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瑟思堡并沒有因為冬季的來臨而變得寧靜,相反寒冷的氣溫使得那些有錢人順理成章地将豪華昂貴的裘皮大衣穿在身上。
禦寒的功用對于貴族們來說,遠不如顯示他們的身份地位來得重要。
和別墅外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那些豪華馬車一樣,那些各式各樣的裘皮大衣,無疑顯示了客人們身份的高貴和赫赫權勢。
昨天晚上,一夜之間瑟思堡突然之間氣溫降低很多,早晨醒來的時候,瑞博才真正感到寒冬的來臨。
對于那些瑟思堡重要官員的到來,瑞博并不是很感興趣,不過出于禮貌,他必須向這些官員一一答謝。
在花園客廳裏面,送來的禮物堆積成山,蘭蒂小姐帶着三個侍女在那裏登記着這些禮物和送這些禮物的人,并且将他們所屬的家族全都注明在旁邊。
這是一份人情,在合适的時候,瑞博必須要為此而忙碌一番。還禮是不需要的,但是回訪确是必須盡到的禮貌,而且根據禮物價值的大小,拜訪的時間也将會有所不同,這件事情絕對馬虎不得。
在二樓會客室,重新布置之後,這裏和海德先生的藏寶閣有些相像,只不過這裏缺少那些真正的無價之寶而已。
自從大火之後,別墅裏面珍藏的古董都被梅丁老小姐送到瑟思堡中的祖宅去了,留下的只不過是些普普通通的瓷器、花瓶和燒不壞、摔不爛的金銀器皿。
雖然這些東西并不名貴,和真正的藝術品相比也相去甚遠,但是經過精心的布置,這裏倒是也顯得富麗堂皇。
高低錯落有致地擺放着的仿造的油畫,絕對出自于高手筆下,它們和真正的名畫只存在價值上的差距。
一個裝滿水,裏面還養着衆多美麗多姿的海洋生物的大玻璃缸,是所有陳設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件擺設。
這是瑞博的精心傑作,除了美觀之外,這個玻璃缸還布置了和樓頂那座大水箱一樣的裝置,瑞博不希望二樓再被大火焚燒一次。
除了這座玻璃缸之外,其他都是芙瑞拉小姐的精心傑作。
來訪的那些貴客們顯然被這美不勝收的景象所吸引了,因為這裏實在有太多讓他們感興趣的東西,特別是那個玻璃缸,幾乎所有人都在思索着,回去之後一定要弄一個一模一樣的放在自己的客廳之中。
當他們聽侍女們說到,這座奇特的擺設是小領主大人的創意的時候,這些人連連點頭,顯然這并沒有引起他們的驚奇。令他們感到奇怪的事情反而是那些侍女們對于這位小領主大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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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思堡的重要官員們都是一些過來人,他們當然完全能夠看得出來,這些侍女們顯然個個對于小領主有着與衆不同的情感,其中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麽奧妙,自然用不着明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瑞博斜躺在沙發之上,為了讓他感到舒适,沙發上早已經鋪上了幾層厚厚的駝絨,用鵝絨和絲線混合編織而成的毯子輕輕地搭在瑞博的膝蓋上。
和往常不同,瑞博身上穿着寬松的起居服飾,而不是往常那種漂亮莊重、但是極為拘束的禮服。今天他的身份是病人,而不是領主繼承人。
那些官員雖然确實是來向他彙報工作的,不過他們同樣也是探望病人的人們。
自從那位羅貝爾德伯爵從瑟思堡悄然離開之後,瑟思堡衆官員感到自己身上一下子輕松了很多,而小領主大人的清醒,無疑更讓他們認為,那位特使大人的徹底失敗。
雖然懾于那位羅貝爾德伯爵的權勢和他背後所代表的至高無上的王權,瑟思堡的官員們不敢公然地向這位羅貝爾德伯爵的權威挑戰,不過通過探望小領主大人,也等于告訴羅貝爾德伯爵,他們站在和他敵對的立場上。
