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子變天
太極殿一事後過了幾天。
冬至将到,李鳳溪的登基大殿進行得如火如荼,京都內外雖早有準備沒忙過雞飛狗跳,但皇家登基,茲事體大,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氣氛緊張。
只有那麽與別不同的一群,明明是局內最要緊的角色,偏生享受暴風雨前的半點寧靜。
“亞加冬至又是集體行走又是跳舞,挺好玩。”亞加,距離梁唐最遙遠的臣國之二。據說亞加王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單手能舉幾百斤巨鼎。
祈柃說完那句話後,繼續翻閱那堆積如山的錦段奏章,豐神俊朗的臉容從容自在。
麻蒼梨花瞥向祈柃,手舞足蹈得像個孩子般熱情好動,淺棕眸子隐含淡淡笑意,轉身,钜細無遺地收拾經太極殿送來的奏章。
一活潑,一沉着,處理那堆慶祝冬至的文書,便是連日來玉華軒二樓雅閣的景象。
他們明裏沒說,暗裏都覺像極回到五年前的時光……
一天三餐,沒日沒夜,就為玩樂耍鬧,設計新點子。
“這個還吹笛!”祈柃看到高興處,忘記今夕非往昔,肘子撞了撞麻蒼梨花,興高采烈地道:“他們玩我們吃,那天不就啥都不用做只管吃喝玩樂。”淺棕色的眸子揉碎着點點星光,愉悅興奮。
他們這些做臣子的,特別是他們太醫這一門,一年到頭沒幾天休息。
雖不是時時刻刻工作,但必需每時每刻待命。如若稍有不慎觸怒天子或貴人,那都是觸目驚心的大事。
麻蒼梨花望着祈柃,染上歡欣的臉容瞬間深沉下來。
祈柃異想天開地妄想冬至當天停止所有公事,麻蒼梨花便是憶起橫在他們身前的鴻溝。
“今年冬至是太子登基大殿。”聲冷,情更冷,是駁斥他的癡人說夢,也是警醒自個別癡心妄想。
他們都不再是當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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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至,梁唐隆重其事。
然而在這個萬裏挑一的日子,好事壞事都傾巢而出。
東瀛一方沖着她麻蒼梨花,絕不會在當天惹事,就算有幾個惹事她也有信心壓下。只是雲雲臣國齊聚梁唐,梁唐又是諸多世家,一人一事,足生出不少事端。
她不主動鬧事,不代表不能推波助瀾,或來一招順水推舟、充耳不聞。
祈柃深深看麻蒼梨花一眼,漂亮的臉容閃過一抹計算的精光,默默無語。
他雖沒認麻蒼梨花為司馬如珏,但他的厚臉皮,确實讓東瀛的她和梁唐的他邁進了很大一步。
如今一句話下來,一聲沉默,點滴暖意全化作烏有。
幾天籌備時光,如黃梁一夢。
是讓曾經最是友好的表姐弟,作最後道別。
往後,注定是相見形陌路。
麻蒼梨花一邊翻閱所有臣國呈上的冬至慶賀活動,一邊把所有祝賀活動融為一個盛大而繁華活動,俨然無事發生。
祈柃眼巴巴看着麻蒼梨花,像把她認真靜默的模樣刻進骨子裏。
東瀛幾年,當麻蒼梨花不再高高在上,便是練就一身好本領。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閱歷更是翻倍計算,面對形形式式的人和事,八面玲珑。
麻蒼梨花定妥方案,起身告辭,便是進宮向陛下交代。
