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1)
春季的京城對于平民百姓來說最熱鬧的一場聚會自然是安德魯學院的學員們舉辦的春日祭。
安德魯學院是京城之中唯一一所并非教會開辦的學院,因此這裏的學生也不像教會學院的學員那樣受到各種各樣的約束和限制。
而春日祭更是他們盡情歡鬧的節日,因為那位慷慨的學院創辦人尊敬的奧本公爵會在這一天向那些最優秀的學生發放獎學金。
至于一般的普通學生,春日祭的前一個星期正好是他們取得學習貸款的日子,因此春日祭的時候他們的口袋是一年之中最豐滿的時候。
除此之外另外一個原因是春日祭這一天奧本公爵還會邀請很多貴賓來參加這場原本屬于平民的聚會,對于安德魯學院的學生們來說,這是他們給那些上層人物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好時機,對于那些極為幸運的人來說,春日祭正是他們通向光明大道的起點。
作為最近這段時間京城之中風頭最健的人物,瑞博自然也在邀請者的名單之中。
安德魯學院建造得仿佛是一座城堡,四四方方的一圈五層樓建築,包圍着中間一塊巨大的空地。
這是一種樸實無華的建築風格,它的優點在于不但能夠花費最少的代價,擁有最多的房間,而且還用不着花費心思建造一座圍牆,正中央的空地作為廣場更是絕妙的布置。
那青綠色的磚塊配上灰色的瓦片,顯示出奧本公爵确實是一位務實的人物。
就連禮堂的布置也并不顯得過于奢華,學院之中有得是對于藝術擁有傑出天賦的人材,因此這裏被布置得頗有藝術氣質。
正中央和靠前方的貴賓席鋪着紅色的地毯,四周吊挂着學生們的習作,雖然這些作品和那些名畫無法相提并論,不過在瑞博看來也許他們中的一些人的作品将來也同樣會被當作是名畫被人們收藏。
屋頂四周斜着延伸出來無數燈臺,數百盞明燈将禮堂照得透亮,這遠比屋頂上吊挂一排巨大的燈盤要經濟合理得多。
瑞博看了一眼身周的貴賓們,顯然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并沒有多少興趣出席這樣的聚會,大多數被邀請者只是派了一位書記官或者侍從擔當代表。
這些代表顯然也只是奉命而來,他們各自悠閑地聊着天,而那些學員們則畢恭畢敬地坐在底下。
瑞博相信能夠坐在這裏的學員肯定是學院之中的佼佼者,也許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遠比坐在貴賓席上的這些代表擁有更多的智慧和才幹。
瑞博越來越慶幸自己生長在南港,顯然和這裏比起來那個偏遠的小海港擁有更多的機會。
和這些貴賓們坐在一起瑞博感到相當無趣,他走到奧本公爵身邊輕聲說道:“如果您許可的話,我想獨自一個人到處轉轉。”
奧本公爵自然明白瑞博的心思,而且在他看來讓瑟思堡小繼承人對于自己的學院有更深刻的了解,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立刻連聲答應了瑞博的請求。
從旁邊的側門出了大廳,瑞博信手摘掉了那精致的假發套,漂亮的銀色領結,并且脫掉了外套,這件外套令他看起來和周圍人是那樣的不同。
雖然那身棕紅色絲絨長袖襯衫和那件黑色小牛皮獵裝馬甲仍舊顯示出他的身份和平民百姓有着孑然的不同,不過至少沒有人會将他和奧本公爵邀請來的貴賓聯系在一起。
瑞博将脫下來的裝飾品和衣服順手交給侍立在門口的那位奧本公爵的侍從。
他理了理襯衫袖口那長長的花邊,這玩意兒令他感到很不舒服,特別是使用手弩發射箭失的時候更是如此,而以他現在的處境随時都有可能要用得上這件方便而又強有力的武器。
他的另外一件護身利器便是別在右腿外側暗插兜之中的那把匕首,不過瑞博只能但願自己用不着使用這件武器,因為這一次他的對手全都是比他更加高明的暗殺專家。
