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空調往外吐着一波又一波冷氣,數學老師請假沒來,涼沁沁的卷子從一個空調房搬到另一個空調房,再派發到每個同學的手裏。
題目是近段時間授課內容的總結,整體難度适中。傅皎童寫着寫着就走神看着窗外,耳邊除了蟬鳴陣陣,聽不到其他班級上課的聲音。
往常應該有高三年級上課問答的聲音傳來的,他們班的位置最靠近高三。
可是現在高三的課室都空了。
還有一個星期就要高考了,學校給高三學生放了三天假,旨在讓各位放松心情,不必太過緊張。
明明高三也要參加小高考嘛,為什麽不給高二放假!陶耿很不爽,結果被麥子回怼:“你還沒熬過最苦的時候,幹嘛放假?”
這倒也是,傅皎童哼着歌,思緒漸漸飄遠。
別惜何現在在幹嘛呢,會不會去街上逛逛,還是跟程青陽一起打游戲呢?不過別惜何那麽自律,應該不會太長時間玩游戲吧……那他會不會在看書複習,又會不會想我?
空調溫度似乎打得太低了,班上好幾個同學都開始打噴嚏,有住校生竟然備了外套在課室裏,立刻就披上了。
傅皎童感覺不太好,整個人暈暈乎乎,手腳也沒什麽力氣。他伸手摸摸額頭,好像比平時燙了一些。
他站起來,剛走出課室門口就碰到了班主任。
“你怎麽了?”班主任把他拉到走廊一邊,“臉色不太好。”
“老師,我好像發燒了。”傅皎童眯了眯眼睛,手背貼上自己的臉頰。
真的好燙,他是真的生病了。班主任立刻給他批了假條讓他回去看病,發燒比感冒好處理很多,及時就醫不要影響自己後面的考試才是上上策。
就這樣,傅皎童稀裏糊塗地就被藍佩芝接回家了。
幼兒園也快放暑假了,現在的暑假班不吃香,藍佩芝不用跟小孩兒待到七八月,她最近忙也不是很忙,閑也不是很閑。傅皎童班主任的一通電話恰好掐在了她閑下來的時間裏,她一聽兒子發燒了,趕緊跟園子請假,開着車就飛奔到了傅皎童學校門口。
上醫院挂水開藥走一遍,藍佩芝累得散架,傅皎童又生龍活虎了。
“媽,我覺得西醫真的好神奇。”他已經退了熱,精神又回來了。手臂上的針頭才拔沒多久,他就纏着他媽叽叽喳喳說着話了。
“西醫能治你話多的毛病嗎?”藍佩芝煩死他了,小夥子怎麽這麽多話呢!從醫院回家這段路上都嘀嘀咕咕多久了,還不住嘴啊!
“不能,但是人美心善的藍女士做的美味飯菜可以!”傅皎童主動幫他媽拿東西,笑嘻嘻地誇藍佩芝。
女人嘛,就是不怎麽經誇,尤其是不怎麽經自己兒子誇。
這小嘴巴,怎麽說怎麽像抹了蜜,齁甜。
吃過人美心善藍女士做的午飯,傅皎童把藥吃了就去午睡。躺上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幹脆摸出手機給別惜何發信息。
“你在幹嘛呢?”點擊發送,傅皎童鎖上了屏幕。
很快地,熄滅的屏幕又重新亮起來,別惜何回他:“看書。”
“好嘛。”傅皎童翻身趴着,屁股撅得高高的,把臉全部埋在枕頭裏。
沒過多久,別惜何又回了一句:“順便想你。”
順便就順便吧,能夠想我就很開心啦,傅皎童安慰自己。
“現在是午睡時間吧?別玩手機了,在桌子上趴會兒,不然下午上課又要犯困。”
“知道啦知道啦。”
別惜何還不知道他請假的事情,班主任格外仁慈,給他批的假一直到明天中午,明早不用早起上學,還能賴床,太舒服了。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前夕,微博推送了一條新的消息:今晚北半球即将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流星大爆發,水瓶座方向為最佳觀看位置!
別惜何剛吃完晚飯,阿姨最近也留下來跟他一起吃飯,方便後續的衛生清潔。他放下筷子離桌,玄關處傳來敲門聲。
阿姨有些奇怪:“這麽晚了,誰會來啊?”
別惜何想自己去開門,被阿姨攔下來了。他覺得這個阿姨實在是盡心盡力,不僅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現在連安全都能夠負責得起,确實應該給人家加工資了。
大門打開,一個有些眼熟的男孩兒站在門外,阿姨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他叫什麽:“你是……小程?”
傅皎童把棒球帽摘下來,沖阿姨露齒一笑,說:“阿姨晚上好,我是小傅。”
本來只是到客廳倒杯水順便觀察一下門口什麽情況的別惜何忽然愣住了,門外站着的可不就是傅皎童嘛?
