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婚之夜
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一天後。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是一個白日,陽光穿越厚厚的石牆通過窄窗打在室內的純白紗幔上,恍若天國之境。身體上的疼痛和熟悉的房屋讓我意識到,我還活着,活在這個天堂般的地獄裏。
一個侍女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帶走近些,我才發覺是棕榈林裏的那個少女,托盤裏是一個瓷質的白色湯碗,碗裏面散發出微苦的氣味兒。少女将湯碗遞到我面前,說了句聽不懂的語言,我猜測大概是把這碗東西喝掉,遂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少女沒轍,終究退了出去。
不過一兩分鐘,房門重新被打開,我瞥見來人,忙伸手扯過被子,蓋過頭頂。此刻,我一點也不想見到這個人,這個剝奪了我所有的男人。
身側的床上忽然塌陷了一塊,随後被子被掀開,在此之前,我忙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醒了,睜開眼睛看着我。”依舊是冰冷如機器的聲音。我裝作充耳不聞,未做任何反應,就在這時,感覺到陌生的氣息,我睜開眼睛,正對上他靠近的臉龐,忙翻個身躲開來,誰料動作太大,牽扯到身體的部位而微微發疼。而這些疼痛的罪魁禍首,正在我的面前。
“我很開心,能得到完整的你。醫生說,你是因為淋了雨和心情原因才會陷入昏迷,當然,也有我的原因。”冰冷的話語像是AI發出的聲音,我別過頭,躲避開他的目光。我還沒想好該如何接受他。
“如果我是你,該想方設法地讨好我,這會讓你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些。畢竟,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婚禮延期到三日後,這段時間,好好休養。”見我态度冷淡,他也不再堅持,說完這番話之後就轉身離去。
當室內重回安寧,我終于得了空好好思索接下來的事。是了,既然當時沒有選擇去死,事後更沒有必要。已經失去的找不回來了,若我足夠聰明,适當的服軟或略施小計,将這個男人掌握在手中,那麽,回清水市找樓隐算賬,這一切無異于如虎添翼。
當我選擇仇恨的這一刻,就清楚地意識到,之前所積累的善業怕是要付諸東流了,我終究沒能接受住生活的考驗,這一世都如此痛苦,何必牽挂與下一世,誰知還有沒有來生。
思考至此,我的內心已然有了一個決定。
三天後,婚禮如期舉行。
天還未亮,便被侍女叫醒,之後是沐浴,換新衣,化妝,編發。由于語言不通,我只好任由她們折騰。當天空中第一縷陽光出現的時候,我剛好被裝扮完畢。一襲聖女般白色婚紗裝點在身,長發被編成公主發,頭上戴着唯美而自然的花環,脖子上的“幽靈”緊貼在白色的紗裙上,依舊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我看着鏡子裏一襲白紗的人,白紗在陽光下有些過分耀眼,反射的光線照在臉上,好像為鏡中人渡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可鏡子中的人,眼神寧靜,眸子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一副不會為任何事情所動的模樣。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時間快到了。”Aaron從門外走進來,侍女們齊齊向他點頭,他做了一個手勢,一群人魚貫而出。室內得以恢複清寧。
“你今天很美。”Aaron的目光中帶着贊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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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禮貌回道。
“大哥讓我代替你的兄長送你下去。”客套話完畢,他說明來意。自上次別墅一別,就沒有再見過他了,這段時間,我一直被禁足在別墅裏,想必,他對我的事情也有所了解,這一點,從他的眼神中已經得到證實。
“走吧。”我站起身,率先朝外面走去。
“等等。”他說罷,走到我面前的位置蹲了下來。