瑞博并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和前幾次那樣平安無事。
令他感到緊張的是,這一次分配給他的任務恐怕是他跟随海德先生和埃克特以來最危險的一次。
在那個精密而又細致的計劃之中,他的作用相當于誘餌。
而他所要吸引的獵物卻是這個世界上僅次于凱爾勒的頂尖殺手。
不過瑞博很清楚,和埃克特比起來他所冒的風險要小得多。
埃克特的工作是到洛美爾的老巢——那片被這位黑道君王嚴密控制的海灘和他的影響無所不在的島國,用大把的金錢收買那些洛美爾曾經的盟友,讓他們站在海德先生這一邊。
沒有人能夠确信埃克特會遭遇到什麽,也許是一杯毒酒,也許是來自黑暗之中的匕首,也許是英格王國那赫赫有名經過改良的斷頭臺。
唯一令瑞博感到欣慰的是至少昨天晚上傳來的消息證明埃克特還活得好好的。
也許這完全得歸功于拉貝爾先生那有效的工作。
整整一個星期,京城之中通往外界的通道全都被嚴密地封鎖了起來,城市中心、郊區和平民住宅區同樣受到了嚴密的封鎖,任何人都無法随意進出。
雖然這樣的舉措還不至于令洛美爾動彈不得,不過至少限制了他的那些手下自由行動。
沿着長長的走廊,走出中央大禮堂,外邊的氣氛和禮堂之中完全兩樣。
這裏才真正有春日祭的感覺。
廣場之上三五成群站滿了人,每一個人都穿着自己所擁有的最好的衣服。
他們或是聚在一起閑聊着,或是緊張地進行着最後的彩排。
在廣場的一角那些學習繪畫的學員們正聚在一起為別人畫像,顯然在這裏美貌的姑娘最受這些“藝術家”們的愛戴。
初春時節一件襯衫和馬甲對于瑞博來說确實單薄了一些,不過走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他并沒有感到絲毫的寒冷。
瑞博擠過人群朝着門口走去,他只能但願法英哥這個滑頭會聽話地乖乖在那裏等候着,事實上現在他的生命安全一大半得依靠這個賊頭賊腦的家夥。
當瑞博在門口的臺階旁看到正和看門人起勁地吹着牛,眼睛還不停地盯着旁邊走來走去的學員們的口袋瞄來瞄去的法英哥,瑞博感到一陣欣慰。
法英哥同樣也看到了瑞博,他拍了拍看門人的肩膀暫時離開了這個有趣老頭的身邊。
指了指一個偏僻的角落,也許是因為這裏是堆放當作春日祭營火燃料的木柴的地方,沒有一個人靠近這裏。
瑞博和法英哥躲在了一堆木柴後面,法英哥探頭四下張望了一番才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放心好了,至少到現在為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我的兄弟們全都已經布置好了,他們會幫你盯着每一個靠近這裏的可疑人物,一旦發生意外你便沖出去往巢裏跑,想弄匹馬也很簡單,這裏四周全都有馬車,你自己解開缰繩,凱爾勒說過這對于你來講不成問題,他教過你怎樣應付。”
說到這裏法英哥再一次向四下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下,确認沒有人之後才湊近瑞博耳邊說道:“你記住千萬別往飄紅煙的地方走,我的手下會給你引路,告訴你哪兒有危險。”
“芙瑞拉準備地怎麽樣了?”瑞博問道。
“放心吧,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你那些女人就會躲到地道裏面去,地道的出口會從裏面全部堵死,就算要把她們挖出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到的,到了那個時候,凱爾勒早就帶着人馬殺回來了。”法英哥不以為然地說道:“你難道還不相信大姐頭嗎?”