“還是梨花本事,心思玲珑剔透。”祈柃看着那張不再俏皮的絕美臉容,淺笑。
麻蒼梨花眼睛閃過一絲不自然,轉瞬又被她掩過去,颔首,清潤聲音悠悠說道:“祈太醫過譽。”
客套幾句,轉身分別時,如同銅鏡內外人兒,堅持數個時辰的談笑風生,如沐春風的笑意盎然,終是破碎。
“姑娘。”東瀛馬車車夫又換了個,伸手,便要攙扶麻蒼梨花。
麻蒼梨花望着車夫讨好陪笑,彎腰屈膝,擡手,直接了當地拒絕他的示好。
或許她現在的心思被事所擾,不甚清明,卻是足以看清那人的龌龊心事。
她能容納他的存在,是她需要背後驅使他的人,但絕不是眼前那個他。
車夫見讨不了好處,吃吃一笑,眼睛在麻蒼梨花轉身時閃過一絲陰暗。
祈柃控制不住自己,止住腳步,轉身,望着那道決絕背影,無聲淺嘆。
虛情假意的寒喧道別,是麻蒼梨花近來最熟悉不過的事,也是他祈柃從小到大賴以為生的最強技能。
然而,他從沒料到有此一天,與最愛的表姐,互探虛實。
麻蒼梨花坐在自家開往宮門的馬車時,與祈柃一樣,心中少不了的一陣唏噓,嘴裏更是情不自禁地溢出一聲輕嘆。
是為她與祈柃的關系,也是為無從入手他們合作契機與線索。
李雁、李鳳溪和祈柃三人合作,可能性太多太廣。若要避免意外搞垮她的計劃,必需掌握更多更多……
他們三人分別開來都不是能夠輕易應付的,現在合起來算計別人,聰穎如她,也是着實為難。
“郭左相的馬車在外停留。”車夫忽然壓低聲音一句。
麻蒼梨花眉毛一挑,自馬車內擡起頭,隔着那塊紫色繡花簾子,雖瞧不見那輛規格甚大的左相馬車,但腦海自然浮現出相位之人該有的馬車規格。
當年,她就是坐着那款式馬車出入皇宮……
“有請蕃使下車步行。”看守宮門的守門士兵認出麻蒼梨花的馬車,一改幾天前的不屑嘲諷,言語盡顯恭敬。
麻蒼梨花幾天內在皇宮進進出出,加之種種事蹟,她可謂‘聲名遠播’。
單是驿站以一人之力奮戰殺手,力保梁唐百姓不損一人,便足以讓士兵崇拜敬佩。眼下更有分擔他們冬至慶賀活動,耗心費力,管是硬漢也感動不已。
是以,他們的語氣也較之前客氣不少。
“未知今日何以更早下車?”不怪麻蒼梨花嬌氣,只是連日來的籌劃實是花了她不少心血時間,睡眠素質大降。身體更是受到重創,體力大不如前。
她心裏隐約明白,還是裝出一副無知狀。
士兵客客氣氣,認真解答:“陛下有令,太子登基在即,加強守衛嚴防突發事件。”熱血男兒,說話铿锵有力。
麻蒼梨花當即颔首莞爾,示意明白。既不糾結前幾天防守寬松,出入皇宮裏裏外外如入無人之境,也不理會陛下後着舉措,只管做自個事兒。
腳下不消停,直走到那座高聳宮門前。
那張老邁的臉龐,是時候換一換。
新春番外:奇葩親戚
大紅鞭炮高高懸挂府第前,各院各落不論主子丫環聚首一堂,仰首看望。
熟手小子小火把,點燃,一邊大叫‘恭喜發財、新年快樂’,一邊飛快奔走。
火藥撞上火花,星星之火,炸紅一地。
小如珏安安份份地牽着母親宮氏的手,與旁人一樣擡高小臉,卻不與大人一樣仰望發着嘈吵的‘辟裏啪啦、辟裏啪啦’鞭炮,環視慶喜的布置,觀察看熱鬧的大人小孩。
大人高興之色表露無遺,小孩興奮得大人拉也拉不住,上下彈跳。
素來沉穩矜重的父親司馬炎,眼睛也洋溢着愉悅,一臉欣喜滿意地與母親宮氏相視一笑。
小如珏端裝地伫立,秀氣眉頭細細一挑。
父親和母親的小眼神雖不露骨,但父親作為一國右相,相位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些眼神或親密實不該在外展露。
