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很快他們坐上張師傅的車。
“夏老夫人,等下我們先去整個京都最好的一家和服租賃店去換衣服嚯,因為我們沒有提前太多預約,估計選擇不會特別多嚯。不過老太太氣質這麽好,穿什麽都不差的嚯。”
老太太聽得心花怒放的,“我這個老太婆穿什麽無所謂,也就是圖個新鮮,好不好看的沒關系的。倒是我們驀闌本來就生得好,穿起來肯定特別漂亮。”
林驀闌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就聽到張師傅接腔,“林小姐是我今年見過最漂亮的女生了。今天早上我還聽見酒店的工作人員用日語說……”
也不知道張師傅本來是要說什麽,但可能突然覺得不妥便住了嘴,幹笑了兩聲準備跳過這話茬,但夏樹森可沒打算放過。
“所以酒店工作人員說了什麽?”
張師傅接着幹笑,也只得硬着頭皮開口:“說夏先生和林小姐站在一起特別般配嚯,像一對韓國明星一樣。”說完又是一陣幹笑。他緊張地從後視鏡看過去,老太太一臉滿意,夏樹森和顏悅色,只是他身旁的林驀闌有點如坐針氈。
和服店很快就到了,夏樹森在等待區坐下喝茶,林驀闌扶着老太太上樓挑衣服。張師傅停好車過來,手裏把弄着相機。
夏樹森擡眼看見界面上是老太太的臉,便請張師傅把相機給他看看。
相機裏都是前兩天給他們三個拍的各種照片,正兒八經擺拍的沒幾張,大多數都是張師傅趁着各種間隙抓拍的。
“張師傅。”夏樹森語氣客氣,“這些照片你看現在能發給我嗎?”
“可以呀,這相機支持WiFi連接。”張師傅頓了一下,“夏總,這些照片數量挺多,另外我還沒有篩選過嚯,我昨天給林小姐說了,等到行程完了我選好就給她發過去嚯。”
“你之後選好發給她,也不耽誤把現有的發給我,對吧?”
夏樹森扯出一個微笑。張師傅只能趕緊操作。
夏樹森翻看着這好幾十張照片,蹙眉淺笑,這照片要真是發給了林驀闌,有一大半他都沒機會看到了吧。
林驀闌本來是拒絕跟老夫人一起穿和服的,畢竟她是來工作的,先不說這一套一天下來花費不菲,就這種行頭上身她哪裏還能幹活兒。
大概一個小時過後,老夫人和林驀闌已經換裝完畢,老夫人穿一套粉灰色留袖和服,樣式簡單,而林驀闌穿一身水藍色振袖和服,大片的刺繡和印花。
“小森你看看,我給驀闌挑這件不錯吧。”老夫人一臉得意,拉起驀闌的手。
夏樹森擡頭打量一番,難怪,要是擱林驀闌自己,大概打死都不會選這麽一身。但毋庸置疑,是真好看。
林驀闌被夏樹森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攏攏頭發,笑得有點呆,“感覺好奇怪。”
張師傅已經在一旁偷拍了好一陣兒,“林小姐你只是不習慣,我跟你講哦,你真的是我今年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了。”
“張師傅大概對每個女生都這麽說吧。”林驀闌眨眨眼。
“哎喲,林小姐,我這個人嚯,是從來不說假話的。”
張師傅打開車門,他們的下一站是伏見稻荷大社,而林驀闌一路上只覺得以哪個姿勢坐着都不舒服,心裏嘆了一口又一口的氣。
他們沿着千本鳥居走着,每走幾步就有人過來找林驀闌合影,有一多半都是其他國家的老頭老太太們,也不知是語言不通抑或其他什麽原因,總之拒絕半天也沒用,真是頭大。
夏老夫人瞥一眼兒子的臭臉,沒忍住打趣到:“看到自己的助理這麽受歡迎,臉上特別有光吧?”
夏樹森把手抱在胸前,“林助理的老人緣确實好得出乎意料,也不知你們這些老人家是什麽眼光。”
“這麽說林助理還是沒入得了我兒子的法眼,那這次回去我就正式把林驀闌讨回去了,也給你空間找個合你眼緣的。”
“那可不行,就算我不喜歡林助理,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工作能力是不錯的,讓她去陪您喝茶逛街那可暴殄天物了。”夏樹森說話間加快腳步,伸手把被一群白發老太太圍住的林驀闌拉了出來,口中說着sorry。
“別人都是來上山參拜的,林助理倒像是來走紅毯的。”夏樹森松開手,嘴巴不饒人。
林驀闌只能啞然。
大概走了四十來分鐘,夏樹森便提議折回。上山單程就得将近兩個小時,穿着和服的老太太和林驀闌也委實辛苦。
而他們下一站要去的,就是老太太夢到的那座寺,高臺寺。林驀闌不是個迷信的人,但後來想想也真是緣分,可能真的是夏老先生在天有靈,否則老太太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夢到高臺寺,這座妻子為亡夫祈福的寺呢?
