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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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作者:響萍
文案:
文案一:
世人皆說刁奕舟冷,象是刺骨的寒風,涼透人心。可世人卻不知這股冷漠疏離下面的一顆癡心。
愛你,便永不改變,即便是放棄你,也絕無他選。
文案二:
桃珍膚白貌美,胸大腿長,可惜額頭上有道疤,眼看三十歲了無人問津,老媽生日願望是,有生之年,能見着女婿一面就死而無憾了。
忽然有一天,刁奕舟上門求娶,桃珍父母圍着他轉了好幾個圈,又查了查戶口,然後二老就愁容滿面的把女兒拉進了房:“說,他倒底有什麽毛病?”
桃珍一臉的不解:“沒毛病啊!”
桃母氣得直跺腳:“你騙鬼呢?他家世好工作好長得好,這麽好的一個男人娶你,倒底是他瞎還是我瞎?”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桃珍刁奕舟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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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氣晴好,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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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高中校園門口,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孩約180左右,身形略瘦,他右手拿着一個紅色的絨盒子,表情挺緊張的遞向女孩:“桃珍,生日快樂!”
16歲的桃珍,皮膚白皙而清透,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紀,美麗得讓男孩不敢直視。
她聳了聳小巧的鼻尖,表情有些為難:“謝謝你的祝福,可禮物……”
這男孩子她又不認識,哪好随意接受人家的禮物?
“桃珍!”
遠處有女孩子喊了聲她的名字,桃珍擡頭,臉上綻出笑容:“姐。”
笑容太美,男孩呆了一瞬,眼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猛的将禮物塞到桃珍懷裏,轉身就走。
桃珍有些猝不及防,抱着禮盒“哎哎”了兩聲。
郝美走過來,搶過盒子打開,尖叫一聲:“什麽鬼東西!”
一串桃核手串靜靜的躺在盒子裏,桃珍數了數,有六顆。
郝美不樂意:“桃核這東西,你知道誰舔過?這麽髒的東西你也接。”
說着,她将盒子一扣,甩手扔向一旁的垃圾桶。
走出幾步遠的刁奕舟将這些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難堪與緊張讓他的雙手攥得死緊,隐約可見陽光下手背上的血管脈絡。
這串桃核手串,雖然只有六顆,但卻花費了他近一個月的時間。他精挑細選,雕琢打磨,其中辛苦自不必說。
一個月的心血被人這樣輕易的丢到了垃圾桶。
他難堪得無以複加。
他沒有回頭,加快腳步,逃也似的跑遠了。
桃珍看到男孩奔跑的背影,對姐姐的動作頗為不滿意,她嘟着嘴巴數落郝美:“姐姐也真是的,哪有你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就扔人東西,我瞧着蠻喜歡的。”
她奔向垃圾桶。
禮盒在垃圾桶裏已經散開了,手串被甩到了垃圾桶的邊上,禮盒則滾落到了垃圾堆的細縫裏,桃珍掂起腳尖,伸着纖細的胳膊将裏面的桃核手串給撈了出來。
垃圾桶裏有些髒,桃核表面沾了點污漬,桃珍掏出手帕擦了擦,對着陽光仔細看了看,挺驚喜的喊道:“姐,上面竟然還有字。”
郝美懶得搭理她,就一破手串,有什麽好稀罕的。
她用尖尖的高跟鞋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問:“隋波呢?他比我早來一步,怎麽不見人影?”