小如珏心裏掂量,舉手投足卻是一板一眼,情緒沒透露半分。精致小臉不顯山水,比大人還來得莊嚴,俨然小大人模樣,老成持重。
唯有帶着點點星光的淺棕色眼珠子,透着小孩該有的童稚,對萬物充滿好奇與希冀。
其實她也想和那些孩子一樣跑來跑去。
她沒試過無拘無束、恣意為之地做事,但看表弟祈柃總在天上飛來飛去,時時刻刻滾滾而出的暢快笑聲……
她覺得是開心的。
“如珏,你是姐姐,就帶弟弟妹妹們到花園玩。”宮氏彎腰摸摸小如珏淨白小臉,望望小如珏身後的孩子,慈愛微笑。
“弟媳,不用特別讓如珏領着孩子啦。”說話的是司馬炎遠房堂兄的妻子胡氏。
小如珏無視胡氏的話,看着母親答道:“如珏和他們去逛牡丹園。”語畢,不緊不慢地轉身,先瞧胡氏點頭叫了聲堂三伯母,便拉着堂二伯母姚氏安安靜靜的小女兒司馬如芝粉嫩的小手,帶着孩子丫環浩浩蕩蕩走進司馬府。
胡氏望着還不滿六歲的小如珏,明明是氣得滿臉通紅,那堆滿脂粉的臉卻是推滿笑容,一個勁地贊美小如珏乖巧懂事、年紀輕輕處事簡單俐落。
宮氏望着胡氏客套幾句,便領着她走入一群親戚裏。
她也不甚喜歡這個夫家遠房堂兄的妻子胡氏,見小如珏不是太過,說上來還是小如珏禮數對,一笑置之。
反是一直默默注視着小如珏的司馬炎,眼中帶着贊賞。
小如珏年紀輕輕看人看事已有一套,處事進退有度。雖說缺了她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童真無知,但當今天子已下旨,待她及笄便與太子大婚。
作為未來一國之母,她是該有想法。
只是可惜了他這麽一個聰穎機敏的孩子,生作女兒身,不為堂堂男兒。
不然,她絕對能接替他的位子,成為下任右相。
此時小如珏還不知父親心裏想法,只是領着孩子走到牡丹園。
雖一心擺脫那群不但無知見識少,還十分會鬧騰的熊孩子,但思及外頭有一群不但無知見識少,還自持比她早出生幾年或十數年的三姑六婆,便安份待在這兒看孩子。
當胡氏長子司馬如鎮截了一支牡丹時,小如珏的眼睛吓得微睜。
但當胡氏幼子司馬如鋒辣手摧殘一隅牡丹時,小如珏已是見慣不怪,默默安慰自己,花而已,花而己。
她不能和孩子一般見識。
“大膽採花賊,竟敢恣虐司馬府!”牡丹亭頂,白衣背光而立。
衆人循聲眯眼仰首,一眼,縱瞧不清面容身高,卻教亭下男女孩子再也移不開視線。
微風吹拂,腳丫子在亭頂踏風而過,白衣飄飄,宛如谪仙。
小如珏從那聲採花賊起,臉上僅有憂郁臉容随陽光清風鮮花,一掃而空。管是百花之首的牡丹,也比不上她此刻笑顏半分。
司馬如鎮率先反應過來,見下來人兒身影矮小,看準他比小如珏年長兩三歲,是亭內最年長的孩子,伸手便讓跟來的仆役抓住甫下來的人。
“住手。”小如珏見司馬如鎮的人真要動手,一聲令下,司馬府的仆人便上前止住那些司馬如鎮帶來的人。
司馬如鎮是在自家橫行習慣的熊孩子,見人被攔下,面子過不去,兇狠地瞪向那些辦事不當的仆役,當下喚起小如珏:“妹妹?”語氣甚是沖撞。
“堂兄。”小如珏走前幾步,不理那些孩子一個個投下的奇異目光,伸手握住白衣男孩的手,續道:“他是我表弟,祈家獨子祈柃。”
司馬如鎮見二人親昵舉動,縱然不太了解大人之間的那些事情,還是有點眼色。當即收起那些憤怒的情緒,牽扯唇角,喊道:“原來是祈表弟。”
“鎮堂兄喊錯了。”小如珏聽此立時點明,言笑晏晏:“祈柃是我表弟,不是鎮堂兄的表弟。”
司馬如鎮畢竟是孩子,從剛才他娘親胡氏親昵叫喊起,便一而再再而三聽見小如珏與他們一家撇清關系。現下又眼見她對祈柃甚為親厚,面色一沉。
