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吳邪是被一陣寒意的驚醒的。
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樓道窗口外電閃雷鳴,整個樓道裏全是水漬,連空氣裏都透着冰涼的濕氣。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暗紅的木門,吳邪覺得腦子裏一片混沌。
自己不是被那個李處長劫持了麽,怎麽會好端端的又跑到自己家門口來了?诶?慢着,這裏是四樓的那間屋子?!
突然清明的大腦連帶着五感都瞬間明朗,吳邪還沒在反映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出了跑的架勢,但是從屋子裏突然傳來的聲音卻把他的腳牢牢釘在了原地。
門并沒有關嚴,露出了一條窄窄的縫隙。慘白的燈光像是條吐着信子的毒蛇從這縫隙中爬行而出,引着吳邪慢慢的透過門縫往裏看了進去。
就如同自己聽到的那樣,劇烈的喘息混雜着身體碰撞的聲音,只見那靠窗的床上,一個男人正不斷地進出着身下那男生的身體。雖然兩人都只能看見側臉,但已經足夠讓吳邪大驚失色。
那個施暴的男人不就是把自己劫持的李處長麽?!而在他身下緊緊的閉着眼睛,臉色已經和死人沒什麽區別的少年,不是那陳雪寒又是誰?!
吳邪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內的情景,想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卻完全沒有辦法移開眼睛,而身子也像是突然被凍僵了一樣,完全不能動彈。
風雨在不停的肆虐着,滾滾的雷聲掩蓋住了陳雪寒低聲的啜泣。□着的身子上已經滿是被淩虐後的傷痕,而正被身上那男人大力□着的地方,已經有鮮紅的血液混合着白色的液體不斷的滴落,刺眼的染紅了整片被褥。
分明是香豔刺激的場景,可是在吳邪看來卻覺得詭異到反胃。突然間,吳邪鬼使神差的往樓下看了一眼,還沒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做這個動作,吳邪卻看到另一個熟悉的人影。盡管只是一閃而過,但吳邪還是看見了雲彩嘴角那詭異的笑容。
模模糊糊的感覺在腦中瞬間形成一個大膽的猜測,吳邪不可置信的看着雲彩走遠的方向,不敢相信竟然是她叫來了這個正在實施暴行的男人。霍秀秀說過,雲彩曾經背地裏做了些小動作,難道指的就是這件事?可是為什麽——
因為張起靈,因為李處長是張起靈的上司,因為雲彩喜歡張起靈不滿陳雪寒和他走的近——所以,她竟然能想出這樣惡毒的主意?
背後不由得一陣發涼,吳邪沒想到這麽漂亮的面孔下竟然包藏着這麽醜陋的心。從門縫裏洩露出的聲音說明裏面的暴行還在繼續,吳邪已經明白這是陳雪寒想要知道兩年的事情,忍着心頭泛上的憤怒,吳邪知道自己除了靜靜的等待事情的發展,什麽都沒有辦法改變。
“裝什麽裝,雲彩都告訴我了,你不就是靠賣的麽,現在老子來買你了,還裝什麽清高?”肮髒龌龊的話語不斷傳來,斷斷續續的應正了吳邪的猜想。“要不是你自己去找雲彩讓她來幫你拉客,你以為我怎麽知道你是賣的?!”
“我不是——”虛弱的聲音低低傳來,帶着濃重的鼻音。
“不是?不是你哪兒來的媚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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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恨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未吃完的幾個包子上,陳雪寒分辨道,“是雲彩——”
“呸,又要當□又要立貞潔牌坊。”啐了一口,從屋裏傳來更加激烈的聲音。
吳邪想要閉上眼睛,卻根本沒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陳雪寒在一輪又一輪的淩虐下死死的咬着下唇,臉上寫滿了絕望的神情。
窗外的雷聲也仿佛在低聲的吼叫着,連閃電都不願照亮那張龌龊的臉。吳邪不知道自己這樣站了多久,突然之間,聽見從樓下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急不緩,就像是自己這一個月裏等待張起靈下班回來時聽見的腳步聲一樣。
難道是張起靈下中班回來了?!
吳邪突然覺得有些慌亂,而屋子裏已經被折騰的奄奄一息的陳雪寒,也在聽到這腳步聲之後猛地睜開了眼睛,通紅的雙眼裏滿是驚慌和不安。
不可以,這個樣子絕對不可以被張起靈看到!