“沒見着啊。”桃珍見郝美不感興趣,便用手帕包着手串,垂在身側,伸長脖子東張西望,“這家夥是不想讓我叫他姐夫了,竟然敢放我們姐倆鴿子。”
“邊兒去,”郝美臉上浮上紅暈,“就他那痞壞痞壞的樣兒,我可得考慮考慮,你甭瞎叫喚。”
桃珍見她粉面桃腮,一臉思春的樣兒,咯咯的笑彎了腰。
其實隋波早郝美一步過來了,正好撞見刁奕舟送禮,他便躲到一邊看熱鬧,等看到郝美生氣把禮物給扔了,他這痞勁忽然就上來了。
他,娘的,敢拿禮物惡心我媳婦,看我不整治整治這瘦猴。
刁奕舟長得瘦,遠看上去,就跟随時要被風吹倒的電線杆子似的,也難怪隋波不拿他當塊菜。
隋波給哥幾個打了個電話,湊巧都在附近,分分鐘就湊齊了五兄弟。
胖三手裏拿了瓶飲料,隋波一把拽過來,扭開蓋子聞了聞:“這什麽狗屁玩藝,咋看起來象尿?”
胖三笑得賊兮兮的,“哥,算你說對了,我就打算拿它當尿惡心惡心人。”
說完,笑得前仰後合的。
隋波聽完,計上心來。他胖胳膊一甩:“跟我來。”
五個少年騎了三輛自行車,浩浩蕩蕩在路上騎行。
等見着刁奕舟的背影,隋波挺了挺健壯的胸膛,腳下使力一蹬,車把唰的一個漂亮的回旋,“吱”的一聲擋住了刁奕舟的去路。
刁奕舟心情本來就不好,見有人橫在面前,面色立馬冷下來。
這刁奕舟長相裏帶着一股冷酷的勁,看着人瘦瘦的,可那眼睛射出的光,自帶一股子煞氣,唬得隋波心裏一抖。
看眼胖三幾個,他的精神又猛的振奮起來。哥五個還怕一個瘦猴?
“哎,小子,”隋波挑着下巴,痞裏痞氣的吆喝。
“你們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隋波用手撓撓下巴颏,不陰不陽的開了口,“跟你明說吧,我們是桃珍姑娘派來的,你特麽送了個什麽狗屁玩藝,沒把人姑娘惡心死,說什麽也得讓我們給出口氣。”
刁奕舟的面色越來越冷,牙齒咬着下唇,整個臉頰都繃緊了。
早知如此,還雕什麽桃核,寧願丢到臭水溝裏也絕不拿出來丢人現眼。
“這樣吧,”隋波從自行車上下來,一步三搖晃的走到刁奕舟跟前,把那花花綠綠的瓶子往前一遞,“喝了這個,兩清,”他彈了個響指,“否則,開打。”
瓶子裏的液體濃黃,讓人一見便想到了令人惡心想吐的尿液。
刁奕舟“哼”了聲,飛速的擡手,啪的一拳将瓶子打翻在地,瓶蓋迸開,不明液體流了一地。
隋波趕緊揚手:“兄弟們,上!”
四個大小夥子忽拉一下湧上前來,不分青紅皂白,朝着刁奕舟就打。
刁奕舟別看人瘦,可爆發力卻奇強。以一對五,絲毫沒有膽怯之意。他掃腿伸拳,每一下都快準狠。
幾分鐘後,打架現場已經不見了刁奕舟的身影,隋波五個全趴在地上大喘氣。
隋波爬起來,摸了把嘴角,一看,滿手血,他低聲嘟囔了句:“草,這家夥真特麽夠狠。”
胖三爬過來:“哥,你說怎麽辦,用不用告訴桃珍和郝姐?”
隋波沒好氣的朝地上吐了口:“告什麽告,你還嫌我不夠丢人咋的?”