“按我們這裏的習俗,新娘要由父親或兄長背下去的,你的親人沒在,我來代勞。”說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親人……如果爸媽看到我嫁人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大概會眼中含淚,十分不舍吧。猶豫片刻,我還是趴上去,他的背并不寬厚,卻是我所能汲取的唯一感情慰藉。不曉得父母親現在如何了,這麽久都沒有聯絡,應該會很擔心我吧。而我,也從沒有想象過,自己的婚禮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Aaron,你是不是把我踢Adam的事告訴他了?”我忽然想起在飛機上,Adam讓我摸他膝蓋的情形。
“我也是逼不得已……”Aaron的氣息有些不穩,許是從小到大,沒背着人走過這麽長的路。
“還有上一次,Adam找你的時候,你毫不留情地将我出賣了……”為了緩解內心的凄涼感,我不停地碎碎念。
“你說的是和我……那件事?我如果不實話實說,會被Adam打死的。”他的發音并不标準,說打死的時候莫名讓人産生一種想笑的沖動。反正,我也沒指望他會替我圓謊。
“我覺得,Adam對你很好。”
“嗯。”他肯定道,背着我的腳步慢了些,好一會兒又開口道:“如果你試着去了解他,你會喜歡上他的。”
我沉默,并沒有再說了。
城堡前正停着一輛氣勢恢宏的敞篷馬車,車廂被花環裝飾,那個男人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裝,筆直地站在一旁。直到我們到馬車前,他伸出一只手來,眼神已不似那晚的可怕,甚至還透露出些許溫柔。
我遲疑了,未做反應。
“大家都看着呢。”Aaron輕聲提醒道。我方才注意,馬車的另一側站了整整一長排的人,有侍衛、侍女,也有一些介于二者之間裝扮的人,應該是被請來的客人。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将手遞了過去。他的手掌非常大,牢牢地将我的手包住,微一用力便将我攔腰抱起,放到馬車的座位上,随後自己在我身側坐好。
只聽車夫吆喝了一句,随後,馬車緩緩前行。
馬車沿着海邊的馬路環形,路邊擠滿了人,他們穿着當地的服裝,臉上散發出發自內心的微笑,Adam不時地對路邊的人揮揮手。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馬車重新回到出發的城堡,婚禮就算完成了。這大概是我所知道的最古怪的婚禮。
□□時,我才發覺這個島遠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的多,而Adam就像是這個島上的王,通過□□時群衆的反應可以看出,大家似乎很喜歡他,這和Aaron說的一樣。
□□之後,是慣常的婚宴,我則在□□結束就被送回房間內休息,婚宴由Adam和Aaron應付。因此,在被禁閉多日之後,我終于得了半天的空閑時間。
剛一回到房間,我便将這一身礙眼的衣服換下,穿上一聲較為請便的裙裝,趁大家都忙碌的功夫,悄悄地溜了出去。
上次來Aaron別墅的時候,聽他說起這後院有一個不錯的園子,裏面種滿了他從世界各地淘來的植物和蔬菜,礙于當時情形,錯過了機會,這會兒,倒可以當做個秘密花園,清靜片刻。婚禮前我已事先打聽過,夜晚來臨之前,Adam是不會回去的,而此時所有的侍者都在忙着招呼賓客,自然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我的身上。
輕車熟路,我十分順利地避開所有人來到後院,待進入之後才發覺,這地方哪裏是園子,分明是一座園林。不同于其他區域的植被鮮少,入眼即是郁郁蔥蔥的一片,在氣候如此炎熱的島嶼,這樣的林子越顯難能可貴。
正午的陽光有些烈,不過轉悠了一小半路程,身體已經乏力,我尋了棵橫生的矮木,躺了上去,困意來襲,未及片刻,便陷入到沉沉的睡夢中去。
清水市,樓隐的別墅。房子裏靜悄悄的,唯有二樓的房門敞開着,女人的嬌嗔聲逐漸清晰,穿過走廊來到那個無比熟悉的房間,室內的床上,林舒窈正半覆在樓隐的胸口,她衣服半披着,身體與樓隐交纏在一起。幾乎在一瞬間,我倏地轉頭,正準備跑開,突如其來的一種下墜感将我拉回現實。
剛正開眼睛,便對上了一雙眸子,夜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依稀辨認出他的臉,是Adam。而此時,我正躺在他的一雙手臂裏。
沒想到一不小心就睡到這個時候,想必婚宴早已經結束,他發現我不在房內,才找來的吧。“放我下來。”夢裏的失意隐約堵在胸口,有些難受。抱着我的男人卻沒有發話,而是邁開步伐,徑直離開了這個地方。到別墅的門口,Aaron正站在一側,他聳了聳肩,随之目送我們離開。
Adam從找到我到現在,一直一言未發,只是大步地向前走着。從別墅回到Adam的城堡要穿過那個棕榈林子,路程剛剛過半,我便趁其不備,從他的懷裏跳出來。
“我可以自己走。”自始至終,我都沒敢看他的眼睛,一來,自從那晚的事情之後,再面對他,總是有些尴尬,再就是,我怕洩露自己眼中的情緒。樓隐……今日分明是我成婚的日子,為什麽還會夢見你?我閉上眼睛,搖搖頭,試圖擺脫這雜亂無章的情緒。