從高臺寺出來已經一點半,張師傅帶他們到一家日式西餐廳用餐,點好餐林驀闌突然離席,十分鐘後回來手裏端着玻璃杯,盛滿褐色的液體,還冒着熱氣。
她把杯子推到夏樹森面前,“夏總。”
夏樹森挑一下眉,端起杯子一口幹了。日本餐廳鮮少提供熱水,這家店的工作人員看上去也不像通英文的樣子,林驀闌估計也費了不少功夫。
而林驀闌看到夏樹森不多話直接吃了藥,終于暗暗放心下來,夏樹森會感冒,她多少還是要承擔部分責任的。
菜很快上來,林驀闌面前的那份意面最終只動了三分之一。
“驀闌怎麽才吃那麽點兒?”老夫人很關切。
林驀闌頓一下,這要怎麽回答,飯菜美味又賣相好,只是她這身和服縛在身上,連呼吸都嫌累。
“驀闌你不是被小森傳染感冒了吧?”老夫人又添一句。
夏樹森不自覺地皺眉,是啊,昨晚故意讓林驀闌留在他那裏,怎麽忘了感冒是會傳染的。
但夏樹森的自責還未生成完畢,林驀闌已經開口,“沒有沒有,只是早上吃了不少,所以現在有點吃不下。”
林驀闌這謊撒得有點不好意思,微微低了下頭,展現出一截白皙的天鵝頸。
本來下一個行程是去金閣寺,但還沒上車,老太太就出了狀況,不是身體出狀況,而是她把游覽的照片發到朋友圈裏,有在京都的故人約她吃茶。
老太太把收到的地址拿給張師傅,臉色并不十分好看。張師傅想着這老夫人去見故人,去的地方也是京都數一數二的雅致場所,怎麽這麽不情不願。
“不想去就不去,找個理由搪塞就行了,您一個老太太跟我們使什麽臉色?”夏樹森開了口。
老太太一個白眼過來,“這個崔珍珠你見過的,你還上高中的時候她就一直要把自己女兒介紹給你,難道你忘了?”
夏樹森回嘴,“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再說當年給我介紹女朋友的那麽多,您每一個都要記恨?”
“我記恨她?”老太太語氣擡高,“我幹嘛記恨她?”
“我印象裏崔阿姨雖然聒噪,但跟您相識多年,您不是記恨她為何一副死活不想見她的樣子?”
老太太嘆一口氣,“我哪裏是記恨這個崔珍珠,我是沒有臉!我跟你崔阿姨是初中同學,交情好的那幾個初中姐妹都當奶奶外婆了,就你這個臭小子啊,但凡争氣一點給我帶個兒媳婦、生個胖孫子乖孫女,我哪裏會如此擡不起頭!你當年拒絕起她的女兒倒是毫不留情,現在還真是要打腫我的老臉啊!”
林驀闌努力憋着笑,黃金單身漢也逃脫不了被母親嫌棄的命運。
“我真給您丢這麽大臉?”夏樹森難以置信。
“你是不知道啊,每次你一鬧緋聞我們群裏就可熱鬧了,你交個演員女朋友吧,別人說我好福氣,你交個畫家女朋友吧,別人說我好福氣,你交個模特女朋友吧,別人還說我好福氣!我還真是托了我兒子的福啊!”
老太太陷入極端的自卑和氣惱當中,幾乎捶胸頓足。
林驀闌遞一瓶水給老夫人,她的心髒本來就不是很好,這麽氣下去确實不妥。她忍不住開口勸勸:“老夫人,您別生氣,您想得太誇張了,您想啊,有幾個人的兒子能比夏總優秀?”
這幾句都是林驀闌由衷說出的,她對着老夫人微笑,眼角彎彎,像青春電影裏的女主角。
夏樹森有點反應不及,林驀闌,這是在誇他?
