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岐丘鬼蜮
李宣的房內。
趙風起看着兩幅畫好的岐丘地貌圖,眼神深邃。
岐丘被稱為沙漠的鬼蜮,位于龜茲國內,地形複雜,沙柱崖壁交錯迂回,自成迷宮,一天到晚都是飛沙走石,如同厲鬼號哭。但龜茲皇室對岐丘鬼蜮十分了解,前任大王甚至将自己的皇陵建造在了岐丘鬼蜮內,皇陵建成,寫了份遺诏,下旨将建造皇陵的一幹人等統統處死,至今除了龜茲王族,已無人知曉出入岐丘鬼蜮的路。
為了摸清岐丘鬼蜮,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皇陵,趙風起和李宣已冒險進入岐丘。一南一北,兩人合力,總算将這岐丘摸透,李宣畫的是南邊方向會遇到的障礙和通道,趙風起畫的則是北邊的。兩幅畫合在一起,很快找到了到達皇陵耗時最少的路。
李宣指着畫紙,道:“從這裏走,以平常速度,走到皇陵只需半個時辰,出去也只需半個時辰,看來這老國王在建造皇陵前便設計好了。”
趙風起道:“皇陵內的情況,我們還不清楚,摸到主棺室再出來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辰,若你的藥有效,能支撐多久?”
李宣淡淡一笑:“我的藥,就算令人一直昏迷也不成問題,只是你要下藥的對象可是龜茲國的大王。國不可一日無君,否則龜茲便要大亂了。你先別管藥的問題,最關鍵的是,他的那位王妃可不好對付。”
趙風起微微皺了皺眉,道:“她自有我來對付。”
李宣放下手中的畫紙,問:“風起,你到底要找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給蒙蛏藏寶地圖的人便是你嗎?你引蒙蛏和月明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我不阻止,是我阻止不了,只要是你的話,月明不可能不聽。”
趙風起淡淡道:“龜茲前任大王曾經下令将自己的寶藏和他一起埋葬,他死後,一堆寶藏都成了他的陪葬品。”
李宣一時震驚,問:“你怎麽知道?”
趙風起并不想隐瞞,答道:“師父在世時與我說過父親的事,他說父親曾經出使西域,和龜茲前任大王成了兄弟,私下常有書信來往,龜茲大王在書信裏提到打算将自己多年打仗贏得的戰利品還有龜茲幾代積累的財富與他一起陪葬,這并非龜茲大王貪慕錢財,只是他知道朝堂中有叛黨,而他年事已高,有心鏟除亂黨卻無能為力,為了防止這筆財寶被這群叛黨奪走,他寧可這堆寶藏永不見天日。”
李宣輕舞折扇,淡淡一笑:“難道你就是為了這堆寶藏而來?”
趙風起把玩着桌上的瓷杯,神色平靜道:“一半是寶藏,但我真正想要的卻是書信。”
李宣無奈地搖頭:“當年趙丞相被指控為犯了謀逆的大罪,正是因與龜茲國私下來往的書信,有人呈現給梁帝的信裏,寫着趙丞相打算助龜茲一統塞外,繼而統一天下。信上的筆跡的确是趙丞相的,上面也有龜茲國的印章,所以梁帝很快給趙家判了死罪。”
趙風起不禁握緊了手掌,強壓心裏的悲憤:“筆跡可能是有人模仿。謀逆的罪名定得太快,其中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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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端起一杯茶,小泯了口:“你是為了查清趙丞相是不是真被冤枉的?”
這确是他的目的,可龜茲前任國王已死,他并不知能不能找到曾經趙丞相寫給前任龜茲大王的信,可就算找到了信,若信的內容真是謀逆的內容,他該如何?若他爹真是叛國罪人,他便也是個罪人。雖然當年的百姓都相信趙丞相是被冤枉的,可現在的梁帝已是一代明君,難道明知是冤案,也不肯為趙家翻案嗎?一種可能是趙家的确犯了謀逆的死罪,所以沒有翻案的必要;二是梁帝知道真相,但涉及案情的人特別尊貴,他想要保護背後的人,不願說出真相。
趙風起自然希望自己的家族是被冤枉的,如此他才能為趙家洗刷冤屈。
當年的逍遙子比任何都相信趙丞相是被冤枉的,也許只是因為趙丞相是他的朋友,他重情重義,自然選擇相信朋友。那麽真相到底是什麽?這才是趙風起一直想知道的東西。
趙風起道:“就算找不到信,從前任大王那裏總能找出一絲蛛絲馬跡。”如此,他才能更接近真相。
李宣明白趙風起為何要引月明和蒙蛏來這,蒙蛏從小機靈,可以幫到他們很多,若月明不來,李宣已經身為武林盟主,江湖事多,他又何苦來這西域。趙風起太了解他,知道月明是他的軟肋,所以用月明威脅他。
月明向來最聽她哥哥的話,他又能如何?李宣苦笑,為何他為她做了這麽多,她卻一直不肯領情?他對趙風起道:“進入皇陵,必須要有進入皇陵的鑰匙,鑰匙一直被現今的龜茲大王帶在身上。我可以給你高效的迷藥,助你取得鑰匙。”
趙風起道:“我只需兩個時辰。”
李宣微笑:“這個容易,但你打算如何下手?”
