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很快改了口,經常對着刁奕舟“哎,哎”的叫喚開了。
剃須刀從左至右的轉悠着,刁奕舟點了下頭:“老婆穿什麽都好看。”
“你有認真看嗎?”桃珍心裏沒落沒着的,“這頭一次見你父母,我總是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刁奕舟摸着下巴走出來,一臉的渾不在意,“你是跟我過,又不跟他們過。”
話是這麽說,可桃珍這心還是緊張得要命。
後婆婆見識過一次,聽她當時話裏的意思,這公公也好不到哪裏去。明知道去了可能是碰壁,可桃珍也沒辦法,伸頭縮頭的都是一刀,誰讓她一時腦熱跟刁奕舟這家夥扯了證呢。
吃完早餐,刁奕舟開車,兩人去了刁奕舟父母家。
臨進門前,桃珍還面露憂慮的問刁奕舟:“你父親和後媽會不會發很大的脾氣?”
“凡事有我呢。”刁奕舟握了握她的手。
小後媽出來開的門,見是兩人,态度倒是挺溫和,身子側向一邊:“快進來吧。”
好象挺熱情的,但口氣不怎麽歡快。
桃珍叫了聲“伯母”,有些拘謹的走了進去。
小後媽掃了眼她光潔的額頭,趁兩人轉頭的功夫悄悄撇了撇嘴。
刁父坐在沙發裏,面色不是很好看。
刁奕舟拉着桃珍的手走上前,說了聲:“爸,我帶桃珍來看你們了。”
桃珍也跟着喊了聲:“伯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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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刁不情不願的“嗯”了聲。
小後媽端了茶水過來,幾個人相對而坐。
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微妙。
桃珍眼觀鼻鼻觀心的,端端正正坐在那裏。
老刁用鼻子哼了聲:“你還真是什麽人都敢帶回家。”
“爸!”刁奕舟不悅的打斷父親。
“你不用朝我甩臉子,”老刁心緒有些難平,“我欠姚家人情,當初是我作主訂下的婚約,你說不履行就不履行了,還對姚家孩子那麽個态度,你這是成心給我填堵,是吧?”
“我再三說過,姚露露那邊,我是肯定不答應的。我不能為了你的一句所謂的諾言,把自己的幸福白白斷送了。以後,桃珍是我們刁家的媳婦,你認是這樣,不認也是這樣。”刁奕舟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襯衣領子,只覺得胸口有股氣堵着,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得緊。
老刁騰的坐起來,撈起茶幾上的茶杯,朝着身前的地上就砸了下去。
稀裏咣當一陣響,碎片爆得到處都是。
桃珍不動,依然端坐着,連頭也沒擡,她知道自己不宜說話,估計說了也不會起什麽作用,索性就裝聾作啞。
刁奕舟幹脆從西裝口袋裏将早已準備好的結婚證摔到了茶幾上:“我們今天過來,就是跟您說一聲,我們結婚了。”
老刁抓起結婚證,難以置信的翻閱着,小後媽也湊上頭,仔細的看了看名字和照片,驚呼了聲:“呀,真是結婚了,還是一個多月前。”
她拉出長輩的架式裝模作樣的斥責刁奕舟:“奕舟,不是我說你,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你好歹知會我和你爸一聲,不說有什麽大禮,起碼要祝福一下你們啊,你看你們都結婚一個多月了才來通知我們,得讓我和你爸心裏怎麽想?”
