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是敲擊在心髒裏,一下一下的,讓人不安。
“是這樣,1122的住客外出,晚上回來後走錯了房間,站在1123跟前,始終打不開門,保安大叔就過去幫忙,我特意看了視頻,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拿房卡打不開房門,生給別開了,門開後,看到裏面有人,他還就直直走進去了,據他說是感覺不對,所以進去看了看,還好奇的問我,那個漂亮女人為什麽不穿衣服坐在男人腿上。”
“他沒有趕緊退出來嗎?”桃珍被保安大叔的弱智給驚呆了。
電梯來了,兩人踏進去,嬌嬌按了11樓,繼續說道:“他進去轉了圈,然後接着出來了。出來後還趴在門口聽了聽。”
桃珍頭疼,用手按壓着兩邊太陽穴。
“然後大叔去跟我彙報,我接着給你打了電話,等我跑到1123跟前時,姚露露已經出來了,丢下那麽一句話就匆匆走了。”
“看到她男朋友了嗎?”
嬌嬌搖頭:“沒看到。”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1123,面對淩亂的屋子,桃珍滿臉的凝重。
這有錢人最注重私隐,這麽私隐的事情被撞破,他們會輕易善罷甘休?
肯定不會。
“用不用看看走廊的視頻?”
桃珍搖搖頭:“不用了。這樣,”她輕咬嘴唇,“多給保安大叔點兒費用,讓他回家吧,出了這種事,沒辦法讓他繼續在這裏工作了。否則我們對姚露露那邊交待不過去。還有,把姚露露的手機號碼發給我。”
嬌嬌從兜裏掏出手機,低頭找到號碼,“桃總,給你發過去了。只是,她這人不太好說話,”嬌嬌語氣特別複雜,“非常抱歉,桃總,給你捅了這麽大的漏子,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桃珍拍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你去忙吧。”
“那桃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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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辦公室休息下。”
桃珍整個人的大腦都呈現一種慌亂無助的狀态,這看似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其實蘊含着許多無法預料的結果。
随着年齡增長,桃珍覺得自己的膽量越發的回去了。
當年為了不屈從于那個黑社會老大,她愣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的腦袋給砸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都說女人愛美成癡,可沒聽說哪個女孩子真敢把自己臉不當一回事的。
可柔弱美麗的桃珍卻敢。
砸之前她問黑社會老大:“你要如何才能放過我和我的酒店?”
黑社會老大在自己的兄弟們面前,表現得興致盎然,對着桃珍輕佻的吹了聲口哨:“別說什麽放不放過的,我是在追求你,讓你做我的女人。”
“那你看中了我什麽?”桃珍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她強壓着心中的緊張,一字一頓的問。
“你漂亮!”
“若是我不漂亮了呢?”
“那我就不愛了啊。”全場哄笑一片。都笑桃珍問得傻,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還有什麽好掙紮的。大哥想要,又會有哪個女人能拒絕和敢拒絕的?
“希望您能言而有信!”
桃珍抓起桌上的金屬煙灰缸,突然就砸向自己的額頭,随着煙灰缸落地的清脆聲響,桃珍額角瞬間鮮血淋漓,紅色的液體淌了滿臉,樣子看起來特別滲人。
剛剛還嘻笑的人群忽然鴉雀無聲。
當時黑社會老大面色非常震驚,生生把要出口的狠話給抑了回去。
桃珍當場就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人在醫院,那些個前呼後擁的混混們全部不見了人影,只有媽媽和郝美坐在床邊。
她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的。
可為此,她也付出了代價,暗紅色的長疤成了她臉上獨特的風景,走到哪裏也是醒目的存在。
不過這道疤有壞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壞處是,再沒有男人象蒼蠅一樣跟在屁股後面追求她,她從昔日的萬人迷變成了今日的萬人嫌,生生把自己往女光棍的路上越推越遠。好處則是,酒店自此風平浪靜,再也沒有那些個雜亂的事情出現。日子過得順風順水的。
可這次,桃珍卻有不好的預感。
這刁奕舟大有來頭,她得罪不起,可是,已經得罪了。
桃珍手裏把玩着桃核手串,在辦公室的沙發裏輾轉反側了半宿。
桃核有趨吉避兇的功能,她希望冥冥之中,它可以保佑自己,平安度過此關。不要讓桃珍酒店在厄運中倒下。
上午十點的時候,桃珍起來洗了把臉,坐在辦公桌前給姚露露打電話。電話響了三聲通了,聽筒裏傳來姚露露嬌柔的聲音:“您好。”
“您好,我是桃珍酒店的總經理……”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姚露露便“騰”的一聲撂了電話,桃珍撞了一鼻子灰,想想還是再次打了過去,可這回她聽到的永遠是短暫的“嘟嘟”聲。
她的號碼被姚露露給屏蔽了。
想想也可以理解,哪個女人碰到這種事情不是火冒三丈的,難不成溫柔大方的跟自己說沒關系?
