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早,有琴畫一襲艾綠色直裰配火紅色腰帶站在酒莊裏面清點着要給清河酒樓送去的十裏飄香酒。
這差事本該五老爺方笑親自去辦,奈何早晨要出門的時候,被喬紅秀絆住了腳,于是乎,有琴畫便來了這裏。
清點差不多的時候,一聲馬兒嘶鳴,驚擾了酒莊的靜谧。
有琴畫出去看着正下馬的孫軒暗了眼神。
這人帶着人馬來此做什麽。
孫軒一路上趕來,心裏盤算着的只有一件事情——找碴然後讓方家遷怒有琴畫,正好自己這口惡氣出掉就行了。
孫軒得意下馬看着門口擺着的十五大壇十裏飄香酒,問旁邊的人說:“這些可是送去給清河酒樓的?”孫軒問道,笑得奸詐,然後命人上前搬酒。
“慢着。”有琴畫走上前去。
孫軒看着有琴畫的打扮,不由得驚嘆,這人是什麽狗屁打扮啊,紅配綠。
“噗——”孫軒捂着嘴笑了起來。
周圍人看着孫軒都知道他在笑什麽,這賬房先生啥都好,就是這穿衣品味不敢恭維,他們知道也不敢說,五老爺說了随意評判是要扣工錢的,他們可不想因此丢了辛苦錢。
再一看被笑的人堂堂正正的站在那裏,全然不知自己被笑去,這人得是有多遲鈍啊,穿成這樣也敢招搖過市?
“孫公子來,莫不是怕我們家酒的質量不好?”有琴畫看着孫軒問道。
孫軒收斂了笑容,道:“哪裏,不過是怕勞駕了你們,我親自帶人來帶回去!”
有琴畫伸手攔道:“不必了,各位,裝車,将酒好生送往清河酒樓。”
“是!”工人們麻利行動。
孫軒一副吃癟了的表情,看着有琴畫。
有琴畫看向孫軒問:“怎麽,公子有何問題?”
孫軒心想正巧你和她長得很像,拿你撒氣也是一樣。
“你這是信不過在下麽,怕在下做手腳?”孫軒心虛地問道,他确實是想做點手腳,可是在看着那一壇壇上好的酒後,就覺得還是算了吧。
“沒錯,你那點小心思可是全寫在臉上!”有琴畫不客氣地說道。
孫軒看着有琴畫說:“你這賬房管的事情未免太寬了吧!”
“五老爺吩咐之事莫敢不辦好!”有琴畫說。
孫軒開始瞪着有琴畫。
有琴畫見他只是看着自己,她便是去看着工人裝車去了。
安全抵至清河酒樓後,有琴畫便離開了。
有琴畫一路上直奔自己家中,她心中有個疑問,是那日她與方墨繁對峙時留下的。
——“回去問你娘!”
沒錯,在她問他為何如此恨她的時候,方墨繁是這樣回答的,神情很是嚴肅,像是他們家與他家之間有何牽扯,究竟是有什麽牽扯,她還需問問自己的娘。
有琴夫人看着自家女兒風風火火地闖進家門,在看着自己女兒的這身打扮不由得搖搖頭。
“你可是一點沒有遺傳我的愛美!”有琴夫人說,真是他們說的“紅配綠,賽狗屁”啊。
有琴畫倒是沒有在意,她說:“娘,我有事要問你!”
有琴夫人跟着有琴畫進屋裏去。
“娘,我們家和方家有什麽關系麽?”有琴畫問。
有琴夫人輕松地答:“你不是在他們家做賬房先生麽,還能有何關系。”
有琴畫說:“那我換一個問法,我爹與他們家有何淵源?”