對于這場拜訪,衆人原本并沒有打算得到什麽益處,因為要來探望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最終代理領主決定将各自的探望變成例行公事一般的工作彙報,這讓那些原本想要私下和小領主聯絡感情的人大為失望。
不過,現在每個看到別墅會客廳那別致的布置的人們,都在心中大呼來得值得。
會客廳中最吸引人們的注意力的除了那個大玻璃缸之外,便是小領主大人身邊坐着的那個美麗迷人的小姐。
雖然每一個人都聽說過,小領主大人身邊有一位專門供他尋求他家族成員世世代代都熱愛的那種娛樂的絕色美女,但是大多數人直到現在才真正知道這個傳聞是絕對真實的。
所有的人都深深地被芙瑞拉所吸引。
芙瑞拉那充滿誘惑的神情,是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幸好這些官員們還沒有完全忘記他們此行的目的,對于小領主大人他們不敢露出絲毫的輕慢,不過對于站在身後的那位埃克特先生,沒有任何人加以注意。同時要将注意力集中在三個人身上,這絕對不是一個平常人能夠做到的。
對于瑞博來說,笑臉相迎原本就是他作慣了的事情。
在南港的時候,他從店裏面學會的那種親切的微笑,遠比這些貴族們所熟悉的那種所謂政治家的微笑要高明好幾倍,因此露出一張迷人笑臉的瑞博絕對讓任何一個人都看不出他內心的厭倦和不耐煩。
如果說上流社會的生活有很多地方讓他感到有趣的話,那麽這種枯燥無味的交際應酬就是唯一讓他感到乏味的地方。
先說一通恭維的言詞,在為自己的身體健康祝願一番,然後戰戰兢兢地彙報自己的工作情況,并且還不失時機的暗示自己絕對沒有站在羅貝爾德伯爵的陣營那邊。
好像瑟思堡的大多數官員是由同一位家庭教師教導出來的一般,連說話和思考都完全一模一樣,這讓身體剛剛有些康複的瑞博感到實在有些膩味。
不過他仍舊裝出一幅興致勃勃傾聽着樣子,同時還得維持着那種虛假空洞的笑容。這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這是他身為瑟思堡領主不得不做到的責任。
瑞博确實有些厭倦了這個人人羨慕的位置。
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将權力交給蘭蒂小姐對他來說倒是一種解脫,不過讓瑞博感到擔心的是,那位梅丁老小姐好像有些改變了主意,這讓瑞博感到有些憂慮。
和當領主比起來,他更喜歡進行魔法研究,魔法世界現在越來越深深得吸引住他。
除了魔法研究之外,閱讀也是一種極大的樂趣。
書房和實驗室早已經成為他流連忘返的所在。
瑞博雖然滿面笑容地頻頻向那些正在向自己報告的官員們點頭示意,不過他心中更希望他們的報告能夠簡短一些。
書房裏面還放着一部佛朗士九世時代最偉大的探險家摩羅馬耳撰寫的旅行報告,那是自己剛剛找到的一部好書。
在瑞博的期待之中,冗長的官員報告總算是結束了。
和瑞博一樣,那些官員們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面對着這位一絲不茍的上司,官員們同樣心情緊張,沒有什麽事情的官員們紛紛退出會客室,留下的都是瑟思堡最重要、地位最顯赫的那幾位官員。
代理領主費司南伯爵自然是必須留下的,他需要聽小領主大人進一步訓示。
在這位小領主手下辦事,費司南自感極為愉快,因為小領主會為他考慮好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執行的步驟和需要注意的細節,他只要照着去作便可以了。
而且小領主那些高明的主意總是能夠為瑟思堡帶來巨大的財富,身為執行人的他自然也從中撈到了不少好處。
這讓瑟思堡其他官員羨慕不已,特別是賴維伯爵。
身為軍政長官的賴維伯爵自然同樣有資格列席,他絕對不想讓費司南這個家夥獨吞那些高明的建議,因為那就等于是無數亮澄澄的金幣,他絕對沒有傻到不懂得利用這筆巨大財富的程度。
和這兩位一心謀利的人不同,雷爾塔子爵是一位真正忠心耿耿的人物,他是唯一一位真正只是來探望病情的人。
而那位托爾納姆子爵則早已經從寄居在他們家的隆那男爵的那位漂亮女兒和特爾博子爵的那個淘氣丫頭那裏知道了瑞博的身體狀況,他來完全是出于禮貌。
