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讓大家來吃飯還是來挨餓的?美女們待會兒該發脾氣了。”
見到桃珍,陳同笑嘿嘿的眨了眨眼睛,“桃總也來啦!”
“那就先吃飯吧。”刁奕舟虛攬了下桃珍的肩膀往外走。
草坪上的燈光大亮,這會兒,桃珍才看清楚,在草坪最南側的角落裏,擺放了一張大桌子,七八個男男女女正圍桌而坐。
離桌子不遠處,有兩人正在一個燒烤架上烤東西。
刁奕舟領着桃珍坐在當中空着的兩個位置上,他先是簡單做了介紹,對大家說“這是桃珍”,又依次将大家的名字給桃珍報了報。
桃珍只顧笑着點頭,至于誰叫什麽,幾乎都沒記住。
她大致打量了下,全是年輕人,并沒見刁奕舟的奶奶。
這幾個人,應該都是男女搭伴來的,男女比例正好半對半。
只見刁奕舟打了個電話,不多時,二層小樓裏走出幾個服務員模樣的女孩,手裏都端着熱氣騰騰的大盤子。
盤子上桌,男人們都發出了興奮的“哦哦”聲。
有螃蟹,有皮皮蝦,有海蛎,有三文魚,并且個頭都相當大,看起來很肥美。
“開動吧。”
刁奕舟話落,大家都伸手開吃。
桃珍畢竟是新來的,而且現在桌上的食物基本都是海鮮,除了幾份貝類,差不多都得動手,今天她有些懶散,雖然很想吃皮皮蝦,但就是懶得動
她便拿起筷子,對着幾份蛤類,挑挑揀揀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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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類也很新鮮,吃到嘴裏鮮美無比。
再看對桌的幾個女孩子,雖然都打扮得光鮮亮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可在吃海鮮上,倒挺能下得去身子,伸着嬌嫩無比的玉手,很認真的跟螃蟹或者皮皮蝦之類的做鬥争,剝出肥美的蟹肉或者蝦肉,都挺自覺的先放到男人盤子裏。
這一幕看得桃珍頗為感慨。
這些女人,還真是美得風光,也賢惠得可以。只是那幾個女孩的指甲上都染着豔麗的丹蔻,桃珍總覺得有些別扭。
有個叫小茜的女孩看過來,輕聲問桃珍:“我幫你剝只皮皮蝦吧?”
聲音裏帶了絲讨巧的意味,桃珍忙搖頭:“不用了。”
“不喜歡吃?”一旁的刁奕舟問。
刁奕舟一開口,大家的目光都自覺不自覺的掃過來,桃珍有些讪讪的,忙轉移話題:“這文蛤味道真不錯。”
“這個更不錯。”刁奕舟無比自然的把自己盤子裏剛剝好的一堆蟹肉放到了桃珍跟前,又将桃珍原先的空盤子撤走。
陳同幾個人面對眼前一幕,個個目光都快看直了。
這真是稀奇罕見的一幕。
成天鼻孔朝天的刁奕舟,只有別人侍候他的份兒,何曾見過他侍候別人?
