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驀闌整理着支票簿的每條褶皺,而後将它好好地與CD放在了一塊兒。
店家剛才确實是怔了一下,不過老江湖已經很快調整過來,他側着右手伸到林驀闌面前,微微一笑,“林驀闌,我叫江原。我可以請你一塊兒吃晚飯嗎?”
語氣和動作都松弛,這随意勁兒倒是讓林驀闌舒服。
他們很快回到了江原的商店裏,唯一的店員興奮地跑出來,人小小力氣倒是大得出奇,他和江原一趟又一趟地從小貨車上搬下貨物,而林驀闌留在那塊伊朗挂毯外充當了臨時店員。倒也是有趣的差事,有客人的話任君挑選,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為客人答疑,然後按标價結算,沒客人的時候就把自己當客人,在一排排貨架間游走。這裏的衣服都有八成新以上,有的甚至連原裝标簽都沒扯下,鞋子整整齊齊堆了一地,因為多半來自歐美,36以下的小腳估計是沒了戲。
六點一過,有外賣小哥送來便當。那少年看到驀闌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最後恍然大悟般地問了一句:“姐姐,你不會是老板娘吧?”
林驀闌只得微眯着眼睛送他一句否定的“呵呵”,又趕忙叫住他,“今天有三個人吃飯,你要是待會兒順道的話可不可以再捎一份過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挂毯後面還是乒乒乓乓整理貨物的聲音,得虧是林驀闌還算享受在這店裏呆着的情調和時光,不然早拍拍屁股離了去。
他倆總算一身狼狽地從後面出來,拍了拍屁股、腿上的塵土,然後同時“咣”地一下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林驀闌“啧啧啧”地感慨,她總算是明白了她的身份,不過是用一頓晚飯交換而來的臨時工。而她還特別自覺地把未知的食物換成了已知的便當,可不,那玩意兒就擺在她的左手邊。
她把兩份便當擺到主仆二人面前,打開盒蓋,又給飲品插好吸管,末了還做了個“請慢用”的手勢。
江原這時突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對不起,我忘了你還在外面。”
外賣小哥也像是掐準了時間似的,蹦蹦跳跳走進來,“姐姐,你讓加的便當。原哥,你女朋友真漂亮。”
只見驀闌不慌不忙地吃起飯來,把江原急得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他已經試圖去搶過便當,卻被驀闌抄起桌上的印章把手背砸得一片紅,他已經不斷道了五分鐘的歉,林驀闌只拿出官方微笑回了一句“這飯挺好的”。
小店員在一旁偷着樂,多好看的戲碼。
林驀闌已經吃飽喝足,她攤着手心舉到江原鼻子前面,“謝謝你的款待,我已經吃好了。那你是不是應該把欠款拿給我了呢?”
江原明顯已經亂了手腳,他拉開收銀臺取出一沓百元大鈔,但手一滑一退步錢又撒了滿地。有的人啊,還真是甭管表面裝得多麽氣場萬千,但如果真擱在夏樹森身上……
夏樹森?怎麽會想到夏樹森!
老太太看到兒子走進自己家門的那一瞬間确實是驚大過了喜,這刮的是什麽風,夏樹森最近回家的頻率指數确實不斷走高。
她嘲弄地繞着兒子看一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求我?今兒我可沒準備你晚飯。”
夏樹森輕輕用手臂夾住母親的脖子,“順路就來看你一眼,我可約了人,不稀罕跟你這老人家吃頓飯。”
老太太翻翻眼皮子,“薛桐雪吧?如果她現在就坐你車上何不把她叫進來,飯我叫人現做,不吃的話我跟她打個招呼也行。她跟我兒子這麽有淵源,我也得盡點禮數。”
那怎麽行?瞧老太太這語氣,還不兩三下把那姑娘弄得梨花帶雨。
要擱以前她也就是旁敲側擊幾句,老徐說過成不了氣候她又何必瞎操心!但現在可是公司那大案子進行的關鍵時期,該争取的力量還沒有完全争取到,争取到的力量也還有待鞏固的需要,岔子可萬萬出不得,特別是信任問題、作風問題。
老太太戳戳夏樹森的肩頭,“怎麽樣?醜媳婦也遲早得見公婆。”
夏樹森心裏明白得跟鏡子似的,他反唇相譏,“您什麽時候把她列到媳婦行列了?”
老太太一笑,“是,我兒子都沒認真我又何必緊張!不過,你知道現在什麽對你最重要,無關痛癢的麻煩還是不要存在的好。”
“當然。”夏樹森往屋內掃視一遍,“林助理這忙幫得怎麽樣?”
“極好。若你要是不介意,我倒願意接她過來照顧我幫助我給我作個伴兒。”
“你想得美。”夏樹森說着就往外走,又補一句,“瞿郴的話我倒是可以好好考慮免費送給你。”
老太太想開口但還是自己打住了,她想讓兒子給林驀闌帶一份禮物回去,一條好當年的卡地亞手鏈。在自己的抽屜裏默默放着還不如給這些東西找新的用場,她看林驀闌就正合适。
但讓兒子這麽拿着出去豈不是讓車上的薛桐雪難堪。那也是個可憐姑娘,但誰讓她奮不顧身加入游戲,要有所得,抛頭顱灑熱血也就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夏樹森上了車。
“替我給伯母問好了嗎?”薛桐雪立刻問。
“當然。老太太也讓你拼命工作之餘別忘了照顧身體。”
薛桐雪的高興溢于言表。
在那家二手衣物的商店內,林驀闌總算“放過”了江原,三個人坐在沙發上,就着花生喝着啤酒,有一搭沒一搭上天入地得亂侃。林驀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估計這話沒人答得出,她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現自己不同的面目,給自己重重包裝,盡管本質都是一樣。
末了,江原給她提供了幾個服裝生産廠商的聯系電話。
“是不是只要報出江老板的大名還能打個折扣?”驀闌開着玩笑。
不想卻得到認真回答:“前兩個應該可以,最後一個估計懸,你最好對我這人絕口不提。”
小店員微眯着眼睛,嘬一口酒,“搶人女友這事兒也就他能幹出來。”
林驀闌差點噴出來,簡直是笑歪在沙發上。
“第一,我對那姑娘沒半點心思;第二,人姑娘看上我了,想棄暗投明怎麽着了?”
正笑得起勁,瞿郴突然來了電話,明兒得跟他出一趟短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