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估摸了一番家具已經各種裝飾品置辦好的時間, 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讓她幫我看看, 半個月後的哪天日子比較好, 我要開張。
我爸媽如今都已經雙雙退休在家,和我這個最普通的網紅一樣, 過着普通人的生活,偶爾打打麻将, 偶爾跳跳廣場舞, 偶爾練練太極拳, 偶爾寫寫字,偶爾唱唱歌, 偶爾旅旅游。
為什麽每句都要加偶爾呢?其實不加這個的話, 句子會顯得更流暢一些,但是加了有個好處,就是字數變多了。
那些年被作文中“800字”這幾個小字支配的恐懼, 像我這種文采不行的,就只能靠字數來取勝, 能多加形容詞的一定要加, 能用風景襯托人物內心思想的一定要把身邊的星河日月和花草樹木微風全寫上, 能另起一行的一定不把所有廢話在一段裏寫完。
我還記得有一回表哥的小女兒來請教我一個看圖寫作的題目,那時的我匆匆一瞥卷子上烏漆嘛黑的圖片,還沒分辨小男孩手裏拿着的到底是掃把還是鏟子,嘴裏便一股腦兒地吐出了五個形容詞,全是形容太陽當空照的天氣。
我看着上頭寫着字數100, 沒等侄女落筆,立馬又吐了三個形容詞來描述小男孩的表情和頭發衣着。
數着這些字就已經将近60,我才發現男孩手上拿的原來是掃把。
幫媽媽打掃衛生嘛,簡單。
在我就要繼續瞎掰時,一旁的表哥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女兒抱過去,笑着說:“別聽你姑姑的。”
那段時間,表哥因工作在我家暫住了一段,而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我媽和表哥一家其樂融融的場面,我媽當時還讓我生一個給她玩玩。
後來我向我媽出櫃,并提到這事,我說我可能沒辦法給她生一個孫子玩玩,當時我媽只是冷淡地哦了一聲。她說,不生就不生,你生了我還要擔心你沒空丢給我,帶孩子太麻煩了。
我媽真好。
不僅好,工作效率也很高,我的電話才挂斷不到半小時,她就給我發來了微信,農歷某年某月某日,宜開業。
我把這條微信告訴小孟,讓她把日期加到正在制作的公衆號裏,到時候搞個噱頭發出去。
小孟甜甜地應了一聲,把日期在手機裏記好,接着同我說:“早上雪梨又來店裏找你了。”
她的這個又字,讓我突然一個恍然大悟,雪梨最近确實頻頻來店裏喝茶,有時候自己一個人來,有時候帶一個小夥伴,這麽久了,她帶來的小夥伴就沒有一個重複的。
這足以說明她的社交很廣,而她的這樣不免讓我想到了陸穗,不知道陸穗在社交方面怎麽樣,朋友多不多。
除了她高中的同桌沈晨,我幾乎沒從她嘴裏聽到過她的其他朋友。
門口鈴铛叮當一聲,小孟口中的雪梨十分巧妙地推門而至。
熟客的原因,小孟此刻的歡迎光臨說的十分輕巧,甚至還帶着點調戲。
這次,同雪梨進來的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大,差不多高的女生,兩人穿的衣服,空氣劉海和紮起的頭發都十分相似,要不是這個人是熟人雪梨,我大概會把她們當情侶腦補。
“這就是許秋小姐姐。”雪梨帶着笑把我介紹給她身邊的姑娘,接着對我說:“這個是我朋友蘋果。”
我頓頓,笑:“你們的名字倒是挺搭的。”
雪梨勾着蘋果的胳膊,偏頭一笑,腦袋幾乎要靠到蘋果的肩上。
雪梨:“我們今天第一次面基。”
我微微挑眉:“哦~”
雪梨又說:“我們是西皮,水果西皮。”
我微妙挑眉:“哦~”
這不怪我瞎意淫吧,她們倆本來就有貓膩。
雪梨帶着蘋果坐到了她平常喜歡的位置,點了杯花茶和小點心,小孟忙着做公衆號,索性我把她們的茶點包了下來。
開水壺倒水的瞬間,外頭轟隆一陣響,下起了暴雨。
我把花茶和小點送過去時,她們倆聊的正開心,這份開心愣是傳染給了我,才聽了冰山一角的故事,竟也覺得好笑。
“後來她就退群了啊,演不下去了,被當面拆穿真的很尴尬,她不退,小禾禾的管理也會把她踢了的。”
雪梨說完這話,我點蠟燭的手頓了頓,轉頭看她:“小禾禾?”
她這麽一提,倒是讓我想起她也在小禾禾的群裏。
雪梨擡頭看我,疑惑地問:“你也知道小禾禾?”
我點頭:“唱歌的那個吧,我一個朋友也在群裏。”
蘋果此刻突然好奇了起來,雙手壓着桌子同樣仰頭看我:“誰啊誰啊?”