他經常都是一副清冷的樣子,似乎清心寡欲,沒什麽喜好,不論對誰都表情淡淡的。字典裏似乎永遠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詞,有的美女為了搏得他的一道視線,不惜在他跟前特意崴了腳,可任她再龇牙咧嘴,再梨花帶雨、我見憂憐,也從未見刁奕舟表情有過一絲松動。
卻原來不是不會,只是沒遇到那個人罷了。
24.第 24 章
對着一盤鮮嫩的蟹肉, 桃珍有點兒惶恐。
這刁大少爺竟然侍候起自己來了。還有那一道道殺過來的目光,桃珍如芒在背的。
可桃珍畢竟是桃珍,她這人不嬌情,向來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淹的。
她夾了一大筷子的蟹肉送到嘴裏。
肉質細嫩, 膏似凝脂, 味道極致的鮮美。
美食滑進胃裏, 桃珍覺得心滿意足。她的筷子再次伸向盤子, 偏頭發現刁奕舟正有條不紊的剝皮皮蝦,她也不知道他是剝了自己吃還是怎麽着的。不過覺得這螃蟹的情還是要承的。
“螃蟹很好吃, 謝謝。”她聲音極低的說道。
“那就多吃點兒。”刁奕舟骨節分明的大手, 輕輕按壓皮皮蝦的邊殼,依次按完了,輕輕一掀, 整個蝦背便剝離開來,一整塊蝦肉便脫穎而出。
愛吃皮皮蝦的桃珍,嘴裏嚼着蟹肉,依然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桃珍眼神有意無意的追随着這塊肥美的蝦肉, 眼睜睜看着它, 被放置在了自己跟前的盤子裏。
刁奕舟的動作無比自然流暢,就象這件事情他重複做了無數遍一樣。
桌上的人, 近乎都目瞪瞪口呆, 象看大猩猩一樣看着兩人。
只剝一只螃蟹, 大家可以理解成是主人對客人的禮遇, 可剝完螃蟹還跟着剝蝦的,可真算是禮遇到家了。
桃珍也感覺到大家越來越盛的視線,輕輕吞咽了嘴裏的蟹肉,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刁總,還是您吃吧,我自己來就好。”
刁奕舟又拿了一只皮皮蝦在手,邊剝邊看了眼桃珍,“我覺得剝蝦挺有趣的,你權當我在自得其樂好了。”
斜對面陳同的眼神已經不能用驚異來形容,他想給刁奕舟跪了。
都說刁奕舟不會花言巧語,不會撩撥女人,成天象和尚一樣過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可今天,大家夥算是長見識了。
一個打小剝蝦次數,估計一只手都能數過來的人,今天竟然能說出剝蝦挺有趣這樣的話。
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桃珍其實也挺局促,可既然人家刁總都這麽說了,她又偏愛這款美食,不享受當下真是對不住自己。
她就沒客氣,慢條斯理的享受自己跟前這盤美食。
她吃得很慢,細嚼慢咽的,象是要把這些味道融進細胞裏,刁奕舟剝蝦的速度,卻在逐漸加快。
桃珍吃完一只皮皮蝦,便會有一只新的蝦肉替補上來。
她一只一只的吃,他一只一只的剝。
一只接一只的,仿佛有秩序般。
這頓飯,桃珍吃得相當惬意和滿足。
最後,她終于是飽得再也吃不下去了,才慢騰騰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紙巾擦拭嘴巴。
刁奕舟也跟着停下手裏剝蝦的動作,側首看她。
桃珍擠出個羞赧的笑容:“我吃飽了,謝謝。”
一旁的陳同心裏話:這都吃了好幾盤子了,再不飽,估計刁奕舟就該餓死了。
他把女伴給自己剝的螃蟹肉和蝦肉,遞到刁奕舟跟前:“你也別忙活了,趕緊吃點兒。”
這句話把桃珍鬧了個大紅臉。
她粗略數了數,自己至少吃了十六只皮皮蝦和一只大螃蟹,因為蝦蟹的個頭都很大,她這飯讓一般的男人吃了也至多不少了。
關鍵是刁奕舟跟前,那是相當可觀的一堆蝦皮蟹殼,簡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最最關鍵的是,刁奕舟只顧服務桃珍,自己竟然滴食未沾的。
桌上幾個女人看桃珍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只剝一兩只蝦的話,興許還看不出刁奕舟對桃珍的重視程度,可全程服務下來的,那就事實明顯。
在桌的每一位,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這有着長長疤痕的女人,非常的不一般。
刁奕舟沒有象陳同預料的那般,急不可耐的吃上幾口,而是輕輕推拒了:“我不餓,你們吃吧。”
陳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刁奕舟是在體諒桃珍的心情呢。若是他忙叨叨的開吃了,就顯得剛才的桃珍多不明事理似的,讓人家餓着肚子侍候她吃飯,可刁奕舟不餓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有個家夥不愛吃飯,又拿剝蝦當樂趣,那桃珍吃得該有多理所當然。
陳同意味深長的看了幾眼桃珍。
若說之前他覺得刁奕舟只是一時眼瘸,跟這個女人會有短暫的牽扯,就象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不知道啥樣女子是适合自己的,随手亂抓了一個。可現在,他無比的确定,刁奕舟不是随手亂抓的,是象在事業上那種精準狠戾的目光,盯住了确切的目标,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撒手了。
陳同了解刁奕舟,今兒他這飯,在桃珍面前絕對是不會吃了。不過哥們關系那麽鐵,還真就看不下去他一個大男人挨餓,他胃不是太好,以前拼命工作的時候落下了胃病,他自己不心疼自己,陳同心疼。
“不餓是吧?”陳同站了起來,繞過桌子來拉刁奕舟,“幫我個忙,先跟我出去下。”
“去哪兒?”刁奕舟用濕巾拭着手指,微蹙着眉頭問他,“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有啥事?”