吃飯的時候,嬌嬌憂心忡忡的來找她:“桃總,我打不通姚露露電話了。”
桃珍沒什麽胃口,小口咬着饅頭片:“嗯,我知道了。”
“關鍵,關鍵我怕更嚴重的事情,”嬌嬌雙手捂臉,壓低聲音說道,“我去網上查了查,這個男女正嘿咻的時候,若是被打斷,男人那個地方,極有可能出現問題。”
桃珍目光深沉的擡頭看嬌嬌:“什麽問題?”
“就是,就是,”嬌嬌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男,根不舉啊!”
“若是出現這種情況,姚露露那邊肯定不會告訴我們,只會無聲無息的把我們滅掉。”嬌嬌垂頭喪氣的,“那個姚露露大有來頭,她爹是某銀行的行長,社會關系海了去了。”
男,根不舉?
桃珍手一松,饅頭片“叭嗒”一聲掉落到桌子上。
她腦海裏閃出刁奕舟那張冷到北極的臉,若是他那裏出現了問題,估計他想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桃珍是徹底吃不下飯了。手按着桌子站起來,吩咐嬌嬌:“你安心工作,我去想想辦法。”
她在七樓走廊裏給秦亮打電話:“刁奕舟的辦公地點在哪裏?麻煩你發給我,我過去咨詢點兒事情。”
秦亮也摸不準她要幹嘛,也沒多問,直接把地址發到了她手機上。
桃珍毫不含糊,拿到地址後,就馬上開車趕了過去。
到了刁奕舟辦公大樓一樓,她笑容可掬的問前臺:“麻煩問下,刁總在嗎?”
女孩挑眉看了她眼,視線在她額角的傷疤上轉了圈,禮貌的回複:“對不起,刁總正在開會,有事情的話,麻煩先預約。”
這麽說,就是在了。桃珍心下暗喜,自己這也算是沒白跑。
“那等刁總散會後,麻煩您告知一下刁總,我是桃珍,有事找他。”
前臺愛搭不理的點頭:“好的,您請稍候。”
5.第 5 章
桃珍在斜對面的空椅上坐下,心裏焦燥不安的等着。
等了半個多小時,桃珍有些沉不住氣,趴到前臺追問:“麻煩問問,刁總散會了嗎?”
“對不起,沒有。”前臺姑娘頭也沒擡,敷衍的回了她句。
能看出對方在慢怠自己,可此刻的桃珍也是沒辦法,現在錯處在自己,求到刁奕舟門上了,哪怕是他家的狗,她也得小心伺候着。
她轉身回到那邊繼續等待。
為了讓等待的時間不那麽難熬,她拿起手機玩起了游戲,第十九次通關失敗後,桃珍再次回到前臺,語氣特別柔和的問那位姑娘:“麻煩問問,刁總方便見我嗎?”
“很抱歉,刁總正忙。”還是敷衍了事的搪塞。
“請問,您幫忙問了嗎?”桃珍胸口有股火氣直往上拱,“若不然,我自己上樓問問,可以吧?”
“那不行,”前臺姑娘好看的俏臉一斂,“我們刁氏集團,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進的,尤其刁總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沒有刁總的吩咐,閑雜人等一律不準上去。”
竟然拿自己跟阿貓阿狗相提并論。桃珍胸口的火氣愈發的濃烈,這狗眼看人低,還真是有道理。
“那麻煩您幫我問下刁總,方不方便的,我聽刁總句話。”
“對不起,我問過了,刁總說不認識您。”前臺小姑娘梗着脖子,一臉的鄙夷。
至始至終,桃珍根本沒聽到她打過這樣的電話,這個女孩一定是撒了謊。
“這樣,你打通電話,我來說。”桃珍臉色冷下來,語氣淡淡的說道。
前臺小姑娘冷笑了聲,“您是不是搞錯了自己身份,竟然到我們刁氏集團來指手劃腳了?您要是認識刁總,直接給他打電話就是,犯得着用我們內部的話機麽?”