胖三嗫嚅着:“我也就随口一說。”
隋波手碰到大腿,表情扭曲的“咝拉”一聲,然後臉色一斂,警告其他幾個兄弟:“哥幾個,今兒這事無論如何要保密,要是誰走露了風聲,我跟他沒完。”
幾個小夥子面面相觑,都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那頭刁奕舟回了家,飛速的閃回自己屋子,将帶血的外套卷了卷,塞進床底,然後站到書桌前,拿起邊上的一本語文書,在包書皮的位置,用手指摳索了幾下,拉出了一張一寸照片。照片應該是從哪裏撕下來的證件照,照片裏,綁着馬尾辮的桃珍,笑得美麗又燦爛。
刁奕舟盯着照片瞅了幾眼,猛的擡手,“哧啦哧啦”幾下,漂亮的小姑娘轉眼被撕成了辯不清模樣的碎片。
碎片最後的歸宿,是他腳邊的垃圾桶。
撕完扔完,18歲的少年雙手一攤,很頹廢的躺到了床上。
客廳裏傳來父母的聊天聲。
“這孩子怎麽一回來就躲屋裏去了?也不知道出國留學的事情他考慮得怎麽樣了?”是媽媽的聲音。
“考慮什麽?你就是婦人之仁,你以為讓他出國是害他啊,不都為他好嗎?”爸爸的聲音洪亮,穿透門縫,清晰入耳。
“你也不能太強迫孩子。國內國外的,只要好好學,不都一樣嗎?”媽媽試圖替兒子說說情。
刁奕舟忽然從床上一高蹿起來,拉開門,大吼了一聲。
“別争了,我同意出國,越快越好!”
2.第 2 章
十年後。
早春的陽光和煦羞澀,透過餐廳玻璃,柔柔的、暖暖的籠罩到人的身上,感覺很舒服。
26歲的桃珍長發披肩,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針織裙,身前的桌子上擺放着一杯正氤氲着淡淡香氣的咖啡,她手裏拿了份文件在看,對面的男人正在為她做解釋。
“你們酒店面對的主要是青年人,所以重點推廣你新推出的水床,水床冬暖夏涼、保護脊椎、提高睡質、均勻承托、溫馨浪漫,一定會大受歡迎。”
宣傳冊制作精美漂亮,紙質也很硬挺,富有質感。
她微微笑了下,化了淡妝的臉在陽光照射下,瑩潤而透亮,她渾不在意的撩了下垂在左臉頰的長發,随着發絲飛起,秦亮再次見到了她額角的那道疤。
整道疤寬而長,呈暗紅顏色,長度約九厘米,寬約二厘米左右,蜿蜒而獰猙。這道疤給桃珍白皙清透的面容增添了一絲兇惡的氣息,讓人看了心底隐隐的不舒服。
沒有疤痕的桃珍美好而靓麗,而有了疤痕的桃珍,卻會令人望而卻步。正如被磕碰了的水果,雖然口感一如既往,可身價卻大不如以前。
秦亮避開眼神,淡淡的詢問:“這套宣傳冊滿意嗎?若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商量着更改下方案。”
桃珍合上畫冊,輕置于一旁的桌上,“就這樣吧,我挺滿意的。”她抿了口咖啡,很誠心的道謝,“謝謝你秦亮,能免費為我做這些,我都不知怎麽感謝你。”
秦亮表情明顯愉悅,自己的成果能得到別人欣賞,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兩人因相親而結識,桃珍是他的遺憾,他不可能娶她為妻,卻也不忍将她變成路人,所以,在他的主動下,兩人一直維持着朋友的關系。聽說桃珍想做宣傳冊,他主動請纓,免費上陣。
“酒店最近入住率如何?”秦亮熱心的問道。
幾年前從父親手裏接手酒店,桃珍經營還算有方,勉強跌跌撞撞的前行,不說多賺錢,至少能正常運營。
桃珍大眼睛忽閃幾下,斟酌着回答:“可能是八十幾,也算還好吧。我聽說附近幾家酒店都是滿房狀态,我這算是差的,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明明裝修和服務并不遜色,怎麽入住率最近老提不上去?”