托爾納姆子爵為自己能夠和小領主繼承人如此親近而感到無比驕傲,無論是匹福萊子爵,還是法利斯子爵,都不可能和小領主繼承人擁有那麽密切的聯系。
正當大多數等待着瑞博就剛才那些官員的報告,提出有價值并能夠為這裏所有的人帶來巨大財富的建議的時候,法利斯子爵突然間壓低了聲音說道:“領主大人,屬下有些事情要向大人坦白。”
法利斯子爵說這番話的神情極為嚴肅,顯然不是在開什麽玩笑。
會客廳中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大家呆呆地看着這位法官大人。
“您是不是說得過于嚴重了一點,對于閣下我一向信任。”瑞博用埃克特教給自己的那種完全政治家的語法方式說道。
“領主大人,在下并不是在危言聳聽,在下當初和馬蒂爾伯爵為伍,曾經打算證明領主大人的身份是非法的。當然,馬蒂爾伯爵那些喪心病狂的舉動,我并不知曉。”
法利斯所說的這些無疑如同一塊隕石一般砸落在衆人的心頭之上,這是巨大的震撼。
對于瑞博來說同樣是如此,不過從埃克特那裏學到的東西讓他極為清楚,這位法利斯說出這番話,背後肯定隐藏着更加重大的事情。
瑞博怎麽看都找尋不出這位法利斯大人臉上有一絲悔恨或者是慚愧的表情。
如果這位法官大人并不是這樣認為,并不是真正的良心發現的話,那麽他肯定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和自己作為交換,交換自己對于他過去所作一切的赦免,交換他那不可動搖的大法官地位。
瑞博看了一眼身後的埃克特。
埃克特的眼神告訴他,這位法利斯大人所說的一切并沒有讓他感到驚訝莫名,顯然海德先生從其他方面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瑞博這才定下心來,不動聲色地說道:“法利斯大人,當初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追究,事實上,我甚至歡迎馬蒂爾家族的成員回來,馬蒂爾家族為佛朗士南方與世代代做了不少貢獻,我并不打算為了他一個人的行為,而讓整個家族就此被淹沒。”
瑞博這番話,無疑是向法利斯子爵送去了和解的意願,不過看到法利斯子爵雖然有所觸動,但是對自己願意赦免馬蒂爾家族并不感興趣這一點看來,在這件事情的背後興風起浪的并不是馬蒂爾伯爵。
在瑟思堡,在佛朗士南方于自己為敵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羅貝爾德伯爵。
瑞博再一次回頭看了埃克特一眼,他知道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誤。
“是不是特使大人同樣想證明我的身份的合法性,看來他仍舊對這件事情不死心。”瑞博笑着說道。雖然并不知道這一次那位特使大人會玩出什麽花樣,但是既然埃克特早有察覺,那麽就表示海德先生已經布置好對付這位特使大人的手段。
事實上瑞博和蘭蒂小姐在私下裏也曾經商議過這件事情,畢竟沒有人會以為,羅貝爾德伯爵會就此放手,他絕對不是那種願意善罷甘休的人物。
“是的,大人,您猜測得一點沒有錯誤,羅貝爾德伯爵用我曾經犯下的錯誤,要挾我同他合作。”法利斯子爵小心翼翼地說道。
對于站在哪一邊陣營,法利斯子爵這幾天以來一直猶豫不決。雖然他幾乎已經能夠肯定,小領主大人的身份是假冒的,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瑟思堡的官員認可,只要梅丁家族唯一的幸存者,那位老梅丁小姐認可這一點,即便連國王陛下對此都沒有話說。
在大法官的位置上面坐了如此之久,法利斯子爵很清楚,即便證據确鑿,國王陛下和羅貝爾德伯爵的勝算也并不大。
更何況,小領主繼承人的多次遭到暗殺,以及羅貝爾德伯爵那次失敗的刺殺行動,更令這場官司的成功幾率微乎其微。
羅貝爾德伯爵的一意孤行和國王陛下的失策,也讓熟知佛朗士法律的他相當清楚,國王陛下正在一條多麽危險的小道上行走,而小道的盡頭還有一位親王大人正磨刀霍霍。
國王陛下公然和維系整個佛朗士安危的基石為敵,這無疑是極為愚蠢的一件事情。
