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儀式感
灰磚砌成的巷口拐角處從上至下依次探出三個腦袋,六只閃亮的眼睛緊盯着街道遠方慢悠悠走着的少年身影。
“沒錯!的确是葉行。”霍宇銘說,兩天不見這小子倒是更白更精神了,顯然沒把周五的沖突放在心上。
“是吧,老大,咱們現在沖出去?”黃毛的心髒也是興奮地跳個不停,簡直比小時候第一次吃到糖果還要開心。
他倒不是因為霍宇銘的教訓大計很快就要實現才高興,主要是等了一早上,腿肚子都酸得站不住了,葉行這一出現,不管結果怎麽樣,他終于能解脫了不是?
“不,不能就這麽簡單出去。”霍宇銘想了想,把兩個小弟拽回巷子重新躲好,嘀嘀咕咕了一番。
話說霍宇銘其人還是個頗有些儀式感的boy,這點從他追林詩語的過程就能看出些端倪。
送早餐,是不是自己買的不重要,關鍵每天準時擺在桌上給大家看見。
做守護者,被保護的對象嫌不嫌煩不重要,關鍵讓圍觀群衆看到自己的重視與霸道。
等他再過上十年,成為了原著裏真正的霸道總裁男主的時候,什麽壁、牆、椅、桌各種咚啊,天亮王李都得破啊,後悔深情幾年睡不好覺啊,通通都得安排上。
把普通的生活過成戲是儀式感的精髓,更何況霍同學他本身就是狗血劇的一號男主,所以哪怕只是小小教訓個人也必須考慮好臺詞走位,不誇張地說,連陽光照在臉上的角度都要設計好才行。
一段有水平的經典找茬場景大致是這樣。
幾個不羁嚣張的少年與小綿羊擦肩而過的時候,領頭大哥帶着三分調笑七分漫不經心,說,“喂,你口袋裏裝着什麽?”
口袋裏能裝什麽,除了鑰匙當然就是錢包咯。
于是,當小綿羊被陣仗吓得瑟瑟不語、捂包發抖的時候,大哥繼續說了,“拿出來給我看看,最近手頭有點緊,不介意借我倆錢打打游戲吧,嗯?優等生。”
幾個兄弟接着便會圍上去一番奚落壞笑,直笑到小綿羊妥協或反抗為止。
“然後。”霍宇銘給兩個小弟提煉要點,“他要是乖乖聽話,我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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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什麽?”黃毛好奇,就把他暴打一頓嗎?
想到少年見到美食時放亮的雙眼以及兩頰鼓鼓的貪吃模樣,霍宇銘接着說,“我就收他做個小弟,看起來挺機靈的,還是學霸,肯定好使喚。”
王胡:“……他要是不聽話呢?”
“不聽話?”霍宇銘冷笑一聲,“那我就打服他,讓他心甘情願拜我做大哥。”
黃毛:……敢情你策劃了一個周末就只想着暗搓搓收小弟啊。
王胡心裏則是呵呵一片,我要的複仇呢,我要的骨斷筋折呢,就知道指望不上你這個廢物,到頭來還不是得靠我自己。
“行了,計劃就是這樣,現在出發,注意保持形象啊。”霍宇銘說完又特意把拉鏈拉到胸口,仔細調整了下骷髅吊墜的位置,垮着肩、晃着腿、下巴半擡,一副天下我最拽的模樣從小巷晃悠了出去。
王胡和黃毛對視一眼,只能保持隊形跟上。
立北高中校門口前的長街,陶冀正慢吞吞地向前走。
周六日兩天待在葉家的日子很是不錯,早上睡個懶覺,起來逗一逗葉果,無聊織兩件毛衣,再或者看看神奇的電視,總之悠閑又舒适。
雖然葉靈做的飯菜沒有在酒樓吃過的那頓好吃,葉家的餐桌也很樸素,不僅沒有山珍海味,就是魚肉也不多見,可吃了一部分黑鏈後的陶冀腹內不再饑餓難忍,所以倒也能吃得挺開心。
本以為在小世界的日子就将在吃吃喝喝蹲守黑鏈中度過,可沒想到不過短短兩天,陶小冀的美夢就破碎了。
今天一大早,當陶小冀還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時候就被姐姐葉靈無情喊醒,邊張羅早飯邊催促他趕緊洗漱準備上學。
“哈?上學?我不要上學。”陶小冀翻找到葉行規矩坐在教室聽課寫習題的記憶,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他是風一般的小饕餮,才不要被拘束在小小的課桌邊。
“小行,怎麽了?”葉靈放下煎到一半的雞蛋,走過來擔憂地問,“為什麽不想去學校?”
