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其實咖啡廳這開館儀式持續了一天,白天大家喝着各式咖啡吃着茶點,到了晚上就是各種香槟和紅白葡萄酒。江原和林驀闌都是晚上才到,肚子空空就幾杯酒下肚,微醺。
他倆并肩走在路上,不說話卻不尴尬。
晚風徐徐,夜色本該撩人,但林驀闌滿腦子想的還是那座廟。她對要到答案深信不疑,擔心的是怎麽才能拿出個讓老太太高興的旅行方案。
而江原這邊,小心髒已經砰砰砰跳了老半天,晚上的這場老江湖的戲也接近完美,此時該卸妝恢複本色,卻找不到一個适當的口子。
他想牽住她的手,卻不敢了。
萬家因為未來媳婦切了塊肝髒就閉門不娶的事兒并不算得秘密,只是他今天才知道,這狗血故事的女主角竟是林驀闌。于是打從他倆一進門他就自導自演自己塑造角色,林驀闌還介不介意傷不傷心他不知道,但只要讓林驀闌有底氣有市場,那萬郁豪的臉面就不能好看。
诶,你說說看,想要保護算不算是愛?
這時江原的手機響起來,雖然聽不到對方在表達什麽,但從反應中可以推想定是有什麽事,需要他立即現身。
林驀闌看他為難,轉身伸手幫他攔了輛的士,也不征求意見就直接把這小子往車廂裏塞。
江原挂斷電話,眉毛都豎起來,“林驀闌,你這是幹什麽!”
“這時候可以攔到車你就偷着樂吧。”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負責好,等把你送到家我自然會過去。”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下車。
“不過就剩下五六分鐘的路程了,幹嘛這麽矯情。”
“那答案呢?寺廟在哪裏你不想知道了?”江原揮着明信片。
林驀闌淺淺一笑,手肘撐在車窗邊沿,“江老板,我總有辦法讓你告訴我的。大不了到你店裏綁架那小夥子以示威脅,從你嘴裏拿到答在我看來可并不困難啊。”
江原語塞,翻了翻眼皮才不情願地跟司機報了目的地。
林驀闌看着的士的紅色尾燈漸漸走遠逐步消失,卻莫名地想起自己的父親。她拍拍臉,回過神将思緒定焦在江原身上。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麽面目呢?分明一個小時前還走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路子,轉眼間就跟鄰居小孩兒一樣凡事都想着耍賴。
街角的電子時鐘顯示已經十點,林驀潇發了短信說自己在單位加班,估計得明天早上才能到家。江原不多久也發來短信,說自己已經到達的目的地,并且乖乖報上了那座寺廟的信息。
林驀闌一邊将這信息轉給旅行社的朋友,一邊一階一階踩着樓梯。可正當她以為自己可以立刻上樓泡個澡睡場十個小時的周末覺時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串久未出現的數字,號碼的主人是兄妹倆的舅媽。
以前林驀潇風光時兩家人倒是走得挺近,後來落魄了、再後來陷入絕境,舅舅一家卻是連句問候都沒有。但心底裏林驀闌是不怪罪的,舅舅也是一個人養着一大家子,飽暖才讓人有餘力去關心周遭需要幫助的一切。她明白。
“舅媽。”林驀闌定在樓梯轉角,聲音故意帶着笑,“你怎麽想着來電話了,過得好嗎?”
“驀闌啊,你快過來,你舅舅摔了,我扶不起他,驀闌,你說舅媽該怎麽辦啊!”
“舅媽,你不要慌,你趕緊叫救護車,告訴他們地址還有舅舅的受傷情況。”
“不打,我不打。不去醫院不去醫院!”
“舅媽,你讓舅舅跟我講話。”
林驀闌焦頭爛額,沒想到舅媽在那頭卻突然掐斷電話,再撥過去竟是已關機。舅舅常年在鎮上開着電動三輪車拉客,要真是摔到腿了這一家人後面這段日子可怎麽過得下去!她心急如焚,翻遍手機卻再找不出第二個舅舅家裏的電話來。
林驀闌趕緊下樓,最後一班可前往小鎮的車早已開走,若是現在打車過去不止費用高昂,而且要怎麽在明天早上準時趕回來打卡上班呢?
她伸手進包裏拿錢包,手指碰到了夏總給的車鑰匙。她暗自計算,三杯香槟而已,而且前往小鎮不會途徑主幹道的各大路口。
她狠狠心,跑到公交站時正好趕上一輛前往環翼大樓的公車。
保安看到她突然急匆匆回公司以為出了什麽大亂子,一路護送她走到停車場。林驀闌好說歹說才讓這分隊長放心放行。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轉動車鑰匙。
車燈随着車輛的啓動而打開,一個男人拖着箱子逆光走來。他敲敲汽車引擎蓋,沖着林驀闌招手,“林助理,你不像是專程為了接我才來公司的吧。”
林驀闌心髒快跳出了嗓子眼,她開門下車,“夏總,您不是後天淩晨的機票嗎?”
