後，車子在商貿城停車場的入口處停下。
“謝謝周總。”
舒雪朝着緩緩啓動的車子擺擺手，轉頭看到戴天岚，嘆了口氣：“你怎麽了，一路心不在焉的？”
戴天岚把心裏的感受說給她聽。
“不會吧。”舒雪将信将疑，“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周總那個人平時本來就很冷，或許他正兒八經看人的時候就那樣，再說了，你真要得罪了他，他要是真記恨剛剛在路上就不會主動停下來問我們了。”
戴天岚想了想，覺得舒雪說得有幾分道理。
戴天岚很快把這件事抛諸腦後。
市區繁華的夜景，琳琅滿目的商品，各式各樣的小吃……這一切的誘惑力對于兩個在工地那麽個荒涼的地方呆了一個多星期的女孩子來說，那簡直是致命的。
所以，誰得罪了誰，誰又不高興了的事，暫時都見鬼去吧。
民以食為天，女孩子逛街，吃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戴天岚和舒雪下車後就直奔火鍋店去了，兩人點了一個鴛鴦鍋底，各自點了自己喜歡吃的菜，然後坐在位置上一邊等上菜，一邊聊天。
舒雪說：“這邊的糖炒油栗很有名，待會吃完我們一起去買點。”
戴天岚也挺喜歡吃炒栗子，于是表示也要買。
“哎，一會我們是不是要買點東西送周總啊？”舒雪又突然問道。
提起周浩揚，戴天岚心煩氣躁，搞不懂那人幾個意思，于是撇撇嘴，說：“随便吧，你負責給他就行了。”
我才不要去讨好他，哼。
鍋底首先被端了上來，一大臉盆子晃悠悠的湯水，一邊清湯，一邊漂浮着紅豔豔的辣椒油，戴天岚嗅了嗅那味道，忍不住贊嘆：“好香。”
平時這個時間工地上早就吃完飯了，所以兩個人都是餓了，又等一會，菜上來了，兩個就夾起菜迫不及待往湯裏放。
戴天岚吮着筷子眼巴巴望着翻滾的火鍋，心裏默默計算時間，這時候，旁邊突然跑過來一個小男孩站在她們桌邊。
小孩是她們後面那一桌的，一對夫妻帶着一個孩子，剛剛經過的時候她看到了。戴天岚還友好地對他笑了笑。
結果，那孩子迅速地瞅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抓起桌上盤子裏的肥牛肉卷，轉身就跑。
原來是來打劫的，戴天岚不由一愣，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是背對着後面坐，所以轉了下身體才往後看。
那孩子已經跑回父母身邊，此時正靠在媽媽懷裏朝她們笑，頗有點陰謀得逞的意味。
孩子的媽媽見戴天岚和舒雪都看着他們，笑着說：“小孩子不懂事。”接着又低頭說了孩子一句，“你怎麽這麽皮？”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過對方只是個三四歲的孩子，也不能計較什麽。
“算了算了。”戴天岚回過頭對舒雪說，遇上小土匪還能怎麽，“大不了再叫一盤。”
舒雪心裏到底不服氣，不輕不重地說了句：“什麽人，這麽縱容孩子搶別人的東西。”
孩子的父母聽到了舒雪的話，不樂意了。先是那個男人站了起來，回了一句：“說什麽呢？誰搶東西了？嘴巴放幹淨點。”
店裏生意不錯，位子都已經坐滿，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舒雪見那個男人态度蠻橫，不甘示弱：“誰嘴巴不幹淨了，你的孩子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拿別人的東西，你們做父母的不教育也就算了，還在這裏說別人的不是，你們還有沒有一點是非觀念？”
艹，男人聽到這話，突然就拍了一下桌子，走到她們桌前來了。
瘦小的個頭，抻着腿臉朝天，一副老子是流氓，你最好別來惹我的表情。
“你是什麽東西，還敢教育老子？我說沒搶就沒搶，你們盤子裏的東西明明是你們自己吃掉的，還誣賴我家孩子，真他媽不要臉。”
女的也過來助陣，幫着自己男人一起說：“就是，現在的女孩子也不知怎麽了，穿得人模狗樣的，居然黑一個孩子，能要點臉不？吃不起就別吃。”
戴天岚目前為止還沒見過這種奇葩，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長見識了。
兩個初入社會的女孩子，又怎麽是兩個賤嘴刁民的對手？講理講不通，髒話也罵不過，想必虧是吃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梗來自微博，具體哪個博主忘了，特此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