秦亮是做廣告宣傳策劃的,這方面相對專業些,他手撫着下巴,做思考狀:“應該是宣傳不到位……”
視線掃向遠處,他的眼睛忽然一亮,低聲提醒桃珍:“遇到我的一位朋友。”
桃珍“哦”了聲,朝他挑挑眉:“趕快去打個招呼吧。”
“不若一起?”秦亮有些興奮,“我這位朋友很有來頭,幾個月前剛回國,現在主要是搞房地産開發,你若認識他的話,說不定對酒店會有很大助益。”
他站起來,輕點下頭,“走吧,對面應該是他的女朋友。”
盛情難卻,桃珍也便随之站了起來。越過兩桌客人,秦亮停下來,桃珍往窗邊打量了眼。
男人帥氣,女人漂亮,還真是養眼。
感覺到目光的注視,男人回過頭,視線與桃珍淡淡對上。黑眸在一剎那間有絲愣怔,但很快恢複最初的冷漠疏離,目光銳利的打量桃珍,眼神放肆而恣意,桃珍不悅的皺皺眉,側頭轉移了視線。
可她能感覺到,那道視線一直膠着在自己身上。
桃珍不奇怪別人對自己的打量,畢竟女人雖多,可有道長疤的女人卻是少見。
權當自己是動物園裏的稀有動物吧。
“刁總也過來用餐?”秦亮語氣明顯有些谄媚,“太巧,我和朋友也過來用餐,這家餐廳的海鮮比較有特色,口感挺獨特。”
刁奕舟淡淡的“嗯”了聲,表情很冷,沒有見到朋友的熱切感,連起碼的僞裝都沒有。
秦亮有絲尴尬,改為向美女求助,他從兜裏掏出自己的名片,雙手奉上:“你好,我是刁總的朋友,秦亮,還請多多指教。”
桃珍在他身側,很想對着他比個剪刀手,這家夥傻麽?熱臉貼了冷屁股還不自知,上趕着去跟人家女朋友套什麽近乎。
“桃小姐也喜歡這家餐廳?”刁奕舟卻忽然出聲。
秦亮遞名片的手一僵,回頭看桃珍,眼神充滿詢問,“你,認識刁總?”
刁奕舟對面的姚露露也面露詫異,她第一次見刁奕舟對女人主動搭讪,貌似還是個舊相識。她雙手環胸,身子微側,表情有絲挑釁的看向桃珍。
桃珍覺得見鬼了。
這秦亮跟姓刁的肯定算不上朋友,充其量是見過幾面,估計秦亮想巴結還沒巴上,可這姓刁的怎麽會認識自己?
她掃眼西裝筆挺氣度卓然的男人,快速過了遍腦子,沒有絲毫的印象。眼看對方女朋友眼神虎視眈眈,明顯拿自己當潛在情敵的架式,桃珍硬着頭皮開了口:“久仰刁總大名,下次有需要,歡迎光臨桃珍酒店。”
刁奕舟冷冷哼了聲。
就知道這女人不會記得自己,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沒有任何改變。
掃眼窗外,刁奕舟在柔和陽光的照耀下,頭倚靠到椅背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桃珍簡直無語,這男人脾氣惡劣到家,不搭理人家早說,何必無視到這種程度?
她轉身就走。
真是沒辦法陪秦亮在這兒給人當猴耍了。
秦亮面露尴尬,讪讪的把名片收回,對姚露露笑了下:“看來刁總累了,我們就不打擾二位用餐,請慢用,改天再聊。”
姚露露傲慢的點了下頭。
秦亮看看閉眼無語的刁奕舟,頗為無奈的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餐桌前,卻見桃珍已經拿起背包往外走了,他留戀的看眼桌上的吃食:“這就走了?”