“驀闌啊,你就別安慰我了,待會兒崔珍珠帶着她女兒往我跟前一坐,再把手上的大鑽戒就那麽晃蕩幾下,就是要告訴我她女兒沒我兒子一樣過得好好的,而我兒子就是一可憐的老光棍兒。”
林驀闌被這話驚得把手機滑落,她看一眼夏樹森的臭臉,也不知是哪裏來的熱心想要幫着再說幾句:“老夫人,我們管夏總這樣正值壯年的、帥氣的、多金的叫鑽石王老五,可不能用老光棍兒來稱呼的。您要不信您就随便給夏總張羅個相親會,城中那些大家族肯定都願意把女兒嫁過來。老夫人剛才那話是對夏總太沒信心了,夏總只是眼光比較高。您早上不是還說還好多朋友家裏都有未婚兒子嗎,您可不能歧視單身人士。”
林驀闌一番話說得老太太稍稍平複一點,但她還是頭疼,畢竟兒子當年那麽不給面子,崔珍珠這口氣肯定是要出的。
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是一間傳統茶室,林驀闌穿着和服走在裏面有一種換了人生的錯覺。
“莉莉,這邊,真是好多年不見了。”一個聲音在茶室裏突兀地響起。
老夫人站定,微笑颔首,似乎完全不是剛才那個氣急敗壞數落兒子的老太太。林驀闌看到崔珍珠身旁的女子面容姣好,無名指果然戴着個大鑽戒,至少兩三克拉。
崔珍珠過來挽住夏老夫人,眉飛色舞,“莉莉,咱們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是挺久了。”
“我跟你說呀,你這次真是來得巧,正好我女婿從美國開了會回來,待會兒就過來。你還沒見過我那個女婿吧,老謝見過,用她的話就是萬裏挑一沒得說呀。你看他一個做傳媒的,家世又好,每天在外面接觸那些搞藝術的莺莺燕燕的,我這個女兒又不是演員又不是模特的,他還能這麽多年一心一意對我們曉蕾,真的是難得。”崔珍珠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夏樹森,字字是打在老太太的心尖上,“哎喲,這是小森吧,崔阿姨最近可沒有看到你的新聞,莉莉怕是又該着急了!”
夏樹森見母親神色頹然,想着要放縱這崔珍珠說下去恐怕自己接下來一個月都沒好日子過。他扯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給崔珍珠和她的女兒,迷人得人神共憤,他突然把手輕搭在崔珍珠肩上,聲音放低,神神秘秘,“崔阿姨,我女朋友要是聽了您這話改主意不嫁給我了,您給負責嗎?”
崔珍珠心裏一震,她十分鐘之前才四處打聽過了,都說夏樹森現在沒女朋友,而且就算有,也不過是鬧着玩玩,他這個人啊,歸根到底是頑劣。可現在這話是什麽意思?玩夠了要認真了?圈子裏那麽多大家閨秀都沒讓他定個性,這次到底是誰那麽大本事!
林驀闌本來自顧着欣賞兩邊的裝飾擺件,但突然感受到灼灼目光,順着望過去,看到夏樹森一手搭着崔珍珠,一手搭着母親,而他們仨,都愣愣地看着自己。
這什麽情況?林驀闌頭大。
“驀闌,快叫崔阿姨。”老太太過來拉她的手。
林驀闌越發困惑,聽老太太這口氣,似乎是在給朋友介紹自己的女兒。
崔珍珠盯住林驀闌,心裏有絲嘲諷,看這相貌,多半又是哪個不入流的小明星。
林驀闌不敢亂開口追問,只得上前一步,“崔阿姨您好。”
這時夏樹森抽出自己的手,就那麽自然而然地摟過林驀闌的腰,林驀闌一個猛擡頭,對上夏樹森故作溫柔和深情的雙目,她懂了,也驚了。
崔珍珠跟女兒對視,眼裏的不甘心欲蓋彌彰。本以來夏樹森浪蕩,當年費盡的心思就當喂了狗,可到頭來人家還真是會安定下來的。
她倆打量着林驀闌,盡管當着老太太和夏樹森的面,也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林驀闌被看得有點不舒服,反正她拿了雞毛,不當令箭也是白白浪費。她握住夏樹森放在他腰上的手,俏皮地眨眨眼睛,“你以前是不是帶了別的女生來見崔阿姨?你看崔阿姨這樣盯着我,肯定在想是不是上次那個!”
老太太也順杆爬,“驀闌你可別多心啊,我們小森可好多年沒有帶其他女生來見過我了,更別提崔阿姨他們這些老姐妹了。”
林驀闌故意瞪一眼夏樹森,“既然阿姨幫着說話我就先放你一馬。”
崔珍珠總算招呼他們坐下,茶道師進來奉茶。
一直保持沉默的曉蕾也終于開口,“驀闌長得真漂亮,是演員吧?”語氣倒是友善,但這話裏話可不就是說夏樹森喜歡找演藝圈的女朋友,而她林驀闌不過是其中之一嗎?
