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掙紮在死亡線（7）
程月是背對着他們而躺着的，頭與手皆是垂下，後頸與額頭處都有一道猙獰的傷口，身上處處都是些擦傷。
楚暝托腮沉吟：“這個姿勢，她站起來時被人從後面砸了一下？”
随後落地在草叢裏翻滾幾下停止。四處盡是碎石子，血跡零星可見，想必這就是程月滾落的路線。
晴子似乎是第一次見屍體，反應很是劇烈，說了一大串r文，甚至默默地期待。從昨夜沉船到現在漂流至孤島，這性情膽小的姑娘已經被吓壞了。更何況幾個小時前還活生生跟她談笑的同伴一朝死在她面前，想必她的內心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
對于屍體，林霏已經表現的很淡定了。這是自上船以來除卻那些船員的第四具，死的都是他們身邊的人。
“阿月！阿月！”
大呼着跑來的是程星，他的雙眸充血赤紅表情恐怖，像是失了魂，“阿月……！”
這是他的親妹妹！他們已經共同相伴了這麽多個世界，沒想到這一次疏忽……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妹妹！
霎時，內疚、自責以及對兇手、對系統的痛恨占據了程星的意識，他抹了抹眼睛，發現自己居然掉下眼淚了。
是了，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游戲，他唯一的妹妹也不會死在這裏——不會成這個樣子……
“冷靜點。”凱文似乎是想去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你讓我怎麽冷靜！”程星擡頭，眼裏空洞無神，“阿月都成這樣了……那我……”
“這是個孤島，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其他人。”楚暝環臂語氣淺淡，“殺死程月的兇手只在我們之間。”
話落，程星危險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是怎樣一種眼神？凝聚了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但更多的是怨恨。
“沒錯。”林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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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邊好像發現了我們救生艇的殘骸——”常易匆匆跑來，卻見幾人早就圍在一起，皆是一臉嚴肅，氣氛冷凝，他不解地摸了摸鼻子。
聽見他的聲音，僵硬的氣氛在剎那間被打破，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都落在了常易身上。
常易的反射弧比較長：“你們……怎麽了？”
他見程星最為情緒激動，一低頭，被吓了一跳：“程月死了？！”
“嗯。”林霏回答了他的問題。“你剛剛說什麽？救生艇的殘骸？”
晴子中文不好插不上他們的話，此刻沒了何玲連個能幫忙翻譯溝通的都沒有，她只能一臉迷茫地看着一群人交流。
程星沒有參與談話，而是小心翼翼地去觸摸程月的手，好似給予自己最後一分安慰。
阿月死了，他一定要找到殺死阿月的兇手！
他要完成任務……就當是替阿月，活下去！
阿月，阿月……
常易指着他來時的方向：“對，我一直沿着海岸線走，本來想着能不能找到些線索，沒想到還真看到了。這裏的風好像都是往海島這邊吹的，那邊有不少東西，包括船的殘骸。我還沒仔細找，先來跟你們說了。”
他所指處的沙灘呈現奇異的乳白色，似乎是被陽光曬得都變得褪了色，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真實的樣子。海岸線連綿蜿蜒，卻又曲折到很遠。
林霏擡腳，說：“走吧？”
楚暝漫不經心地把手放在褲子口袋裏。雖然每個人都是一身狼狽，但唯獨他好像不把這事當事，自在到像是來度假。
程星雖然比較大咧，但卻是在這一瞬間成長了不少，居然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
沒了程月，他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不想有了。
晴子的臉上劃過一絲掙紮，林霏回頭瞥見她伸手拍了拍程星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而程星看着那只柔軟的小手，心中情緒微動。
晴子的性格跟程月很像，都是安靜柔弱的，很容易勾起人的保護欲。
明明兩人長相不同，就連國度也截然相反，可恍恍惚惚間，程星差點以為程月還活着，他還能看到程月。