“跟我走就是了,廢那些話。”陳同二話不說,就去拽他胳膊。
刁奕舟被他拉了個趔趄,他朝桃珍投去探詢的視線:“你可以在這裏稍微等會兒吧?”
“沒問題。”桃珍雙手一攤,“正好我吃得太飽,自己溜達着消消食。”
得到肯定的答複,刁奕舟便起身,理了理襯衣領子,跟陳同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兩人去開了車子,在夜色中出了大門。
桌上的人,桃珍都不熟悉,她索性站了起來:“你們慢慢吃。”
那個陳同的女伴也跟着站了起來:“我陪你溜達下吧。”
“哦,不用,我看你沒怎麽吃東西,還是多吃點兒吧。”
桃珍覺得這裏空氣不錯,她想一個人轉轉。
草坪非常的寬闊,從這頭走到那頭,估計得十幾分鐘。秋日的微風涼爽而惬意,拂過面頰,象是嬰孩的小手,柔柔的觸摸。
走了大約有十幾分鐘,桃珍有些累了,加之有些內急。
她便匆匆忙忙走向那座二層小樓。
樓裏燈火通明,但是異常的安靜。
她穿過大廳,在走廊裏走走停停,尋找衛生間的位置。
隐約聽到有說話聲,她腳步輕微的靠近聲源。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在一間屋門口停下,門是磨砂玻璃,桃珍估計這就是洗手間,裏頭的女聲應該是做伴來上廁所的。
她就在門口蹲守,等着人家出來後她再進去。
裏面說話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
“那個桃珍長得真可怕。”
“是啊,那疤痕是不是刀疤?看着有些瘆人。”
“你說也怪了,刁總怎麽就瞎了眼,對這樣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那麽好?”
有水流聲,裏面的兩人應該在洗手。
“就是啊,”女人嘆氣的聲音尤其的明顯,“我今晚都懷疑是不是世界末日了,怎麽碰到事情這麽稀奇古怪。那個姚露露不是宣稱要拿下刁總嗎?可現下看來,刁總對姚露露的好,還不及對這個桃珍的一根手指頭。”
“這個女人,太特麽的邪性,以後得離她遠點兒,敬而遠之。”
“對對對。”
門聲響動,桃珍要躲藏起來已經來不及,她索性大大方方的面對出來的兩個女孩,正是剛才在酒桌上同桌而食的女人。
桃珍只是朝她們笑,沒有說話,主要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倒是兩個女人,表情驚慌失措的,象是犯下了什麽滔天大罪,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桃珍無所謂的聳聳肩:“沒事。”
說真話有什麽對不起的,這本來也差不多是事實吧,雖然她也不知道刁奕舟為何會對自己這麽好。
“請您大人大量,就原諒我們吧。”其中一個女人慌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她心裏怕極了,刁總的狠在圈內是出了名的,現在刁總對桃珍的珍視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這個時候得罪桃珍,其實跟得罪刁總差不多。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她們這真真的是撞在了槍口上。
如果可以,桃珍讓她當面跪下,她也是願意的。
“沒關系,你們先去忙吧。”桃珍內急,想讓她們趕緊讓出空當,她好趕緊去解決解決。
可兩個女人跟她較上了勁,個個臉上跟死了親媽似的,誠惶誠恐的。
“求您了,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在背後議論您。”兩個女人面色越來越灰白,逞一時口舌之快,可後果卻是無法預料的。
桃珍真沒想到這兩個女人這麽有賊心沒賊膽的。
25.第 25 章
可桃珍實在是內急, 她也懶得細想這兩個女人的心理,只好胡亂的應付:“你們剛才說什麽了嗎?我一點兒也沒有聽到。”
兩個女人臉上的表情陡然一松。
桃珍能這麽說,是不是就意味着絕對不會計較了?
