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午安全部的同事敲敲打打開始安裝,夏總不知跑去了哪裏,而林驀闌跟着幾個産品經理開會恰好落了個清靜。等忙完已經接近五點,她上樓去,着實被眼前的玻璃門隔間吓了一跳。果然對待老大的态度是不一樣的,做領導吩咐的工作效率永遠沒話講。林驀闌注意到以前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現在已經被移做他用,她嘆口氣,誰知道自己又要被安排去坐哪裏。這就像開學第一天下午排座位的心情,上午已經小小觀察了番班裏同學,有幾個順眼的、想接近的,也有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善主的。而她呢,正待處決。
正想着,安全部的經理就從裏面出來,拿一張卡給驀闌,“林助理,這是夏總辦公室的門禁卡。”
她道過謝,順便問一句,“夏總在裏面嗎?”
經理擺擺手,“林助理,夏總可受不了這吵。還好這套設備安裝起來方便,這辦公室也不需要做什麽大改動,不然得折騰兩天呢。”
驀闌拿着卡試着操作一遍。
裏面還有幾個工人在做一些調适,幾位保潔人員在掃地抹灰,她進去坐下,查看手機和郵件。她裝作恨恨地在心裏咒罵:林驀潇夫婦,我可是恩人啊。
沒處理幾份文件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但不幸的是,夏樹森突然回來了。對,我們的夏總把下班時間當成了上課時間,他踩着鈴聲就進來了。他透過玻璃看正準備下班的林驀闌,嘴角露出冷靜的一絲笑意。他把音量放大到林助理能夠聽清的程度,“把月報整理出來,我要看。”
“月報?可是夏總,今天是13號。”
夏樹森放下球包,脫掉外套,就近在沙發坐下,“林助理,我不管你的老東家是幾號提交月報,但在環翼,我們可是14號。我明天有其他安排,麻煩林助理把各部門月報整理好,晚上10點之前發給我了。對了,還有……”
夏樹森說完就起身去洗澡更衣,約好女友去市裏著名會所喝上好紅酒去了。
驀闌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晚歸,就開始挨個聯絡部門負責人。真是,最近環翼項目多,各個部門都是忙得不可開交,再說就是擱到平時,周報月報不都按deadline來的嗎?她敲敲頭,“林驀闌,現在已經沒有別的幹擾項了,你專業一點好不好?做助理你能連月報的事都完全忘記!”
一個小時過去了,給她發來月報的就只有瞿大嬸,其中兩個總監有飯局,還有一個,十分鐘後上飛機,其他的,嗯,只能說正在努力。
她調出以往尹姐的月報記錄,總結夏總對文檔的偏好,好按着所謂“夏樹森标準”做着修改。
薛桐雪剛上夏樹森的車就看到一旁的精美首飾盒,她打開,把項鏈攤在手心。
“好看嗎?”夏樹森問,原本不經意的語氣加上些刻意的甜蜜和期待。
薛桐雪失神兩秒,立刻在夏樹森唇上印上一記,“非常喜歡。”
這一來一去的過招很虛僞是吧。夏樹森明明就是走一個程序,而薛桐雪拿着的是讨來的禮物,這禮物長什麽樣子值多少價錢她一清二楚。他們這樣的關系不叫男女朋友,而叫最佳伴侶,各取所需,無關痛癢。只要其中一個認真還挑明了這關系也就完了。
薛桐雪太過明白,所以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夏樹森,你到底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我所謂的懂事不多問是因為一開始我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而丢掉你。這樣的關系談久了真得憋出內傷。
車駛向市內最豪華高端的地方,兩位從車上走下,在侍者殷勤的陪伴下款款走進這間會所。一路走着,夏樹森餘光帶過周圍一張張餐桌後的各色人等,衣冠禽獸。
“笑什麽?”薛桐雪察覺到男伴的笑意。
“笑自己。”
他們到靠窗的位子坐下,經理得到通知已經早早在一旁候着,“夏先生,酒已經醒好了。”
夏樹森點點頭,“聽說上次提到的那瓶酒到了?”
“是。”
“那老華僑怎麽舍得忍痛割愛?”
“寶貝在不缺錢的時候是寶貝,在缺錢的時候就是錢了。”
夏樹森一邊笑一邊拍手,他端起桌上的水杯,跟空氣撞一下杯,“願所有掖着酒不賣給我的酒鬼都有這麽一天!”
“夏先生就是愛說笑,那您是今天把酒提走嗎?”