左思右想之下,法利斯子爵最終決定背棄和羅貝爾德伯爵那岌岌可危的聯盟。反正他曾經背叛過馬蒂爾伯爵,再背叛一位特使大人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真正令法利斯子爵感到頭痛的是,怎樣能打動領主大人,怎樣在事情結束之後,那位領主大人不将自己當作一個礙眼的、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的危險份子。
這是真正令他擔憂的一件事情。
對于這位小領主繼承人,法利斯子爵絕對不會因為他的年齡而認為他是一位心慈手軟的少年。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全考慮清楚。
如果說,瑟思堡有什麽人最知道瑞博的底細的話,那麽無疑就是這位法利斯子爵。
雖然對于那位商人所說,小領主大人是半年多前失蹤的一個南港小店員,他始終有些不能相信。畢竟,小領主大人的學識和身手絕對不像是一個半年之中倉促訓練出來的新人的樣子,而他魔法師的身份更是令法利斯子爵感到難以想像。
不過他絕對可以肯定這位少年不是真正的領主繼承人。
身份确認儀式那天,瑞博冷酷的表現,讓法利斯完全認定,這位領主繼承人是一位行走在黑暗之中獵取他人生命的人物。
在京城的司法官署之中,在嚴密看管的囚室裏面,他曾經看到過幾個與此一模一樣的家夥,不過和他們比起來,這位小領主繼承人和那位海德先生的貼身保镖顯然更勝一籌。
怎樣和冷酷的殺手作生意,确實讓法利斯子爵整整頭痛了好幾天。
他的結論并不完美,不過這已經是他所能夠想像出來的極限了。
正因為如此他必須有強有力的證人,而那些瑟思堡最高官員想必是最好的證人,而費司南伯爵的提議,又無疑給他制造了一個接近小領主繼承人的最好理由。
法利斯子爵絕對不認為羅貝爾德伯爵對自己完全放心,也許自己身邊有人監視,這種想法令法利斯子爵不敢輕舉妄動。
“領主大人,和馬蒂爾伯爵不同的是,羅貝爾德伯爵要比馬蒂爾伯爵更加卑鄙,因為他相當清楚,物證是極為不可靠的,他找來了一些人證,一些無知的、容易被收買的南港人。這些南港人是羅貝爾德伯爵煽動起來的那些商人們替他找來的,特使大人想要依靠這些證人來證明您出身于南港,但并不是真正的領主繼承人。”
瑞博早已經聽出了法利斯子爵話外的意思,他不動聲色地問道:“羅貝爾德伯爵倒真是處心積慮,不過我并不認為沒有物證,而只有指控的訴訟在法律上能夠成立,那些鬧事的商人倒是一群相當麻煩的人物,我原本已經吩咐代理領主讓這些商人遷離南港,他們怎麽還敢興風作浪?”
法利斯子爵顯然很清楚瑞博真正的意思,對于商人們所發的感慨只不過是為了将其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那些商人身上去。
法利斯看到費司南伯爵張口正想解釋,他連忙說道:“領主大人,您确實精通法律,知道這小小的指控并不能夠對您有所傷害,但是這種指控必然會影響到您的聲譽,讓別有用心的人可以利用的口實,因此我建議還是盡早做好準備。雖然您未必會将一個商店的夥計,和一個水手的妻子的證詞放在眼裏,但是,我建議閣下還是盡早做出準備。”
法利斯子爵的這番話除了瑞博、埃克特和芙瑞拉小姐聽明白之外,其他人只是以為這是法利斯子爵為了向小領主繼承人視好的表現。
無論是瑞博還是另外兩個人,都是相當能夠沉住氣的人物,芙瑞拉小姐顯得無動于衷,而埃克特則好像在思索些什麽,瑞博在那裏微微點頭,好像對法利斯子爵那番話有所認可。
事實上現在瑞博心中猶如波濤洶湧,他早已經聽出來,法利斯子爵所指的那位水手的妻子,必然是和自己最親近的貝蒂阿姨。
瑞博為貝蒂阿姨的安危而深深擔憂,如果不是想從法利斯子爵那裏知道更多的情況的話,他早就不顧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盡快趕往南港,探望貝蒂阿姨了。
法利斯子爵慶幸自己已經讓小領主繼承人明白了他的價值,現在該是他為自己的安全考慮的時候了。
法利斯子爵說道:“領主大人,羅貝爾德伯爵為了制造聲勢,将編造好的那些謠言告訴了所有那些商人,而且除了這些商人之外,他還布置了另外一夥人專門為他散播謠傳,您絕對想像不到他有多麽卑鄙無恥。”