司馬如鋒不明所以,見親兄生氣,又把小如珏家的司馬府當作自家的司馬府,便發作:“司馬如珏,我們把你當姐看,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他是幼子,在家與娘親胡氏最為親近。
胡氏在家最常便罵小如珏娘親宮氏給臉不要臉,把她當親弟媳看,卻把她當外人看。當下,她的幼子把她的話學個十足,全用在小如珏身上。
“你這臭小子!”祈柃見小如珏被欺負,最近從武術師父處習得的武藝便要大展身手。
小如珏伸手拉住祈柃。
“你現在怕了!我們可是不怕你!”司馬如鋒怕事輕易忽悠過去般,對着小如珏又是一番挑釁。
小如珏不是受得慣別人氣的主,面對司馬如鋒的挑釁不怒反笑,笑得高亢,終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放聲大笑。
祈柃搞不懂小如珏的笑聲,望望小如珏在自個袖袍上死活不放的爪子,剛要沖上去打司馬如鋒的腳步生生止住。
小如珏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春節将至前,胡氏常帶着她娘家未出閣的姑娘到她閨房,讓她帶着她們到皇宮長長眼界。如果她們只是一般姑娘看看皇宮,或想找此機會覓得如意郎君都行,偏生都是一群恨不得倒貼在陛下龍床讨個歡心的。
她心中早就有氣難消,眼下有此機會就怕鬧不到事大。
只是她不是司馬如鎮或司馬如鋒那些傻兮兮的。
當即向貼身丫環幽蘭打了個眼色,讓她帶母親宮氏一群人到牡丹亭賞花,又望了一處示意身邊婢女收拾好被他們採下的牡丹花送到小廚房做糕點。
本來觀察着小如珏的司馬如鎮也是雲裏霧裏,遑論完全拎不清狀況的司馬如鋒。
“堂兄堂弟,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小如珏心中算好時辰,見時機成熟,便止住笑聲,拉着祈柃的手解釋:“祈柃是玥姨姨的兒子,堂三伯母又不是玥姨姨的姐姐,你們怎會叫表弟。”
“不過我們賞賞花,這都是小事。”小如珏放開拉着祈柃的手,走到司馬如鋒身前,伸手便要牽着他。
司馬如鋒還搞不清狀況,見小如珏突然笑得像瘋子一般心中驚慌,又要突然要牽着自己的手,肉乎乎的手一揮,小如珏随之跌倒在地。
他還沒清楚旁邊一大群長輩訝異看着事情發生,小如珏淚眼婆娑看着他。
“如珏!”母親宮氏是首批進牡丹亭的人,本來小如珏友好笑着要牽司馬如鋒,才轉身應了旁人幾句便倒地,旋即不顧禮儀小跑到她身前。
小如珏見訝異看着長輩們進來,立時站好,也顧不上拍掉華裙上的塵土,把手放在身後,叫了聲娘親好、長輩們好。
祈柃與小如珏自幼長大,熟知對方習性,心下了然,配合小如珏的‘傾情演出’,一副碰見壞事惴惴不安、欲語還休的表情。
宮氏見女兒受欺負,便拿出女兒藏在背後的小手。軟嫩白滑的掌心突兀地紅腫一片,更出現幾條紅痕。
宮氏父親宮笙亮是梁唐一品大員,嫡親血脈,從小到大沒受到多少難堪事兒。她遇見這樣的遠房堂嫂胡氏是自認倒楣,卻沒料到自個退讓害女兒受苦受累。
當即紅了眼圈,也不知如何說起。
梁唐沒什麽男女大防,但男和女相讨的事實是不同。當司馬炎作當家之主領着男賓客進入牡丹亭時,已是陷入死寂。
司馬炎來不及張聲,一道不男不女的尖聲,打破怪異的母女對視。
“太子駕到。”衆人面面相觑,首批看見事态者都是圍堵在宮氏身側的親戚,好奇之心比後來之人高上好幾層。
未來太子妃被人蓄意推倒砸傷……