“這個我自有辦法。”
“好。”
不知不覺,兩人已聊至深夜。透過窗子,李宣看着沉沉的夜色,無奈一笑:“難怪三叔和金姑會誤認為我和你是斷袖了,不知不覺,又到了人們沉入夢鄉的時刻……這樣的情景,不知已有多少年了?”
趙風起神色冰冷,沒空與他聊這種事,推開門冷冷道:“既然這麽晚了,我便不再打擾你了。”
李宣臉上的笑容更濃,心裏卻很想月明一心一意念着的人真是個斷袖,如此,事情真是太有趣了。他倒很想問問他,到底他對月明的好,是念及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情,抑或是利用。他只希望不是利用,切莫是利用,否則就算他們是摯友,他也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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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雁坊內将養了兩周,月明的腳傷已全好了。
每日,她都能在園子內,看見李三叔和金雁恩愛的模樣,俨然一對如膠似漆的夫婦。發現有人在看他們,他們才會稍稍收斂一下,待人一走,又暴露本性。
月明常常拿金姑和三叔的事來打趣,打發養病的無聊時間。
其間,李宣在百花園中的璐鑫橋旁,擺放了一個畫架。他日日對着池子作畫,畫的卻不是風景,而是一女子的肖像。這日,待他畫完,月明端着一疊喜字,剛好從璐鑫橋邊走過,探過身子,悄悄地去瞧了一眼,只見畫上的人是個穿着藍色錦衣的女子,容貌比她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美,傾國傾城想來也不過如此,若是周幽王仍在世,她将會是在世褒姒,一個簡單的笑容便能覆滅一個王朝,但畫上的她沒有笑,面容是無法言說的冰冷,透着一股鋒利、老練、霸道的氣勢。
女子很美,穿得單薄,香肩□□,裙擺很長,衣服上鑲着顆顆圓潤的珍珠,名貴無比。月明看着女子的眼睛,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不禁問道:“李大哥,這女子是誰?”
李宣回答:“龜茲國的王妃雲涼。”
月明啊了聲:“你見過她?”
李宣道:“這樣的女子,見過一面,又怎能再忘記?幾天前,龜茲大王外圍狩獵,王妃雲涼也跟着去了。昨日狩獵返回,大王滿載而歸,收貨頗豐,月亮城上下都很熱鬧,凡是當時站在街上的人,都見到了王妃和龜茲大王的英姿。”
月明這才想起昨日街頭的确很是熱鬧,但她卻因幫忙置辦金姑的婚禮用品,并沒有跟去。李三叔這回是來真的,不想金姑苦等,打算将他們的婚禮提前。這幾日,落雁坊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準備着婚禮的各項事宜。
月明第一次見人家結婚,圖個新鮮和熱鬧,也埋頭幫忙。蒙蛏這位富貴閑人,專門給她搗亂。這幾日,蒙蛏的最大功勞,便是試探趙風起是否真是斷袖。
回過神來,月明問:“那你畫她做什麽?”
李宣微微一笑:“月明,你可否做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
月明得意道:“這個簡單。”
李宣将畫從畫架上取下,交到她手上,囑咐一聲:“這任務是你哥要我交給你的。”
月明鄭重接過,哈了聲:“這麽久了,我以為哥都忘了我們當初來這裏的目的了。哥他是要我易容成王妃的樣子嗎,他打算做什麽?”
李宣不欲多言,只是風輕雲淡道:“具體事宜,你可以去問你哥。”
月明吐了吐舌頭:“就知道賣關子。”
看着她單純可愛的模樣,李宣又不禁輕輕地勾了下她的鼻子,突然意識到動作過于親密,笑容驟然一僵,連舉止都有些尴尬,可很快,他又恢複了原本的神情,溫和地笑道:“月明,你聽有人在叫你了,還不快去貼喜字。”
月明回神,發現是染春和庭華在叫自己,馬上對李宣道:“好。”從他身邊匆匆走過。
園子裏,有丫鬟們在布置喜綢,有仆役在擺放酒壇,月明剛将喜字端到園子裏,東西便被染春和庭華取光,搞得她一時不知該做什麽,只能在一旁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