“不必,先放你們酒窖吧。”
夏樹森掏出支票簿刷刷刷開給經理,薛桐雪在一旁瞟見那數字簡直要驚訝到吐舌頭。像她這樣的小明星,辛辛苦苦亂七八糟接好幾個廣告才買得起吧。
現在是晚上九點,各位總監已陸續将月報發到驀闌郵箱,那位剛着陸的先生也已經趕回了家,樂觀估計還得一個小時。夏樹森吩咐的其他事也已經一一辦妥,那把電腦提回家再處理也不遲。林驀闌收拾好桌面上的餅幹袋,把電腦裝包,呼一口氣準備離開。可剛走兩步辦公室就突然斷了電,漆黑一片。她趕緊拿出手機,幽幽微弱的光與牆角安全通道标示的燈光遙相呼應。她摸黑走到門口,那套先進的電子裝備這時就是破銅爛鐵。她把包放在地上,試着每一個能把門打開的方式,但均屬徒勞。她試着撥通安全部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環翼大樓都裝有應急燈,就唯獨這總裁辦公室沒有。為什麽?那得去問問夏樹森到底是什麽毛病作祟讓他差人把所有應急燈拆除。
這邊夏樹森和薛桐雪已經走出了會所,手裏提着那瓶剛才不想拿走的紅酒。
“如果拿這瓶酒換剛才送你的項鏈,你換嗎?”他問,問得莫名其妙。
薛桐雪愣了一下,然後微笑搖頭。
林驀闌被困在辦公室出不去,到最後索性放棄,收發完郵件,坐在沙發上看起電影來,當然了,每隔五分鐘給安全部打一個電話。事情到頭上除了讓自己受罪,逼到絕望還能使自己清醒,比如林驀闌想的是自己為什麽到現在連安全部經理的手機號碼都沒有,為什麽下午沒有就這樣的突發情況進行咨詢?她關掉電影,把電腦裏尹姐留下的資料統統翻看一遍。在其中找到各部門領導聯系方式,給安全部經理打過去卻是忙音。
車裏放着巴赫的音樂,薛桐雪輕靠在夏樹森的肩頭,也跟着音樂輕輕哼。
“什麽事這麽開心?”
她握住夏樹森的手,用十指緊扣的方式,“這樣靠着你就很開心,足夠開心。”一滴淚默默流出右邊眼角,在車內暧昧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凄美。薛桐雪斜眼看着車窗上映出的摸樣,心想啊,前幾天那個戲就應該這麽演吧,導演已經盡全力去引導了,只可惜對手不是夏樹森。
“我明天新戲殺青,有個party,要不要過來一起玩玩?”
“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如果不是呢?”薛桐雪把頭擡起來,“如果我是在認真地問,你也會認真地考慮嗎?”
夏樹森輕笑一聲,“你知道我最喜歡你的懂事。”他往窗外看一眼,“你家就快到了。”
說錯一句話就被放到冷板凳。薛桐雪很快下了車。
夏樹森轉動着手中的酒瓶,酒是老太太想要的。
他叫住司機,“老徐,去老太太家。”
“夏先生,可是這麽晚了,老太太可能休息了。”
“放心,我知道她讓你別帶我大晚上去打擾她,但我想今天她氣不起來。”
夏樹森遠遠看到母親家燈火通明,等進了屋更是大吃一驚,他盯着正幫忙換燈泡的瞿郴,五雷轟頂。而瞿郴看着突然出現的上司更是訝異得差點從梯子上跌下來。
老太太端着茶杯從裏屋出來,看到兒子也被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你跑來幹什麽?”
“媽,是我應該問你大晚上的把瞿郴叫來幹什麽吧?”
老太太指指電燈,“你瞎了呀?”
可那組燈足足有十幾個燈泡,就算壞了一個也完全不影響照明。夏樹森看着自己沒好氣的母親,在心裏默默打了個寒戰,誰知道老太太又在憋什麽壞?
他們三人在客廳坐好,瞿郴架不住夏樹森的威脅說了實情。原來老太太今天跟棋牌協會的朋友聚會,吃完飯胃突然不舒服就把瞿郴叫了來。瞿郴又幫忙叫家庭醫生,又是幫忙安頓老太太的朋友,到最後看到燈泡壞了還主動要給換一換。
“我倒寧願瞿郴是我兒子,雖然你們倆都不靠譜,但至少瞿郴我是能随傳随到的……”老太太一股腦說了堆對瞿郴又誇又罵的話,到最後是被瞿郴的電話鈴聲打斷。
“林驀闌,怎麽了……什麽……我馬上幫你想辦法!”
老太太聽到是驀闌也湊過來,“那小姑娘怎麽了?”
瞿郴把手機朝夏樹森丢過去,“你別告訴我,你讓林驀闌加班到現在?”
他攤攤手,不做聲。
“我現在倒真的開始同情起林驀闌了,雖說自己招惹的全是數一數二的公子哥,但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中午被萬郁豪惡心了把,到晚上還被你折磨。”
“她跟萬郁豪還在聯絡?”
“人家前男友來說句生日快樂怎麽了?”
“你是說林驀闌今天生日?”
瞿郴翻着眼皮搖頭,“環翼大樓停電,你助理被困在你那新安裝的保安系統了。我說夏總,你省錢也別省在這系統上啊,這一停電就直接斷掉,那改天要裏面困的是你還不得把整個安全部都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