她不說還好,一說老刁更生氣了。
兩手一扯,三兩下将結婚證撕了個稀巴爛:“以後,以後我沒你這個兒子,咱倆斷絕父子關系。”
小後媽有點兒焦急,用手拍着老刁的後背:“消消氣,消消氣,可不能這麽大動肝火的,對身體不好。”
刁奕舟沉默了半晌,猛的拉起了桃珍的手,一句話不說的轉身就走。
“好,好,有本事走了,就永遠別再登我的門。”老刁在後面氣急敗壞的喊着。
大門在身後砰的合上,桃珍在心裏暗暗的嘆了口氣。
這父子倆,簡直水火不相容。
父親的反對雖然在意料之中,可也極大的影響了刁奕舟的心情。
路上,他手握方向盤,臉上線條繃得緊緊的,眼睛沉沉的盯着前方路面。
“要麽,我們去看看奶奶吧?”桃珍小心翼翼的問道。
刁奕舟的臉松快了幾分,擰着方向盤轉了個方向,朝着奶奶的桃園去了。
進入冬天的桃園,滿是蕭瑟。
遠遠看去,象是枯敗的樹枝,橫七豎八的湊在了一起,看起來幹巴巴的。
“明年春天就會生機盎然了。”刁奕舟拖着桃珍的手,在桃園裏轉了一圈。
有些桃樹很矮,需要彎着身子穿過,桃珍這麽嬌小的身形還可以,輪到刁奕舟,則看起來象個大笨熊。
桃珍掩着嘴唇,吃吃的笑。
刁奕舟湊上前,吻了吻她的指尖,臉色溫潤一片:“淨是孩子氣,這麽點小事也能笑起來。”
逛完一圈,兩人回了二層小樓。
在一樓的沙發裏百無聊賴的坐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從樓上下來的奶奶。
“我的舟舟來啦?”奶奶特別開心,“我剛睡了一覺,你們是不是等急了,下次來呀,直接叫我,別等。你們年輕人時間要緊。”
桃珍走到樓梯底下伸手扶老太太。
老太太下樓梯的速度有點兒快,看着怪讓人糾心的,就怕她會摔倒。
奶奶瞅了眼扶自己的姑娘,眼睛亮了下,用手指着桃珍:“這姑娘,我認識。”
刁奕舟也上前,扶着老太太另一邊胳膊:“奶奶,這是您的孫媳婦,名字叫桃珍,以後桃園裏忙不過來,只管給她打電話。”
“是嗎?”老太太猛的拍了下大腿,“那敢情好。”
今天上午這天分外的好,怎麽就把孫媳婦給招來了。
老太太眉眼舒展着,雙手抓着桃珍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心裏越歡喜,她擡頭問孫子:“舟啊,就她了?”
“嗯,就她了。”刁奕舟伸手往兜裏一摸,想把結婚證拿出來給奶奶看下,摸了個空才想起來,結婚證被自己親爹給撕了。
“是她就行。”老太太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姑娘,我孫子說了,你可就是板上釘釘的孫媳婦了。既然是孫媳婦,我這個老太婆可得把話提前亮出來。”
“奶奶,有話您只管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努力去做。”
“這乖巧勁我喜歡。”
奶奶晃了晃自己兩只手上的東西。
左手是一只成色很好的玉镯,右手是串桃核手串。
“我這兩只手腕上戴的,可都是有講究的。”奶奶指着左手,“這玉镯是祖上傳下來的,只能傳給我們刁家的媳婦,舟舟母親走了,我就把它給收回來了,想着有機會要給我的孫媳婦戴上,但有一條,我的孫媳婦必須給我們刁家生個孫子才行,否則這镯子就得跟着我下棺材。”
“這桃核手串是我們家舟舟刻的,等着小舟舟出生啊,我要親自送給他。”
說來說去的,都是孩子那些個事兒。
桃珍面色微微羞紅,但是也沒回避,落落大方的應了奶奶的要求:“奶奶,我不确定什麽時候做到,但保證會努力的。”
這話說得清脆有力,刁奕舟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這努力兩字可不是她一人說了算,自己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不過最近可是一直沒撈着辛苦。
自從那次突發事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回避,每晚睡覺的時候,就是蓋着被子純聊天,彼此都沒再進一步。
刁奕舟年輕氣盛,又是剛開了葷的,難免有些饑渴難耐的時候,不過他都忍了過去。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想着工作不忙的時候咨詢過醫生再思忖如何行動,在此之前,先按兵不動。
這**上疼的事情,可大可小的。
嚴重了大出血,止不定毀了女人一輩子。
刁奕舟自認自己沒那麽無恥。兩人是夫妻,以後水乳,交融的時間有的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
聽到桃珍響亮幹脆的回答,把老太太給樂得,簡直比吃了蜜還甜。