阿姨把傅皎童迎進客廳,轉身進了廚房洗碗去了。
“你怎麽來了?”他把杯子裏的水倒滿,擡手揉了一把傅皎童被帽子壓得亂蓬蓬的頭發。
得了,現在更亂了。
“來看看你,不行嗎?”傅皎童給自己拿了一只一次性塑料杯,倒了滿杯熱水,“今天不跟你用同一個杯子。”
別惜何牽他進房間,房間裏開了空調,傅皎童的噴嚏打得猝不及防。
“沒事兒……我最近,有點鼻敏感。”他連忙擺擺手,證明自己身體健康。
“只是鼻敏感嗎?”別惜何把他手背露出來,指着針孔問他:“那這個是什麽?”
“哈哈哈,這都被你發現了。”傅皎童還想打哈哈混過去,誰知道別惜何不買賬,非要他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呀就是發燒了去挂水了呗。”在別惜何嚴肅神情的威脅下,傅皎童不得不說出生病的事實。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只口罩給自己戴好,小聲說:“對不起啊,我怕傳染你,又想見你。”
“傻子。”別惜何給他弄好口罩的串繩,又摸摸他的額頭,“你身體健康不也很重要嗎?”
“我健康的呀,”傅皎童接話,“可能早上不是很健康,現在健康了。”
“阿姨怎麽放你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她不讓我出來的?”
“別裝傻,趕緊說。”別惜何翻開複習資料,接着晚飯前的段落繼續看。
“別了吧,我怕你給她告狀呢。”
傅皎童揪着衣角,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他低着頭,幼小、可憐又無助。
別惜何家樓頂很高,周圍幾乎沒有建築物阻擋視野,也沒有飛機噪音的煩惱。傅皎童很高興,在頂層平臺跑來跑去,興奮得恨不得打一套軍體拳。
今晚天氣特別好,天上的星星一顆連着一顆,串成一條條鑽石項鏈。
別惜何提了兩把藤椅上來,等給傅皎童一把。
夏夜的風總是溫和,夾雜着遠處不知名的花香,或是裹着晚歸農人的炊煙,輕輕拂過乘涼人的臉頰。
傅皎童背靠着別惜何,把腦袋枕在他肩上,伸手指着天上的星,絮絮叨叨地說這是什麽星那是什麽星。
“今晚好像有流星雨。”他扭過頭,額頭正好碰到別惜何的下巴。
“嗯,要看嗎?”別惜何伸手撓他下巴,跟逗貓似的。
“看呀,運氣好就看。”
“那要是運氣不好呢?”別惜何追問。
傅皎童陷入了思考,要是運氣不好呢?
“我怎麽會運氣不好,”思考完畢,他把結果跟別惜何分享,“我如果運氣不好,怎麽能跟你在一起啊。”
唉,這個小情話精。別惜何把他的臉扳過來,隔着口罩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那我沒有靠運氣的時刻。”別惜何說,“考試也是,追小朋友也是,都是靠實力。”
“誰是小朋友啊?”
傅皎童不滿,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作勢要跟別惜何決戰紫金之巅。
別惜何不搭理他的“宣戰”,甚至拍拍大腿,跟傅皎童說:“過來坐。”
大丈夫能屈能伸,坐就坐!傅皎童不客氣,摟着別惜何的脖子跨坐上去,一點都不扭捏,一點都不做作。
“別哥,”他把頭埋在別惜何頸窩,話語間的熱氣盡數噴灑在他的肩頭,“我想要天上的星星,能給我摘嗎?”
“摘哪一顆?”別惜何颠了一下大腿,讓人更往自己懷裏貼三分。
傅皎童也不客氣,擡手就指了一片區域,哪兒只有寥寥幾顆星,有一顆卻格外明亮:“那個最亮的。”
“我問你,天上的星星和塵世的愛情,你要哪個?”別惜何捏他腰上軟肉,捏一下揉三下。
這話可不是他自己編的,是他在傅皎童的聽歌軟件上面看到的,還是傅皎童自己發的動态呢。
去年的傅皎童信誓旦旦:我要天上的星星,不要塵世的愛情。
傅皎童哪兒記得那麽清楚,張嘴就來:“那當然是天上的星星了。”
這不是伸手去拔龍王的須嗎?正确答案都做好明顯的标記了,傅皎童這張嘴就是不肯說點好聽的。別惜何不管他,提着他衣服後領就要把人弄起來,動作幅度之大跟臉上表情之複雜,就差把嫌棄倆字寫臉上了。
“起開起開,你不是要星星嗎,我去給你弄下來。”別惜何推了他一把,一手悄悄放在他腰後,提防着傅皎童摔倒。
“別啊,哥。”傅皎童趕緊服軟,一面說好話哄着別惜何,一面用雙腿夾緊他的腰。他是真的很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萬一摔到他聰明絕頂的腦袋怎麽辦!
“我要你,要你還不行嗎?”他湊過去親別惜何,口罩沒有摘下來,粗糙的布料蹭得別惜何下巴疼。
傅皎童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湊得極近,睫毛撲閃撲閃,幾乎要蹭到別惜何的臉:“星星不要了,我就要塵世的愛情,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