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老太太八點半敲開了兒子的門,頭往裏探。
夏樹森沒好氣,“沒加班。”
她注意到兒子眼裏一圈青黑,“沒睡好?”
“認床。”
林驀闌這時也從房間出來,看到他倆站在門口恭敬地打了招呼,“老夫人,夏總。”
“驀闌,叫阿姨。”老夫人故意責怪。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游走在京都和大阪的各大景點,順利且愉快,回程的時候老夫人還對小張依依不舍,小費給得頗為豐厚。
飛機準時落地,瞿郴高舉花束站在出口,而夏樹森眼光冷冽,因為在瞿郴背後,站着江原。林驀闌還被老夫人挽着聊天,絲毫沒有注意。
夏樹森突然回頭,“林助理,瞿總安排了鄭總晚上吃飯,你待會兒一起。”
“是。”林驀闌說着也注意到了江原,有點驚喜,也有點無奈。
他們走到出口,老太太看到了瞿郴,也看到了江原,她見過,還略有印象。
“驀闌,這是上次回收衣服的店家吧?”她問到。
“是的,阿姨,這是江原。”
“江先生,好巧。”夏樹森站定,“但林助理暫時還不能交給你,她還有工作安排。”
江原有點不好意思,“夏總說笑了,我也不是來接驀闌的,我就是來看看她。”當然若能順便接走就更好了。
瞿郴在旁邊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來,夏樹森什麽心思他已經明了。而且據他所知,晚上哪裏有什麽工作安排,不過是他跟私人朋友喝酒吃飯,關林驀闌什麽事。
林驀闌對江原抱歉地笑笑,她不喜歡這種驚喜,甚至覺得有些尴尬,但打心底是感動的。因為無論什麽時候,對方在不在乎你,都是可以感覺到的,你說是不是。
老太太看兒子那張臭臉,跟瞿郴使了個眼色,瞿郴用下巴指了指林驀闌,就是要告訴老太太,您兒子不高興了,都是因為林驀闌。
老太太清了清喉嚨,“驀闌,剛才那個江先生,你們本來就認識?”
“沒有沒有,就是上次賣衣服給他的時候認識的。”
夏樹森臉色更沉一些,老太太也頭大,敢情還是自己給牽上的線啊。
“說來也巧,上次夏樹森還把人家車給撞了。”瞿郴不怕死地補一刀。林驀闌掩面。
“所以待會兒的酒局只有麻煩林助理跟着了。”夏樹森開口。
瞿郴心裏暗罵一句,難怪讓我自己開車來接機,原來早就憋了個壞啊。
他們先把老夫人送回家,而後直接往餐廳開去。但當他們推開包間門的時候,林驀闌震驚了。這一看就不是商務會餐,而夏樹森直接就去主座坐下,那麽肯定就不是走錯了房間。
震驚的還不光是林驀闌。
“我說夏樹森,你一直要求兄弟飯局不得帶女伴,那這位是?”
“我助理。”語氣不鹹不淡。
“夏總,您外套給您挂衣櫥裏了,那我出去了,有事兒您随時吩咐。”林驀闌目光掃過滿桌的青年才俊,微笑致意。也沒等夏樹森應一聲,轉身就要走。但她立刻被夏樹森拉住,手腕一陣滾燙。
“夏總需要什麽?”她盯着自己的手腕。
“坐。”夏樹森說着站起來,把她往主座上摁下,“看這一屋子的豺狼虎豹等着我不醉不歸,你留下來照顧我。”
林驀闌掙紮着起來,“那我去旁邊的沙發坐着。”
這時瞿郴擺一把椅子過來,低聲警告林驀闌,“讓你坐你就坐,他心情不好別惹他。”
林驀闌放棄,挪到瞿郴搬的椅子上坐下,把主座讓給夏樹森。心情不好?他幹嘛突然心情不好?
大概是夏樹森放了不醉不歸的話,他的朋友們都沒客氣,而夏樹森也算是來者不拒。
瞿郴有點看不下去,“喬竟,這樣灌哥們兒有點不地道啊。”
“反正他早把我們歸類到豺狼虎豹,我怎麽也得對得起這名頭。”喬竟提着分酒器過來,手肘撐在林驀闌的椅背上。他對着林驀闌,“林助理是吧?”