拂塵出來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表演,這樣想來,林舒窈成為演藝明星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此時,我即将面臨的,也是一場關于表演的考驗。
我在前面走,身後的人不緊不慢地跟着,似是有意遷就我的腳步。一路沉默,直到回到居住的那個房間。
方一進門,就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房間顯然被重新布置過了,多了些當地的特色裝飾,室內比較顯眼的地方憑空多出一個餐桌,桌子上擺了幾樣器皿,還有芒果、菠蘿和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水果拼盤。
“過來。”他走到餐桌前,回頭對我招招手。
一個下午沒有吃任何的東西,此時看到這些東西,肚子裏倒是開始叫嚣起來。
“謝謝。”我走過去,抄起一把叉子,大快朵頤起來。這水果比起清水市的要甜一些。
我的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面,待七分飽之後,擡起頭來才發現他正盯着我看,猶如在看什麽奇怪的生物。見如此,我故作淡定拿起手巾紙擦了擦嘴角,方才道:“我吃飽了。”
只見他收回目光,低眸的那一瞬間嘴角忽然現出一抹淺笑。其實他長得算是英俊,也沒有像印象中外國人那樣蓄着胡須,反而臉上線條明朗,身材健碩,沒有抽雪茄等不良嗜好……
停!我忙制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還沒有忘,不過是一個微笑而已,千萬不要被騙了。
“這是我們家族特制的雞尾酒,名叫Amor eterno,是轉為成婚當晚的新人準備的。”他從桌子上端起一個透明的玻璃杯,邊說着邊遞給我。
我接過,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酒很像餐廳中常見的雞尾酒,顏色漂亮,還有水果作為裝飾,看起來味道應該還不錯。他自己也端起一杯,對我示意道:“Cheers.”
“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攔住他,繼而上前一步,将手臂繞過他的手臂,随後道:“可以喝了。”這是結婚必須要喝的交杯酒,雖然這個人……暫且不論,畢竟是我第一次結婚,該嘗試還是不想錯過。我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似乎吞下的不是酒,而是獨在異鄉的愁思。
酒足飯飽之後,我的臉頰開始變得有些發燙,甚至連整個身體,都猶如發了高燒一般,被一種熱浪包圍着。不知為何,此刻的我竟有一種想要親近他的沖動。
“天有點熱,我去沖個澡。”說完,我轉身往外走,誰料手腕忽然被扯住。“一起。”
那近似機器的聲音說道,明明本該是冰冷的聲音,此時卻像忽然有了溫度。
今晚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失常。
“那個,我忽然覺得不熱了。”我頓住,将手腕忙抽了回來,尴尬地揉了揉頭發。不熱是假,此時,不止身體發熱,甚至連頭腦都有些發暈,否則為什麽我總想要把眼前的這個男人撲倒?
這人卻沒有回話,只是倏地将我打橫抱起,大步朝室外走去。
“放我下來。”嘴上雖然這麽說着,可我的雙手卻不受控制地環住了他的脖子。頭腦發暈的厲害,身子滾燙到不聽使喚。
直到到了一方湯池前,他停下來,卻是沒有松開我,而是坐在了池邊,我還被他抱在懷裏。微一側頭,就能看到那雙藍色的眸子,它們深不見底,恍若星辰,又像是大海,總那麽明亮清澈,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他低下頭來,我察覺到他即将要做什麽,忙松開勾住他脖子的手,身子一個不穩,就滾落到池子裏。這一滾,竟直接沉了下去。這池子大概有一米五六,在接近池底的時候我雙腳觸底,
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将整個頭露出水面。
水是溫的,泡在裏面并不覺得紮人,反而很舒适,正當我猶豫要不要上去之時,身後忽然伸出一雙手臂,将我的腰環住,霎時間,後背貼上一個胸膛。身體緊密貼合,火一般的炙熱從背後傳來,我猛地推開他,一個踉跄,再次沉入到池子裏。
這時,男人忽然下潛下來,猶如一條漂浮在水中的大魚,撈起我的那一瞬間,就堵住了我的唇。他一雙手攬着我,一直出了水面唇才松開。
“你在做什麽?”我嗔怒道。不知道氣他還是在氣自己,剛剛他吻我的時候,我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把他推開。更讓我羞愧不已的是,此時,我的身體裏無數個細胞都在叫嚣着要親近這個男人。我這是怎麽了?
