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喲……哎唷!”卻原來那少女反轉長刀,以刀背在他手腕上一敲。常長風吃痛,奇門兵刃脫手,無巧不巧,奇之又奇,又砸上先前砸得腫起了的腳趾。
逍遙子見勢頭不妙,提起旱煙管上前夾攻,他這煙管是精鐵所鑄,使的是判官筆招數,居然出手點穴打穴,只是所認穴道不大準确,未免失之毫厘,謬以尺寸。那少女瞧得暗暗好笑,賣個破綻,讓他煙管點中自己左腿,只感微微生疼,喝道:“痨病鬼,你點的是什麽穴?”逍遙子道:“這是‘中渎穴’,點之腿膝麻痹,四肢軟癱,還不給我束手待縛?”那少女笑道:“中渎穴不在這裏,偏左了兩寸。”逍遙子一怔,道:“偏左了,不會吧?”伸出煙管,又待來點。
那少女一刀砍下,将他煙管打落,随即雙刀交于右手,左手一把抓住他衣領,足尖在馬腹上輕輕一點,那馬一聲長嘶,直竄出林。逍遙子給她拿住了後頸,全身麻痹,四肢軟癱,只有束手待縛。太岳四俠中剩下的三俠大呼:“風緊,風緊!”沒命價撒腿追來。
那馬瞬息間奔出裏許。逍遙子給她提着,雙足在地下拖動,擦得鮮血淋漓,說道:“你抓住我的風池穴,那是足少陽和陽維脈之會,我自然沒法動彈,那也不足為奇,非戰之罪,雖敗猶榮。”那少女格格一笑,勒馬止步,将他擲在地下,說道:“你自身的穴道倒說得對!”冷笑一聲,伸刀架在他頸中,喝道:“你對姑娘無禮,不能不殺!”
逍遙子嘆了口氣道:“此言錯矣,老夫年逾五旬,猶是童子之身,生平決不對姑娘太太無禮。你當真要殺,最好從我天柱穴中下刀,一刀氣絕,免得多受痛苦!”那少女忍不住好笑,心想這痨病鬼臨死還在鑽研穴道,我再吓他一吓,瞧是如何,将刀刃抵住他頭頸“天柱”和“風池”兩穴之間,說道:“便是這裏了。”逍遙子大叫:“不,不,姑娘錯了,還要上去一寸二分……”
只聽得來路上三人氣急敗壞地趕來,叫道:“姑娘連我們三個一起殺了……”正是常長風等三俠。那少女道:“幹什麽自己來送死?”蓋一鳴道:“我太岳四俠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姑娘殺我大哥,我兄弟三人不願獨生,便請姑娘一齊殺了。有誰皺一皺眉頭,不算是好漢!”說着走到逍遙子身旁,直挺挺地一站,竟是引頸待戮。
那少女舉刀半空,作勢砍落,蓋一鳴裂嘴一笑,毫不閃避。那少女道:“好!你們四人武藝平常,義氣卻重,算得是好漢子,我饒了你們吧。”說着收刀入鞘。四人喜出望外,大為感激。蓋一鳴道:“請問姑娘尊姓大名,我們太岳四俠定當牢記在心,日後以報不殺之恩。”那少女聽他仍口口聲聲自稱“太岳四俠”,絲毫不以為愧,忍不住又格的一笑,說道:“我的姓名你們不用問了。我倒要請問,幹嗎要搶我坐騎?”
