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去3
郭穎醒過來的時候滿眼彌漫的白色讓她好一會摸不清頭腦。
呃,自家老媽換口味了?把房間改成賓館風格了?
想要坐起來的功夫,宿醉的後遺症終于顯現出了強大的威力。天旋地轉胃抽筋……
“醒了嫂子?”推門進來的熟悉面孔挂着笑,細長的雙眼有明顯的紅血絲:“我到門口買了粥,你一會兒喝點。”
郭穎傻傻的愣怔着:“謝詠臻?我這是喝醉了又跑駐地來了?”不能啊,她哪有那種神通,一覺睡醒竟然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方?
謝連長無奈的笑,拖了張凳子坐在她床前,随手将飯盒放在床頭櫃上:“你喝多了,吐的厲害,我把你送醫院來挂水了。”
暈!喝到住院了……
大腦轉的慢,可是好歹郭穎還不至于失憶。昨晚醉倒前的點點滴滴以龜速回歸。
眼尖的看到謝詠臻軍裝的胸口還有着可疑的淡色污漬,郭穎一下子紅了臉:“那個真對不起啊,我喝多了……”
謝詠臻大手一揮:“多大事兒,大不了老子回去給袁隊捶個半死,多吐點血裝可憐就好了。”
郭穎失笑。笑着笑着又覺得心裏難受。這是袁楊的兄弟啊,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袁楊,那麽親性的感覺:“你怎麽回來了?還不到轉業離隊的時間吧。”
天氣熱,即使開着窗子病房裏依舊有點氣悶。謝詠臻随手解開了風紀扣:“年底。我這不是還有探親假沒請嘛,正好家裏有點事兒,就趁這機會回來了。”
郭穎也跟着笑:“還真巧,竟然在東苑碰到你。”
“和兄弟去看個老領導。”謝詠臻倒不避諱她:“轉到地方的事兒人家幫了不少忙。剛吃完晚飯把人送到房間,出來就碰着你了。”猶豫了一下,謝詠臻倒不知道該不該問那個人五人六看上去像是社會精英樣的小白臉了。
郭穎也沒注意他的小小躊躇,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袁楊最近好不好,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問。
兩人各懷心事的沉默了一會兒,病房門一推,又湧進來一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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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瑤話沒開口先是挂了滿臉的忏悔:“老四你抽我吧,我連竹條都給你帶來了。”
忙活到半夜累的夠嗆的新婚小兩口也來了,明明穿了一件粉色繡珠花的連衣裙,帶着新嫁娘的喜氣:“老四你沒事吧,可把我們吓死了。”
郭穎赧顏的樣子,擡手将頭發別到耳後:“沒事,喝的太急了。”
“謝軍官是個好同志。”陳瑤很佩服的樣子:“絕對是人民子弟兵的楷模。”
被誇獎的小謝同志不好意思了,站起身客套:“哪有,郭穎是我們……自己人,幫忙是應該的。”
“老四你也別氣了,聶慶北昨晚喝多了,他讓我代他向你道歉。”明明不想提那個男人,可是該帶的話還是得帶到。只是她心思活,迅速的就轉了話題:“你昨晚把我們都吓住了,還真以為四妹夫來了呢。”
謝詠臻尴尬的扯扯嘴角,這種超過兩個女性在場的局面絕對是他hold不住并避如蛇蠍的:“郭穎你們聊,我去外面抽根煙。”
高大的身影隐在關閉的門後,陳瑤眼尖的看到床頭櫃的一次性透明飯盒,啧啧稱奇:“人家小謝同志連早飯都代你買好了?”
新郎官周曉君很有眼力見兒:“你們姐妹聊着哈,我去跟謝警官抽煙吹吹。”在他眼裏,官兵和警察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分。女人和女人也是一樣的,除了自己老婆。不過只要唠叨起來,嗯,本質還是一樣的。
屋裏沒了外人,眼見着郭穎氣色又好了很多,兩個心癢難耐的八卦女立刻眼冒桃心的撲過來,一左一右将人鉗制住:“說,快說,老實交代,小謝同志那啥是不是也對你有意思?”