她們感激得朝桃珍鞠躬,嘴裏不停的說着“謝謝”。
桃珍實在是忍無可忍,擡手使力一扒拉, 兩個女人被她扒拉的踉踉跄跄的歪向一邊。
“對不起, 我太急了。”桃珍從兩人的夾縫裏硬生生擠過。
幾乎是一步沖進了廁所, 很粗魯的把大門給關上了。
痛快淋漓的解完手, 桃珍長籲了口氣,站在洗手臺邊洗了洗手。
洗手的時候, 她擡手輕撫自己額頭上的疤。
嘴巴鼓了鼓, 她說不上自己心态倒底是怎麽了。
當初為什麽非把這道疤留下來,圖的是什麽?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家裏的錢雖說不寬裕, 可做個整形手術還是可以的。
父母勸朋友勸親戚同事勸,她就那麽直愣愣,不管不顧的留下了這道疤。
當時是怎麽想的?好象有道疤,這個世界就不會再與自己為敵了一樣。
可現在想想, 好象挺幼稚的。
頂着這道疤, 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明明算是個漂亮姑娘,可偏生成了人們嘴裏的洪水猛獸。
秦亮的母親簡直避自己如牛鬼蛇神。
那種被人極度嫌棄的感覺, 并不美好。
當初跟秦亮相親, 只第一眼, 她便感覺到了他的那種失落和遺憾。便知道自己和秦亮是沒有可能了。可也奇怪, 在刁奕舟的眼睛裏,她卻沒有感受到這種東西。
拽了塊紙巾拭了拭手上的水漬,她推門走了出來。
門前的兩個女人已不見蹤影,估計是怕擾着桃珍,再生出什麽事非吧。
這個屋子裏的裝修倒挺雅致的,也帶了點古樸的風格,跟時下年輕人那種張狂的時尚很不一樣。
地面是暗沉的棕色地板,牆面的壁紙也是淺淺的棕色,這種格調,忽然就讓桃珍想到了自己的桃核手串。
她覺得這種裝修的風格,其實跟自己的桃核手串很搭。
屋子裏的桌椅,顏色都是暗沉的,但卻不低俗,象是古代大戶人家才有的那種風格。
客廳中央的牆上,挂着一座古樸的大鐘,桃珍仔細觀察裏面的那些數字,奇怪的發現,那些個數字,竟然是用小小的桃核組成的。
桃核被打磨得精致而光滑,很精巧的組合在一起,變幻成了不同的數字。
她“哇”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好漂亮的桃核。”
“真是慧眼識珠啊。”身後有蒼老的聲音響起。
桃珍驚了下,回頭張望。
一個滿頭白發,但面容特別慈祥親和的老婦人倚着一張椅子站在那裏,不知站了多久,審視的視線落在桃珍身上,好象要把她看個透徹。
她注意到了桃珍額頭上的疤,但視線也只是輕輕略過,并沒表現出多麽的驚詫。
“奶奶?”桃珍試探的叫了聲。
面前的老人氣度很大方,雖然衣着并不見得多高檔,但那雙眼睛象是能看透一切,銳利得很。
這雙眼睛,跟刁奕舟的,有點兒象。
桃珍覺得,這應該是刁奕舟嘴裏提到的奶奶。
可來了這麽久才見到真人,桃珍還是有些奇怪的,也可能刁奕舟覺得這些人不太重要,不必要非得見到自己心愛的奶奶吧。
“坐吧。”奶奶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對面的空椅子,示意桃珍,“我睡了一下午,剛醒,陪我聊聊天吧。”
原來是睡着了。
桃珍依言乖巧的坐下,想了想,問道:“奶奶不餓嗎?要不要我幫你去做點兒飯菜?”
桃珍不是有意要讨好老人,只是第一直覺便是她該餓了,睡了一下午,胃裏該空空如也了,再是飯點,老人這個年紀,多少要進食些的。
老人搖了搖頭:“就先聊會兒天吧,待會兒有人給我做飯。”她指指樓上,“有人在上面給我整理屋子,整理完了就會下來替我做飯。”
她身體不好,飯食都有特別的要求,需要專人搭配着給做。
桃珍點頭,老實坐好。想來刁家的老太太,應該是養尊處優,衣食住行都會有人備好的,她倒是少見多怪了些。
老人擡起胳膊攏了攏自己有些松散的白發,問:“舟舟帶你來的?”