“今夜是我們的新婚夜。”他說完,将我拉到身前,身體與他的緊貼着,我的腳懸空,依附在他的身上。
“放開我。”我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和我一樣滾燙而吓人的體溫。與他的力量相比,我的力氣顯得太過薄弱,非但沒能将他推開,反而因為指尖的碰觸更顯暧昧。他金色的發微卷,發梢滴着水,抱着我的手臂力量更緊了幾分。
我與他視線處于水平位置,距離不過十公分。他依舊用那雙藍色的眸子鎖在我的臉上,而此時,那雙眸子卻開始跳動着不明的火焰。我的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的渴望。
就在這時,他環在我腰部的手倏地松開了,我的身子霎時間下沉,幾乎沒做思考,我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雙腿猶如考拉一樣挂在他的身上。待身形穩定之後,我看見他滿意的微笑。
“你算計我。”他剛剛一定是故意的。
“是你自己跳到我懷裏的,既然抓緊了,就別松開。”他說着,雙手重回到我的腰上,我以為他會抱住我,誰料他卻像後背游走。
“別亂動。”我剛松手制止他,身體後仰,差點翻騰過去,又忙勾緊他的脖子。他似乎打定主意我不敢松開他。他的手未停,反而移到其他的地方,如果目光會噴火,他早就成為炭火烤肉了。
他的手每到一處似乎都像着火了一樣,為了擺脫桎梏,我深吸一口氣,雙手雙腳同時松開,與此同時推開他,朝岸邊游去。腳腕倏地被抓住,男人唯一用力,我再次被扯了回去。他的手順勢抓住我衣服的一角,幾乎是一瞬間的事,那層早已濕透的薄薄衣裙被扯了去。
“啊——”我驚呼着,雙手環胸,身體再次下沉,他即使攬住我朝伸岸邊游去,我的背部朝後,被推到池子的壁面上,他的身體随之貼了上來,将我夾在牆壁與他之間。
“澡已經洗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做些有意義的事?”他直視我的眼睛,唇邊挂着一個看起來不那麽正經的笑。
“我累了,要回去睡覺。”我推着他的肩膀,試圖掙脫開。
“說謊的妖精,剛睡醒,還能睡得着麽?”他低頭湊到我的耳側,暧昧地說道。随後頭微微側移,就堵住了我的唇。唇齒交纏間,我原本推着他的手不知怎地就勾到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拉的更緊些。
他的吻開始轉移到脖頸,得知自己在做什麽,我倏地推開他。
“不、不行。”我不知道自己在顧慮些什麽,明明已經不是頭一次了,還是會有些局促與不安。
“你的身體也很渴望我,不是麽?”他的聲音似乎有着蠱惑人心的魅力。怎麽會……難道是……“那杯酒有問題?”
“我們家族一向子嗣難求,那酒不過是一道催化劑。”他解釋道,随後騰出一只手臂,将自己的外衫褪下去。手收回來的時候,順勢游走到我的背部,扯下我身上餘下不多的衣服。速度之快,讓人防不勝防。
我清楚地知道,此時所面臨的處境,更清楚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畢竟,我早已經做過打算了。他的吻再次落了下來,手也開始不規律地摸索着,是瘋狂的又帶着些克制,他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輕車熟路地探索着。我的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緊緊依附到他的身上。體內那股渴望似乎再也克制不住了。
——分割——
終究,我還是沉淪在與他一起的欲望裏。
現實的殘酷在于,你并不一定會和曾經愛過的那個人結婚,反而會在漫長時間的相處之後,習慣身邊的人。或許還會喜歡上和你結婚的那個人,因為結了婚之後,就是親人。而愛情最好的結局,就是變成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删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