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了兩天的雨,A市的空氣新鮮了許多。
當然,這有可能是種錯覺,但這樣的心理作用一般都很有效應,這種效應一般來源于教科書或者所謂過來人的經驗。因為他們我們覺得下雨後的空氣很新鮮,因為他們我們覺得開水包治百病,因為他們我們覺得紙飛機哈一口氣能飛更遠。
所以,清晨8點,鬧鐘響後我打開窗,窗外的陽光灑了進來,晴空萬裏無雲,太陽也不那麽刺眼,而空氣,十分好聞,依稀還有雨後泥土的芬芳。
雖然我不知道在10樓,在周邊全是樓房的小區裏是怎麽聞到這泥土芬芳的,但老師說,這樣寫可以加很多分。
昨天被鄭煜婕那麽一鬧,我反而睡得更香了,一整夜,沒做一個夢,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解脫,至少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
在廚房裏煮了一鍋粥後,便聽到陸穗從她的房間裏走了出來,她手裏拿着一杯水,喝了一口後放在桌上。
我後退幾步走出廚房,看着她問:“煎蛋?水煮蛋?”
她說:“煎蛋。”
于是我煎了兩個蛋。
一人一小碗粥,早餐很快吃完,最後一口,我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看着屏幕上“林寧寧”三個字,滑開接了起來。
“喂,你好。”我率先開口。
林寧寧那頭:“簡小姐你好,是這樣的,之前不是約了拍照嗎,今天我剛好路過A市,想問問你下午有沒有時間?”
這位林寧寧是三年前我在微博上認識的一位攝影師,當時無意中翻到他的照片,覺得十分合我的意,于是點進了他的微博并關注了他。
那時他的粉絲還不多,正巧我那短時間很無聊,于是翻遍了他的所有和攝影有關的微博,并在看過的每條下面都評論了“喜歡”二字。
或許是第一次遇見我這樣刷屏的,林寧寧當天就私聊了我,說謝謝我的喜歡。
人一旦有了好奇,就有了興趣,特別像攝影畫畫手工剪輯這些技術性的東西,總能勾起人們一時間的濃厚興趣,甚至列個條條框框的計劃表,表示自己即将要學習的心。
天就這麽聊起來了,而後他在我的微博上看到了我大學的生活照,客氣地對我說,以後有空給我和我的甜品店拍照。
這個約定因為他越來越火,接單越來越多,也因為我越來越忙而一直擱置,終于在今天,三年前的提議被擺上了臺面。
三年對年輕的小妹妹來說是成長,對我來說就是摧殘了。
我看了眼正在收拾碗筷的陸穗,問了句:“我可以帶上我妹妹嗎?”
為了防止他不答應,沒等他開口,我立馬說:“我妹妹長得可好看了,是班花!”
班花這事是我猜的,陸穗大一那一年我送她去學校,一整天的時間,不管是新生還是學姐,視線範圍內都沒看到比她好看的。
所以我覺得陸穗應該是校花!
但做人嘛,要謙虛。
果然男人都容易被美□□惑,在我的班花二字後,林寧寧立馬回我:“可以,你一會兒把店裏的地址發給我,我大概一點多到,你們倆化好妝啊。”
我說行。
挂斷電話後,我踱步到陸穗身邊,她已經把盛粥的小碗洗好,正在洗裝雞蛋的小碟子。
我問:“你聽到我電話了吧?”
她說:“聽到了。”
雖然現在再詢問她的意見已經有點遲了,但我還是開口走了個程序:“下午有個攝影師會來店裏拍照,我們一起吧。”說着我繼續亮出親情牌:“我們倆這麽多年了,還沒合照過呢。”
陸穗:“好。”
我竊喜。
看嘛,我還是挺懂人性弱點的。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開始在家裏化妝。
主要是我在化,陸穗沒有接觸過化妝品,我從房間裏把化妝包拿出來時,她看起來很新奇,每給她上一層顏色,她都要順道問我是什麽。
我的化妝技術在朋友堆裏一直被嘲笑,陸穗的這種情況,讓我很有成就感。
我拿着假睫毛看了她幾眼,又湊近她的眼睛看了好幾眼,猶豫了許久。
“你的睫毛挺長的,要不要再貼假睫毛呢?”
鏡頭這種東西,總會吃掉一點妝容,你平常看起來誇張兮兮的假睫毛,在鏡頭前卻一點也不隆重,所以貼着會更有神一些,可我又想讓陸穗保持原來的狀态。這次的妝,我沒給她上多少粉,她天生麗質,我希望她在鏡頭下看起來是清純的素顏女神。
我的這個問句其實算是自言自語,但陸穗回了我一句:“你貼嗎?”