太子掐的時間點真準。
如果不是親眼看着,他們都懷疑這一齣戲是預先準備。
胡氏見勢色不對,有意護子,立時上前抱起幼子拉過長子,滾到一旁。但那些人豈會讓她稱心如意,她所到之處便是騰空好一大片。
小如珏半斂眼簾,淚珠還挂在如蝶翅般的捲長睫毛上,我見猶憐。
祈柃如果不是熟稔小如珏,還把事發經過看個仔細,他都要為她好好地心痛一把。可想而知素來最心痛他還沒過門的太子妃的太子殿下……
新春番外:早熟派糖
牡丹園一事,小如珏大度表示身體無礙。
畢竟是大年初一,這裏又不是皇宮,還要是他家未過門的小妻子的司馬府。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胡氏求之不得,實際也是不得。
只是此不得非胡氏的求之不得,而是求而不得。
“殿下。”小如珏看着盛怒中的小鳳溪,是整個園內唯一一個敢皺眉不悅的人。
小鳳溪人矮腿短,氣勢卻是非比尋常。
鳳眸一睨,不但胡氏那種年長十數年的女子,其餘人等都吓得低垂着頭,生怕引來小鳳溪注意,惹來殺身之災。
“他有種甩你就有種承擔。”童音軟嫩,卻是字字句句刺進胡氏心扉。
司馬如鋒年紀尚幼,從小被胡氏極度保護,不懂小鳳溪話中玄機。面對他的怒氣,心中有懼,但自诩無錯內心坦然,說:“是她突然大笑沖上來我才不給她牽。”
胡氏一聽幼子說話,恨不得一頭撞柱以示心中清白,事實是面如死灰,悔不當初。
小如珏瞥向司馬如鋒,蹙眉,面向小鳳溪,安撫一笑,道:“殿下,雙兒是他堂姐,堂弟覺得親昵才不拘小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如珏說話一字一句乍看是幫着司馬如鋒,分開來看卻是既顯與小鳳溪關系極其親近,又在小鳳溪怒火上燒油。
小鳳溪是向着小如珏,大手一揮,讓那群人一拼散了。
只是出了司馬府,就不是他的小如珏會管的事……
小如珏走向宮氏身邊安撫幾句,再向司馬炎交代幾聲,帶着幽蘭和小福子,與小鳳溪去了更深處的梨園。
司馬府是城內占地最廣的府第。
牡丹園是最接近正門的園林,走進一點是梨花,再往裏走便是屬于司馬如珏的雙鳳閣和辰翰園。
雙鳳閣,是司馬琅琅未嫁時住處。
原來也不見雙鳳閣和辰翰園,而是統稱琅園。
是小如珏被賜婚太子後,如今的陛下下旨改的名。他順道替未來媳婦修繕得更寬敞更舒适,從原來的一個主院變成了兩個主院,把司馬琅琅的原主處毫無更改地保留下來。
“住得可習慣?”小鳳溪不如小如珏的意停在梨園,反是往更深處走去。
言談間,只要她有句不滿便要拆掉再來。
平常小如珏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天是大年初一,凡是沾得上邊的親戚都一一登門拜訪,還不算那些一堆一堆送賀禮來的下人。
他們雖是夫妻,但還有一句‘還未過門’。
為保清白,她是絕不允許往前走。
“好。”小手緊緊抓着小鳳溪紫紅衣袍。
小鳳溪垂眸望着那只雪白的小手,彷彿穿透白滑手背,把那幾條紅痕看在眼中。
“下次教訓那些人不用弄傷自己。”小鳳溪拉起小如珏的手,心痛看着那傷痕,手足無措。
小如珏抿唇一笑,淺棕眸子如星辰般閃燿,道:“小傷而已,我也不知你會在這時出現。”好笑地看着小鳳溪,從懷中取出手帕,匆匆掃去沾上的塵土。
只是就算他在,她也不會讓他加入戰局。
她會先一步把他剔得遠遠。
小鳳溪見她如此粗暴,也不理她話中深意,急忙搶過手帕,嗔了她一眼,方小心翼翼抹去那些小黑點。