自己刁家的孫媳婦,就得是這樣的,不扭捏,不做作。
祖孫三人吃了頓其樂融融的飯,老太太依依不舍的把兩人送上了車,臨關車門前還一再的叮囑桃珍:“努力哈,千萬別忘了,天天催着舟舟努力哈。”
桃珍被老太太說的,滿面羞紅,繞是這樣,她也依然不住的點頭,嘴裏不斷的答應着:“好的,好的。”
兩人車子開出去了好遠,桃珍從後視鏡裏還能看到奶奶站在原地的身影。
“奶奶是太高興了。”
“那我們以後常來看她吧。”
刁奕舟捉住桃珍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了下,“好,以後我們常來。”
~~
周一上午,桃珍驅車去了醫院,挂了個婦科門診。
然後把皮包放在膝上坐在長椅上靜靜的等號。
“21號。”
聽到喊號,桃珍忙提着皮包小跑着過去,推開醫生辦公室的門,裏面坐了個年齡大約在五十歲上下的女大夫。
“哪裏不舒服?”女醫生翻開病歷夾,很例行公事的問。
“是這樣,”桃珍有些難以啓齒,“我和老公過夫妻生活時,他進入得太深,好象頂到了宮頸的位置,我當時特別特別的疼,所以想來查查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說完這一段話,桃珍的臉色已經粉紅一片。
這樣私密的話,不是對着醫生完全說不出來。
醫生指了指裏面的床:“你躺上來,我檢查下。”
桃珍脫了褲子躺上去,醫生戴了手套,認真檢查了下。
遂摘下手套,提示她:“可以了。”
桃珍慢慢從上面下來,在簾子後将衣服穿戴整齊,這才拿着皮包坐回醫生對面。
“醫生,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宮頸是有些炎症,但不嚴重。”
醫生在病歷本上唰唰寫了幾筆:“我給你開點兒藥,你回去照着說明書使用。藥物用完後再來做個複查。”
“這個嚴不嚴重?”桃珍有點兒憂慮,沒想到還真是自己的問題。
大夫:“別擔心,對咱們女人來說這種病症很常見,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桃珍:“那如果好了之後,不會影響夫妻生活吧?”
“不會的,不過近段時間禁止夫妻生活吧,等完全康複了再說。否則會傳染男方,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有影響。”醫生把病歷本推給桃珍。
“如果男人的那裏碰到了宮頸口,也是可以的,對嗎?”性知識匮乏,桃珍想得到一個确切的答複。
“新婚小夫妻吧?”大夫看眼桃珍粉面桃腮的樣子,打趣道,“等你炎症消了,男人無論怎麽生龍活虎,都保準沒問題。”
桃珍羞赧的擡不起頭。拿了大夫的方子,連道了幾聲謝謝,這才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
桃珍開着車子在街上漫無目的轉悠了會兒。
酒店最近進行得特別順利。
刁奕舟是出人出力,把桃珍酒店所有的煩心事都給解決了。
空調和地板這兩個大問題解決後,不用嬌嬌經理提醒,刁奕舟就派了個營銷經理過來幫助聯絡協議單位。
新營銷經理一出馬,入住率噌噌的上漲。
嬌嬌最近走哪都是滿面春風的。
桃珍去酒店看看,也感覺無事一身輕。
入住率上來,費用被嬌嬌控制得也不錯,一個月前還處在虧損階段的酒店,現在搖身變成了盈利單位。
桃珍這兜裏也不再是空空癟癟的,也開始見着回頭錢了。
如果身體的炎症再徹底的消了,這日子好象就是完美無缺的了。
經過寶寶和貝貝的幼兒園,桃珍才想起好些日子沒跟郝美聯系了。以前是見天的聯系,寶寶和貝貝經常會被送到自己家,最近卻是安靜得出奇,連自己去了疤痕這麽重要的事情,郝美也沒表現出特別的關心與好奇。
是時候自己登門拜訪了。
桃珍到超市買了幾大包好吃好喝的,提着去了郝美家。
在門口敲了好久的門,也沒人應聲。桃珍把東西放到地上,給郝美打電話。
“你在哪裏?”
“我在外地出差。”郝美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你出差,寶寶和貝貝呢?”也沒見着送回父母家啊。
郝美遲疑了半天:“送回老家去了。”
郝美父母退休後回了農村。
桃珍覺得哪裏不對,可再問,郝美借口忙把電話給挂了。
桃珍提着幾大包的東西,又從樓上下來。
回到車上坐了會兒,看到車前有個大媽經過,桃珍記得她住郝美對門,趕緊下車趕了上去。
“大姨,能問您件事兒嗎?”
大媽站住了,看見是桃珍,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喲,小桃姑娘,怎麽見着你比以前漂亮了?”
桃珍腼腆的笑了。
“大姨,我姐和姐夫沒什麽事兒吧?”