“喬總。”驀闌起身。
“照顧一個人要從根源上照顧,你可不能光等夏樹森喝醉了把他扛回家吧。”
“喬總,這還真就是我今天的主要任務,畢竟您不能讓我酒駕吧,我的命不值錢,但夏總瞿總的命我可得好好負責。”林驀闌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一些礦泉水進去。
“夏樹森,我今晚上住樓上的酒店,我的司機你拿去用。”喬竟說着把林驀闌杯子裏的白水喝光,很快把半個分酒器裏的紅酒倒進了林驀闌的杯子。
林驀闌只能接過杯子,報以燦然一笑,“喬總,我一個打工仔不敢擅做主張,這酒能不能喝我只聽夏總的。”
喬竟盯着林驀闌,看着她媚眼如絲收放自如,心裏癢酥酥的。
“喬竟,你別鬧。”瞿郴又來阻止。
“也就是一杯酒,你看我倒也倒了,總不能白白放在這裏不喝吧。”喬竟用分酒器跟林驀闌碰杯。
夏樹森也起身,就抓着林驀闌的手,把那杯酒喂到了自己嘴裏,“這酒要是林助理喝了,明天你們還不嚼爛舌根,诟病我夏樹森讓助理擋酒?”
“我只是想跟美女喝杯酒,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喬竟一副掃興的樣子。
“那就更不行了,這滿屋子就我們家一個美女,要是都來喝一杯,那這個虧可就吃大了。要不喬總什麽時候安排一局,歡迎攜帶女伴。”
“行,難得你開這個口。那就周五,在座的哥兒幾個,記得帶個伴兒。”
林驀闌怔住,她聽到夏樹森說我們家,他們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家?
這飯一直吃到了十二點,到了夏樹森家門口的時候瞿郴也要求下車,他實在忍不了,沖進廁所就是一陣吐。
林驀闌端着兩杯溫水站在客廳中央,聽着兩個洗手間裏此起彼伏的嘔吐聲,打了一個又一個哈欠。
第二天七點林驀闌再次回到夏樹森家,把“偷走”的鑰匙放回原位,然後走進廚房給這兩個大男人準備醒酒早餐。
大米和綠豆都已經下鍋,林驀闌一手拿着手機回郵件,一手拿着勺子在鍋裏攪拌,完全不知夏樹森什麽時候已經站定在廚房門口。她關掉郵箱,發一段語音信息過去:“Jessica,關于撤換游戲開發團隊的事我想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屠龍3是一塊肥肉,想咬一口的人也很多,當初你帶這個團隊來的時候信誓旦旦,各項約定清清楚楚,但現在市場效果遠不及奇計的同款游戲,這件事情我想你還欠一個報告。另外,我知道您跟幾個董事沾親帶故,但若想因此讓我不按流程操作,那請您親自來跟夏總解釋。”
林驀闌一心二用,粥攪拌得不均勻,有滾燙的液體飛濺出來,疼得她“嘶”一聲。
“你當心點!”夏樹森輕吼。
“夏總早。”林驀闌一驚,不過很快平複,誰讓她面對的是自己的老板。她甩甩手。
夏樹森走進廚房,帶來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林驀闌看他額前的頭發随意地耷拉着,應該是剛洗了頭。
“粥還要再等一下,咖啡飯後再做,可以嗎?”
“随你,瞿郴呢?瞿郴怎麽回去的?”
“夏總。”林驀闌覺得好笑,夏樹森擺明了斷片兒,“瞿總就睡在您房間沙發上,您剛才沒看見他?”
“為什麽不讓他睡客房?”
“不是您非拉着他在您房間住下,回憶青春歲月嗎?”
夏樹森不想再聽下去,黑着臉坐到客廳抽煙。
這時瞿郴也跌跌撞撞地走出來,一手捂着胃,另一只手揉着太陽穴。他聽到廚房的動靜,也往門口一站。
“什麽時候能開飯啊,我要餓死了。”瞿郴語氣虛弱。
“照你昨天那個吐法沒餓死才奇怪呢。”
他看到林驀闌一身西裝,“你一早回去換衣服了?”
“不是一早,我昨晚在自己家裏睡的覺。”林驀闌說着往粥裏撒了少許鹽。
瞿郴瞪大眼睛,“林驀闌,你好狠的心,你竟然放心讓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自生自滅!”