“曉蕾姐說笑了,我就是個普通的小職員。”夏樹森的手還在林驀闌腰上,她用了點力,但還是沒能推開他。
崔珍珠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哦,也是,像莉莉你們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娶個出身太好身段太高的兒媳婦反而是種負擔,像驀闌這樣單純人家的女孩子正好。畢竟這要是兩家人太旗鼓相當了,誰也不讓人,日子也沒法過。”
老太太一副要發脾氣的樣子,林驀闌趕忙開口,既然托她演戲不就是要讓場面好看嗎?她雖是被迫加入,但也得盡忠職守。
“崔阿姨這話說得有道理,曉蕾姐這麽幸福,肯定是平時崔阿姨教得好。”
崔珍珠氣結,這個小丫頭片子,不過想想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能讓夏樹森開口說娶,除了拿得出手的幾分姿色肯定還有些別的本事。
夏樹森的手機提示着低電量,林驀闌也沒多想,便起身出去車上拿。崔珍珠在心裏冷哼,哎喲,這找的是老婆還是傭人啊。像夏樹森這種男人,要真是把女兒嫁過去說不定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小森也是好福氣,找老婆就是要找知冷知熱不嬌氣的,像我們曉蕾也是被我們寵壞了,前幾天我還說她,就算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有時候還是要做點事的。莉莉,你是過來人,你說是不是?”
老夫人不想接這話,“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崔珍珠本還想說什麽,但曉蕾突然起身揮手,她回頭,看到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婿。但喜上眉梢的表情很快變成了尴尬,因為他的好女婿跟林驀闌并肩走着,快要把嘴角笑咧到耳垂。
“陽平,這邊。”
林驀闌頓了下腳步,“陽先生,真巧。”說完就拉住夏樹森遞過來的手。
崔珍珠臉上有點挂不住,都沒顧上跟老夫人介紹介紹,“陽平剛才一路跟林小姐說什麽呢?”
“陽先生誇我的和服好看,但這發型搭得不好,我還奇怪陽先生怎麽這麽有研究呢,原來是傳媒業的,受教受教!”林驀闌說着又轉向夏樹森,“早知道就該聽你的建議了,你說早上你怎麽就不堅持一下呢,多讓陽先生笑話呀?”
夏樹森用手指指他們家老太太,“你讓媽評評理,你什麽時候聽過我的?”
崔珍珠不自覺死咬着後槽牙,自己塑造的柳下惠一般女婿竟然主動搭讪了林驀闌,而林驀闌,也不像是為了嫁過去忍辱負重的樣子。
夏樹森伸出手,“陽先生,幸會。”
崔珍珠趕緊介紹:“陽平,這是我跟你提過的莉姨的兒子,小森,夏樹森。”
陽平趕緊遞一張名片過來,夏樹森這名字,如雷貫耳。
“夏總,前兩年我們公司有個真人秀就是跟環翼視頻合作的,沒想到今天有幸見到您。”
“陽先生客氣了。”
“我這兒正好從美國買了檔節目版權回來,還希望日後繼續合作。”
崔珍珠用幾聲幹笑打斷了自己的女婿,“陽平啊,今天主要是我跟你莉姨敘舊的,這公事你倆就另找機會談吧。”
崔珍珠本來硬把女婿拉來是要揚眉吐氣的,結果沒曾想他竟當面表演點頭哈腰,面色越發難看。而陽平這邊本想趁此機會把這合作敲定,但丈母娘一叫停日後又得費不少周折,也是一臉不快。
他心裏不願放棄,趕忙補充,“夏總,我包裏正好有一份企劃書,您不介意的話可以看看。”
夏樹森點頭,接過企劃書然翻開,眉心擰了一下。
崔珍珠他們三人面面相觑,林驀闌想企劃書要真有什麽問題而夏樹森又太過直接,到時候拂了面子老夫人得多尴尬啊。她湊過去一點,一眼看到了夏樹森皺眉的原因。她打了個哈哈,“夏先生怕是對這節目嘉賓名單有意見。”五個女嘉賓,兩個前女友……
夏樹森把企劃書合上,“我可是在商言商,只要你沒意見,我就沒意見。”
“夏先生情史複雜,在國內國外都領教過了,我可介意不過來。再者如你所說,在商言商,若這節目讓你賺了錢,記得戒指買大點。”
這時張師傅給林驀闌發了條信息,和服得在五點半之前還回去,他們差不多該走了。
老夫人早就想走了,一聽這事兒趕緊起身,“珍珠啊,今天我們就先走了,明天我們還要在京都呆一天,四處逛逛,你看要是有空的話我讓司機來接你和曉蕾。”
“陽平剛回來,家裏事兒還多着呢,等年底我回國的時候再來跟你聚聚。”崔珍珠一臉惋惜。
夏樹森握着林驀闌的手,一路走出茶室,直到上車。