夏樹森上下打量林驀闌一番,“再晚五分鐘你可能已經把我的車開出去買了,我又怎麽敢再拖兩天才回國呢?”
林驀闌滿眼的着急讓夏樹森摸不着頭腦。這女人的過往他也算是掌握了個基本全面,從小到大就沒發生過幾件好事的林驀闌,那麽現在,是又出了什麽岔子嗎?
林驀闌已經做好被老板羞辱一番的準備,她誠懇地說出實情,想拿個同情分,“夏總,我舅舅家出了點事需要我趕緊趕過去,我可不可以……”
夏樹森湊近自己的助理,低頭皺着鼻梁聞了聞,“林助理畢業之後就完全放棄學習法律了吧?酒駕現在是個什麽罪名看樣子并不清楚呢!”
林驀闌啞然,她咬住自己的下唇,無言以對。
夏樹森看她不斷地看時間,自然可以猜到是真的出了什麽大事兒。他繞到車後将箱子放進車內,然後二話不說拉着林驀闌往辦公區的入口走去。林驀闌掙不開他,求了半天也沒用,幾乎要淚灑現場。
這情景卻逗得得夏樹森笑出聲,“林助理,我不是要非禮你,我只是不想明天早上打開網頁看到我家路虎撞毀而我家助理锒铛入獄的新聞。”
“那你讓我出去打車好不好?”
“林助理,我公司每月最後一個周六是正常工作日,你沒忘吧?不是說在一個小鎮上嗎,我可不認為你能按時趕回來。”
林驀闌認命,只能乖乖跟着夏樹森上樓,看看他到底要自己做些什麽。
林驀闌還在不斷地回撥過去,對方卻一直關着機。
夏樹森把她帶到茶水間門口,“給我做杯咖啡吧。”
“夏總,捉弄我好玩嗎?”林驀闌急得跺腳。
“林助理,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如果沒有預估錯誤,接下來還得開一個多小時的車……”
“您的意思是,送我過去?”林驀闌疑惑。
“不是急得跟出了人命似的嗎?弄杯咖啡也就五分鐘,比起把瞿郴或者老徐叫過來可都省事多了。”
“夏總,您在飛機上沒有……”
“林驀闌,你也算是跟了我一段時間了,受我們家老太太的影響,便宜的酒我可不喝。”
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林驀闌眼睛盯着窗外,內心滿是焦慮,同時也對自己老板現在的行為困惑不解:黃世仁怎麽突然對喜兒發了善心?
這時倦意湧上來,林驀闌後悔剛才怎麽不給自己也做一杯,她側過頭去,打個哈欠。
夏樹森原本想說“困了就睡會兒”,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由自主地變成了質問。他說:“林助理到現在還穿着套裝,可見下了班并沒有直接回家吧。既然跟別人有約,那怎麽不麻煩那個人送你一程,反而得自己溜回公司冒險開車?”
“進家門之前才接到的電話。”
“那就更奇怪了,對方可能還在你家樓下沒有走遠。你又何苦還想着自己跑這一趟。”
“今天是去參加一個後輩的開店儀式,大家都喝了幾杯。”
夏樹森左側嘴角不經意地揚了揚,“像這種場合,萬郁豪不可能不帶司機吧。”
這一問将林驀闌的睡意驅散得無影無蹤,夏樹森又怎麽會知道是跟萬郁豪一塊兒。她看向自己的老板。
“你可別誤會,我對自己助理的行蹤并沒有那麽關心。”
“那夏總怎麽知道?”
“不過是同行的人中有人下了飛機就刷微博,說是有人在環翼大樓前拍到輛豪車,就問問我什麽時候改走了勞斯萊斯的路線。”
林驀闌心一冷,果然天底下沒有白白的好事,想必夏樹森這一行不過是想逼問出點什麽結果來。
“我已經把收購案子的疑點轉告了萬郁豪,相關的文檔資料也在幾天前發到了他的辦公室郵箱中。”
夏樹森面無表情,“然後呢?”
“我想萬郁豪并不知道這個案子有問題。”
“肯定嗎?”
“是。”
“憑什麽這麽肯定?你怎麽不懷疑一下這個案子其實根本就是個幌子,金蟬脫殼的也許并不是那間小公司,而是奇計?”
“換別人也許會,但若是放在萬郁豪身上就絕不可能。”
夏樹森不開口,他想聽林驀闌說完全。
“其實萬郁豪一點都不适合做生意人,他不會算計也太感情用事,如果這案子到頭來真是奇計的一個圈套,那對方要算計的可能不止奇計,還有萬郁豪。”
前面一輛車都開得磨蹭,夏樹森利索地超過。林驀闌的左手放在皮椅邊上,不動聲色得誘惑着夏樹森。夏樹森此時心裏有多高興可能連自己都難以估量,因為林驀闌談起萬郁豪時的不在乎,正中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