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之花落知多少

第38章 三十七回

西谷的夜，靜得不對勁。

寒冬已過，剛入春的西谷依舊冷得出奇，就像冷冽寒冰，滲入骨髓，酷寒難耐。

當晚，戚青鋒便帶上王憐花和黑焱走在這悄無人煙的西谷。西谷的百姓早早睡下，就算睡不着的也熄了燈，閉門不出。自打近段時間裏發生的幾樁大命案，這西谷一到夜裏頭，就連打更的也不敢出來。

他們是分開行動的，黑焱單獨一人，戚青鋒和王憐花一道兒。穿着一襲玄色勁服，兩人的身影在屋頂上穿梭，很快便來到了孫府。會直達孫府有戚青鋒自己的打算，來到大院內，大白天還躺着的一百六十八具屍體已被官府的人擡走。

幹幹淨淨的院落裏彌漫着濃重的死氣，戚青鋒走到最中央的位置，蹲下身，用自己的手指甲劃破自己的食指，血珠自食指滲出，一滴滾落于地面。血珠落到地上，很快滲入地面，只一瞬，地面上就不再有剛才落下的那滴血珠的蹤跡。

“王兄，你過來。”盯着地面的戚青鋒招呼着站在孫府大院口的王憐花。

王憐花走過來，腰間垂挂着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動輕輕搖晃着，他來到戚青鋒的身邊，問道：“怎麽了？”

側頭掃了眼王憐花，戚青鋒抓起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指甲劃破了他的手指，按住手指上的傷口，擠出一滴血珠，讓它順着手指滑落，滴到了地上。王憐花沒有想到戚青鋒會劃破他的手指，只為一滴血珠，不過當他看到自己的血珠在落到地面，一瞬間就消失無蹤的時候，面色微微變了變。

“這是！？”

“嗜血陣。”戚青鋒改去抓王憐花的話，慢慢地拉着他往大院口移動。

她在大白天的時候就有所察覺，卻未曾想到孫府會被布下嗜血陣，看來對方的目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簡單。戚幽讓她不要插手血魔的事件，現在看來，對方是對的，她必須趁早置身事外。

兩人退到大院口，很快便出了孫府。站在孫府的大門口，戚青鋒兩手負于背後，一雙眼直勾勾地打量着正前方。那眼睛裏的寒意太過明顯，明顯到讓王憐花難以去忽視。順着她的視線往前看去，那裏什麽都沒有，不過能讓戚青鋒那麽直勾勾盯着的地方，豈會什麽都沒有呢？

“既然看了那麽久，何必躲躲藏藏不現身呢？”王憐花替戚青鋒說出了這句話。

只不過片刻，就見幾名玄門仙派的弟子慢慢地從陰影的角落裏走了出來。金燦燦的服飾上繡着精美絕倫的刺繡，衣擺下方和袖口統一繡着金鈴花的阆風門弟子率先走了出來，為首的弟子年約十八九歲，面貌精致，卻不帶一絲女氣。随着他一起的還有兩名同門弟子，一女一男，女的跟夏顏差不多大，十七歲左右的年紀，秀美玲珑，一雙杏眼特別好看。男的年紀是他們三人中最長的，大約跟戚青鋒差不多大，面貌俊朗，帶着男子特有的英氣。

接着走出來的分別是蓬萊仙山的三名弟子，玄色道袍，襟口和袖口是暗紅色的點綴，長發全都以主黑色的道觀束起，頗有道家風範的嚴謹。為首的青年年約二十左右，面若桃花，若不是身姿挺拔高大，戚青鋒真會以為那是個漂亮的姑娘，實在是太雌雄莫辨了。他身邊站着的兩名少年，年紀大約相仿，在十七歲左右，面貌俊雅，笑起來兩頰邊都有深深的梨渦，特別可愛。

天山慕容家的人在黑夜中極其顯眼，雖然阆風門的也夠顯眼的，可跟天山慕容比起來總是差了些。因為天山慕容家的衣服太像披麻戴孝的人穿了，一身的白在大晚上看着特別磕碜人，就算他們衣服的襟口和袖口繡着淺藍色的流雲紋刺繡，可主體還是一坨明晃晃的白色，而且他們的衣服主輕飄，這讓他們在大黑夜中走動時更像阿飄。

索性，他們家的人長得都不錯，為首的青年二十歲的年紀，細眉杏目，容姿俊美，薄唇緊緊抿着，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他身邊的一男一女長得一模一樣，一看就是雙胞胎，年紀都跟戚青鋒差不多大，二十三四左右，男的喜歡笑，女的就像別人欠了錢一樣，嘴角往下拉着，縱然長得再好看，搭配這樣的表情，也真真讓人退避三舍。

最後走出來的是昆侖派的上官景三人和玉英派的原淑二人。在場的人中，唯有昆侖派的上官景三人和原淑二人知曉戚青鋒的身份，蓬萊，天山慕容和阆風門的人雖猜測過戚青鋒的身份，卻未敢妄下定論。

上官景走上前，拱手揖禮道：“前輩果然還是來了。”明明差不多的歲數，可在輩分上，戚青鋒壓過了他們在場所有人，就連修為也是。

沒有喚其聖尊，而是喚作前輩，這樣的稱呼無論放在哪裏都沒有錯。可若戚幽在這裏，指不定就會開啓嘲諷模式→_→

幸好，戚青鋒的不像戚幽那麽的蛋疼。

戚青鋒淡淡道：“你們一直在孫府外頭候着，不就是在等我出來嗎？”