“你說郝美跟隋波啊?”大姨拍了下巴掌,“這兩孩子,打結婚的時候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了這麽些年,還是吵出事了。”
桃珍心裏咯噔了下。
“我姐離家出走了?”
“你姐是真傷了心,領着孩子走了,去了哪裏也不知道。那個隋波能惹事不能安事,天天醉熏熏的,要有郝美在,他還算個人,這沒了郝美,他啊,頂天是個半吊子。”
大姨喋喋不休的。
桃珍謝了大姨,忙給郝美打了電話。
可這次無論她怎麽打,這電話就是不通了。
桃珍開車去了隋波工作的地方,他最近在搗鼓一個物流公司,也不知道進行到什麽樣了。
他這人就是三分鐘熱度,今年熱衷賣藥,明年又轉行送水,樣樣都想幹,樣樣都幹不長,這麽蹦來跳去的,錢沒賺多少,淨往裏搭錢,這郝美自從跟他結婚,除了操心上火,基本沒享什麽福。
兩人最大的作品便是聰明伶俐的孩子。
物流公司大門緊鎖,鎖上積了不少的灰塵,看樣子是有些日子沒開門了。
桃珍擱周圍打聽了下,旁邊安保公司的大叔告訴她,隋波這物流公司老些日子沒人管了,最近老混在酒吧裏,白天回家睡覺,晚上在酒吧泡一晚上。
桃珍皺了下眉:“我剛去他家敲門,沒人啊。”
“他要睡覺,估計地震也不頂用。”大爺呵呵笑了,“他沒別的地兒,一準是在家呢,老婆孩子跑了,他還上哪兒得瑟。”
桃珍打聽了酒吧的位置,打算晚上去碰碰運氣。
她回酒店吃了點兒飯,又在消防室裏找了幾樣防身的東西帶在身上,臨出門前,又給刁奕舟打了電話,把事情前前後後陳述了遍。
“你等着,我找人陪你去。”刁奕舟在開會,他安排陳同過去幫襯着桃珍,酒吧那地方魚龍混雜的,哪能讓桃珍一個人去。
桃珍在酒店門口等了會兒,等來的不是陳同,倒是刁奕舟本人。
“你怎麽親自過來了?”桃珍上了車,邊系安全帶邊問,“不是說讓陳同陪我去麽?”
“還是不放心。”刁奕舟看了眼桃珍,把車子倒了出去。
他剛才其實不是在開會,他在幹的事情,不好意思告訴桃珍。
他請了個專家,專門咨詢這個夫妻生活的問題。
刁奕舟把兩人那天夫妻生活的狀态跟專家講了下,并且表述了妻子特別疼這個問題。
專家聽了,有些為難:“這肯定不是您刁總的問題,具體要看貴夫人的身體狀況,要是方便的話,建議你帶夫人到醫院查查體,估計多是炎症引起。”
事關女人的問題,專家也不好多說話,只給刁奕舟提了點兒委婉的建議,譬如夫妻生活要講究情調,前戲要足……
刁奕舟聽得挺認真。
可怎麽勸着桃珍去醫院查體,倒是讓刁奕舟犯了難。
直說吧,怕桃珍不高興,嫌他淨想着夫妻那點事兒。不說吧,這夫妻生活還真就是個事了。
車子開進了酒吧的停車場,兩口子一起走了進去。
酒吧裏音樂喧鬧,氣氛挺熱烈。
兩人在酒吧裏轉了圈,又找服務生打聽了下,說是沒見隋波這人。
尋找無果,兩人去吧臺前坐下,各自點了一杯酒。
“你确定是這家酒吧?”刁奕舟輕抿了口酒,“服務生好象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他只是見天來,但不見得報出自己的名號吧。”桃珍也挺郁悶的,“我其實倒不擔心他,主要是擔心兩個孩子,現在郝美一人帶着兩個孩子,還要工作,還要生活,估計挺苦的。”
“那為什麽不去找郝美?”工作單位總是跑不了的。
“辭職了。”
“你也別太為人家擔心了。人都有各自的選擇,不管是什麽樣的路,只要自己選擇了,就得無怨無悔的往下走。”
選擇這個東西,有時候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世上沒有後悔這兩個字,當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也就意味着你要對這個選擇負責。
你可以回頭,也可以繼續,端看你怎麽走了。
桃珍也挺納悶,那個保安大叔說得非常肯定,就是這家酒吧沒錯,可是沒道理天天來的人,竟然沒有人知道。
她側着身子,眼神飄過全場,又慢悠悠拉回,旁邊調酒師正在為一位女士調酒,那花式動作耍得那叫一個酷,配上一頭根根朝天豎的黃毛,還有臉上辯不清顏色的油彩,遠遠看着,還是挺酷炫的。
刁奕舟也注意到了那位調酒師,他很中肯的評價:“打扮妖裏妖氣,但調酒動作夠帥,對待女客人嘛,也比較有感覺。”
桃珍被刁奕舟的評價給逗樂了:“什麽叫有感覺?”