“老四你都不知道,你昨晚那個生猛啊。撲在人家懷裏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謝軍官臉都綠了,想抱不敢抱,推開又不忍,啧啧,原來看着兇猛厲害,不過是個紙老虎嘛……”
郭穎頭疼的扶額:“你們兩個是不是韓劇看多了中毒了?謝詠臻是袁楊的兄弟,他看到那種情況怎麽可能不幫忙?”她算是明白了,這兩只就是唯恐天下不夠亂的禍害。
“我才不信嘞。”陳瑤撇撇嘴:“我就覺得他肯定暗戀你。”
“我是人民幣嗎?人見人愛?”郭穎捂着胃呻-吟:“我要洗漱,我要吃飯,你們兩個放過我吧啊,屈打成招可是不道德的行為。”
三個女人笑成一團。
過了半晌,陳瑤先止住笑轉了陣營:“其實我覺得咱們的人民子弟兵還确實挺可愛的,看到小謝同志這樣就能聯想到你那男朋友定然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嗯,老四,我決定支持你了。”
晚上的時候,郭穎誠摯的一盡地主之誼請謝詠臻吃飯。只是到最後原本兩個人的飯局變成了四人行。
謝詠臻拉了他前一天晚上那個同行的戰友,市特警大隊的徐岩,而陳瑤閑着沒事也跟着一起去蹭飯。
郭穎本來有點小私心想要問問袁楊的情況,只是四個人的飯桌上怎麽都是不好意思開口了。
徐岩轉到地方的時間比較早。當年是跟謝詠臻一批進七四二六的新兵蛋子,一個上鋪一個下鋪,又是來自一個地方的老鄉,關系自是比一般的兵要親厚不少。
謝詠臻這次回來探親,家裏事情處理完之後,到了A市就老實不客氣的住到了徐岩那裏。兩個光棍也沒那麽多講究,喝着啤酒抽着煙,屋子裏亂的插不下腳,誰也不嫌棄誰。
也是因為在城市裏服役的原因,同是上尉的軍銜,徐岩要比謝詠臻善言多了。一頓飯吃下來,逗得兩位女士合不攏嘴,殷勤又不會讓人覺得唐突,很愉快。
郭穎心裏暗想,在七四二六的時候她以為謝詠臻是部隊裏面很能講的,眼前有了對比才發現,沒有最厲害只有更厲害。
徐岩在部隊雖然只待了三年,可是恰好有一年是袁楊還沒去飛鷹之前重疊的那段時間。所以聽到謝詠臻鄭重其事的介紹郭穎身份的時候,徐岩眉毛一挑嘴巴直接張成了O型。袁連座的家屬?那得多牛掰一人才能拿下那麽一驕傲硬氣的主兒?
善解人意的徐岩興致勃勃的開始八卦袁連座在七四二六偵察連時候的光輝事跡。
這樣一來對于心焦郁悶的郭穎來說剛好正中下懷。
袁楊參軍當年就直接考去了中國人民解放軍S市陸軍指揮學院,四年後以出色的成績畢業,回到七四二六直接被當時的偵察連連長相中,拉到手下做副職,捶打成一名理論實戰素質都過硬的綜合人才。
等到老連長因為學歷瓶頸在一年後轉業,表現優異的袁楊直接接管了偵察連,那時候正是謝詠臻擔任一排排長。他和徐岩一明面一暗地裏,沒少給袁楊下絆子。
這話現在說來覺得好笑。可是在那個時候,從軍校畢業直接壓到他們頭上的學術派軍官袁楊還真是被狠狠鄙視了。
一個看着書本紙上談兵的白面書生能幹啥?跟他們這些天天野外求生存摸爬滾打橫練出來的兵能比嗎?拳頭不夠硬,皮膚不夠黑,除了滿腦子的理論知識,屁用沒有。
而理論知識在部隊這個地方,除了上層領導器重,基層幹部和士兵有一個算一個,沒人放在眼裏。
就在這樣一種惡劣的情況下,袁楊在團政委找他談話後,二話不說的扛下了偵察連的擔子。他也是七四二六這個全軍內以彪悍吃苦著稱的偵察連第一個學術派連長,面對一群虎視眈眈的西北狼,坐地等着看他笑話。
部隊裏其實就是這麽個地方,有欺軟怕硬的傳統也有佩服彪悍血性的屬性,只要你能把人震住了搞得底下的兵心服口服,那麽自己的位置也就站穩了。
謝詠臻和徐岩兩人蔫壞,陽奉陰違,面上還做的滴水不漏。不像三排那個耿直到少根筋的大光,直接把藐視擺在臉上,十足的就在說,老子就是瞧不起你個小白臉,愛咋咋地。
袁楊一開始真沒整他們,安安靜靜低調了一個月。在剛過完年全體官兵最松懈的時候,安排了一次野外七天求生的武裝演習。每人三兩米一壺水一包壓縮餅幹,冷兵器給用軍刺匕首,身上扛的其他諸如槍械子彈行李包就是完全的負重擺設,拿去砸兔子都嫌笨。而袁楊本人也在此次演習之列,所有裝備與大家一樣。上級團部派人等在終點,有出狀況要求退出的對講機聯系,米8直升機随時待命往醫院拉人。