舟舟這個稱呼還真是新奇,桃珍抿了抿嘴唇,忍住了想爆笑的沖動,點點頭,中規中矩的回答:“是的,是刁總帶我來的。”
“他第一次帶女孩子來我這兒,”奶奶用手一下一下的往後耙着自己的頭發,擔心桃珍不明白,又跟了句,“我是指他自己帶來的,”她指指窗外,“那些個女孩,都是跟着別人來的。”
随着老人的動作,桃珍的視線被老人手腕上的東西給吸引了。她眼睛亮亮的問了句:“奶奶,這是桃核手串吧?”
在老人枯瘦的手腕上,正戴了一串由六顆桃核組成的手串,她手腕移動間,那些個桃核就很可愛的跟着微微的動。
那古樸的顏色,感覺跟桃珍的有那麽一點點的象,她禁不住驚喜的喊了句:“我也有一串呢。”
說完,她又有些讪讪的,奶奶的東西肯定是相當的高級,與自己拙陋的東西是沒有可比性的,她忙又辯解道:“我的手串當然比不得奶奶的,只是十年前有人送我的生日禮物。”
“這麽巧?”奶奶褪下自己手腕上的手串,拿在手裏把玩着,“這也是舟舟十年前給我做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做過這東西。我這手串,倒成了絕版。”
想了想,老人又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麽說,應該說,我和某個女孩手裏的手串,一起成了絕版。”
“為什麽?”桃珍脫口問道。
“唉,具體我也不知道,怕是某個女孩子傷了舟舟的心,那麽喜歡雕刻桃核的舟舟,竟然再也不碰桃核了。”奶奶一臉的遺憾,“這孩子做什麽都專心致志的,甭管做什麽事都有自己的主意。真拿他沒辦法。”
這麽多年,沒領個女朋友回來,奶奶這心裏就挺不得勁的,自己的老伴臨走,都沒見上孫媳婦一面,自己現在也是風燭殘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見上孫媳婦一面,可自己這孫子,象頭犟驢,他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說不找媳婦,任家裏人說破了天,也是絕不動搖和改變的。
終于是領了個女孩進自己的門,老人心裏就升起了星星點點的希望。
只希望這星星點點可以燎原,千萬別見風就滅了。
“我,我可以看看桃核手串嗎?”桃珍有點兒激動,也說不上自己這激動的勁頭打哪裏來,可就是心髒砰砰亂跳的,象是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一樣。
“喏。”奶奶很大方,往前一遞,“可要小心拿着,這可是我的寶貝。”
桃珍伸出雙手,小心翼翼托着手串,眼睛仔細的研究着。
年代久遠的關系,桃核手串表面挺光滑的,色澤也透着暗沉的光,非常有質感。
桃珍瞧着越發的喜歡。
她伸出拇指摩挲了下桃核手串的側面,微微的凸起滑過她的指腹,她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定睛一看,她大大的眼睛瞪着,近乎定了格。
似乎是不信,她顫着手指,一個一個的轉動桃核,及至最後一個,她臉上訝異的表情更濃重了。
看出她表情不對,奶奶問:“怎麽了?”
桃珍盡量壓抑着自己的心跳,用非常不平穩的聲線,一字一頓的問道:“奶奶,這上面雕刻的字母,是不是,刁奕舟愛奶奶的縮寫?”
六個桃核,分別都刻了字,前三個是dyz,後兩個是nn,中間那個桃核,刻着一個心形。
桃珍的心率都不齊了,咚咚亂跳,她覺得自己發現了一件非常非常重大的事情。
重大到她不敢相信。
如果奶奶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麽自己那副桃核手串,是不是意味着是刁奕舟送的,它所要表達的意思是刁奕舟愛桃珍?