小姑娘幹脆低頭,甩給桃珍一個發頂,“您請自便。”
“自便?”桃珍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了,“堂堂刁氏集團的前臺,就是這麽個服務态度?真是讓人恥笑,”她看眼手機,語氣非常激奮的說道,“我兩點十分趕到這裏,到現在,四點五十分,正好兩個小時四十分鐘,我竟然連句準确的答複都沒有等到。”
“請安靜,否則我只能讓保安請您出去了。”小姑娘不願搭理桃珍,低頭在那裏擺弄電腦,手指點來點去的,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麽。
“什麽事情?”一道低沉的聲音自桃珍背後響起,桃珍只覺得背後如芒刺在背,她僵硬的轉過頭。
臉色肅然,眉頭微蹙的刁奕舟,正表情淡漠的看向這邊。
“刁總您好,”桃珍無視他冷淡漠然的态度,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跟前,語氣非常急促的問道,“能麻煩您給我幾分鐘時間嗎?”
前臺小姑娘幸災樂禍的看向這邊,咱們刁總是出了名的冷漠,尤其是對女人,那可是毫不留情的說,每次來找他的女人,但凡是存着別樣心思的,都沒啥好果子吃,當然,行長的女兒姚露露除外,畢竟,想當年雙方父母互幫互助過。
“什麽事情,在這裏說吧。”刁奕舟沒有如前臺小姑娘預料的那樣,甩胳膊走人,而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他探究的眼神在桃珍身上轉了個圈,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
“就這裏?”桃珍感覺不可思議,這麽私密的事情在如此衆目睽睽的地方,該是從何談起?
有幾名員工從他倆身側擦肩而過,每名經過的員工都會朝刁奕舟喊聲“刁總”,刁奕舟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他們。
他不耐煩的看眼腕表:“若是無事,我就先走了……”
“別,”桃珍急得雙手交握,有些無措的盯着他褲子那裏,“您,沒事吧?”
刁奕舟察覺到她的注視,瞳孔猛的縮緊,他順着桃珍的視線看向自己褲腰以下,臉色愈發的陰沉。
桃珍剛說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是男人,哪會願意聽自己問這句話,就是有問題,他至于明目張膽的說,我那裏不舉?
迎着他如矩的目光,她慌亂的擺手,有些語無論次的低語,“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酒店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無論說什麽都無法彌補對您和您女朋友的虧欠。”
她退後一步,朝刁奕舟深深鞠了一躬:“刁總,我鄭重的向您說聲對不起。”
刁奕舟至始至終沒說話,眼睛裏有一絲驚詫倏忽而過。
酒店對自己和女朋友犯了嚴重的錯誤,而且這錯誤可能讓自己那裏受傷?
他用鼻孔輕輕的“哼”了聲。
遠處前臺小姑娘偷偷捂嘴笑了。這個醜女人還真是自讨沒趣,刁總臉上的不耐和厭煩是顯而易見的,她還在那裏上趕着巴結表現,真夠丢人的。
刁奕舟盯着女人的頭頂看了眼,“你先回去反省吧。”
說完,大踏步的朝外走。
桃珍有點兒蒙,讓自己反省是幾個意思?給個機會?還是不會善罷甘休?