就這麽個措手不及的任務下達後,運輸直升機直接把全體參加的官兵拉到了海拔三千七的原始森林丢下去,卷着讓樹葉亂旋的狂風扭扭屁股飛走了。留下一群傻大兵大眼瞪小眼,硬着頭皮開始操練。
這種野外生存的演習訓練原來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次的時節天數及裝備都嚴苛上很多,不誇張的講,特種大隊行動隊員訓練差不多也就這種級別了……
那幾天正好是山區凍雨綿綿最冷的時候,沒有毒蛇蟲蟻的騷擾固然不錯,可是那種陰寒到骨縫裏的冷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作訓服被雨水雪水打濕貼在身上,動的狠了就開始蒸騰起白色水汽,完了一刻都不能歇,一歇下來更冷。
人體的極限到底能夠幾天幾夜不合眼?原始森林什麽狀況都會出現,每一個人都是單兵作戰,沒有小組沒有掩護,你要打瞌睡就得考慮是不是會被猛獸果腹當食物或者直接凍死。
再怎麽彪悍鬥狠,惡劣的環境還是嚴峻到超出了預想。第三天開始有人放棄,第五天的時候達到峰值。去掉當年入伍的新兵,整個偵察連此次出動的六十八人掉隊超過三分之二,徐岩就在第五天舉了白旗。而謝詠臻完全憑着那股子不服輸的狠勁堅持着,就要摽着袁楊分個勝負出來。
第六天,三排長大光放棄,食物中毒送去軍區醫院洗胃。
第七天,等到謝詠臻跌跌撞撞跑出森林的時候,看到那個被他瞧不起的小白臉斜倚在樹上抽煙。身上的作訓服髒的看不出顏色,臉上胡子拉碴的,滿眼的紅血絲。可就是那麽狼狽邋遢的樣子,竟讓謝詠臻有了尋到同類的感覺。
更為微妙的是。袁楊不複往日那種溫和老好人的樣子,看到他累的跟死狗似的樣子,完全沒有搭把手或是噓寒問暖的意圖。臉上也沒嘲弄之意也沒憐憫之情,就那麽冷冷的眼風一掃,霸氣四方,竟讓天不怕地不怕如謝詠臻生生打了個寒噤。
郭穎聽的驚心動魄又心癢難耐,腦中勾勒出當年二十二歲青蔥竹節樣的标兵袁楊,恨不得大活人現在就在自己眼前,撲上去死死抱住不松手。
那種感覺很微妙,是從別人口裏描繪出的袁楊。或許有添色加工,但是不可否認那依舊極為動人,細膩的情感在發酵,面包樣的頂開鍋蓋撲出來。
陳瑤滿臉也是心蕩神馳的向往之色,連聲感嘆着對小袁少校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謝詠臻說的快意,忍不住就不賣關子的繼續。
七天的野外生存回來,整個偵察連都蔫了。
團部的成績單派發下來。六十八人中只有七個走到了終點,連長袁楊沒有争議的第一名,一排排長謝詠臻第四。
這還不算完。
回到駐地當天夜裏,一群挨着枕頭睡的跟爛泥樣的大兵半夜被緊急集合哨驚醒,迷迷糊糊僅靠着強大的意志力迅速起身着裝出門集合。
二十公裏武裝越野,負重二十五公斤。
這次袁楊沒跟他們一起跑,坐在領路的吉普車裏給他們吃了一屁股的灰。
整個偵察連被-操-練的差點嗝屁,袁連座的赫赫威名一夜之間變成魔鬼的代名詞。不服?去找睚眦必報小心眼的袁連長單挑,弄不死你他的名字倒着寫。
不管是先前的身先士卒強悍無畏,還是後面夜間拉練明擺着整人,總之袁楊這一招陰損的算是立了威,整個連隊上下百十號人服氣和不服氣的各占一半。
徐岩是表面上乖孫子樣服氣而背後跳腳的那種,而謝詠臻剛好相反。
“牛人。”陳瑤愣怔了半天,覺得自己在聽天方夜譚,只會重複着喃喃:“這家夥腦子轉的太快,牛人!”
謝詠臻意味深長的笑:“你以為就這麽兩招就把一群野慣了的猢狲全體收服了?還沒完呢。”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更,計劃日更。如果沒接上,可能出去喝酒或是玩了,也有可能在努力工作啥的……
留言會加動力,會發包。
如有榜,随榜要求更,無榜,一周不少于四更,不在國內提前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