瑞博再一次點了點頭,和埃克特混到現在,他哪會不清楚法利斯的言下之意。
反正他原本就沒有打算對法利斯子爵采取什麽行動。
海德先生曾經告訴過他,最高明的首領,并不是讓自己的部下對自己忠心耿耿,而是能夠讓敵人的那些心中動搖的手下,真心誠意地投誠到自己的帳下。
寬廣的胸襟和能夠容納別人的肚量,是身為一個首領必須要具有的。
雖然瑞博一直不知道,海德先生為什麽告訴自己這些事情,不過對于海德先生的話,瑞博從來不會忘記。
“感謝閣下的提醒,但是我并不認為這種鬼魅伎倆會有什麽用處。法利斯大人如果願意的話,我希望能夠聘請你擔當我的顧問,對于佛朗士王國那博大精深的神聖法典,我始終有一些不太清楚的地方。”
法利斯聽到瑞博如此一說,稍稍放下心來,這正是他所需要的承諾。
“領主大人,您也許不知道,在羅貝爾德伯爵辭別國王陛下出京的時候,國王陛下交給羅貝爾德伯爵的旨意并不僅僅只有一道,在羅貝爾德伯爵手中還握有一份國王陛下的旨意,這份旨意授予了羅貝爾德伯爵絕對的權力,特使大人正是憑借着這份旨意才能夠肆意妄為。
“據我所知,羅貝爾德大人好像通過那些商人們召集了一批亡命之徒。那位大人正在策劃一場重大的行動,他要在南港制造一場騷亂。
“等到這場騷亂傳到瑟思堡之後,羅貝爾德伯爵就拿出國王陛下的旨意,将瑟思堡所有的權力包攬在自己手中,再加上那些商人們推波助瀾,羅貝爾德大人就可以趁此機會将一切阻擋他的勢力全部掃除。
“而他也用不着和領主大人正面交鋒。他很清楚對于您,用武力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我想他會将目标放在南港的那些不聽從他管束的商業聯合會身上。”法利斯子爵湊到瑞博耳邊輕聲說道。
有些話他提高了嗓門有意給旁邊人聽見,比如關于收買亡命之徒騷擾南港,但是有些東西他壓低了聲音只讓瑞博一個人聽到,比如那份國王陛下的授權。
聽到法利斯子爵這番話,除了瑞博、埃克特和芙瑞拉之外,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特別是那位費司南伯爵,這位天生怯懦的代理領主,好像正面臨着滅頂之災一般,冷汗一個勁地從他的額頭上擠出來,他的雙手虛握着,好像要拉緊一樣東西支撐自己的身體一般。
“法利斯子爵,謝謝閣下提醒我們這件事情,不過,為了讓閣下安心,更是為了讓各位能夠晚上睡得安穩,在下可以透露給各位一個秘密。”埃克特從瑞博身後走到法利斯面前說道。
他曾經接受過訓練,聽力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樣,再加上法利斯子爵剛才并沒有阻止他湊近探聽。顯然法利斯子爵将他看作是瑞博的心腹智囊,因此法利斯子爵輕聲說到的那些東西,也被他聽在了耳朵裏面。
事實上當那些重要人物看到他們的小領主對于這個消息無動于衷的時候,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猜測,這個消息對于小領主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而小領主恐怕已經想好對策了。
當然這些人中絕對不包括費司南伯爵。
而另外一位沒有看出這一點的便是年邁的雷爾塔子爵,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實在是太關心梅丁家族的命運了,以至于他早已經失去了平常心。
瑞博并不知道,埃克特正在策劃些什麽,海德先生既然沒有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十有八九他有絕對的把握,讓羅貝爾德伯爵的計劃徹底破滅。
“我們早已經猜到羅貝爾德伯爵手中可能掌握着厲害的殺手锏,而他所能夠施展出來的伎倆只不過是這幾種,他最能夠依靠的便是國王陛下的信任,這原本就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他刻意沒有提到授權文件。