桃珍了然:“我已經買過單了。”
秦亮雖然熱心,可有一點兒不好,就是小家子氣,喜歡算計,用花一毛可以辦到的事情,絕對不會動用兩毛。
所以但凡兩人相約出來吃飯,桃珍必是主動買單的,她受不了男人精打細算,恨不能把盤子揣兜裏帶回家的那種仔細勁兒。
任何事情,适可而止,過了都不好。
錢這東西也是,在桃珍的概念裏,錢乃身外之物,它不是省出來的,而是賺出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餐廳,秦亮替刁奕舟剛才的行為做了解釋:“你可別覺得刁總不近人情,他這人性格如此,待人一慣冷漠,但財力卻是非常雄厚,不是那些個成天吹三吹四的富二代可比,人家是真正的大老板。他以前的事業都在國外,聽說賺得盆滿缽滿的,剛回國,就投資幾個億,對他來說,估計不是頭疼沒錢花的問題,而是頭疼錢多得花不完的問題。”
秦亮語氣裏滿是羨慕:“哎呀,刁總可真是年輕有為,這樣的人,完全有資格有理由傲慢啊!”
他一連串的慨嘆,桃珍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人家有錢是人家的,我們再怎麽羨慕也羨慕不來,不若走好自己的路就是了。”
天下有錢人多的是,要是成天介羨慕他們,那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老話說得好,人比人,氣死人,再比下去,幹脆不用活了。
“哎,對了,”秦亮忽然用手蹭了下鼻子,“那個刁總怎麽會認識你?知道你姓桃,那肯定是認識,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什麽時候跟他見過一面?”
能跟這麽重要的人物搭上聯系,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秦亮表情很是期待的看向桃珍。
桃珍懶得想,自己是酒店老板,多個陌生人認識自己也不意外,許是他來入住過酒店也說不定。
她無所謂的擺擺手:“那種拽得二五八萬的人,還是不認識的好,我特麽是嫌爺爺少了麽?最好不認識,省得頭疼。”
秦亮不認同的搖頭:“你呀,就是不懂人脈的歷害之處。”
“能搭上的叫人脈,搭不上的,那叫渣脈。”桃珍表情特別的不認同。
她對那個刁奕舟沒什麽好印象,眼神冷得象塊冰,明明五官俊朗硬挺,可就是讓人産生不了好感。象一塊漂亮的冰塊,只可遠觀,卻難以靠近。
要知道冰塊不僅僅是冷,如果太細的話,也可以變成鋒利的刀,刺得你血流如注。
桃珍覺得,還是明哲保身的好,她頭上有一道疤足夠了,她可不想再多條疤。頂着一條疤還可以勉強生活,若是頂着兩條疤,那真成了動物園裏的大猩猩,得圈養着過活了。
餐廳裏,姚露露表情探究的看着刁奕舟,問:“奕舟,你認識剛才那位姑娘?”
刁奕舟低頭喝湯,姿态優雅,溫熱的食物,在唇齒間轉一圈,慢慢潤入喉間,一股暖意蜿蜒而下,整個身體都升起了融融暖意。
在姚露露殷切的注視下,他終于淡淡出聲。
“不認識。”
語氣果斷而幹脆。
3.第 3 章
桃珍獨自回了酒店。
酒店位于帝都大廈,離老遠便會看到桃珍酒店醒目的四個大字。
