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唐仁義這次拍過來的四個徒弟都是他們村上的,故而同姓。
也是湊巧,這四個徒弟家裏多多少少都有些親屬關系。兩個還是堂兄弟,一個叫唐立山,一個叫唐立水。剩下的兩人則一個叫唐豐收,一個叫唐大寶。
唐立山和唐立水今年同歲,都是十七,唐豐收和唐大寶則是一個十八,一個十六。唐大寶是這裏頭年紀最小的。
四個人都是得了唐仁義囑咐過來的,讓他們好好聽師叔的差遣,要是敢頂嘴敢不聽規矩,只管揍便是了。反正唐仁義清楚的很,他們四個人的功夫加起來都不一定打得過林靖。
四個人也是真的老實,連唐仁義這樣的囑咐都由唐大寶一字不差的說給林靖聽了。
他們雖然也知道自己的功夫放在林靖面前不夠看,但是還是覺得奇怪。又問林靖是什麽時候開始練武術的,一問竟然是将近七歲才開始,當下就更加驚奇了。
“我和立山可都是四歲起就跟着師傅練習功夫了。”唐立水瞪着眼上下打量林靖,“現在算起來已經有十多年,怎麽還是比不上師叔你?”
林靖滿打滿算也不過才練了六年多啊。
唐大寶他們雖然沒敢說出一樣的話,可臉上的神色都是一樣的。仿佛林靖是那吃了神仙藥的,抑或是可能就是怪胎來的。
不過也就是他們在這裏安穩下來的第二天,師兄弟四個人就知道了為什麽林靖只用六年時間就比他們甚至比唐仁義都強了。
其一、他們雖然都是師承一門,然而梁鴻義是當年老師傅的最後一個入室弟子,教了不少好東西,而唐仁義則是由着老師傅手下的一個徒弟,也就是梁鴻義師兄帶出來的,還算不上入室弟子,這中間自然缺漏了不少。等再往下傳一代,那效果就差得更加遙遠了。
其二、唐仁義練武功已經是他們見過最勤奮的了,幾乎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時間。可這放到林靖這兒,是兄弟四人才明白了什麽叫做不夠瞧。
林靖在院子裏放了五個木人樁,意在一人一個。他自個兒先脫了衣服赤膊上陣打了一套拳,巨大厚重的木人樁在林靖的拳腳下幾乎如同風中搖擺的柳絮,看着竟讓人生出點同情與可憐。
可這還不是關鍵,師兄弟四人見林靖打完一套拳後停下了動作,還以為他是已經練好了。畢竟他們跟着唐仁義練習武功時都是這麽過來的,一天練習一次拳法和腳法,就算算過關了的。
可沒想到林靖不過是拿了一邊的毛巾給自己擦擦汗,而後沖他們揚了揚下巴,“還不快來打拳,還是你們想和我操練操練?”
這個邀請差點兒吓破了四個人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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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在看到那個被林靖一套拳就快散了的木人樁之後還能敢和他過招?幾個人這才知道,自己頭一回見林靖時說要和他過招,雖然輸了,可那也是林靖大放水的結果。
他們師叔這打拳的力道,正到了人手上二話不說就得折了,要是萬一到了誰腦袋上,那當下就能給人開瓢兒成成一碗豆腐腦。
唐姓四兄弟并不清楚,林靖最近這使不完的力氣是有來由的。
欲求不滿自然無處發洩,這些力氣如果不找個地方用幹淨了,回家裏一看見林羨就渾身發燙,反應一天比一天難堪,若是給林羨發覺,林靖覺得自己連家都要回不去了。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眼前的木人樁,視線凝在木人樁手臂随着他猛力敲打而晃動出來的虛影上,呼吸粗沉,汗水從臉上,肩頭以及胸膛往下落。
盡管木人樁已經被擊打的吱吱呀呀作響,林靖的手臂卻完全不覺得酸或者疼。這樣發洩似的練習,知道他縱身躍起的一腳飛踢,将木人樁最上面的一塊木叉劈斷踹飛了出去才完全停下。
唐大寶目光飄忽的看着林靖這邊,見他終于停下動作,自個兒也趕緊将假模假樣打拳的姿勢頓住,而後湊到一邊唐立水的耳邊道,“我還以為這幾個木人樁是咱們每人一個準備着的呢,看師叔這種打法,他一個人能用幾天?”