有琴畫一路上思來想去,只有他爹了,他爹和方家有什麽關系能讓方墨繁這樣恨他,況且祖上并未有人在方家做事,只有她爹了,她才會如此推斷。
被這麽一問,有琴夫人張着嘴看着有琴畫,像是在震驚,然後她說:“你爹就是在方家做賬房,和你一樣。”
有琴畫搖搖頭,不,并不是那麽簡單,方墨繁有着隐隐的恨意,再說那句話的時候突然間流露出來的恨并不是假的,而且,她總是再覺得母親隐瞞什麽。
“畫兒,你為何要去方家做賬房?”這是有琴夫人一直以來想要問的問題。
“因為爹曾經呆過,所以哪怕苦一點,也想要知道爹是什麽樣子的。”有琴畫說,她對父親的記憶很少,随着年齡的增長越發模糊了。
有琴夫人看着有琴畫,說:“畫兒,你又知方家為何讓你入住他們家府裏?”
有琴畫說:“無疑是軟禁了,留在身邊,稍有異動,定是要斬草除根的。”
有琴夫人點點頭。
有琴畫突然如鲠在喉,難道父親也是……?
有琴夫人接下來的話卻打消了有琴畫的這個念頭,她說:“畫兒,你爹是在商隊裏面被山賊殺的,與方家并無關系,娘就多說幾句,你在別人家中切不可放肆,謹言慎行,不要得罪任何人!”
“是,娘。”有琴畫說,然後擡頭看着母親,可既無關系,那為何方墨繁對她有恨,可是自己得罪過他?
有琴夫人可謂是松了一口氣,看着自己的女兒既欣慰又懼怕,欣慰的是她的頭腦機敏似乎不似外表那般遲鈍,懼怕的是若是她一再探知怕是會釀成禍事了。
與此同時,花樓裏面,方墨繁坐在香霏的屋子裏面,桌上的飯菜一點沒動。
“孫公子說十裏飄香酒沒有任何問題。”香霏這樣說道。
方墨繁點點頭,說:“這幾日,我可是要一直呆在家裏不能出去了。”
香霏說:“我會将消息傳給您的,您不必擔心。”
這個時候,突然間,闖進來四個小厮。
“站住!”方墨繁看着來人也不慌,“別吓着姑娘!”
其中一個小厮說:“繁少爺,您別為難小人,小人奉了太老爺之命接你回府。”
方墨繁笑着起身,說:“走吧!”
四個小厮互看一眼,心下有些犯嘀咕,今兒個繁少爺轉性了,竟如此配合,別大意,這繁少爺心眼多,小心又被他給逃了。
一路走來,竟未曾有逃跑的意思,倒叫小厮們松了口氣。
“哎呀”一聲尖叫。
說時遲那時快,方墨繁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把接住被大石頭絆倒的女子。
小厮們趕緊跟上前去,生怕跑掉地圍在周圍。
女子愣愣地看着方墨繁,臉色微紅,然後慌裏慌張地起身,說:“多謝公子相救。”
方墨繁擺擺手,說:“沒事就好。”然後帶着小厮們離去。
小丫鬟趕忙跑了過來問:“小姐,你沒事吧。”
“瑚兒,快去幫我打聽打聽,這是誰家的公子。”女子微笑着目視着方墨繁消失的方向。
瑚兒說:“小姐,那個人就是方家風流成性的大少爺方墨繁啊。”
“啊!”女子有些吃驚,然後目光看着那方墨繁離去的方向,轉身離開。
回到府中的方墨繁被勒令在家中,活動範圍只能在玢蘭院內,這下可苦了他那顆躁動的心。
于是,他在自己房裏,躺也不是,坐也不是,逢人便叫住,在房裏面來回走動,百無聊賴得很。
“畫姑娘!”這會兒有琴畫剛結束完工作回來,就被方墨繁逮了個正着。
有琴畫看着方墨繁,嘲笑道:“喲,方少爺,這還沒到夏天呢,這地就燙腳了。”
方墨繁冷靜地說道:“姑娘,我可不是來和你鬥嘴的,我是來求你幫我脫離苦海的。”
“恐怕你求五老爺會比我快點,再說,我一介賬房,那裏能說得上話!”有琴畫說。
方墨繁點頭說:“我知道了,你不是木讷,木讷寡言,你光木不讷!”