李衛國像是很滿意陳雪寒停止的反抗,幾個猛沖之後擡起了身子,懶洋洋的摸着口袋裏的煙,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屋外正一步步走上樓來的人。
站在四樓的樓梯口,吳邪看着張起靈走到三樓的房門前掏出了鑰匙,不斷在心裏祈禱着他不要上來,只見張起靈還沒來得及推開門,口袋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放開鑰匙接通了電話,吳邪聽着張起靈低低的‘喂’了兩聲之後,有些疑惑的把目光轉向了樓上。
盡管已經有‘張起靈看不見自己’的心裏建設,但是當四目相對的瞬間,吳邪還是突然覺得一陣心驚。猛地轉過頭看着屋裏,陳雪寒像是瘋了一般翻找着口袋裏的手機,臉上的神情越發絕望。
抽完了一根煙的李衛國站起身穿好了衣服,卻在看着陳雪寒赤身裸體跑下床找東西的瞬間又狠狠的把人壓在了牆上,粗短的手指又肆意的開始游走。然而這一回陳雪寒卻比之前更加拼了命的反抗,死死的咬着嘴唇要把李衛國推開。
吳邪眼睜睜的看着張起靈像是聽見了什麽一步步的走上了樓,而屋裏的兩人在扭打之間也已經退到了門口。陳雪寒注意到了沒有關嚴的門縫想要伸手去推,而直直的穿過了吳邪的身體走到門口的張起靈,在吳邪拼了命卻也無法發出聲音的阻攔中,伸手拉開了門。
剎那間,慘白的日光燈把一切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李衛國沒想到竟然會撞見張起靈,制着陳雪寒的手不由得松了開來。而全身上下滿是交合後所留下的痕跡,還有各種液體正不斷從身後留下的陳雪寒,正面對着張起靈那雙漆黑的眸子,□着的身體展露無遺。
張起靈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看見這樣的場景,還沒做出反應,卻被猛地沖到了身前的陳雪寒狠狠的推下了樓。連聲音都沒來得及出,就這樣在不斷的撞擊中翻滾下去。
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絕對不能!
仿佛就是自己的想法,吳邪看着靠在牆角昏迷不醒的張起靈,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他看到現在這個樣子!
李衛國像是沒料到會突然生出這樣的變故,收拾了東西就想跑,卻不想被已經急紅了眼的陳雪寒死死的拽住,夠着他口袋裏的手機就要報警。混亂中,李衛國随手抄起電腦桌邊的揚聲器,狠狠的朝陳雪寒頭上砸了下去。
不知砸了多少下,死死拽着的手終于緩緩的松開,而那雙仍舊瞪着的眼睛,已經被從額頭上滲出的血液染成了鮮紅,再也無法閉上。 吳邪愣愣的看着癱軟在地上的陳雪寒,不敢相信一條生命就這樣輕易的被剝奪。猩紅的鮮血從傷口裏緩緩地流淌着,很快就在地上彙成了一潭。
李衛國在慌亂了片刻後便鎮定下來,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一會兒,吳邪便看見自己的房東神色慌張的從樓下跑了上來。
“這,這是怎麽回事?!”房東看着倒在地上的陳雪寒,語無倫次的說,“哥,趕緊叫救護車,還有樓梯口,小張他——”
“閉嘴。”狠狠的瞪了一眼亂作一團的房東,李衛國惡狠狠的說道,“你不是早就想搬家了麽,正好,我把我那套房子送給你了。”
“什,什麽?”
“還愣着幹什麽?趕緊過來幫忙!你忘了是誰把你們一家子接來這裏的麽,你忘了我平時是怎麽對你的麽?!你們這兒最近不是漏雨麽,水泥呢?工具呢?都趕緊給我找出來!”
“啊?哦哦——”
“樓梯間那個小子,你去看看他死了沒,沒死的話就補上一下子!”
“哥,我上來的時候他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沒必要了,就算他命大,估計醒過來也得成殘廢了。而且再不快點兒,天就亮了!”
“那你就去把他屋子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弄走,裝成被偷了的樣子。對了,這屋子你和他簽了幾年?”