說完這些法英哥離開瑞博朝着大門口走去。
“你自己小心。”瑞博說道。
法英哥并沒有回答,他這是将手升到褲兜裏面,等到手拿出來的時候,在他手掌之中攥着一把和瑞博所擁有的差不多的手弩。
法英哥晃了晃手中的手弩朝着遠處走去。
瑞博這才放心,他相信這是海德先生的安排,想必這些手弩全都出自南港的能工巧匠之手。
……
在法政署總部那幢結實的大樓之中,官員們走進走出忙碌地不得了,在門外的廣場之上整整三個法政署護衛大隊正身穿全副厚重的铠甲嚴陣以待。
看到這一幕每一個人都知道京城之中又将有一件大事發生。
接連兩天法政署都出動大批護衛隊在京城之中大肆搜捕,昨天受到沖擊的是位于北郊的一處平民住宅區,前天倒黴的則是城西的幾家店鋪。
護衛隊的各級隊長沒有一個人知道今天他們将前往何方,更不知道什麽樣的命運正在等待着他們,雖然昨天和前天的搜捕行動還算順利,但是不久之前的那兩場失敗和破記錄的死亡人數,令護衛隊官兵們個個心驚膽戰。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打定主意,絕對不沖在隊伍的最前列。
事實上雖然昨天和前天的行動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但是和不久之前的那兩次行動比起來,這一次他們更加缺乏信心,因為這一次行動并沒有調動“聖騎士團”。
唯一的增援便是那位看上去令人感到陰森恐怖的瑟思堡小繼承人的貼身保镖。
在法政署大樓最頂層建造着一間裝飾奢華的署長辦公室,平時總是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面今天難得擠滿了人。
聚集在這裏的官員全都在法政署執掌着某個要害部門,他們正緊急制訂着行動計劃。
進攻的目标是在兩個小時之前才告訴他們的,護衛隊半個小時之前剛剛集合完畢,還有半個小時行動便要正式開始,但是還有很多細節沒有确定下來。
參謀們站在那張長桌子前面,他們不停地在地圖上面劃着圈,寫上一個個令人感到難以理解的标記。
那頭國王陛下的“忠犬”拉貝爾先生在一旁監督着,計劃是他親自拟訂的,不過他同樣也很清楚所有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假象。
這一次的進攻目标在城西遠郊的一個小鎮,這是一個月以來法政署四面八方撒下羅網獲得的結果,總共陸陸續續發現了五處可疑的目标。
不過拉貝爾很清楚,這些據點十有八九是洛美爾故意将情報洩露給他們的結果。
看着參謀們将所有的計劃細節漸漸補齊,拉貝爾朝着側門走去。
側門極為沉重,是用最上等的木板制成的,四周還包裹着厚厚的牛皮保證和門框嚴絲合縫,沒有人能夠從外面偷聽到裏面的談話。
這座內室密封得極為嚴密,四下還畫着神秘的符咒以保證魔法的力量無法侵入到這個地方。
法政署的最高長官正坐在沙發上,他的身邊站立着那位甚至令拉貝爾這樣見慣了各種兇獰之徒的人也感到害怕的保镖先生。
拉貝爾很清楚這位保镖到底是何許人,法政署一直猜測那位海德勳爵身邊有這樣一位人物存在。
在法魯爾侯爵的身後站着另外一個表情冷漠的人物。
拉貝爾不得不承認這些優秀的殺手确實像是一個模子裏面翻出來的作品一般,可達克的神情和這位不知名的保镖先生确實極為相似。
“又發現蛀蟲了嗎?”拉貝爾問道。
“是的,這一次增加了一條。”那個專署與王室的殺手首領面無表情地說道。
“真可惜還是不能将他們抓起來。”法魯爾侯爵嘆了口氣說道。
“現在沒有必要打草驚蛇,畢竟我們還得感謝他們替我們将假消息傳遞到洛美爾那裏。”拉貝爾笑了笑說道。
“真是世事難料,我沒有想到我是如此信任和器重他們,這幾個家夥居然還是背叛了我。”法魯爾侯爵再一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
“您用不着自責,五世陛下不是說過,只要方法正确任何人都能夠被收買,只是有些人比較容易一些。”拉貝爾淡淡地說道:“更何況和波夏利家族比起來,那些人又算得了什麽,我真是很奇怪波夏利侯爵如此小心謹慎的人物居然敢犯下這樣的罪行,他應該很清楚國王陛下對德輝納侯爵一家的處置,德輝納侯爵一家因為叛國罪全都被處以火刑,連三歲的嬰兒都難以幸免。”