好吧,她知道他就在責過她不當處理他未來的福利。
“你快點啦。”小如珏手心搔癢,咬唇,聲音佯裝兇狠。
小鳳溪仔細地抹着,像羽毛拂拭般,麻癢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傳達心髒。
見小鳳溪不理會,小如珏眼睛骨碌轉動,不再望向他,更試圖說話蓋過心中騷動,說:“你怎知我是故意?”聲音微啞。
小鳳溪輕輕拭去左手心最後一點污垢,擡頭,露齒一笑,眉眼彎彎,如陽光般燦爛。
“我的雙兒絕對會好好保護自己。”小鳳溪拉起另一只小手,見那兒只有紅腫沒有擦傷,淺淺松了口氣,續道:“受傷了一定是自願。”
小如珏震驚地望着熟稔她、信任她,遠勝她自身的小鳳溪,啞口無言。
此刻的他,就算沒有那如同一月陽光,在寒冷裏暖人心扉的笑容,她還是被他的話深深震懾。
她知道,沉溺之後,就再也不能回到原來位置。
或同生,或同死。
她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變成如此的存在,但她知道,此生此世再也不能分離。
這份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害怕,卻在害怕之後,望着那份誠摯的情意,唯一的眼神,不再心懷不安。
“我們還有好多好多個大年初一。”小如珏沒來由地說,好像在說服自己內心沒來由的驚懼。
他們這麽相愛。
為什麽好像會愛不到……
就像物極必反,所有完美都是不完美。
小鳳溪反應不過來,呆呆看望小如珏甜美的笑容。
“口水都流下來。”小如珏擡起小巧精致的下巴,嘲笑那副垂涎她美色的小呆子。
小鳳溪一邊抽着袖子往嘴角抹,一邊讨好地挨近小如珏,賴皮地說:“怎麽辦?為夫離不開小妻子了。”
小如珏看着小鳳溪一臉童稚硬裝大人,心中好笑,卻又被他裝作老成的話羞紅了臉。
肘子撞向不要臉的小鳳溪,小跑離開。
小鳳溪見此立馬圈抱着小如珏,死活不讓她跑。
小如珏反應神經不及小鳳溪,當即被人緊緊抱着懷中,動彈不得。臉龐紅得滴血,聲音顫抖着喝罵:“快放開我!”
“你承認是我妻子了?”還沒長開的臉容,依稀可見将來美貌。只是此刻說着那話,配上那軟嫩童音,還是十分怪異。
“你真、真是不要臉!”小如珏既羞且怒,想罵又說不出重話,憤憤撞了他一下,不動。
小鳳溪瓜子臉一個勁蹭向小如珏,一邊蹭一邊說:“我不要臉,我只要妻子。”
小如珏羞憤得要咬舌自盡,棕眸環視一圈,所幸幽蘭和小福子早退得遠遠,沒有聽見半分,或看見半點。
“雙兒。”
人說着話,身像熊貓抱倚着小如珏,慵懶滿足,就差一聲滿足嘆謂。
“嗯?”
被抱着的人一臉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雙兒。”聲音如糖饴甜膩,毛茸茸的腦袋又蹭了蹭雪白彈滑的臉蛋。
小如珏的肌膚吹彈可破,被蹭了幾下當即又紅了幾分,聲音也越發隐忍:“嗯?”咬唇,生怕自個弱點被暴露。
“雙兒。”擡首,墨黑瞳仁拼發着精光,始作俑者似是發現她的秘密。
小如珏難忍地動了動身子,一副不願被人接觸的模樣,是怒似嗔地道:“怎麽了?”
“你怕癢?”說着,靈敏的十指已觸上纖細腰肢。
小如珏東躲西藏,咻一聲跑離梨園。
小鳳溪看着小如珏的背影,奸佞一笑。
因為那道嬌小玲珑的身子,是跑向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