推開旋轉門,入目是酒店前臺,兩座時鐘挂于正面牆上,分別顯示中國和美國的時間。兩名身着制服的漂亮女孩端坐前臺,聽到門響,條件反射般站起來:“歡迎光臨。”
看到桃珍,小姑娘飛速的改口:“桃總好。”
桃珍颔首,習慣性的繞到前臺,掃了眼電腦屏幕裏顯示的房态圖,滿屏皆是橙色,她的臉色舒緩了幾分,柔柔的說了句:“今天入住率不錯。”
橙色代表入住,黑色代表維修,藍色代表打掃,而綠色代表幹淨房。幾年酒店經理幹下來,桃珍最喜歡的顏色變成了橙色。
若是天天滿房,她也就不用為錢所愁,天天看着賬戶裏數值上漲就可以了。
難得今天入住率不錯,桃珍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她右拐到走廊左邊候電梯。
帝都大廈共有22層,桃珍酒店只占了7-11的五層,合計106個房間。她的辦公室在11樓,南向走廊盡頭的房間便是。
乘坐電梯到了11樓,桃珍踩着厚重的地毯走到辦公室門口,拿出房卡,叮的一聲,打開房門。
進門,先是兩排立櫃,緊挨着立櫃的是個寬大的玻璃魚缸,兩條小魚正在裏面歡快的游來游去,魚缸底部則趴着一條黑黑的清潔魚。
桃珍順手抓了點兒魚食,拉開魚缸頂部的蓋子,丢了進去,兩條小魚可能是餓狠了,急速的游上來,你搶我奪,吃得飛快而迅速。
桃珍隔着玻璃用手點了點忙着吃食的小魚,打趣道:“就知道吃。”
近些日子,酒店入住率不穩定,費用又一直降不下來,桃珍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的,每當夜色降臨,桃珍總會感覺到疲憊,感覺自己柔弱的肩膀扛不起這偌大的擔子。
也可能是累着了。
她甩了腳上的鞋子,盤腿坐到寬寬的沙發上,腦袋一歪,身體放松的倚在那裏。沙發靠背上面有串桃核手串,桃珍伸手抓過來,握到手裏把玩。年代久遠,桃核的色澤有一點點兒的淺,可能是把玩得頻繁,桃核表面卻熠熠生輝,很有光澤感。
過了26個生日,說起來,這手串是桃珍最喜歡的生日禮物之一。當時郝美還特別嫌棄它,感覺它很粗陋,可各人眼光不同,能讓郝美丢到垃圾桶的東西,到了桃珍這裏,竟然被當成了寶物。
這串桃核做工不是很精致,但能感覺到雕琢之人用了心。六個桃核幾乎差不多大,每個桃核側面都刻了字,桃珍排着辨認過,前三個是dyz,後兩個是tz,中間是個心形。
分析了好久,桃珍覺得最後的兩個字母tz應該是自己名字的首位字母,按照這個推理,dyz應該是那個送自己禮物男孩的名字縮寫,心形肯定是代表愛。
這應該是男孩對自己愛意的表達,某某某愛桃珍。
可惜,桃珍連男孩的長相都沒有印象了,自打送了生日禮物之後,男孩就再也沒出現過,他很突然的出現,又很神奇的消失,只在桃珍的人生裏留下了這一串手工制作的桃核手串。
偶爾,桃珍也會努力的回憶,搜尋腦海裏那張男孩的臉,可無論她怎麽努力,腦海裏只有男孩筆直的大長腿,而他的臉,卻始終是模糊的,象是蒙上了一層又一層厚重的簾布,她怎麽努力也撩不開那神秘的面紗。
除了個頭,她還真記不起什麽來。
辦公室的電話突然叮鈴鈴的響起來,桃珍被吓了一跳,愣了下神,赤腳走過去接。
“你好。”
“親愛的桃總,是我,嬌嬌。”
不愧是從事服務行業,嬌嬌的聲音特別甜美,讓人的耳朵如沐春風,惬意舒适。
“不好好管理你的前廳,找我有什麽事情?”