“我們用不着對他們的行為妄自推測,也許王後陛下會看在波夏利家族和她有些親戚關系的份上饒恕他們一家吧。至少可以讓可憐的老侯爵免于在柴火堆上受到燒烤,也許仁慈的陛下會賜予他一條繩索,或者讓已經快要生鏽的斷頭臺重新活動活動。”法魯爾侯爵笑着說道。
“我們什麽時候進攻波夏利侯爵府邸?”法魯爾侯爵迫不及待地問道。
“等到洛美爾開始發起進攻之後。”凱爾勒說道,他的語氣之中沒有一絲情感。
“您難道不擔心您的那些同伴以及我們尊敬的梅丁伯爵發生意外嗎?居然讓梅丁伯爵充當誘餌,這個計劃實在太瘋狂了。”法魯爾侯爵一邊搖着頭一邊說道。
“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完成,而且每一個人的工作都相當危險。”凱爾勒冷冷地說道。
“只要我們的時機把握得相當精确,就不會有人發生任何危險,護衛隊對那五處據點發起攻擊,考慮到護衛隊低落的士氣,恐怕即便進攻這幾個洛美爾原本就打算放棄的據點也将是一場漫長戰鬥。”
“不過護衛隊真正的職責只不過是隔離街道令洛美爾無法随意調動人馬而已。雖然我不知道梅丁伯爵和埃克特先生如何能夠确信,一旦您這位保镖先生加入戰局,洛美爾便會向梅丁伯爵的宅邸和梅丁伯爵本人發起攻擊,不過我相信兩位的判斷,他們是我所見過最傑出的謀略家。只要迪埃先生一離開洛美爾身邊便是我們攻擊波夏利侯爵府邸的時刻,毀掉那座享譽京城的花園令我感到可惜,不過看來我們不得不這樣做。”拉貝爾按照凱爾勒的意思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從中我看不出讓梅丁伯爵冒險充當誘餌的必要性。”法魯爾侯爵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一次他身後站立着的那位隸屬于王室的殺手可達克先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必要性在于讓迪埃先生不至于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對于幹我們這一行的人來說,攻擊的機會往往只有一次,一旦失敗立刻會撤退,唯一的例外便是對方是和我們一樣的人物,将後背留給另外一個殺手是幹我們這一行最大的忌諱。”
“那位迪埃先生既然能夠成功行刺聖騎士蒙斯托克,難道瑞博反倒有辦法對于這樣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法魯爾侯爵問道。
“他是個魔法師。”凱爾勒平靜地說道,只有他才知道瑞博真正的秘密,他的手中擁有一樣能夠令他立于不敗之地的武器,過去的一個星期之中凱爾勒花費了大部分時間用于讓自己的弟子真正掌握這件強大而又致命的武器。
“現在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看洛美爾會不會在今天發起攻擊?”法魯爾侯爵問道,他的眼睛朝着每一個人掃視了一遍。
“決定權掌握在洛美爾手中,我們所要做的僅僅是随時都做好準備而已。”凱爾勒說道,他的臉上仍舊沒有顯露出絲毫表情。
……
在安德魯學院瑞博悠閑地穿梭于那些學員之間,那些學員将瑞博當作是受到邀請擔當貴賓的那些貴族身邊的小侍從,因為瑞博的年齡很符合這一身份。
對于瑞博來說,聽聽學員們的談論倒是很能夠舒緩他心中的緊張感。
談論的主題大多和文學藝術有關,而這并不是瑞博所擅長的內容,他實在沒有時間閱讀那些流行的小說和經典的詩歌,埃克特雖然教過他如何附庸風雅,如何在別人面前不露出馬腳,但是在短短的時間之內他畢竟沒有辦法讓一個很少有機會閱讀書籍的少年成為一位滿腹經綸的貴族學者。
能夠引起他的興趣的話題大多數和學員們各地的見聞有關,在這所學院求學的學生并不僅僅局限于京城附近。
不過對于聽慣了海德先生和杜米麗埃先生那些傳奇般的經歷的瑞博來說,這些學員們的見聞僅僅能夠讓他感到新奇和有趣而已。
正當瑞博悠閑的轉悠着的時候,突然間看到對面那位曼非爾伯爵朝着這裏徑直走了過來。
周圍的學生紛紛畢恭畢敬地朝着這位伯爵大人鞠躬行禮。
“親愛的瑞博先生,您對于這座學院的印象還可以嗎?”曼非爾伯爵微笑着問道。