張師傅見老夫人滿面春風,跟方才天差地別,覺得有趣。
“老夫人,這裏的茶道有意思嚯。”
“茶道有意思,人更有意思。”說着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夏樹森對着自己的母親搖了搖頭,“您一把年紀了還逼着我跟着胡鬧。”
“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功勞可都是驀闌的。剛才崔珍珠那樣兒,真是大快我心。”
“老人家能豁達就豁達一點,沒見過您這麽小肚雞腸的老太太。”
“我倒是想豁達一點,我可是忍了她十來年。”
和服店正值歸還高峰期,林驀闌讓老太太先去換衣服。她在樓下等着,夏樹森就坐在一旁。
“林助理今天讓我刮目相看。”夏樹森突然開口。
“老夫人開心就好。”林驀闌今天能如此自如抓住崔珍珠的痛點,并不完全是她自己應變能力強,而是因為這事兒她有經驗。跟萬郁豪談戀愛那些年這樣或那樣的冷嘲熱諷她不知經歷了多少,萬家人一直就容不得她,移植的那塊肝髒,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想想剛才的情節不禁失神,老太太臨時讓她演戲也頗有點絕望的意思了,畢竟一個小職員怎麽能正兒八經進夏家的門呢?誰信呀!
夏樹森這才察覺到林驀闌臉色蒼白,額頭冒着汗,“林驀闌!”
“是。”她盡量微笑。
“你怎麽了?”夏樹森走到她身邊,雙手捧住她的臉。
林驀闌感覺全身一股酥麻,跟剛才的碰觸完全不一樣。
“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夏樹森急了。
“夏總,我餓。”林驀闌有氣無力。
旁邊歸還完衣服的游客用英文抱怨穿着和服吃飯如廁的諸多不便,夏樹森了然地舒口氣。
服務人員過來招呼林驀闌換衣,夏樹森幫她要了塊兒糖。
林驀闌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老太太打電話。
“見到了,見到她口中那個滿分女婿了。我沒跟她計較,我才不像她那麽勢利,整天說着家世地位,我可不娶什麽滿分兒媳婦,相愛才最重要。”
林驀闌會心一笑,老太太內心通透,但還是不能免俗。
晚餐吃的是和牛火鍋,夏樹森看林驀闌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煞是可愛。他覺得他又離林驀闌近了一點,把她看得更清楚了些。
他們入住的酒店有上好的溫泉,老夫人想泡湯,林驀闌自然奉陪。
她看見老夫人不時背過手去捏自己的肩頸,便主動提出幫老夫人按按。
“驀闌這手法真不錯。”老夫人開口誇獎。
“我媽媽有段時間生病卧床,我就專門學了學。”
“那她現在還好嗎?”
“她幾年前已經去世了,現在家裏就我跟哥哥嫂嫂。”
老夫人恻然,“對了,今天的事兒你可別介意,以前小森拒絕過曉蕾,崔珍珠就一直在背後說壞話,今天要是有話冒犯到你了,你別多心。”
“不會的,老夫人。”
“你就別跟着公司的人叫我老夫人了,就叫我阿姨,要不是……”老夫人突然停下來,她本想說的是要不是怕她那個兒子怪她,她可就直接讓林驀闌叫幹媽了。
考慮到老夫人的身體狀況,林驀闌在三十分鐘後便提議起來。老夫人意猶未盡,但想想自己要真是不舒服了,也是給這兩個小輩添麻煩,便起身回房。走到門口還不忘扔下一句“驀闌快去提醒小森吃藥”。
于是十分鐘之後,林驀闌端着杯子站在夏樹森房門外,門鈴按了十遍。就在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門終于開了,她回頭,看到只裹着浴巾的夏樹森出現在眼前。走廊突然出現其他幾個客人,夏樹森一把把林驀闌拉進屋,晃出的感冒藥濺了他一身。她下意識抓住浴巾去擦,還好及時反應過來,趕忙放手。她去床頭扯出紙巾,胡亂地擦過夏樹森的小腹,夏樹森喉結一動。
“夏總,藥。”
“要?”
“老夫人讓我給您送感冒藥。”
夏樹森此時只想把林驀闌推倒在床上,但他不敢,連挑逗都不敢,大概是這輩子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不敢。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接過杯子,還是一口幹掉。林驀闌連一秒鐘也沒多留,趕緊回了房。這是出來這麽幾天她睡得最好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