刁奕舟輕輕摁了下手指,解釋:“就是距離感保持得不錯。”
一個胖乎乎的男人從桃珍身後走過來,沖着調酒師的方向就去了,嘴裏咋咋呼呼的喊着:“哥,我來了。”
這男人,桃珍認識,她眉尖一挑,從凳子上下來,慢慢挪近胖男人身邊,忽然就問了句:“你喊誰哥?”
胖三扭頭,看出是桃珍,“啊”了一聲,大驚小怪的問:“桃珍也來了?這麽巧,你也來找我哥?”
桃珍蹙着眉,慢慢側首,眼睛溜圓的瞪着那個正耍酷的調酒師看,調酒師不吱聲,只管低着頭,該甩胳膊甩胳膊,該晃悠的晃悠,調酒動作一絲不茍的。
桃珍看了半天,“哼”了一聲,手掌在櫃臺上啪的一拍。
“哥啊,您還真是孫猴子變得,這臉都成猴屁股了,我愣是沒認出來。”
46.第 46 章
調酒師斜了斜嘴角, 猛的把手裏的杯子往吧臺上一放,粗聲粗氣的的沖着桃珍來了句:“對,是我,你想怎麽着吧?”
桃珍氣得有些無語, 拍着胸脯,頗為氣憤的說道:“我想怎麽着?隋大老板,你有沒有搞錯,我倒想問問你, 你想怎麽着?放着老婆孩子不管, 擱這裏耍起酷來了,怎麽,挺有瘾啊?”
桃珍嗓門大,語氣急,引得路過的顧客駐足,看好戲似的看着這邊。
刁奕舟過來扯了下桃珍胳膊:“冷靜點兒。”
他沖臉上抹得花裏胡哨的隋波皺了下眉:“洗洗臉,坐下談。”
“你算老幾,我聽你的?”隋波撸起袖子,一股不管是誰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
胖三識時務, 朝刁奕舟點頭哈腰的,又低聲勸隋波:“我的哥,談談又不會死人,咱就談談吧。”
幾分鐘後, 幾個人在酒吧的一個包間裏坐了下來。
刁奕舟和桃珍坐在裏側一排, 胖三和隋波坐在對面。
隋波頭歪着, 眼朝天看,胖三則充當起了服務生角色,又是倒水又是點煙的。
“說說吧,怎麽把老婆孩子給氣走了?”桃珍踢了下桌腿,虎視眈眈的盯着隋波。
郝美和隋波從戀愛到結婚這麽多年了,雖然隋波這人天生不怎麽着調,但對郝美感情還是一往情深的,什麽深情戲碼差不多都上演過了。什麽馬路上下跪啊,舉着一大堆氣球送祝福啊,找一堆小兄弟,手捧鮮花,一齊幫自己送驚喜啊,幼稚的,不要臉的,各類種種都有過。
兩人吵鬧也是非常多的,有時候為了幾句雞毛蒜皮的閑扯也能吵得周圍鄰居大半夜的不睡覺,可頭天吵得天翻地覆的,隔幾天就又好得密裏調油的。
以前鬧得最兇的一次,隋波喝醉酒,帶着一幫兄弟出去鬧事,跟人打群架,最後進了局子,郝美托人撈出隋波後,跟他大吵了一架,說是再不着調就離婚,隋波又是下跪又是痛悔的,最後,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生活又恢複了原來的軌道。
經濟上雖然經常捉襟見肘,但兩個人的日子也算在磕磕碰碰裏,慢慢前行。
可這回,郝美明顯是動了大氣,竟然做出帶孩子離家出走這樣的大動作,并且不聲不響的。桃珍和父母都被蒙在鼓裏,完全不知情。
桃珍心裏覺得,這個隋波,這回定是犯了什麽大錯。
果然,等桃珍問出這句後,剛剛還橫得二五八萬的隋波,眼神明顯是洩了不少。吭哧了老半天沒吱聲。
桃珍急了,騰得直起腰,用手敲着桌子,“我說,隋波,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象個男人,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特麽縮着脖子讓人瞧不起。”
“說就說,你那是什麽态度。”隋波臉色也不好看,二郎腿一翹,粗聲粗氣的說了句,“那天酒喝得太多,腦子不清醒,上了雞的床,正巧被找來的郝美給碰上了。”
隋波也知道這事說起來有點兒丢人,他下意識的用手指撓了撓臉頰,給自己找借口:“也算我倒黴,怎麽那麽巧,特麽這輩子頭一回着雞的道,一下就被郝美給撞上了。她不依不饒,說是死也不會原諒我。”
桃珍氣得站起來,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開罵:“你還算是個男人麽,錢,錢掙不着,成天吆五喝六的,現在又玩女人,聽聽你現在這口氣,有半分知錯麽,你睡雞,還賴着雞不好,說什麽你着了雞的道,雞是出來賣的,你不給錢,你不脫褲子,那雞能讓你随便上麽?!你吃完雞肉,一抹嘴說是雞自己跑進了你的肚子裏,能說出這話的,還有沒有點兒臉?”