我:“呃……”
這麽久了,竟然不知道曉黎的網名。
我笑:“她很低調的,多半時間都在偷偷看你們聊天。”
其實我這麽回答還有保護曉黎隐私的意思,但這對西皮的好奇心實在是太濃了,她們不但沒聽出我話裏的意思,還十分大張旗鼓地把手機掏出來,翻出小禾禾的群,點開所有群友,試圖讓我在千把人裏找出曉黎。
但對不起,我不僅不知道曉黎的網名,頭像也不知道。
我:“……”
陸穗的一個電話拯救了我,小孟在前臺喊我時,我歉意地對她們一笑,終于是結束了這次尋黎之旅。
陸穗這幾天沒課就會回家,比我還積極地倒弄着我交給她的辦公室,早上我去看的時候,已經有了她當初嘴裏形容的樣子,剩下的就是一些細節處理。
她給我電話說我她打算給我買個小音箱,有黑色和白色,問我喜歡哪一款?
我問:“不給我發個圖片看看?”
她那頭笑:“我喜歡白色的,我買了啊。”
我:“……”
我:“所以你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什麽?”
她說:“目的是想問你,你一會兒過去嗎?”
我看着外頭的暴雨:“等雨停了吧。”
她嗯了聲,又問我:“你在哪,我先過去找你吧。”
半小時後,陸穗帶着她買的白色小音箱莅臨我店,蓬荜生輝。
我從她手裏接過袋子,想看看何方音響,能讓陸穗親自給我打電話,卻又支吾不言。
把盒子從袋子裏拿出來,再把印象從盒子裏的白色泡沫裏拿出來,我翻到正面,只見一直蹲着的白色小貓,正偏頭對着我笑。
全身上下除了胡子鼻子耳朵和肚子上的音響是黑的,其他地方全是白色。
我失笑,在陸穗面前晃了晃這只貓:“就這麽像我?”
陸穗正兒八經地回答:“還好吧。不過我買的時候問老板,這個貓是什麽品種的。”她突然對着我笑了起來,繼續道:“老板說,這個品種很稀有,叫簡許秋。”
我:“……”
這姑娘一直都這麽幽默的嗎?
我笑着拍拍她的腦袋,把貓裝好還給她,正巧雪梨從位置上走過來,她先是看了陸穗一眼,接着拉着我的衣袖晃了幾下,問:“小姐姐,蘋果想吃班戟。”
我用一秒反應了一下蘋果想吃班戟的意思,接着啊了一聲:“我跟小孟說說。”
雪梨搖頭:“蘋果想吃你做的班戟,我告訴她你做的班戟很好吃!”
我哭笑不得:“都一樣啊。”
雪梨:“不一樣。”
我:“行吧,回去等着。”
這個讨好西皮的互動結束後,我轉身用餘光看到陸穗一直盯着我看,于是我邁開的腿又縮了回來,疑惑地看着她:“怎麽了?”
她看了眼雪梨的方向,回頭問我:“她就是你上次提到的女生?”
我疑惑:“我什麽時候……”
“啊。”我想起來了:“是啊,是她。”
陸穗問:“她叫什麽?”
我聳肩:“她說她叫雪梨,應該是網名吧,真名不知道。”
陸穗聽後突然一個蹙眉,重複:“雪梨?”
我點頭:“是啊,怎麽了?”
鑒于陸穗已經向我出櫃,于是我八卦的樣子遠遠地指着雪梨的方向,對陸穗說:“她對面坐着是她的西皮,西皮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陸穗點頭:“蘋果?”
我揚眉:“你知道?”
陸穗舔舔唇,仍舊是那副表情看我:“她,她剛剛說的。”
我恍悟地哦一聲,繼續向陸穗八卦:“她們倆今天第一次面基。”我看着陸穗問:“你知道面基是什麽意思嗎?”
陸穗點頭:“知道。”
我揚眉。
這種網友們之間的詞,我也是這幾天聽曉黎普及才知道的,陸穗這一臉都懂的樣子,突然讓我懷疑,她沒準是個網瘾少女?
“說來也巧。”我笑了笑:“她們倆在的那個群,曉黎也在裏面。”
陸穗突然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什麽?”
我失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曉黎姐姐這麽老了,和她們這麽小的在一個群裏很奇怪。”
陸穗沒有任何笑意地低笑一聲,沒有附和我的話。
于是我做去廚房裏的最後一個補充。
“唉……”我看着陸穗:“是一個唱見,唱見你知道是什麽嗎?”
陸穗果然點頭:“知道。”
我哦了一聲:“她們都在一個唱見的群裏,叫什麽來着,全名忘了,不過大家都叫她。”
我擡眼與陸穗四目相對:“小禾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