嬌嬌是酒店的前廳經理,主要負責前臺一應事務。
“1123,今天可以入住嗎?”嬌嬌聲音軟軟的問,“剛剛有位特別尊貴的顧客,咨詢可不可以預定一間今晚的套房。”
1123是桃珍的專屬套房,平常一般不給外人入住,只接待特別重要的客戶。
桃珍想了下,今晚沒有什麽特別安排,她“嗯”了聲:“可以,給顧客辦理入住吧。”
嬌嬌開心的說聲謝謝挂了電話,表情欣喜的給顧客回電:“姚小姐,套房已給您預定好,您随時可以來入住。”
電話那頭的姚露露漫不經心的說了聲:“好的,謝謝。”
桃珍在辦公室裏簽了簽費用單子,臨近傍晚,慢騰騰的下了樓,準備回家。
經過前臺的時候,看到有顧客正在辦理入住,她習慣性的朝住客微笑,禮節性的打招呼:“歡迎入住桃珍酒店。”
對方有些傲氣,只淡淡的鼻孔出了出氣,算是回應桃珍。
世界之大,什麽人都有,桃珍見怪不怪,并不介意。只要上門入住,那就是上帝,上帝不管做什麽都是對的,讓上帝滿意而來,盡興而歸,這才是自己的最終目标。
“姚小姐這邊請。”嬌嬌對今天這位財神爺特別客氣,點頭哈腰的,就差給人跪下了。
在與桃珍擦肩而過之時,桃珍眼角餘光瞥了那人一眼,電光火石間,她突然覺得這張臉有點兒面熟。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姚露露的背影,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就是,就是那個刁總的女朋友嗎?上午剛在餐廳見過面的。
她側頭問前臺的小姑娘:“剛才的住客叫什麽名字?”
“哦,叫姚露露。”前臺小姑娘用鼠标點開1123,上面顯示住客名字。
桃珍蹙了蹙眉頭,感覺有些奇怪,秦亮不是說那什麽刁總財大氣粗麽,還犯得着入住酒店,而且是自己這種夠不上星級的小酒店?
難不成是體驗下本酒店的水床,期待下特別的性,趣?
桃珍晃了晃腦袋,感覺挺莫名其秒的。
她開車回了家。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車流非常擁擠。她習慣于邊開車邊用眼角餘光去觀察周圍街邊的風景。
這是一條她走了千百遍的路,經過六個十字路口,在一塊大大的廣告牌前轉彎,家就近在咫尺。
路雖然不曾改變過,但路邊的風景卻變幻了無數次,包括那些個路邊的門店,她記不清換了多少次了,只記得某個不經意的回眸,新的門面又出現了。
好在家未曾改變,酒店也依然還在。
拐進自家小區,将車順利開進車庫,桃珍提着皮包上樓。
用鑰匙打開門,人還沒進家,兩個小朋友忽然撲上來,叽哩哇啦的叫着“小姨”,把桃珍吓了一跳,蹲下身子抱住兩個可愛的孩子,分別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蛋:“你們媽媽真省心,又讓奶奶去幼兒園接你們了,是吧?”
寶寶和貝貝幾乎同時點頭,異口同聲的回答:“嗯。”
用後背帶上門,桃珍領着兩個小朋友進了家。果不其然,客廳裏又是一幅鬼子進了村的情形,到處整得亂七八糟。
平常媽媽在家照顧爸爸,家裏都是收拾得井井有條,只有兩個孩子來得時候,家裏便亂成了一鍋粥。
不過也有好處,兩個小朋友帶來更多的是歡樂。他們是郝美和隋波的孩子,今年五歲。郝美和隋波打打鬧鬧,分分合合的,還是一路走到底,于六年前結婚,生下了這對可愛的雙胞胎。
桃母從廚房探出頭來:“珍珍啊,你跟孩子們玩會兒,飯菜一會兒上桌。”
桃珍應了聲,拎着兩個孩子進了父母的屋子,老爸倚在床頭看書。桃珍上去拽下老爸手裏的書:“爸,別老看書。怎麽樣,今天身體感覺如何?”
“沒事,別太記挂着,我挺好的。”老爸看了眼女兒,“你累不累?工作別太拼了,爸看着難受。”他掃眼女兒額頭的疤,“自己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桃珍撞下爸爸的肩膀,嘿嘿的笑了幾聲:“老爸,你女兒我,那在外面可是混得風生水起,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她指揮一旁的兩個小豆丁,“來,給爺爺表演個節目。”
寶寶和貝貝對望了眼,忽然就扭起了小屁股,兩只小手舉過頭頂,有節奏的搖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算多……”
桃父臉上露出了笑容,桃珍倚着老爸的胳膊,也笑得前俯後仰的。
有了孩子們的陪伴,時間過得飛快。
郝美在晚上十點的時候才跑來接孩子,上來的時候,孩子都睡了,桃珍幫她抱着孩子送下樓,小心翼翼放進車後座,桃珍不放心,關車門的時候問:“用不用我幫你送回去?”