埃克特掃視了衆人一眼,看到費司南伯爵漸漸恢複過來之後才說道:“為了應付羅貝爾德伯爵的一切狂妄舉動,我們早就通過蒙爾第長老,向教宗大人請求了一份授權豁免書。法利斯大人,您精通法律,應該很清楚授權豁免書代表着什麽,您更應該清楚,教宗陛下的裁決和國王陛下的旨意,誰更加權威,誰更有效力。”
埃克特的這番話,不但完全打消了衆人心頭壓抑着的一塊大石,更令衆人信心備至。
法利斯子爵這時也暗自慶幸自己押對了賭注。
事實上最初讓自己猶豫不決,想要投靠小領主大人的原因之一,便是考慮到教廷顯然是站在小領主這一邊的,羅貝爾德伯爵大人剛剛到達瑟思堡那天,他頒布國王陛下的第一份旨意的時候,就是受到蒙爾第長老的阻撓,才讓他成為領主繼承人的監護人這件事情化為泡影。
這盡管是羅貝爾德伯爵的失敗,但是不可否認這同樣也是國王陛下的失敗。
心情大定的法利斯子爵和其他那幾位瑟思堡重要官員,在例行公事般祝願領主繼承人一番之後便退出了會客廳。
埃克特始終站在二樓的窗口,看着那些人遠去。
“貝蒂阿姨會不會有事?”瑞博憂慮地問道,現在沒有外人,他總算能夠向埃克特好好問個明白了。
“應該不至于有什麽大事。”埃克特想了想說道。
“雖然我們原先并不知道,羅貝爾德伯爵居然能夠打探到你的真實身份,但是,對此我們早有準備,你以為你的貝蒂阿姨以及那些會證實你身份的人,身邊沒有人監視和保護着嗎?海德先生絕對不是這種粗心大意的人。
“而且,你應該很清楚,在南港能夠找到的海盜,都是海德先生的手下,羅貝爾德伯爵最失算的一件事情就是這個,他請海盜來對付商業聯合會,但是海德先生已經安排那些海盜讓那些居心叵測的商人們自食其果。
“因此,就算我們不知道你的那位貝蒂阿姨已經成為羅貝爾德伯爵的目标,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事情的,對此你大可放心。至于那個店員,海德先生絕對會處置妥當的。”埃克特說道,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異常冷酷。
“不過,我還是得往南港跑一趟,這件事情畢竟事關重大。”埃克特轉過身來朝着瑞博說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讓我很不放心,我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萬一我離開之後,你這裏發生一些狀況怎麽辦?也許你暫時住到教堂去比較合适,以養傷的名義,理由也極為充分。”
“放心吧,瑞博的那點傷勢早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他生龍活虎着呢!除了手臂和小腿被箭支穿透的地方還沒有完全長好之外,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問題。是不是這樣?”芙瑞拉輕笑着說道。
埃克特走到瑞博身邊,撫摸着他的頭輕聲說道:“和芙瑞拉在一起,你最好當心一點身體。”
開過這個善意的玩笑之後,埃克特走下樓去,他現在的心思早已經飛到了南港。
“聽到沒有?埃克特讓你注意自己的身體,你就不要再去招惹羅娜和麗娜了。”芙瑞拉在一邊嘲笑道。
瑞博的臉漲得通紅,雖然他并不是有意這樣,但是當那兩位可愛的侍女透露了那麽一絲心意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将那兩個侍女拉上了床。
現在除了因為健康原因而躺在床上的蓮娜之外,其他那五位侍女都和自己有了那種親密關系。
有的時候,瑞博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是否确實已經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雖然,這是芙瑞拉小姐刻意将自己培養成這副模樣的,不過瑞博很懷疑他本性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只不過從前的生活讓自己難以奢望這種花花公子的日子。