“瞿總要這麽冤枉我就真的是沒良心了。”她故意提高一點聲音,讓夏樹森也聽見,“第一,昨晚你倆吐得天昏地暗之後,是我幫你倆擦了臉脫了弄髒的衣褲,當然也要對你倆的酒德提出表揚,你們至少将99%的嘔吐物吐在了馬桶裏,也願意配合我換衣褲,難能可貴;第二,就在我翻箱倒櫃找葡萄糖想幫你們解酒的時候,你倆急着互訴衷腸一直趕我走;第三,為了怕你倆半夜餓死,我還專門在你們伸手能夠到的地方放了一瓶礦泉水和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哦對了,為了免責,我當時還特意錄了一小段視頻,瞿總現在可要看看?您還要說是我沒有良心嗎?”
瞿郴嘴巴張得老大,他完全沒有印象,夏樹森大概也被煙嗆到,咳了好幾聲。
林驀闌把粥端到餐桌上放好,擺好幾碟小菜,招呼兩個大男人過來開飯。
“夏總,今晚總商會的宴會還是如期參加嗎?”
“嗯。”夏樹森點點頭。
“另外,三小姐想約您今晚宴會結束之後單獨聊聊合作事宜。您看我這邊如何答複呢?”
夏樹森接着吃飯,不語。
瞿郴壞笑兩聲,“夏總,為了公司,有時候适當的自我犧牲還是有必要的。”
“先答應着吧。”
“好的。”
林驀闌快速吃完去做了三杯咖啡過來,瞿郴突然一副靈光乍現的樣子。
“驀闌,有個不情之請。”
“您說。”
“我今天三個會,不如你再幫我裝一保溫杯,不然可能真堅持不住。”瞿郴一臉谄媚。
“沒問題。”
一大鍋粥他倆幾乎吃見了底,林驀闌坐在一邊看郵件,也通知幫傭過來打掃衛生。
飯後他們三人一起出發到公司,瞿郴穿着夏樹森的衣服,稍稍偏大。
雖然外出了幾天,但夏樹森林驀闌并沒有完全中斷工作,所以真的積壓下來的事情并不多。快到中午的時候夏樹森約了人吃飯,叫上老徐開車離開,直到下午下班也沒回來,林驀闌也算是落了個清閑。
“今天不加班吧?”江原發來信息。
林驀闌想着日本之行也是麻煩了江原不少,而昨天也讓他幾乎撲了個空,便主動提出吃個飯。
江原二十分鐘便到達了環翼樓下,而林驀闌就在路人的複雜目光中上了江原開的磨砂黑蘭博基尼。此時的林驀闌也眼神複雜,她在想,身邊的人怎麽都這麽富裕,她又要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債啊。
瞿郴還在加班,手機震個不停,他解鎖查看。原來是他手下的小姑娘楊茗問他八卦,還給他截了七八張圖。
“我八卦一下啊,林助理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說林驀闌啊?”
“是啊。”
“就一個超級大美女呗,不然怎麽上頂樓當夏總助理的。”
“怎麽,你是知道什麽消息了?竟然用出了何方神聖幾個字。”
“剛才在樓下看她上了輛三四百萬的豪車,那男的年輕且帥。”
“是萬郁豪吧?小道消息啊,我聽一個朋友說林驀闌是奇計前太子妃,是不是複合了呀?”
“這不合适吧,奇計可是環翼競争對手,要真複合得走人了吧。”
“要真複合了還上什麽班呀。”
“就咱夏總那長相,萬郁豪每天都得提心吊膽了吧。”
“人萬郁豪也不差吧,他是溫潤如玉的書生,咱夏總是星目劍眉的俠客。林驀闌好哪口還不好說呢。”
“你說林驀闌命怎麽這麽好呢!”
“別酸了,我跟林驀闌打過幾次交道,工作能力還不錯,人也客客氣氣的。”
“說這麽半天了,有圖沒有?有圖有真相啊!我好像還沒看過林驀闌,是不是真那麽漂亮啊?”
“是啊,少廢話,上圖。”
“我靠,你用的是老年機嗎?怎麽能照得如此模糊!”
“你們說會不會是夏總啊?我經常看他倆一起坐車出入的。”
“少放屁,要真是夏總他們從地庫就出去了,還停在大門口等着?”
“想象力也是夠了,夏總會親自下車給林驀闌開車門?”
“不是吧,難道還有別人?”
“所以我才問是何方神聖嘛!”
……
瞿郴沒有回楊茗,但是把截圖一張不落地轉給了夏樹森,同時露出了深藏功與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