“我得守在你身邊才行啊。”陶小冀嚴肅地說,要是他不在的時候黑鏈卻出現了,吃不到嘴有多虧啊。
葉靈卻完全理解錯誤,只以為自家弟弟是被周五晚上自己心髒病發作的事吓到,想要守着自己,她頓時感到心中一暖,語氣也柔和了下來,“我心髒沒事的,你看這不是好好的,你放心去學校吧。”
心髒沒事?那豈不是說黑鏈短時間都不會再出現?陶小冀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只大包子,小眼神怨念得很。
“可是……”不過,他還想再争取一下,即使在家裏等不到美味也好過去學校。
“而且。”葉靈卻打斷了他的話,笑着說,“你不是交到幾個朋友嗎?他們請你吃飯,你得禮尚往來才行啊,我做了一些糕點,你順便帶去學校請他們吃吧。”
陶小冀接過葉靈遞過來的紙袋,眼睛卻一瞬間亮了起來,對呀,那幾個人,尤其是頭發黃色的那個,總是能給自己送來好吃的東西。
雖然去學校學習很無聊,但見到他們肯定就又有美食可吃啦。
于是,陶小冀的心情複又雀躍起來,吃過姐姐的煎蛋早餐後,依照着腦中的上學路線,抱着一袋子糕點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慢悠悠地向學校走着一邊伸手從袋子裏掏糕點吃,葉靈做的是簡單的南瓜餅,香甜軟糯的南瓜泥混合着糯米粉捏成一個個手掌心大小的圓餅,再小火煎到金黃酥軟,吃起來香甜可口,咬下去滿嘴南瓜清香。
陶小冀兩口一個南瓜餅吃得唇齒留香,嘴角盡是油渣碎屑,至于葉靈說的讓他把這些糕點送給朋友們當回禮?他當然是選擇性地忽略啦。
本就在家磨蹭了許久,再加上邊吃邊走,所以直到第一節課的上課鈴響了陶冀才剛走到學校圍牆外。
這時候,南瓜餅也被他吃了個一幹二淨,陶小冀把紙袋随意團了團正想丢去垃圾桶裏,卻見打街對面吊兒郎當地走過來三個身穿立北高中校服的少年。
靠長相的話,他是不可能認出人來的,但黃毛那頭頗為标志性的發色卻讓陶冀眼前一亮。
嘿呀!那不是好心送美食給自己的黃毛同學嗎?他是知道南瓜餅沒有了所以專程過來送零食了嗎?這次要給自己送什麽呢?還是蛋糕嗎?
陶小冀心中雀躍,索性停下腳步,眼神跟着向自己走來的霍宇銘三人移動,兩只眼睛亮得仿佛在發光一般,裏面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霍宇銘當然早就看到了陶小冀的動作,呵,看來終于注意到我們了嗎?
是不是被我們的陣勢吓到不敢動了?他不無得意地想着,小少年啊,識相的話趕緊跪下求饒吧,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想到這裏,霍宇銘仿佛一只鬥勝的公雞般,頭昂得更高,步伐邁得也更飄了,三搖兩晃地走到陶冀前方。
少年穿着簡單的校服,身上連個包也沒有,衣褲的口袋更都是癟癟的。
看來“你口袋裏裝着什麽?”的臺詞不能用了,霍宇銘不無遺憾地想,不過機智如他很快注意到了陶冀手裏握着的有些油膩的紙團。
換成問紙團是什麽也一樣。
于是,霍宇銘不着痕跡地調整了站姿,半邊嘴角勾起,扯出個自認為很是邪魅的笑容。
然而待他做好準備正要沉着嗓子開口找茬時,對面的少年卻先一步動了。
只見陶小冀緊走兩步來到三人身前半米處,聳了聳鼻頭,不知道聞到了什麽,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又驚喜地睜大了兩分。
緊接着就見他右手一揮,白皙的手指向霍宇銘,歡快地說,“喂,你衣服裏裝着什麽?拿出來給我看看。”
正擺着姿勢的霍宇銘不由得僵了僵。
黃毛:……老大,咱被搶詞了,接下來該怎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