周圍的學員們紛紛好奇地看着眼前這個貴族少年,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位少年到底是什麽大人物,竟然連尊敬的曼非爾伯爵大人也對他以您相稱。
聽到曼非爾伯爵親切地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瑞博想起了和這位伯爵大人的約定,他笑了笑說道:“荷法先生,這是我所見過最輝煌的成就之一。”
“您的贊揚讓我倍感榮幸,無論是家父還是我都希望能夠對學院增加更多的投入。”曼非爾伯爵說道。
聽到這句話周圍立刻響起一陣歡呼聲,那些學員們興高采烈的樣子仿佛突然間節日的氣氛增加了一倍。
“家父和我都希望能夠給予學員們更好的教育,并且為他們的将來鋪設更加寬廣的道路。”曼非爾伯爵的話再一次引起了一陣歡呼。
“最令我感到痛心的是,盡管家父和我極力減輕學員們的負擔,但是仍舊有很多人無法繼續他們的學業,對此家父心有餘而力不足。”曼非爾伯爵神情凝重地說道。
“奧本公爵的慷慨令我欽佩,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盡力給予幫助。”瑞博說道,這樣說多多少少有些敷衍的味道,因為瑞博很清楚自己并沒有權力調動海德先生的財富,雖然他同樣也很清楚如果他提出這樣的要求,無論是海德先生還是埃克特絕對不會拒絕。
“恕我直言,在我看來也許增加一件東西,或許能夠緩解奧本公爵的煩惱。”瑞博說道。
曼非爾伯爵立刻興致盎然地湊近問道:“敬請閣下指點。”
“如果在學院門口增加一輛往返于學院和城裏的馬車,想必學員們将會增加很多機會,您必須承認這裏離開京城确實有點距離,而公共馬車雖然價格并不昂貴,但是如果每天都要支出這樣一筆車費的話,日積月累同樣也是一筆大數字。”瑞博說道。
聽到這裏曼非爾伯爵連連點頭,這确實是他所沒有想到過的。
“當然免費的馬車在平時還可以有其他用途,只要有免費的馬車存在,佛朗克的市民想必會很樂意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當然前提是有吸引他們前來的因素存在,比如價格低廉的商品,或者用來裝飾家庭的精美藝術品,這裏的地價很便宜,而聘請學員擔當雇員,又能夠解決一部分學員的生活困難,再加上如果順帶經營生活用品,這裏的學員便可以稍微節省下一些生活開支,我想奧本公爵和閣下不會任憑榨取學員微薄資財的奸商存在吧。”瑞博和往常一樣掰着手指自顧自地數落道。
旁邊的人則一個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其中的一部分人甚至已經猜到了眼前這個貴族少年的真實身份。
事實上諾大一個京城只有一位少年的名字被世人所傳揚,而這位天才少年最令人驚嘆的正是他那超群的經營頭腦。
“如果奧本公爵有意願這樣做的話,我可以幫忙聯絡各地的商家,甚至還能請法魯爾侯爵也出些力氣,現在他那裏最需要精通算術的會計和擁有獨到眼光的分析專家。”瑞博繼續說道。
“啊!我确信您是父神派遣來幫助這些學子的天使,您為這裏所有的人帶來了希望和光明的未來。”曼非爾伯爵熱情洋溢地說道。
瑟思堡小繼承人的智慧代表着什麽沒有人比這位伯爵大人更加清楚,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意味着難以想象的財富。
同他原本設想的比起來,現在的收獲顯然要豐厚得多,和一筆數額巨大的金錢比起來,瑟思堡小繼承人給予的建議要珍貴得多。
四周再一次響起了一片歡呼聲,而這一次的歡呼聲中更帶着深深的敬佩。
對于瑞博來說,這一切早已經令他感到習以為常了,他甚至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自豪和驕傲的感覺。
曼非爾伯爵正打算向眼前這位天才少年再好好讨教一番,試圖從這位少年的腦子裏面再挖掘出一些珍貴的財富的時候,突然間他發現瑟思堡小繼承人的神情變得極為凝重和嚴肅,瑟思堡小繼承人的眼睛裏面閃爍着的那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寒芒,夾帶着濃濃的難以化解的肅殺之氣。