有琴畫說:“有時間評判我,不如想想自己因何被關!”
有琴畫皺眉,露出哀求的語氣道:“懇求您大人大量,放過小人。”
此刻,方老爺子的屋子裏。
“差不多的時候也該給子複找個妻了,好讓他收收心。”馮老夫人說。
方老爺子點頭認同,這小子是該讓他收收心了。
馮老夫人說:“我呀,比較中意衛家那長女長宣,溫婉和氣,适合子複。”
方老爺子沒有異議,說:“有勞夫人做主了。”
馮老夫人笑了笑。
另一方面,在有琴畫要走的時候,方墨繁從窗戶那裏伸出手來抓住了有琴畫。
“你知道什麽,快說。”方墨繁耍賴道。
有琴畫掙脫說:“我能知道什麽,你別動手動腳的。”
方墨繁無賴本性上身,說:“我是要娶你的,若是被別人看見也是好的,這樣我就不必費唇舌,你自然能嫁給我。”
有琴畫一聽,使力掙脫開來,認真地說道:“我一點也不想嫁人,不光是你!”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方墨繁有些楞,為何這般生氣,就這麽不想嫁人麽,不想嫁人又是為何呢?
午時過後,小厮來報說是衛老爺求見。
馮老夫人一聽立刻叫人請進來。
衛老爺笑呵呵地走進來說:“晚輩見過太老爺和老夫人。”
馮老夫人說:“快坐,我正想去你們家呢,哪知你就來了。”
衛老爺說:“我是為我家大女兒來的!”
馮老夫人說:“我是為我那大孫子!”
衛老爺聽聞,說:“老夫人,那我們可是一拍即合啊!”
馮老夫人笑得高興。
的确是一拍即合,她正有心要去,這人就不請自來了。
“我家那子複實在有些配不上你家長宣呢!”馮老夫人客氣地說道。
衛老爺說:“那裏,繁少爺一表人才,倒是我們長宣高攀了。”
馮老夫人說:“那這樣,明日讓長宣來府上作客,正巧蘭丫頭清閑讓她作陪。”
衛老爺說:“那我先替長女謝過老夫人美意了。”
這金郭城誰不想和這富甲一方的方家結姻,正巧我兒屬意于方墨繁,我便順水推舟,
“我反對!”一道聲音穿堂而過。
兩人望去,竟是方墨繁站在那裏。
“胡鬧,大人家說話,哪裏有你插嘴!”馮老夫人有些面露不快。
“奶奶,孫兒不想就這麽被人定下,孫兒想要娶個自己喜歡的!”方墨繁此話一出竟讓衛老爺攀親的心思徹底斬斷。
馮老夫人說:“你倒是說說你看上哪家姑娘,這麽些年也沒見你與哪家姑娘親厚,倒是一有事情就躲花樓裏了。”
聽此話,衛老爺又是生出幾分希望來的,長宣還是有希望的。
方墨繁斜睨了衛老爺一眼,說:“我說有便是有,孫兒何曾诓過奶奶?”
衛老爺一聽,心又沉了下去,免得怨自己今日着急忙慌地來此地作甚。
馮老夫人看着方墨繁不客氣地戳穿道:“你還少诓了?十五歲那年诓你爺爺買了匹馬,二十那年弱冠時逃跑了……”
衛老爺不由得擡手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幸好幸好。
方墨繁此刻行跪禮道:“孫兒心中已有人,望祖母成全!”
馮老夫人見狀看着衛老爺說:“你別聽他的,明日盡管叫長宣來,他不敢不從。”
聽聞此言,衛老爺才寬心,起身道謝:“晚輩謝過老夫人了,晚輩告辭。”
方墨繁露出一絲奸笑,這姑娘來了恐怕也得讓她打消了嫁我的念頭才能讓她離去。
不遠處,玢蘭院裏面,忽的冷風入耳,寒意遍及全身,有琴畫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便四下看了看。這天轉熱,怎會打冷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