她無措的用手撓了撓額頭,提步追出去,在刁奕舟擡腳上車的剎那趕到他面前,她小細胳膊橫在車門處,阻止他上車,嘴裏呼哧帶喘的:“麻煩刁總給個聯系方式,我會把反省情況及時向您彙報。”
她眼睛亮晶晶的,長發因為跑動,有些淩亂的貼在額間,陽光下的肌膚水樣嬌嫩,也襯得那道傷疤格外的紮眼,象是給美麗蒙了塵,讓人惋惜。
“你把手機號留在前臺,我會打給你。”刁奕舟沒時間跟她閑扯,眼看快遲到了,他要馬上出發,他擡手抓住小細胳膊往左邊一甩,穩穩當當的坐上了車,不等桃珍有所反應,車門唰的關上,在她面前絕塵而去。
桃珍站在原地,滿臉的懊惱。越是有錢有勢的人,越是不好打發。
她直覺自己掉入了一個巨大的泥坑,想幹淨着爬出來,難。
晚上沒睡好,加上這一天心慌意亂的,桃珍感覺渾身都疼,象是感冒的前兆。她用手捶着胳膊再次回到前臺,面對前臺小姑娘不屑的眼神,她強忍了忍,在包裏掏出張便簽紙,唰唰幾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然後往小姑娘跟前一遞:“刁總讓我把手機號碼放這裏,麻煩收好。”
“刁總?”小姑娘覺得桃珍死纏爛打的方式太low,哼哼笑了兩聲,“對不起,刁總沒有通知,恕難從命。”
要不是怕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桃珍真想上前煽她兩巴掌,有什麽可拽的,不就是個破前臺嗎?說好聽點是前臺,說不好聽的,充其量算條狗,你汪汪叫得好,狗主人還看你眼,若是叫得不合心意,分分鐘被人踹到泥沙裏。
“确定不能幫忙把手機號碼轉給刁總了?”桃珍字斟句酌的問道。
小姑娘笑眯眯的雙手一攤,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抱歉哦,大門在您身後,慢走不送。”
桃珍捏紙片的手都被氣得隐隐發顫,感覺胸口象是被壓上了塊巨大的石頭,堵得上不來氣。
最終,她把紙條揉成一團,洩憤似的捏在手裏,恨恨的瞪了前臺小姑娘幾眼,走了。
昏昏沉沉的回了家,桃珍跟父母打了個招呼,連晚飯也沒吃,直挺挺的趴到床上。
到了晚上,果不其然發了燒。
晚上十點醒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熱度挺高,她估計體溫不能低了,感覺低頭都困難,看什麽東西都有點兒晃。
她強撐着爬起來,找了片退燒藥,喝水咽了下去。
人生在世,你總無法預料自己會遇到什麽坎兒,前幾天還愁入住率的問題,現在卻開始憂慮酒店前途問題,若是刁奕舟那裏解決不好,這酒店能不能繼續開下去都成問題,那姚露露不是威脅過了嗎,讓自己等着關門大吉。
可憐她現在心急如焚,卻連刁奕舟的手機號碼都沒有,這姚露露就更甭提了,幹脆把酒店聯系方式都給屏蔽了。
倒底是大人物,也不怕酒店到處宣揚什麽的。
說起來,小胳膊終是扭不過大腿,那姚露露肯定是早算計好了,諒他桃珍酒店不敢多話,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人家姚大小姐可以有恃無恐,可輪到桃珍這裏,簡直束手無策。她即沒有當官的爹,也沒有財大氣粗的闊氣男友。
她只有自己柔弱的雙肩。
父親重病,母親賦閑在家照顧,天大的事情砸下來,她也得咬牙自己去抗。
吃了藥,她昏昏沉沉的又睡了。
早上,桃珍剛睜開眼睛,便感覺嗓子眼裏火燒火燎的疼,她張嘴喊了聲“媽”,只覺得聲音象破鑼一樣,沙啞無比。
母親跑進來,關切的問:“這是怎麽了?嗓子怎麽會啞了?”
她拿手探了探女兒的額頭:“呀,發燒了。”
“不行,燒得這麽歷害,趕緊去醫院。”桃母急了,從衣架上拽過衣服披到女兒身上,“快穿衣服,媽陪你去。”嘴裏羅裏羅嗦的,“生病可不是件小事,可不能這麽疏忽大意。”
桃珍伸手拽住了母親的胳膊,用敲破鑼的聲音阻止她:“媽,感冒發燒是小毛病,我自己去醫院就可以,你在家照顧爸。再說,你萬一被我傳染了,爸可怎麽辦?咱家你最重要,甭管我了。”
桃珍頭重腳輕的起了床,簡單洗了把臉,便提着包包出了門,臨走前還再三安慰母親:“放心,小毛病。”
6.第 6 章
刁奕舟下午到公司的時候,特意在前臺駐足。
前臺小姑娘興奮得不要不要的,眼睛放光的打招呼:“刁總,您好!”
聲音柔得能化出水來。
“桃珍的手機號。”刁奕舟的視線在前臺小姑娘臉上逡巡了圈,語氣淡淡的說道。
小姑娘心裏一驚,桃珍這個名字好象聽過,不就是上午那個額頭帶疤的女子?
她心道壞了,滿以為那女人是胡謅八扯,現下看來是真的。
可一時半會兒,她上哪兒去找那女人的手機號?