這個發現,讓桃珍恐慌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她期待而又緊張的看向老人。
只見老人的嘴唇翕動,無比确定的說了聲:“是。”
奶奶臉上升起了淡淡的笑意,由衷的誇贊桃珍:“你這孩子心挺細的,一眼看出挂鐘的數字是由桃核做成的,又能一眼判斷出舟舟刻字的意義,還真是個聰慧的孩子。好多人研究半天那座挂鐘,都沒瞧出個所以然呢。”
她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有點兒投自己的眼緣。
“那您知道刁奕舟當初送出去的那副桃核手串上的字母是什麽嗎?”桃珍追問,她無法相信自己腦中聯想到的事實,她想要進一步确認,确認這是不是,只是一個巧合。
奶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女孩的名字我不知道,只是因為舟舟雕刻的時間太長,我偷偷看過,那女孩的名字縮寫是tz。”
桃珍腦中轟隆一片,似有一列火車隆隆駛過。
26.第 26 章
桃珍大腦有些渾渾沌沌的。
奶奶後來說了什麽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直至有人下來請老人去用餐,她才借故溜了出來。
她在草坪側面慢慢的踱步,感覺一切象夢一樣的不真實。
桃核手串,那個表情腼腆送自己禮物的男孩,冷酷着一張臉的刁奕舟, 她不知道這些怎麽就串聯在了一起。
她無數次的回憶這個送桃核手串的男生, 可是很奇怪, 記憶是模糊的, 總也看不清男孩的臉,只記得他瘦瘦高高的, 象根行走的電線杆。
可電線杆變成了強大如斯的男人。
自見面以來的種種, 又因此忽然能說得通了。
初見時,他膠着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在沒有介紹的情況下, 他直呼自己“桃小姐”,在得知自己沒有男朋友的情況下,他問“做你的男朋友,我行嗎”……
刁奕舟喜歡自己。
這條信息象炸彈一樣在桃珍的腦子裏迸裂, 她一方面覺得是事實, 一方面又覺得象天方夜譚一樣虛幻。
刁奕舟拿了條地墊走過來,他把地墊鋪到了地上, 然後拍了拍手, 問桃珍:“在這裏站多久了?過來坐坐吧。”
桃珍臉色木木的看了眼刁奕舟, 象看外星人一樣。刁奕舟只覺得她的目光異常的古怪, 遂低頭自我審視了一番,衣襪鞋子都挺好的,沒什麽不妥,再看向桃珍的時候,她已經脫了鞋子,赤腳在地墊的右邊坐了下來。
地墊挺大,桃珍伸直雙腿也覺得空間綽綽有餘。只是她穿了裙子,伸直雙腿覺得不雅,只屈膝側坐着,眼睛沒什麽神采的眺望遠方。
暗沉的夜空,連一顆星星也沒有。
或許明天會下雨吧。
側面窸窸窣窣,刁奕舟也坐了過來。
淡淡的帶着桃木香的氣息氤氲過來,桃珍的心忽然安定下來。
“喜歡什麽樣的煙火?”刁奕舟盤膝而坐,整個人很随意,随意中又透着股漫不經心的灑脫,他的雙眼象暗夜的星星,很專注的投在桃珍的臉上。
桃珍閉眼想了想,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草坪上的燈光不知為何都滅了,寬闊的草坪一瞬間跟黑夜融合到了一起,她扭頭,只能隐約看到刁奕舟臉龐的輪廓,至于他是什麽表情,卻是看不清了。
“喜歡有什麽用?現在并沒有煙火。”
再是煙火這東西,有時候用語言是無法描述的。
“你看!”刁奕舟擡手指向了東面的天空。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刁奕舟的手指象是遙控開關一樣,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不遠處的天空中,忽然就升起了絢麗燦爛的煙火。
那麽暗那麽沉的夜色裏,忽然象盛開了美麗的花兒一樣,劃亮了整個夜空。盛開了凋零,凋零後,又會有新的煙火升騰、綻放。
因為離得不遠,煙火升空綻放的聲音,桃珍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可思議的看刁奕舟,只見他神色淡淡的看着遠方,仿佛他什麽也沒有做,這一切與他無甚關聯似的,但桃珍心裏明白,這肯定是他特意安排的。
桃珍在煙火的光亮裏,掃了圈空曠的院落,發現那些個人都已經不見了,就連遠處的車子,也僅剩下了刁奕舟的那輛。
桃珍轉頭去認真欣賞煙火,煙火象是永遠也放不完似的,持續不停的綻放,各種形式的,種種顏色的,逐漸的,有隐約的煙霧朝這邊飄散開來。
美麗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些燦爛的煙火後面,也是會有影響環境的煙霧或者飄散的垃圾紙片。
桃珍不說話,仿佛完全沉浸在美麗的煙花中。
只是眼角,微不可查的溢出了淚珠。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認真這麽隆重的對待自己。眼淚慢慢滑下臉龐,桃珍側首用手背去擦拭,就是這麽個簡單的動作,還是被刁奕舟發現了。
他胳膊撐着地墊,跪坐過來,磁性的聲音裏帶着隐隐的關切:“怎麽了?”