不過曼非爾伯爵很清楚這位天才同時又充滿恐怖的少年并非針對于他,這位少年的頭微微扭轉着看着右邊遠方不知名的所在。
緊接着曼非爾伯爵同樣也聽到從那個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哨聲,這聲哨響仿佛來自很遙遠的地方,斷斷續續幾乎難以聽清。
雖然并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麽,不過曼非爾伯爵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的氣息。
正當他打算向瑟思堡小繼承人詢問應對之策的時候,這位伯爵大人愕然發現瑟思堡小繼承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鑽過人群瑞博朝着學院後方走去,事态之嚴重容不得他有半點樂觀的想法。
幾乎在同時之間,學院的四面八方都升起了紅色的煙霧,這令瑞博悚然動容。
因為對于殺手和刺客來說,包圍并不是他們喜歡采用的行動方式,伏擊和潛行到目标身邊發起致命的一擊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不過瑞博大致也能夠猜測得出對手采取這種反常舉動的原因,也許正是因為自己的四處走動使得他們失去了目标。
瑞博之所以不朝着門口走去,是因為他看到法英哥這個小賊頭同樣也沒有從門口逃出去,這個滑頭滑腦的家夥一下子鑽入了人群之中,顯然他在門口看到了某種令他感到危險的征兆。
瑞博很相信法英哥的直覺,因為凱爾勒告訴過他,優秀的賊和出色的殺手一樣對于危險有着異常靈敏的感知。
穿過走廊,瑞博闖進了一間教室,教室裏面空無一人,瑞博四下張望了一眼,用凱爾勒教給他的方式搜尋着每一個可能令他逃生的角落。
和大多數平民能夠支付得起的學校一樣,這裏光線黯淡,窗戶盡可能被做得又細又長,能夠透射進來的光線自然有限,這是因為教室的窗戶沒有玻璃,對于平民學校來說那過于昂貴,太寬的窗戶無法擋風遮雨,同樣這樣的構造也是為了防止小偷進入,雖然教室裏面沒有什麽可以偷竊的東西存在,不過哪怕是丢失了一張椅子對于平民學校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
靠近講臺的牆壁上安着一座壁爐,這是嚴寒的冬季令學員們能夠繼續學習的唯一保證,同時這也是教室之中光線的主要來源之一,瑞博看了看壁爐考慮着是否能夠從這裏逃脫。
湊到窗口瑞博輕輕揭開百葉窗,那雙經過凱爾勒精心訓練的眼睛僅僅只是匆匆一瞥便發現了很多危險存在,五六條大漢守在那裏,他們的手中全都拎着棍棒和斧頭。
但是真正危險的人物全都躲在角落的陰影之中,顯然他們是和自己一樣的人物。
瑞博甚至看清了其中的一個,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個家夥的手中拎着一把短弓,這是一件致命的武器。
瑞博永遠不會忘記凱爾勒對他進行的那些逃亡訓練,實在沒有比弓弦聲在背後響起更能夠讓一個殺手和刺客感到恐懼和害怕的了。
現在瑞博總算明白為什麽對手采取包圍戰術,顯然那位和海德先生争奪暗黑世界統治權的人物,同樣懂得金錢的妙用。
只不過他收買的并不是老巢之中的盜賊,而是京城裏面的流氓、打手和走私犯子。
雖然在平日這些人絕對不放在瑞博的眼中,但是當他們背後的陰影之中隐藏着一個個危險的殺手的時候,情況便完全不一樣了。
瑞博深深為他們的失算而後悔,現在的情況出乎他們的預料之外。
雖然瑞博也曾經設想過用魔法将這些家夥一個個幹掉,不過他立刻否決了這個主意。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兩三個殺手莫名其妙地倒下肯定會令其他人猜測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自己身為魔法師的事情,早已經為京城之中每一人熟知。
同樣對手的散布情況也令瑞博難以将他們一網打盡,無論如何得讓這些家夥集中在一起,瑞博的大腦開始迅速地運轉起來。