好賴賭一把吧,但願那個桃珍并沒有那麽重要。
小姑娘硬着頭皮回答:“刁總,沒有叫桃珍的手機號。”
“沒有?”刁奕舟眉頭一皺,盯着小姑娘的眼睛,“你确定?”
小姑娘脖子使勁一梗,“确定。”
刁奕舟眼神沉沉的看了她兩眼,小姑娘被他看得心裏都有些發毛,可話已出口,斷沒有收回的道理。
稍頃,刁奕舟眼睫垂下,面無表情的往走廊左側走去。
他剛走遠,前臺小姑娘雙腿一軟,差點出溜到地上。
她雙手拍着太陽穴,急得嘴裏直得得:“那個臭女人把紙片擱哪兒去了?”
她繞過前臺,跑到側邊垃圾桶旁邊,拉開一看,空空的。
越急腦子越空,她完全記不起桃珍是怎麽走的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前臺,小姑娘雙手托腮,氣乎乎的詛咒:“臭女人,快死去吧,省得沒事找事。我就不信了,長得那麽醜,刁總還至于上心?”
這麽一想,心裏舒暢多了。小姑娘眼睛一轉,心情忽然間好了起來,她雙手一拍,自言自語道:“對呀,那麽醜的女人,刁總惡心還來不及,肯定不是啥重要人物。我怕什麽,”她晃晃腦袋,“肯定不會有事喽!”
被詛咒了的桃珍完全不知情,第二天早上頭重腳輕的打車去了醫院,她沒敢開車,怕開車時手滑出個事故啥的。
到了醫院,醫生給驗了血,測了體溫,拿起病歷本開藥:“病毒性感冒,打打吊瓶吧。”
渾身難受,桃珍點點頭,可醫生接下來的話讓她失望至極。
“只是最近感冒太多,醫院床位已滿,你若是打的話只能在走廊了,你可以每天來打,打完就走。”
什麽叫屋漏偏逢連陰雨?
桃珍覺得自己就是。得罪了大人物不說,自己還生病了,連打個吊瓶還得擱醫院走廊打,慘得連個床位都混不上。
真是欲哭無淚。
醫生把她安頓到走廊盡頭靠近電梯的位置,桃珍覺得凄慘無比,走廊上人來人往的,電梯門一會兒開一會兒關,腳步聲踢踢踏踏的從自己跟前經過,她覺得頭疼得更歷害了。
這會兒,桃珍無比感激手機和網絡的發明者,有了它們,這個凄慘的時間可以好熬得多。若是空等着,桃珍覺得兩個小時會象兩年那麽漫長。
看小說看累了,桃珍索性給郝美打了個電話。
郝美聽到她在走廊打吊瓶,聲音突然就炸了:“我說妹妹,你是不是傻啊,沒人陪你找我,咱家要別的沒有,要人不有的是,你說你,真不知道讓我說什麽好,我馬上請假去陪你。”
就受不了郝美這個一點就炸的性格,桃珍盡量柔着聲音勸她:“不用了,再有十幾分鐘就打完了,我自己回去就成。感冒也不是什麽大毛病,你陪我說幾句話就可以了。”
郝美懶得和她争論,邊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邊問她:“這幾天酒店還順利吧?我看那個秦亮對你挺上心的,你們的宣傳冊制作得不錯。就不能有點兒發展?”
這個妹妹自打額頭上多了道疤,這行情每況愈下。之前是黃金鑽石,現在是土塊泥沙。
“沒戲,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人家沒那心,我也沒那意。我這輩子就不打算去禍害別人了,自己一個人活一輩子也挺好,輕松自在。”
桃珍坐得難受,并着腿往右扭了扭,跟前走過去一雙男式的皮鞋,她随意瞟了眼,皮鞋特別亮,腳背處有兩個設計精美的搭扣,桃珍搜尋了下記憶,貌似在網上看到過這雙鞋子,是某個國外品牌,價位應該在兩萬左右,鞋子上面的褲料也很好,垂感不錯。
皮鞋不疾不徐的從她眼前經過,桃珍在心裏斷言,這個男人要麽有錢要麽就是沒錢裝大款的主兒。
“你這麽想可不對,”郝美苦口婆心的勸,“你啊,最好去美容院把額角的疤給除了,這麽好的條,想嫁什麽樣的人沒有?幹嘛非把自己整得嫁不出去?你這是成心讓伯父伯母不好受。”
“傷口太深,想去了這疤也不是那麽簡單的。”桃珍不願提這個話題。
搭扣皮鞋又走回來了,依然是不疾不徐的步伐。
郝美也心知肚明,故作輕松的問道:“說吧,現在最想什麽?比方吃的、用的、玩的?”