林靖粗喘着扶住身前的木人樁,他拿過一邊的布斤胡亂擦了擦臉上與身上的汗水,回頭看了一眼師兄弟四個人,道,“今天在木人樁上練習五遍整套拳法,下午我将修葺的材料帶過來,一起再将這院子稍作整修。”
今天下午是什麽安排都蓋不過林靖前面半句要他們練習五遍整套拳法的話。拳法完整的打一遍要約莫兩刻鐘,換算成五遍那就是整整一個多時辰不歇息。
“五遍太多了師叔!”唐大寶驚呼一聲,随後哀求道,“今天第一天,先練三,不,兩遍吧?”
林靖自個兒不僅每天練習五遍原來的拳法,還要溫習劍法刀法,甚至會抽空自己按照身姿的變幻琢磨新的好用的招式。才不過五遍拳法,在他看來實在輕巧的很。
“今天你們起的太遲了,”他半點兒不被四人哀求的目光所動容,反而道,“當然,我今天也因為家裏的事情來的遲了。”
家裏的事情暗指的是林羨的月事,他因此要多花費半個時辰熬藥,還要等林羨睡的差不多将她叫醒看她吃藥。這都弄完了才能過來,比平時足足完了小兩個時辰了。
放在從前,這太陽都斜照的時候,林靖已經坐在書院裏溫書,或者在家裏幫林羨做活了。
他本意就是明年開始不再去書院上學,這麽些年,梁旬的書,書院裏老先生們的藏書他都看過,許多珍藏本他甚至一筆一劃用手抄下來。
林靖在讀書上這樣用心,使得書院裏的幾個先生都以為他是有考試再走上仕途的心思,卻不想林靖不僅不想考試,反而現在連書都不願意讀了。只是即便幾個書院裏的老師們都覺得惋惜,卻也清楚書院裏的确沒有什麽好教導林靖了。
他付出了相較于普通人十倍的努力,硬是在六年裏頭讀出了尋常人十六年甚至二十六年才差不多能有的學問。剩下的他自己若是有心,在家裏鑽研也差不多。
書院裏的老師基本默許了林靖的遲到早退,請假給的格外寬松。
“等明天,”林靖算了算時間,阿羨的腹痛已經好了不少,且看着今天早上督促她吃藥的困難程度看,後面就是想喂都喂不進去了,是以他道,“我會按照我往常練武的時間過來,到時候你們跟着我一塊兒練習。”
“若是練不完呢?”唐立山有些心虛的問。
林靖撿起一旁的衣服随意穿好,聽見這句話,背着他們聲線不起不伏的道,“那就不用吃飯了,且第二日的練習加倍。”
他年紀雖然小,可是師傅的派頭與威嚴幾乎比唐仁義還足。師兄弟幾個登時不敢說話,心裏如同藏了蓮心,苦着吞下了這個結果。
關于那日林貴媳婦兒徐三娘帶着兒女過來的事情林靖沒有在林羨面前提起只字半句,林羨也并不知道。
這日早上她終于覺得身子好了很多,于是趕緊開始趕制一筆意料之外的單子。或者也許都不能将之稱之為訂單,起碼林羨并不知道自己的東西走出清溪鎮以後,在毫無影響力的情況下能不能為大衆所接受。
更何況,她想要将這些東西賣給的是外國人。他們喜歡不喜歡用是一回事,林羨看過的一些游記中有記載。說的是那些外國人不僅長得和當朝人很不一樣,就連平日裏的飲食作息與許多生活上的小習慣也與她所熟悉的有天壤之別。
脂膏的作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挑對膚性,林羨以身試藥或者賣給別人,這麽些年也得出了很多顯而易見的經驗。其中之一就是膚性的不同會帶來的天壤地別的改變。
一人用了如同仙藥,一人用了卻可能如同□□。
這樣的差別在本國人與外國人身上可能會表現為更加劇烈的反差。
不過在摒除了這些擔憂以後,林羨對于海運的開通依舊期盼不已。她想的很開,就算最後買賣沒能因為海運的開展而繁榮昌盛起來,那大不了就專注于将馥郁在本國推銷出去。
反正她半點兒不虧,幾年前那個八十兩銀子買下來的小鋪子,現在已經翻了整整五倍。
由于做藥時間比較趕,又不好随便找外人來幫忙,林羨幹脆讓雪英把鋪子關了幾天,回來幫她磨藥燒火或曬制。
兩人在一起做活,難免就要講話。
林羨自小在城裏生活,并不知道鄉下野趣,雪英見她喜歡,三五不時的也就講一些給她聽,今天這會兒正好說到她們村上一個小娘子在河裏洗腳給人看了去的事情。
“雖然不過是腳,可是身為女兒家的到底還是很看重,那小娘子差點兒找棵老槐樹将自己吊了呢。”
林羨聽的心裏惴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