就算被指破，上官景也沒有露出一絲尴尬之色，反而微微一笑，道：“前輩，有查到些什麽嗎？”

戚青鋒道：“你們還是離開西谷為好。”這個鎮上的東西已經不是這些弟子可以對付的了。算上黑焱，也就六個金丹期，估計全沖上去送死，都不夠嗜血陣吃飽喝足。雖然她想過布下封魔結界，可在嗜血陣之外布下封魔結界必有風險，搞不好會弄巧成拙，真是去他大爺的！！

站在上官景後頭的原淑問道：“為何？”

戚青鋒掃了眼原淑，道：“你們太弱了。”連面子都懶得給他們，直接說了句讓在場人都變了臉色的話。

原淑：“……”說話好欠揍！！

天山慕容的雙胞胎姑娘叫慕容馨，她冷着臉，哼道：“我們弱？我看是你和你身邊的人弱才是吧？怕死就離開西谷，真不知道聖火教何時也出了如此貪生之輩，丢人現眼。”她為人驕傲，戚青鋒剛才的那句話算是得罪了在場的人。

當然，知道戚青鋒有資本的上官景三人和原淑二人是不會生氣的，因為她說得完全沒錯。跟戚青鋒比起來，他們的确太弱了。

慕容嘉見自家姐姐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在場人的心裏話，忍不住在心裏直嘆氣，他這個姐姐有時候看人的眼力真是不咋滴，能讓聖火教的黑護法護着人的豈止是普通的聖火教弟子？而且……

暗暗打量了眼戚青鋒的容貌打扮，慕容嘉的直覺告訴自己，戚青鋒絕對不只是一名聖火教的普通弟子。明明被他姐姐羞辱了，可他的臉上竟然沒有一點被羞辱的表情。

戚青鋒用手扯了扯有些褶皺的衣服，道：“我是挺弱的，所以準備走了，你們繼續吧。”

王憐花抿嘴笑着，眉眼微彎，看上去特別愉悅。

慕容嘉臉上的微笑凝固：“……”

上官景：“……”

赫連赟抽了抽嘴角：“……”

林秋面無表情：“……”

原淑&朗廉：“……”這話真的是一個前輩該說的？？真不要臉！！

衆人：“……”

慕容馨剛才沒有正眼去瞧戚青鋒，只是聽到她說的話，有些不爽而諷刺了她。如今，她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慕容馨自然是要好好去看看戚青鋒長什麽樣了，當夜晚的流雲緩慢地從月亮邊飄過，就着月光的光亮，慕容馨實打實的看清了戚青鋒的容貌。

修真界，長得好看的人比比皆是，随便幾個仙門世家的弟子拉出來，都是五官端正的。可戚青鋒的長相卻是難得一見的好，那是介于女子和男子之間的相貌，加之她氣質不凡，一股子的清雅出塵，讓剛才還在諷刺她的慕容馨忍不住紅了臉。

慕容馨覺得戚青鋒真是白瞎了那麽一張好看的臉。

王憐花輕輕笑道：“青鋒，回去了。”

戚青鋒點了點頭。

兩人剛打算要走，上官景連忙攔住他們的去路，且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聖尊，且慢！！慕容師妹方才那話并不是故意的，請聖尊海涵。”這時候還喊什麽前輩啊，直接把她的身份揭了才是上策！！

慕容馨一怔，她剛剛好像幻聽了？昆侖派的上官師兄喚戚青鋒啥來着？好像是聖尊來着……聖尊……聖火教的聖尊？？這下眼珠子瞪出來的可不止一個慕容馨，在場其他不明其身份的人都各個瞪大眼珠子看向了戚青鋒。

衆人：“……”聖火教的聖尊？那位閑散真人唯一的徒弟？這看着修為也忒低了點！！

慕容昱走上前，朝戚青鋒拱手作揖，道：“适才馨兒言語失禮，還望聖尊見諒。”能成為聖尊的人豈是修為低下之輩？慕容昱心裏很清楚，戚青鋒的修為怕是在他們所有人之上。

戚青鋒看了眼慕容昱，便伸手淡淡道：“我沒有怪她。她說得沒錯，我很弱。因為若，所以我要走了。這西谷近日來所發生的事情已經不是你們可以解決的，奉勸你們一句，若惜命，明日一早便離開這地方吧。”

丢下這句忠告，也不看他們的表情，對邊上的王憐花說道：“走了，王兄。”說完，兩人便施施然地離開了。

他們前腳剛離開沒一會兒，那慕容馨便冷哼，道：“什麽聖尊？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連這裏的魔都未打過照面，就已經打退堂鼓了，還慫恿我們也走，也不知道閑散真人怎麽選弟子的。”

她的話語剛落，慕容昱便皺起眉頭，道：“馨兒！”

“哼……”被慕容昱阻止繼續說下去，慕容馨只能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蓬萊仙山的童鑫與阆風門的金暄對視一眼後，就齊齊看向了上官景。戚青鋒丢下那樣的忠告，是不是說明在這西谷犯下如此慘絕人寰之事的魔已經與她打過照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