“沒事,風沙迷了眼睛。”桃珍飛速拭去眼淚,掩飾般的笑了下。
“要麽就不看了?”美麗煙火下,刁奕舟的眼睛幽深而閃亮,桃珍可以從他黑黑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影子。
“還是看完吧。”桃珍略微轉了個方向,避開刁奕舟近距離的那種壓迫感。
終歸是他精心準備的,桃珍覺得認真的看完,才不枉他準備一場,也算對得起他的那份心意。
刁奕舟卻是有些為難,他踟蹰了下說道:“如果喜歡,這場煙火可以持續到太陽升起的。”
桃珍眉眼上挑,表情甚是驚詫。
他得是備了多少的煙火,竟然可以持續十幾個小時的。費錢不說,也費人力的。
桃珍覺得眼眶又有濕潤的征兆,她是真被感動到了。先是手串,再是煙火。每一件事情都是刁奕舟特意為自己準備的,聽奶奶說,桃核手串足足費了他一個月的時間,那時候的他,必定是把自己放到了心坎裏,所以才會如此用心吧。
可惜當年沒有體會到。
還有這場特意籌備的煙火。
自己只不過是信口胡來的一句,可刁奕舟非常認真的把它變成了現實。
“我要回家!”
桃珍忽然倉促的站了起來,很急切的穿好了鞋子,然後也不管刁奕舟臉上是何種表情,只管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那種回家的急迫感,象是有什麽了不得的急事一樣。
刁奕舟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整得有些蒙圈,但還是在短暫的遲疑之後,甩開步子追了上來,搶先一步替桃珍打開了車門,然後自己跳上駕駛室,邊安撫桃珍邊啓動車子。
“別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桃珍不說話,只是頭一歪,倚在車窗上,然後雙目緊閉,象是睡着了一樣。
刁奕舟有心想問問她,可見她這個樣子,嘴巴張了張,還是什麽也沒說,只沉默的開車。
把桃珍送到家門口,車子一停,桃珍迫不及待的跳下車,只留下一句“再見”,便飛快的跑回了家。
刁奕舟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沒有馬上離開,坐在車上給桃珍發了條短信:別想太多,好好休息,若是有任何困難,告訴我,我可以試着幫你解決。
短信發出去了很久,卻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刁奕舟坐在車裏抽了根煙,然後開車離開了。
隔天早上,刁奕舟依然是短信問候,可桃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刁奕舟不放心,打了電話。
電話倒是很快通了。
“你,還好嗎?”刁奕舟不放心的問。
“哦,挺好的。”桃珍的聲音聽着淡而冷,“我今天要出個遠差,可能不方便跟刁總聯系了,至于您的病情,等我出差回來再說吧。”
說完這句,桃珍就挂了電話。
刁奕舟只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裏怪。遂又打了個電話給桃珍酒店的保镖,讓他确認下桃珍的行程。挂了電話沒多久,保镖的電話就打回來了,說是聽嬌嬌經理說,桃總要出差幾天,可能是三四天,也可能是八,九天,時間不确定。
桃珍沒有說謊,刁奕舟的心放了下來。
他是聽說過女人性情的,女人的心情有時候跟六月的天氣一樣,會說變就變的,高興了陽光燦爛,傷心了瓢潑大雨,偶爾也會自怨自艾,象每月造訪的大姨媽一樣,陰晴自動切換。
桃珍出差的日子裏,刁奕舟雷打不動每天兩條短信,一個電話。
桃珍依舊是短信不回,但電話是接的,可每次時間都是極短,感覺桃珍特別忙,時間就象不夠用一樣,甭管什麽時候給她電話,她都是火燒屁股的着急。
刁奕舟縱然是疑惑,可又無可奈何,只有按兵不動的等着。
可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這人就是這樣的奇怪,你沒見過豬肉的時候,可能不會去肖想它的美味,可一旦真真正正的見識過一次了,便象是刻在了腦海裏一樣,揮之不去。
午夜夢回,刁奕舟總會在熱烈而激情的夢中驚醒,醒來會發現,自己的身體熾熱的可怕。
到了年紀,沒有燃放的荷爾蒙,大概都急于找到一個出口吧。
他自嘲而又無奈。
反倒是事業順風順水,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