蓋一鳴道:“今年三月初十,是晉陽大俠蕭半和的五十誕辰……”那少女聽到蕭半和的名字,微微一怔,道:“你們識得蕭老英雄麽?”蓋一鳴道:“我們不識蕭老英雄,只素仰慕他老人家英名,算得上神交已久,要趁他五十誕辰前去拜壽。說來慚愧,我們四兄弟少了一份賀禮,上不得門,因此……便……所……以……這個……”那少女笑道:“原來你們要搶我坐騎去送禮。嗯,這個容易。”從頭上拔下一枚金釵,說道:“這只金釵給了你們,釵上這顆明珠很值錢,你們拿去作為賀禮,蕭老英雄一定歡喜。”說着一提馬缰,那駿馬四蹄翻飛,遠遠去了。
蓋一鳴持釵在手,見釵上一顆明珠又大又圓,寶光瑩然,四俠雖不大識貨,卻也知是稀世之珍。四俠呆呆望着這顆明珠,都歡喜不盡。逍遙子道:“這位姑娘慷慨豪爽,倒是我輩中人。”常長風道:“果然好一位俠義道中的女俠!哎唷!”原來給墓碑砸中的腳趾恰好發疼。蓋一鳴道:“大哥、二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
那少女坐在官水鎮汾安客店的一間小客房裏,桌上放着把小小酒壺,壺裏裝的是天下馳名的汾酒。這官水鎮在晉州西南,正是汾酒産地。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嘴裏便辣辣的又麻又痛,這酒實在并不好喝。為什麽爹爹卻這麽喜歡?爹爹常說:“女孩子不許喝酒。”在家中得聽爹爹的話,這次一個人偷偷出來,這汾酒非得好好喝上一壺不可。但要喝幹這一壺,還真不容易。她又喝了一大口,自覺臉上有些發熱,伸手一摸,竟有些燙手。
隔壁房裏的镖客們卻你一杯、我一杯地不停幹杯,難道他們不怕辣麽?一個粗大的嗓子叫了起來:“夥計,再來三斤!”那少女聽着搖了搖頭。另一個聲音說道:“張兄弟,這道上還是把細些的好,少喝幾杯!江湖上有言道:‘手穩口也穩,到處好藏身。’待到了北京,咱們再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場。”先前那人笑道:“總镖頭,我瞧你也穩得太過了。那四個點子胡吹一輪什麽太岳四俠,就把你吓得……嘿,嘿……夥計,快打酒來。”
那少女聽到“太岳四俠”的名頭,忍不住便要笑出聲來,想來這批镖師也跟太岳四俠交過手。只聽那總镖頭說道:“我怕什麽了?你哪知道我身上挑的千斤重擔啊!這十萬兩鹽镖,也沒放在我姓周的心上。哼,這時也不便跟你細說,到了北京,你自會知道。”那張镖師笑道:“不錯,不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嘿嘿,鴛鴦刀啊鴛鴦刀!”
那少女一聽到“鴛鴦刀”三字,心中怦的一跳,将耳朵湊到牆壁上去,想聽得仔細些,但隔房霎時之間聲息全無。那少女心裏一動,從房門中溜了出去,悄步走到衆镖師的窗下一站。
只聽得周總镖頭說道:“你怎知道?是誰洩漏了風聲?張兄弟,這件事可不是鬧着玩的。”他壓低了嗓門,但語調卻極為鄭重。那張镖師輕描淡寫地道:“這裏的兄弟們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單就你自己,才當是個什麽了不起的大秘密。”周總镖頭聲音發顫,忙問:“是誰說的?”張镖師道:“哈哈,還能有誰?是你自己。”周總镖頭更急了,忙道:“我幾時說過了?張兄弟,今日你不說個明明白白,咱哥兒們可不能算完。我姓周的平素待你不薄啊……”只聽另一人道:“總镖頭,你別急。張大哥的話沒錯,是你自己說的。”周總镖頭道:“我?我?我怎麽會?”那人道:“咱們镖車一離西安,每天晚上你睡着了,便盡說夢話,翻來覆去總是說:‘鴛鴦刀,鴛鴦刀!這一次送去北京,可不能出半點岔子,得了鴛鴦刀,無敵于天下……’”
周威信又驚又愧,哪裏還說得出話來?怎想得到自己牢牢守住的大秘密,只因白天裏盡想着,腦中除了“鴛鴦刀”之外再沒其他念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睡夢中竟說了出來。他向衆镖師團團一揖,低聲道:“各位千萬不可再提‘鴛鴦刀’三字。從今晚起,我用布包着嘴巴睡覺。”
那少女在窗外聽了這幾句話,心中大樂,暗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一對鴛鴦刀,竟在這镖師身上。我盜了回去,瞧爹爹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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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女姓蕭名中慧,她爹爹便是晉陽大俠蕭半和。
蕭半和威名遠震,與江湖上各路好漢廣通聲氣,上月間得到訊息,武林中失落有年的一對鴛鴦刀重現江湖,竟為川陝總督劉于義所得。這對刀跟蕭半和大有淵源,他非奪到手中不可,心下計議,料想劉于義定會将寶刀送往京師,呈獻皇帝,與其趕到重兵駐守的要地搶奪,不如半途中攔路截劫。豈知劉于義狡猾多智,一得到寶刀,便大布疑陣,假差官、假貢隊,派了一次又一次,使得觊觎這對寶刀的江湖豪士接連上當,反而折了不少人手。蕭半和想起自己五十生辰将屆,便撒下英雄帖,廣邀秦晉冀魯四省好漢來喝一杯壽酒,但有些英雄帖中卻另有附言,囑托各人務須将這對寶刀劫奪下來。當然,若不是他熟知其人性情來歷的血性朋友,請帖中自無附言,否則風聲洩漏,打草驚蛇,別說寶刀搶不到,只怕還累了好朋友們的性命。
蕭中慧一聽父親說起這對寶刀,當即躍躍欲試。蕭半和派出徒兒四處撒英雄帖,她便也要去,蕭半和派人在陝西道上埋伏,她更加要去。但蕭半和總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