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投羅網
“左相好。”麻蒼梨花娉婷走到宮門前,郭容襄一改往昔避她如避閻羅的慣性,轉身,春風滿面地朝她道了聲好。
淺棕眸子閃過一絲冷意,随即眼兒彎彎,柔化那抹寒光。
按郭容襄在前麻蒼梨花在後,若是往常他早已進入宮門不見蹤影。麻蒼梨花平素恨不得貼在郭容讓身上,讓他正眼看着那張臉容。
麻蒼梨花眼下在那句好後,一改往常滔滔不絕,像個安靜會行走的花瓶,姿态輕盈柔軟,不疾不徐地往宮裏走去。
二人今日一變,箇中內人尋味,另有乾坤。
“未知使者進宮所為何事?”那雙狹長眸子一洗往日銳利,說話也不再針鋒相對,見麻蒼梨花絲毫沒有續話意思,主動打開話匣子。
只是郭容襄的嘴皮子上上的功夫着實平庸,麻蒼梨花當即一笑,忽悠道:“梨花只是蕃使,自然為陛下冬至一事。”說話不留情面,字字絕了他繼續說話心思。
郭容襄今兒真是一反常态,不愠不怒地應道:“陛下如今看重使者予以重任,在梁唐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使者謙遜。"
一聲一句擡高麻蒼梨花,還把自己置在其下。
麻蒼梨花若仍裝作無知,就太辜負其他看戲的智商。
“左相言重。”麻蒼梨花雙足停在那道宮門前,轉身望着郭容襄,續說:“梨花在梁唐靠着勤懷王勉強算是外臣,左相乃相位之人,很多事還是左相比梨花清楚明白。”
淺棕眸子一眨不眨直視那雙狹長等看好戲的眼睛,面上不顯不露,內心把他的無知直白狠狠笑了好幾次。
他這樣的演技在吃人的梁唐裏還穩居相位,真是祖宗庇佑。
郭容襄聽着麻蒼梨花話裏話外的弦外之音,溫和臉容一僵,半頃,拉動老臉,自诩真誠,卻是皮笑肉不笑,道:“使者之言,在下不解。”
“上次太極殿梨花站在那兒懵懂,回去後想了好久也不明白于統領明明把雙月客棧圍得鐵桶似的,明明還打個正面,最後卻是誣陷梨花往外跑?”
聲聲不解,實際內心掌握所有,只是她也不急着他能立馬想得透徹,沒再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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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柃嘛,梨花着實只在玉華軒和芝蘭坊與他有過兩面之緣。”
麻蒼梨花看着郭容襄,見他面色越發慘白,一個勁添鹽加醋,一副很想打聽又裝無事的嘴臉問道:“所以那天他跪在大殿所為何事?那天太極殿果真就為于統領的誣告?”
郭容襄見麻蒼梨花神色不似有詐,也來不及琢磨,裝作漫不經心地問:“祈太醫與使者終日鑽研冬至慶典,豈會不知。”淺笑,卻笑不達眼。
他的內心早翻了幾翻,再也不如上一刻都穩如泰山。
“左相有所不知,梨花見與祈太醫有說有笑幾句後,竟稱梨花作表姐。”麻蒼梨花皺起眉頭,淺棕眸子畢直注視郭容襄,續道:“梨花初進皇宮時被太後娘娘召見過……”
太後召見并非秘密,只是從沒人明言。
麻蒼梨花見郭容襄面色越發微妙,止住那話,續道:“祈太醫那句話若被有心人聽去,可是随時能要了梨花的命!梨花不知他有何居心,但真是不敢再與他來往。”态度真誠,懼怕之心也是發自內心。
而麻蒼梨花說着話時,一邊搖頭擺手,一邊暗自打量郭容襄那張變幻莫測的老臉。
沉默,似是沒有休止。
麻蒼梨花也不急着郭容襄回應,默默站在宮門前,只是再也沒有往前走半步。就那樣站在進入皇家半個城的偌大宅第前,等候答案。
她知道,再前一步的後果。
她在賭,賭他們能不能暫時連成一線。
淺棕色的眼珠子流連在兩輛馬車間,郭容襄的車夫一臉焦急,倒是她的車夫仍然色迷迷地打量着她,見她瞥向他,也不急着收回視線,更是挑逗地把她從上至下看了一遍。
麻蒼梨花恨不得剜了那雙淫邪的目,但此刻她着實需要他的幫助。
小八代替二辦事,這幾天車夫便由小八換了眼前這個陌生人。
幾天下來本相安無事,但今晨二特意在興子打水期間跑出來告訴她車夫有問題,不知誰隔了幾層關系找來害她。
這種人她本該打發走。
然而今天是郭容襄在那條進宮必經之路明目張膽暗殺她的日子,她倒是打着主意把那些背後搞事的人一塊抽出來。
明人不做暗事,做暗事的只需要她。
“使者是交函件給陛下嗎?”郭容襄看着麻蒼梨花,死寂的臉龐漸漸回複丁點生氣,黝黑的眼珠終是投下打量目光。
麻蒼梨花知他有所松動,不急着拉攏,道:“我确實有信給陛下。”說着,摸摸袖子裏的空間,淺笑,不語。
“我也是去陛下那兒,要我替使者一拼交嗎?”對視之間,郭容襄率先按捺不住,攏了攏袖袍便問。
麻蒼梨花沒有表現得高興或失望,冷淡一笑,續道:“冬至一事乃梨花親口答應不勞煩衆大人,陛下才允。”
“左相大人說梨花怎能把才說出口的話,轉過頭食言?”一句一解釋,不但沒有交出手中函件,還正義得讓郭容襄無地置容。
淺棕色的眼睛隐含無奈地凝視狹長如鼠的眸子,雖說靈動,但可謂鼠目寸光,難免讓人感到難登大雅之堂。
是她更了解他後的主觀想法,還是她本沒好好細看他的面龐?
曾經她還奢望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執意報複他……豈料,他只是一只被賣了還替人家數銀子的閑角。
“左相大人。”麻蒼梨花忽然捂住肚子,臉色突然白得極不自然,甚是吓人。
她要順道解決陳公公,必需進入宮城。
然而,此刻受傷的她在不能受傷和暴露暗衛的情況下進入,是有點難度,卻無阻她進宮看戲的雅興。
“使者,你怎麽了?”郭容襄扶着她的手臂,軟弱的手松垮垮地任由他抓住,毫無反抗能力。
“肚、肚子痛……”麻蒼梨花從牙縫裏擠出三字,續兩眼一白,‘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