我點頭:“我貼啊。”
好奇寶寶穗于是說:“我也貼。”
既然她要求了,我便應了她的要求,把假睫毛修剪了一下,不那麽誇張了後,拿膠水在上頭抹了一條。
我用膝蓋撐在她坐着的沙發上,低頭看着她說:“仰頭,眼睛閉上。”
她乖乖聽話,我抿着嘴小心地把左右兩邊的假睫毛都給她粘上,并用手指做扇子對着她的眼睛扇了幾下。
正當我靠近,想看看有沒有貼歪時,陸穗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麽一睜開,我才發現我們此刻的距離有些近。
她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盤着腿靠着,左手拿着眉筆,右手拿着曬紅,而我竟不知不覺地把手撐在她肩後的靠背上,這個姿勢,看起來半圈着她。
她的眼睛此刻十分好看。
這麽好看的眼睛,現在正看着我,甚至透過美瞳,我看到了她一閃而過的驚訝和驚訝後的溫柔。
我後退一點,覺着十分滿意。
“就差口紅了。”
說完,我轉頭從化妝包裏拿了一支淡顏色的口紅。
“我塗過,不嫌棄吧。”
沒等她嫌棄,我不容拒絕地按在她的嘴唇上。
我的目光投在她的嘴唇上,而我的餘光卻觀察到她在看我,像我剛剛觀察她那樣,從眉尖開始,一路往下,落在我的唇上。
我往後移開一些,說:“輕輕抿一下。”
此刻的陸穗特別安靜,對我的口紅沒有發出任何問題,不問我牌子也不問我色號,十分乖巧地輕輕抿了一下。
我拿刷子刷掉邊緣不應該出現紅色的地方,接着對她打了個響指:“可以了。”
說完我把身後的鏡子拿起來,放在她面前。
雖然這一路形容下來平平淡淡,但陸穗的這個妝我真的用心良苦,我自己的半個小時就搞定了,她的臉竟然花了我一個多小時。
我懷着有些緊張的心,等待她的觀後感。
像是電視裏的公主那般,她偏頭左右地觀察鏡子裏的自己,接着露出一個十分甜的微笑:“看起來不錯。”
我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
公主說完這話,又說:“眼線好像不對稱。”
我聽後拿開鏡子看她的眼線,雖然沒能看出到底哪裏不對稱,但公主說了不對稱就是不對稱。
于是老媽子立馬從沙發上把眼線筆拿了起來。
“眼睛閉上。”
她眼睛閉上後,我終于觀察到,左邊的眼線還真的比右邊的眼線畫得寬了點,寬多少呢,足有一毫米呢!
理科生就是不一樣,嚴格!
我靠近她,十分小心地把那一毫米補上。
除去當年高中學幾何時畫的輔助線,我就沒做過這麽細致的活,累得我,大空調環境下竟然出了汗。
畫好後,我移開一點,從桌上拿起鏡子給她:“可以了嗎?”
理科生公主校花穗說:“可以了。”
我再給她編了一個特別女神的發型,結束後我看着她身上的白T加牛仔褲,搖頭說:“我們去買衣服吧。”
時間還早,說完這話我二話不說随便收拾了一番,便開車帶陸穗去了最近的商場。
今天的陸穗十分乖巧,我十分喜歡。
啧,說着好像陸穗從前不乖巧似的。
其實不然。
我們一直交流得少,首先我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其次這個孩子來到我身邊就已經14歲了,所以這麽多年,陸穗她自己的事幾乎都是自己處理的,中考志願,文理分班,高考志願,選的專業,課餘興趣班,全她自己管着。
像今天這種一起化妝一起買衣服的事,我們從沒做過。
車停到地下車庫後,我照着自己的記憶直接帶陸穗去了二樓的某個店裏,在裏頭逛了一圈後,找了一條米白色的長裙。
我把裙子從架子裏拿出來,轉身放在陸穗面前:“去試試。”
鑒于她這麽多年沒怎麽穿過裙子,我明顯看到她臉上猶豫的表情。
于是我正兒八經地站在她面前,抖了兩下衣服,把聲音放軟,誠心誠意地說:“去試試嘛。”
陸穗先是一愣,接着笑開來,眉眼彎彎地看着我,從我手裏把裙子接過去:“好。”
不愧是我選的衣服,陸穗從試衣間裏出來時,我成功地感受了一把電視劇裏那些男人看自己女朋友穿上自己心儀衣服時的心情,此刻的陸穗,足夠賞心悅目。
當然,主要是長得好看。
陸穗連鏡子都沒照,出來後直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問:“這麽開心嗎?”
我被她這麽一問,笑得更開了。
表情藏不住真不是一件好事,我說:“是啊,這身太适合你了。”
不僅我覺得适合,導購員也覺得适合,還沒等我想好措辭怎麽誇獎陸穗,導購員噼裏啪啦地就全文背誦了好幾段的贊美話,搞得我不買似的。
等導購員背完,陸穗對我說:“我也給你挑一件吧。”
她說着沒等我同意,擡腳便朝衣服區走去。
幾分鐘後,陸穗也拿了一條連衣裙,只不過是條黑色的短裙,我接過二話不說地把衣服換上,出來後站在她身邊,同是略微有些寬松的裙子,一黑一白的倒是很搭。
“你們姐妹倆真是好看。”導購員又過來了:“我都不知道這兩條裙子湊在一起這麽合适。”
眼看導購又要背書了,我連忙說了句:“我們直接穿身上,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