郝美本意就是她說出什麽來,她現在去給她買,也算是送個心頭好,讓這病中的姑娘心情燦爛下。
桃珍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睛眯縫着,“我最想刁奕舟。”
能見得到這個人,才能有辦法解決問題。
郝美聽說過刁奕舟的大名,對他的財力很有印象,這會兒聽到妹妹提到他,她不氣反笑,“親愛的妹妹,你該幹啥幹啥吧,天上月亮擡頭看看就行了,姐姐可沒那能力替你去摘哈。”
真是打擊人,桃珍恹恹的挂了電話。
搭扣皮鞋的主人在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時候頓住了,回頭往聲源方向看了眼。
身着格紋上衣黑色褲子的桃珍正恹恹的歪在長椅上,左手搭在椅子邊,上面用膠布貼着針頭,脖子低垂着,露出纖細瑩白的頸間肌膚,長發被她全部拽到右側,左側額頭的長疤完全的暴露在空氣中,看着觸目驚心的。
其實桃珍是有私心的,若是長發垂下遮住這道疤,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裏,難免會受到這樣那樣的騷擾,可如此坦然的露出來,安全系數則迅速飙升。
刁奕舟雙手抄兜,眼神莫名的看着桃珍,似乎是在看那道疤,又似乎是在看挂着針頭的手,或者是全部都在看。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陳同拽了把刁奕舟,“走了。”
刁奕舟收回視線,心思深沉的進了電梯。
這邊,桃珍的吊瓶打完了,讓護士卸了針,搖頭晃腦的站了起來,她問醫生:“怎麽頭還是這麽暈?”
小護士笑嘻嘻的:“咱可不是什麽神藥,幾分鐘立竿見影,不過你放心,估計今晚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回去啊,多喝水,多注意休息。”
桃珍笑得好無奈,這“多喝水,多注意休息”,無論何時都是句好話,可聽着怎麽就那麽絮叨呢。
乘坐電梯下樓,桃珍沐浴着暖暖的陽光來到路邊,她使勁睜了睜眼睛,準備叫車。
一輛豪華的車子緩緩駛到她的身邊,她以為自己擋了人家的路,趕緊往後跳。後排車窗卻在此時輕輕搖下,露出男人淩厲如刀削般的側臉,桃珍驚喜的“啊”了一聲。
真是想什麽有什麽,刁奕舟竟然如天神般降臨了。
什麽頭疼發燒,難受想暈,統統無所謂了,桃珍開心的上前,彎腰朝車窗裏打招呼:“刁總,你好,太高興見到你了。”
這是桃珍發自心底的高興,沒有絲毫誇張的成分。
“上車說吧。”刁奕舟的表情始終酷酷的,冷冷的,象是天生不會笑一般。
“哦,好。”
這真是桃珍求之不得的事情,她從車尾部繞過去,從另一側坐進車子。
坐到刁奕舟的身旁,桃珍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壓力感,可能是他氣場太大的緣故。
端正坐好,桃珍微微側了側身子,盡量自然的打開話匣子:“真是太巧了,竟然能在醫院門口碰到您。”
“不巧,我是來看病的。”刁奕舟面不改色的說道。
前排的陳同嘴角抽了抽,心說,上醫院掏個耳朵也算看病?