他從教室之中鑽了出來,朝着樓上走去。
安德魯學院是一座環形的五層樓建築,對于普通人來說從屋頂上掉下去必死無疑。
正因為如此當廣場上所有的學員們看到瑟思堡小繼承人站立在屋頂之上的時候紛紛發出陣陣驚呼。
沒有人猜測到瑟思堡小繼承人為什麽要這樣做,直到衆人看到五六個樣貌猙獰手持手持兇器的歹徒紛紛爬上屋頂。
瑞博避開屋檐的外側朝着離開他最近的那個歹徒奔去,他可不想被躲避在角落之中的致命暗箭狙殺。
那個歹徒手持利斧拉開了架式,他的心中暗自竊喜自己将能夠幸運地得到洛美爾許諾的巨額鑒賞。
這個狂妄的歹徒并不認為自己會在對戰之中失利,因為塊頭的差異明擺在那裏。
正當那個歹徒沾沾自喜掄圓了臂膀打算将瑟思堡小繼承人從正中央劈開的時候,突然間幾塊瓦片随着這個少年踢起的右腳朝着他迎面飛了過來。
這個歹徒不得不用手臂保護住臉部,他絕對沒有想到這種最為自然的反應要了他的命。
一把鋒利的匕首輕輕劃過了他的咽喉。
看着屍體夾帶着大片的瓦塊滾落下去,瑞博長長地呼了口氣。
看來自己對于凱爾勒教的技巧絲毫沒有忘卻。
另一件讓他感到欣慰的事情是,正如他預想的那樣,第一個家夥的死亡對于那些歹徒來說确實有着極大的影響。
顯然這些街頭打手并不能稱得上真正的亡命之徒,他們的心中仍舊存在恐懼和害怕。
瑞博朝着第二個人沖去,當他接近對手的時候再一次故技重施。
第二個人顯然吸取了前面那次教訓,他連忙蹲下來、壓低身體躲避那迎面飛來的瓦片。
瑞博突然間轉到那個人的右側,這裏靠近屋脊,大有居高臨下的意思。
那個人連忙轉身,但是這倉卒的舉動令他站立不穩,那個人朝後踏出了一腳想要穩住身體,但是令他感到恐慌的是這一次瓦片又朝着他迎面飛來。
幾乎是下意識得壓低身體,但是這一次沒有上一次那樣幸運,他的腳底剛剛一用力大片瓦片順着斜坡往下劃去。
一串慘叫聲響起,突然間一陣悶哼伴随着稀裏嘩啦的聲音,一切又變得安靜下來。
歹徒們更加感到恐慌了,現在他們總算明白這個少年為什麽要跑到屋頂上來,從體重方面考慮,這裏确實是個非常适合他的戰場。
看到瑟思堡小繼承人朝着自己奔來,第三個歹徒扭頭就跑。
但是他顯然忘記了一件事情,将後背露給一個殺手無異于将生命分享給死神。
屋頂之上又掉下一具屍體,這一次一支箭失牢牢地釘在他的脖子後面。
每一具屍體掉落在廣場之上都引起那些學員們一陣滿含恐懼的驚呼聲。
這是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可怕場面。
但是偏偏沒有人肯放棄這次機會,放棄這次觀看實實在在的血腥殺戮場面的機會。
雖然瑟思堡的小繼承人無論從身材還是人數方面看來全都是處于弱勢的一方。
和那些歹徒比起來,這位小伯爵簡直就是孤立無援地面對着一群兇悍惡狼的弱小羚羊。
但是偏偏在學員們的眼中沉溺于殺戮的一方并不是那些惡狼,而是那頭羚羊。
看到這位少年宛如伴随着優美的音樂跳着輕盈的圓舞曲一般,以學院那高高的屋頂作為最廣闊的舞臺,用幾乎近于輕盈的舞姿展現着令人驚嘆的完美的殺人技藝。
那些令人細思起來便感到毛骨悚然的殺人手法,在這個少年的手中施展起來是如此的優雅和美妙,仿佛這本身便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般,一件冷酷兇殘充滿血腥味道的藝術品。
這是一首旋律輕柔緩轉的圓舞曲,但是演奏者偏偏是一位死神的使者。
這是一場優雅華美的宮廷舞蹈,但是表演者卻是一個兇殘冷酷的殺戮者和他所制造的一具具屍體。
幾個月前京城之中很多人還在猜測這位少年是一位真正擁有高貴血統的伯爵繼承人,還是一個最為成功的騙子。
但是現在每一個站立在廣場上親眼看着這血腥而又優雅的一幕的人們,對于這個少年所擁有的貴族血統已經沒有任何的懷疑。
因為絲毫的懷疑都顯得如此愚蠢和可笑,即便奪走別人的生命的同時還能夠保持優雅的舉止,這樣的殺戮者如果沒有高貴的血統實在難以想象。
但是另外一種深深的疑問卻突然間出現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這個少年所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