※※※
從瑟思堡到南港乘坐最快的馬車也要兩天多時間。
這段路程不但遙遠,而且中間要通過綿延的巴特森林,以及颠簸起伏的萊而到南港之間的山丘地帶,只有皮頓郡的道路比較平坦,但是因為這個郡多年的貧窮,使得這裏的道路破敗不堪。
埃克特并不敢依靠海德先生留下的信鴿傳遞消息。
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親自到南港去拜會海德先生,一旦,那個叫貝蒂的女人落在羅貝爾德伯爵的手中,将是一個極為麻煩的事情。
埃克特很懷疑瑞博是否會向羅貝爾德伯爵妥協。
這是絕對不能夠冒的風險。
除了那個女人之外,所有知道瑞博底細的商人,全部都是巨大的威脅。
心急如焚的埃克特,幾乎是在和時間賽跑,兩天多的路程,被他僅僅花費了一天半就跑完了。
當然加快速度也是有代價的,原本屬于教會的這輛最好最輕便的馬車,現在早已經因為碰撞和擦傷而損壞嚴重。
那兩位趕車的車夫,也早已經累得東倒西歪,神經緊張讓他們體力透支。
當他們到達海德先生下榻的旅店門口的時候,埃克特幾乎是從馬車上面跳落到地面上的。
不過一站到地面上,埃克特便收起了那一副神色焦急的模樣,又恢複到原本那平靜溫文的樣子。
旅店的夥計對于埃克特再熟悉不過了,和海德先生一樣,他同樣也是這裏的常客。
用不着招呼,埃克特也知道海德先生住在哪間房間,他徑直向樓上走去。
讓他感到高興的是,海德先生并沒有離開,在房間裏面,他正在和菲斯密切交談。
海德和菲斯看到埃克特闖了進來,再看到埃克特臉上那疲憊焦急的神色,自然知道發生了意外。
菲斯很清楚現在應該做些什麽,他離開座位走到窗前,向窗外張望了一番之後,将厚重的窗簾拉上。
房間裏面立刻陰暗下來,只有從簾布的縫隙之間透進來的那一絲光明,稍稍給陰暗的房間帶來一點光亮。
菲斯正要轉身走出門去,沒有想到埃克特一把拉住了他。
菲斯立刻明白,這件事情不是和自己有關,就是需要自己幫忙。
三個人摸黑圍成一圈,坐在那裏。
門外傳來一陣響動,然後便是三短三長再兩短的敲門聲。
埃克特知道管家已經站在門口,為大夥兒放風了,他們可以自由交談而用不着擔心有人偷聽。
“瑟思堡出事了嗎?”菲斯問道,和海德先生比起來他比較缺乏耐心。
“不,問題并不出在瑟思堡,而是這裏。”埃克特說道。
他清了清嗓子,長途奔波讓他口幹舌燥:“不過幸運的是,羅貝爾德伯爵的同盟中出現了一個叛節者,他就是法政署長官法利斯子爵。”
“一個地地道道的僞君子。”菲斯插嘴說道。就像麥爾對于南港的一切了如指掌一樣,菲斯也同樣熟悉南部的每一個家族和那些家族的主要組成人員。
“你很了解他,”埃克特在黑暗中點了點頭:“不過他給我們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那些商人中間顯然有人認出了瑞博的身份,知道他是南港的一位小店員,甚至知道他有一個至關重要的親人,那個貝蒂阿姨。”
“确實是一個大麻煩,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多嗎?”海德先生沉吟半晌問道。
“據法利斯子爵所說,羅貝爾德伯爵已經将這個消息告知了所有那些商人們,雖然他這樣說很可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肯定害怕被我們殺人滅口,不過,按照羅貝爾德伯爵的性格,他那樣作的可能性相當大。”一路上埃克特早已經反覆地思考了很久,對于每一個可能他都曾經花費極大的精力,仔仔細細地研究一番。
“嗯,也就是說,想要封鎖所有的消息,将一切知情者全部滅口是不可能的了。”菲斯深沉地說道,語氣低緩。
“就讓謠言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吧,如果連一點謠言都沒有,這件事情反而會變得相當奇怪,既然是謠言,那麽就不應該只是一種版本,不是嗎?”海德先生的聲音中帶着微微的笑意。
“您是說,讓我們自己來散布一些謠言。用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