這刁奕舟天不怕地不怕的,可還真有一樣,怕掏耳朵。他的朋友,但凡知道,沒有不笑話他的。
要是耳朵難受了,刁奕舟立馬上醫院,讓醫生用專業器具替他掏掏耳屎。
來之前,陳同還打趣他:“甭去醫院了,把錢交我,這活我保證幹得妥妥的。”
刁奕舟頭不擡眼不睜的,答案只有兩個字:“不行。”
陳同只能慨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刁奕舟就是典型的奇葩。
這奇葩說自己上醫院看病了,把個桃珍雷得裏焦外嫩,她心虛的瞅了眼他褲子褶皺一堆的地方,感覺腦子又開始嗡嗡作響。
7.第 7 章
車內逼仄的空間裏,桃珍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刁奕舟臉色淡然的坐在她的旁邊,剪裁合體的衣服很服貼的與他的身體契合,看似簡單的衣着,卻給人一種灑脫帥氣的感覺。
他的眉線又黑又濃,濃黑眉線下面的眼睛大而有神,象是傾注了汪洋大海,讓你猜不透裏面倒底蘊含着什麽。
明明車內溫度适宜,可桃珍卻感覺有一股冷意自腳底慢慢往上爬,一點一點浸潤自己的四肢百胲,她有點兒慌亂無措,腦海裏有兩個字來來回回的晃着。
病了。
刁奕舟真病了。帥氣陽剛,多金潇灑的男人,若是男,根不舉,那簡直不能叫生病,而應該叫做災難。
桃珍咬了下嘴唇,看眼前排開車的陳同,她嗫嚅了句:“對不起。”
早上起來沒有化妝,在醫院裏又呆了幾個小時,再加上沒吃飯,桃珍的臉色很白,是不健康的那種白,此時的嘴唇也毫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脆弱,站在風裏感覺會被大風吹走。
刁奕舟深沉的眼神掃過來。
“你現在不适合跟我談這個問題,哪天身體好了,我們再談吧。”
桃珍抓起背包,拉開拉鏈,在裏面翻找了下,找出張金燦燦的會員卡,畢恭畢敬的往前一遞:“這是我們酒店的至尊vip卡,歡迎您以後免費來入住。”
說完,她又從包裏抓出張房卡,把兩張卡疊在一起:“這是1123的房卡,以後它會成為您的專屬房間。”
說完,她很期待的捏着兩張卡,眼神殷切的看着刁奕舟。
刁奕舟沒有馬上接,淡淡的看了眼她手裏的卡,卡很新,閃着嶄新的光,她的手很細,指甲幹幹淨淨的,因為往前遞的動作,纖細白皙的手腕從衣袖裏露出一截,細膩嬌嫩的肌膚,清透至極,象極了羊脂白玉。
男人喉頭緊了下,伸出兩指快速的接過卡,頭卻扭向窗外。
這讓還想要手機號碼的桃珍有些猝不及防,生生把要出口的話給卡住了。這人是不是也讨厭自己的疤,連多看自己一眼都是種折磨?
她正惴惴不安時,包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這響聲在安靜的車裏顯得非常突兀,她手忙腳亂的接起來。
“在哪兒呢?”郝美口氣大大咧咧的,“一條走廊我走了快八百回,你倒底在哪兒?”
桃珍手捂着唇邊,輕輕說了句:“我回家了,到家再打給你。”
說完,也不管郝美那邊什麽反應,桃珍急忙挂了電話,生怕挂得晚了,她再抖摟出點兒什麽別的來。畢竟她那個大嗓門,隔着聽筒,陳同和刁奕舟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為什麽沒留手機號碼?”刁奕舟面朝車窗外,話卻是對着桃珍說的。
“留了,沒留成。”桃珍苦笑了下,“估計貴公司前臺覺得我不象啥好人,怕我給您添亂。”
事實也的确添亂了。
眼前忽然出現一支手機,桃珍沿着大手掃過去,對上刁奕舟面無表情的臉。
“輸你的號。”
桃珍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捧過他的大手機,一個一個的摁上自己的手機號碼,順手按了撥打,自己熟悉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她忙摁了挂斷,把手機遞還回去,“好了。”
低頭把刁奕舟的號碼保存好,存名字的時候,她想了想,輸入“債主”兩字。
刁奕舟把桃珍在酒店跟前放下就走了。
桃珍站在原地,目送車子沒影了,這才悠哉悠哉的回了酒店。雖然身體不舒服,可一大堆工作還等着呢。
陳同熟練的打着方向盤,看了眼後視鏡裏閉目養神的男人:“怎麽回事?感覺你奇奇怪怪的。”
“沒事。”
沒事才怪了,陳同扯着嘴角問:“那姚露露怎麽回事,你怎麽好奇她跟誰去開房了?怎麽象是要捉奸似的。真打算跟她發展發展?”
“沒那回事,就是有點兒事情,确認下。”
“不是最好,你瞅瞅姚露露那什麽眼光,竟然跟那麽個大肚子貨色去開房,我去,感覺那滿肚子白肉,絕對影響槍杆子入洞。”
陳同一臉的可惜狀:“感覺姚露露腦子抽風了,這頭巴巴的追着你跑,那頭跑去跟人開房,還特麽葷素不忌的,要不是你讓我查查,我做夢也想不到。這世道真是可怕,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