“你激動什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桃珍罵得灰頭土臉的,隋波也有些下不來臉,他也騰的站了起來,不甘示弱的說道,“是,我是不對,可這不是男人的通病麽,你看看現在這世道,有幾個男人守着一個女人過一輩子的,象我隋波這樣的,只認郝美一個女人的,在男人裏面,那絕對是這個。”
他豎起了大拇指,眼神充滿挑釁的看着桃珍。
桃珍極度的無語,她點頭,不斷的點頭:“真好,你真是好男人,我姐這輩子算是瞎了眼,跟了你這麽個渣渣,她以前的那些個追求者,随便提拎個出來,也比你強百倍。”
是個渣渣不說,還自吹自擂的,也不怕一不小心吹破了天。
“我,我是有些地方不好,可你不能把我說得一文不值吧?”隋波掰着手指給自己找理由,“一,這幾年雖然我不掙錢,可我閑着了嗎,我成天東奔西跑,到處想辦法,運氣不好難道是我的錯?別人做快遞賺錢,偏我做賠了,別人做物流買賣好,偏我做就生意蕭條。二是,我對郝美母子夠意思吧,我這人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成天打打殺殺的,手下兄弟一幫,可你見過我打郝美嗎,我身上倒是有她打的傷,可對她們母子,我一指頭不舍得碰。”
越說越有理,隋波眼神一掃,注意到了一旁靜聽的刁奕舟,立馬口風一轉,用手指了指刁奕舟:“這位刁總,他對你,有我對郝美好嗎?”
“有話說話,往別人身上繞什麽?”
桃珍一屁股坐下,沒好氣的損隋波。她今晚真是氣壞了,生活中的渣男怎麽會這麽多,那個林夫人有錢有閑,老公把她當擺設,郝美沒錢沒閑,老公依然去采野花,這世道真是不讓人清靜。
以前桃珍覺得自己看人看事還蠻準的,可現在,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認識這社會了。很多人的三觀,簡直不能用正常軌跡去推理。
刁奕舟一直在做旁觀者,被隋波點到名字,他不急不躁的接了口:“你先坐下,又不是做了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用不着這麽激動。我好不好的,跟你無關,你管好自家門前雪就可以了。”
“同是男人,刁總敢說,您沒有其他女人麽?”隋波覺得找到同盟軍了,傻不拉叽的叨叨,“您是有錢大老板,這方面生活肯定精采,是吧,我也知道,當着桃珍的面,您不好意思說。可這正說明,我說的是實話。”
隋波梗着脖子坐下。
胖三朝他直眨眼,意思是讓他消停點兒。
隋波不樂意:“你眨什麽眼,眼裏進水了是不是。”
“不是,哥,您,您沒認出來麽?”胖三小心翼翼看眼刁奕舟,朝胖三丢了個眼色。
“看出什麽?”隋波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還一副自作聰明的樣子,“你是說,刁總有女人這事不好說,是吧?”