這要是一個孩子還好說,兩個麽,夠郝美往家抱的。
“不用不用,”郝美擺手,“隋波會在樓下接我,你就放心吧,這樣我已經不好意思了,老麻煩兩位老人,你也多擔待點兒哈。”
“都是姐妹,客氣什麽呢。”
“姐妹怎麽了?你爸身體不好,我幫不上忙,還老給你添亂,有時候想想心裏挺過意不去的。可你也知道,隋波成天瞎折騰,我也是沒辦法。”郝美關上車門,“你快回去吧,咱們改天聊。”
“路上慢點開車。”
目送郝美的車子漸行漸遠,桃珍攏攏衣服,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桃珍幫母親整理了衛生,到床上躺下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可她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每每閉上眼睛,那雙肆無忌憚打量自己的眼睛便會闖入腦海,她感覺好無語,怎麽對一個陌生人這麽上了心?
好象是叫刁奕舟吧,難不成他真認識自己?
揮掉腦袋裏亂蓬蓬的思緒,桃珍默默的在腦海裏數羊,一只、兩只、三只……
正當她迷迷糊糊漸入夢鄉的時候,桌上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唱起了歌,歌聲在暗沉沉的夜裏顯得清晰而嘹亮,讓人猛的一驚。
桃珍雙眼猛的睜開,臉上表情有些駭然,似是從惡夢中醒來,她伸手抓過手機,放到耳邊,“嬌嬌,發生什麽事了?”
“保安大叔誤進了1123,住客說要投訴,”嬌嬌的聲音急迫而又慌張,“大叔進去的時候,女人正渾身赤,裸的坐在男人身上……”
4.第 4 章
桃珍心猛的一沉,猶如被人當頭潑了盆冷水,整個人瞬間從渾沌的睡眠狀态中清醒過來。
“我馬上到。”
她放下電話,腳步踉跄着下床,抓起衣架上的衣服,胡亂的往身上套,穿上後發現上衣反了,又脫下來,重新穿好。
緊張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慌亂。
保安大叔撞破刁總和他女朋友的好事,照嬌嬌的描述,肯定是看光了女方。
這是何等嚴重的事情,桃珍不敢想象後果。這個時候,她無比希望刁奕舟是個平凡随和的人,若是那樣,她只要适量的賠償,今晚的事情必會擺平。
可實際情況是。刁奕舟很有錢,又很傲慢冷酷,桃珍心裏沒底,她不确定他會提出怎樣的要求,也或者任何要求都沒有,只需要桃珍酒店關門。
換了鞋,桃珍匆匆忙忙下樓。
夜晚的街道很空落,她開着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幾分鐘的時候便殺到了酒店門口。
剛進大廳,便看到嬌嬌愁眉苦臉的站在前臺,看到桃珍,她象是看到了救星,疾步迎了過來。
“桃總,怎麽辦?”
“住客還在房間嗎?我現在過去道歉。”
“不用了。”嬌嬌抓住了桃珍的衣袖,吞吞吐吐的說道,“姚露露和她的朋友已經走了……”
“就這麽走了?”桃珍表情有些茫然,事情就這麽結束了?
嬌嬌咬咬嘴唇:“臨走前,她說,讓我們酒店閉緊嘴巴,否則,我們等着,關門大吉……”
就知道對方不會善了,可人就這樣走了也挺讓人頭疼的,失去了當面道歉和協商的機會,桃珍思忖了下,問:“你好好道歉了嗎?還有,保安大叔為什麽會進到房間裏?把具體情形跟我說一下。”
嬌嬌拉着桃珍去候電梯,空蕩蕩的走廊,只有兩人突兀的腳步聲,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