“四年——”
“這兩年不要租出去了,平時多往裏面塞點香料,晚上沒人的時候就過來換換氣,他的房租老子給你補上。真TMD晦氣。”
“啊,不用不用,能搬去你那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算你識相。”
天邊的雷聲像是變成了憤懑的怒吼,交織着肆虐的風雨敲打着世界,穿堂的寒風裏滿是淡淡的血腥氣息,帶着不甘和怨恨久久悲鳴。水泥和石灰揚起一陣陣的灰塵,像是最濃重的霧氣,把真相久久的塵封在黑暗中。
一陣嗆人又刺鼻的灰塵過後,小小的屋子裏終于顯露出它兩年前的真實面貌。黑瞎子揮了揮面前的灰塵,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輕輕笑了起來。
解語花有些詫異的看着那張用水泥和磚頭堆砌起來的床,裏面正包裹着一具完全被水泥糊住的屍體。幹涸的水泥脫落後,露出裏面完全幹癟的身體,盡管沒有徹底腐爛,卻已經幹的不成樣子。而那一塊塊的水泥中,隐隐約約泛着暗紅的顏色,仔細聞起來還透着鐵鏽的味道。
縱使當了警察這麽多年,解語花也只能用喪心病狂這個詞,才能形容出李衛國兄弟兩的狠戾和殘忍。已經剝奪了陳雪寒的生命,竟然還抽幹了他的血混成水泥,用這樣的水泥把他的屍身凝固在了床下,然後再把床完全焊死,封住屍體的氣味。難怪李建國死的時候全身的血液不翼而飛,而李衛國會被水泥活活淹死。
張起靈靜默的看着吳邪愣愣的看着那副幹癟的屍身,眼中的大霧慢慢的凝聚成了兩行淚水緩緩地流了下來,黑亮的瞳仁裏寫滿了怨恨和不甘。
“吳邪?”試探的叫了一聲,張起靈走到吳邪身邊。
兀自流着淚的人緩緩回過頭,看着張起靈眉宇間的擔憂,猶疑的開口道,“小哥?”
“哎喲小天真你可算是回魂了!”黑瞎子聽見吳邪終于開了口,笑着湊了上來, “你不知道你家小哥就差沒揪着我去給你陪葬了~”
吳邪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又看了看地上那幹癟的屍體,俯身走到那僵硬的身體旁緩緩蹲了下來,擡手輕輕覆在那只剩下兩個空蕩蕩的黑洞的眼眶上。
“你們怎麽找到他的?”回想起自己剛才看到的兩年前的真相,吳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不是我們找到的,是你。”張起靈走到吳邪身後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頭發,忍住把他抱進懷裏的沖動,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我們跟着你從醫院出來到了這兒,你一進來就跟瘋了似的,拼命的撓着這張床。”解語花接着張起靈的話給吳邪解釋着,“我們試着搬了卻沒搬動,瞎子就弄了個結界,把這床給劈開了。”
“吳邪?”張起靈溫柔的把吳邪拉了起來,看着他臉上不住掉落的眼淚,擔憂的問道,“怎麽了?”
吳邪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在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自己心裏會突然泛起如此濃重的悲傷,為什麽卻又覺得這悲傷裏還夾雜着淡淡的釋然和喜悅。難道是因為目睹了兩年前的事情,自己就不自覺的體驗了陳雪寒的心境麽?
“小哥,我沒事。”猶豫着要不要把是陳雪寒推他下樓的事情告訴他,吳邪看着張起靈和兩年前并沒有什麽改變的側臉,咽下了心裏的話。陳雪寒,肯定不願意小哥想起來,更不願意小哥知道吧。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轉身對黑瞎子問道,“黑瞎子,他還在麽?他留在我身上的媒介不是沒有了麽,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按理來說應該是不在了~他已經報了仇,又找回了自己的身體~”黑瞎子模棱兩可的說着,嘴角滿是意味深長的笑意。“差不多就快可以往生了吧~”
樓下遠遠傳來的警笛聲劃破了寧靜,吳邪擡頭看着那雨跡斑斑的窗戶,天空雖然依舊陰雲密布,但是轟轟作響了一晚的雷鳴已經停止,滂沱的雨聲也早已變成了如泣如訴的輕呢。黑夜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過去,遠處慢慢泛出的昏暗天光,正宣告着光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