“那行,這事咱不說,說了桃珍下不來臺。不過,”他話鋒一轉,“相信刁總對我們桃珍,也就是前行路上的一道風景吧。”
過了也就過了,不會對他的正常生活有任何影響。
說白了,隋波就覺得刁奕舟對桃珍的感情,充其量就是玩玩。估計有道疤痕的桃珍雖然看着慘了點兒,架不住底子好,肯定是刁奕舟玩慣了漂亮女人,換個口味找找刺激,現在桃珍費心巴拉的把疤痕給去掉了,眼瞅着這刁奕舟的新鮮勁也快過了。
隋波對桃珍丢去非常同情的眼神。
自己過得不好,桃珍下場又能比自己強多少。自己老婆孩子跑了不假,可孩子跑到天邊,那也是自己的,這老婆麽,只要一天不辦手續,那還是自己的女人。
可這桃珍的下場就不一樣,男人新鮮的時候,捧在手心裏,這好那好的,轉眼玩膩了,那就跟丢塊抹布似的,甩得那叫一個幹淨,到時候桃珍哭天搶地也白搭。
刁奕舟眼神淩厲的射向隋波,他能猜到這個渣渣心裏七拐八繞的那些個想法,想解釋又覺得沒必要,你跟一頭豬講道理,還不如閉上嘴巴省省力氣。
桃珍氣得,用手捂着心口,半天說不出話。
刁奕舟伸手替她拍了拍背,又順手替她上下理了理,“生氣傷身,不值當的。”
為這種人操心上火的,刁奕舟真心覺得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胖三急眼了,頭附到隋波耳邊,叽叽咕咕了半天,又老老實實的坐了回去。看桃珍和刁奕舟都坐着不動,忙又站起來,挨個杯子裏填了點兒水,“桃珍,刁總,你們喝水,我嫂子跑了,大哥心情肯定特別不好,甭管說了什麽,都別往心裏去。”
“我跟他計較個什麽勁,權當他放了個屁。”桃珍伸手拿起水杯,口幹舌燥的,還真是要潤潤嗓子。
隋波聽完胖三耳語,看向刁奕舟的眼神有些變了。
他象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個刁奕舟瞅了個遍,就差用上放大鏡了。
桃珍看不過去,瞪了他眼:“你那什麽眼神?甭滿口噴糞,我和刁奕舟已經登記了,是合法夫妻,甭用你那些個烏七八糟的想法往我們身上亂扣,現在是解決你的問題,別東拉西扯的。”
“你們,你們,還,還結婚了?”
隋波有些結巴,這個世界讓他有些震驚。
桃珍咕咚咽了口水,“結婚證我爸我媽都驗過了,難不成還得交給您老再驗遍?”
她心裏憤憤的,這個狗屁隋波,他想驗,那也得有資格啊。
隋波剛才還是只炸了毛的狐貍,忽然就收了渾身的棱角,規規矩矩的坐下了,坐姿還挺正經。
雙手放到膝蓋上,似乎是躊躇了半天,語氣謙和的對着刁奕舟說道:“刁總,我隋波一向散漫慣了,剛才都是胡言亂語,您甭往心裏去。”
這三秒收了狼尾巴,桃珍挑了挑眉,狐疑的問道:“你沒吃錯藥吧?”
剛才耀武揚威的,犯了錯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窮架式,這會兒認識刁總了?這是想從刁總這裏撈點油水還是有什麽其他想法?
桃珍瞅了眼胖三,胖三狗腿的笑了笑。
“都別繞彎子,有話直說。”桃珍把水杯“砰”的一聲放到桌子上。
胖三和隋波被這聲音給震了下,互相對視眼,胖三攤了攤手,“哥,您說。”
隋波把頭頂那撮毛往下摁了摁:“我就是,就是想起了十年前跟刁總不打不相識的那一場,還望刁總大人不計小人過,甭跟我一般見識。還有剛才說您泡女人那些,你們就當我放屁。”
提到十年前,桃珍有些不明所以,她從不知道,隋波還跟刁奕舟幹過架。
她想不出,他倆之間能有什麽過節,自己充其量也就見過刁奕舟一面,這隋波又是怎麽跟他搭上的?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沒必要再提,總之,我的事情,跟你們夫妻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刁奕舟早認出了當年的隋波,長的一副慫樣,十年前自己就輕松把他撂倒了,就他這樣的還當大哥,可以想見手底下那幫混混都是幫什麽爛兵。
混江湖,那也得有點兒真本事,就這樣式的,還混江湖當大哥,估計吹的成分多些。
這不,十來年過去了,還是胖三這麽個傻貨追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