晴子溫溫柔柔地扯了扯嘴角，輕聲說了句什麽。用的是帶很濃的r文口音的英語，但由于句子簡單，聽懂倒也不難。
——別太傷心了，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兩個人的互動被林霏盡收眼底，她神情自若地與常易并肩走，沒有露出任何不同。
又死一個人，讓林霏不得不對所有人都升起疑問。
晴子安慰程星是本性驅使還是無意為之？
他們所有人都離開了海灘去往島嶼的最深處，誰最有可能殺死程月？
如果要動手，必然假裝離開藏在某處，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悄然動手……
作案工具要找到很容易，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大石塊。處理起來也十分簡單，直接往大海裏扔去。
凱文和晴子并沒有保護好第一現場，除了血跡之外腳印已經模糊不清了——兩個人加上她跟楚暝在地上踩，把這裏原有的腳印給覆蓋了去。
更可怕的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專業人士，在這孤島上也不可能拿到相關儀器來探查兇手。這地方見不得會有外界船只經過，難道就真的要蹲在這裏等死？
她的任務是活到兇手被揭發啊。
目光悄然掃過身後的每一個人，所有人都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什麽纰漏。光是林霏這麽看，也沒法找到可疑的人。
況且這裏的每一個人，她都不願意去懷疑。
“在想兇手的事？”不知何時她已經落後常易幾步，走在了幾人的中間。與她并排的人也換成了楚暝。
見他輕微挑眉，嘴唇卻沒動。用的是系統賦予兩人的技能。
“嗯。”林霏說道，“劉臣毅死在床上，晶晶死時被淹沒在食物裏，柳燕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拉着我掙紮着死的，現在的程月……我總覺得這些人的死因為什麽信息聯系在了一起。”
好像很久之前她看過。
是什麽呢？
“七宗罪。”低沉的嗓音緩慢流淌，“如果說劉臣毅死在床上代表色/欲，晶晶被食物包圍代表饕餮，柳燕被告知自己将死卻想把我們共同拉下水代表貪婪，程月在我們走後獨自休息代表懶惰，那麽就中了七宗罪裏的四宗。如果說兇手還要按照這個規律殺人，接下來要死三個——憤怒、妒忌、傲慢。”
林霏訝異。
經他這麽一說，這些事情似乎真的被一條線串在了一起。
一些東西，豁然開朗了。
“那裏好像有人……”常易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見他眉頭皺起，睫毛翕動着，旋即快步跑了出去。
林霏走近了沙灘。
果然如常易所說，這裏堆積了沉船。或者說是海上垃圾。
經過海浪一夜的沖刷，現在海潮退去，留下的垃圾已經泛濫成災了。
她一一掠過，眸中不由得盛了失望，只是長得像，并沒有他們那艘救生艇。
他們那艘怕是在巨浪打下之時，已經四分五裂了。
“玲醬！玲醬！你怎麽樣了！”沒想到發出驚呼的是晴子，她飛快地跟上常易的步子，說出了蹩腳的中文。
何玲？
林霏也顧不得去探查這些船，掉了頭往晴子那邊跑。她伸手遮了遮頭頂的陽光，眯着眼睛看清楚了。
常易把何玲抱了起來，她的狀況不容樂觀但卻沒有致命。晴子急忙讓常易小心地把何玲放下，為她做人工呼吸。
咳出不少水，何玲迷迷糊糊地在說着什麽：“白靳陽……救……白靳陽……”
這似乎只是無意識的呢喃，好在中心思想都到位了，常易連忙問她：“白靳陽在哪邊？”
只是這個時候，何玲卻沒有辦法回答他了。
她已經重新陷入了昏迷，一手死死攥着衣服的一角，另一只手倔強地指着一個方向。
“撲騰！”
衆人忽然聽見落水之聲，卻看見身影一閃，林霏已經脫了外套跳下了海。
何玲都能上岸，白靳陽離得肯定不遠，看來常易沒有說錯……想必兩個人是順着殘骸飄到這裏的？
雙腿入水合并為魚尾，林霏撩開浮在海水中的長發，睜開了雙眼。
這裏是淺灘，沒有魚，漂浮着的都是些垃圾以及船的零件。
林霏仔仔細細地搜尋着這一塊，在海水裏她呼吸起來毫無障礙，視線也更加清明。
還真叫她找到了。
白靳陽在往更深處沉去，林霏發現他時他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完全陷入了昏迷。她抓住他的衣角将他往上拽，順便給岸上的楚暝傳了消息。
幾個人正因為林霏忽然跳下而感到擔憂，沒想到楚暝張腿一邁，半只腳居然也踏進海中。
緊接着海上浮起氣泡，林霏的臉露了出來。
看見楚暝，她大聲喊：“快來幫忙！我找到白靳陽了！”
常易激動不已，動作比楚暝還要快，連褲腿都忘記卷起來直接往海下跑。
把白靳陽交給楚暝和常易之後，林霏上了岸便開始擰幹她頭發上的海水。經過常易身邊時，常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感覺……觸碰到了滑膩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