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神之名（9）
他的目光狠毒，眼底是一片戾色。
幾招過下，萊恩算是摸清了林霏的底。不單單是自己的實力虛弱，想必希澤爾用的這具身體也不過是剛剛融合不久，只會基本的魔法。
在別人面前或許他足夠強大，但在他面前，這個前·深淵領主，根本就沒有威脅力。
萊恩的手中浮現起流動的黑霧，“希澤爾，你這又是何必呢？等到我統治大陸，你再出來也不遲啊。”
“你早就不是深淵領主了，至于跟我在這打嗎？強者為尊可是深淵的規矩，你當時打不過我，現在又怎能取勝呢？憑着這具新用不久的身體？”
“你在拖延時間？”林霏輕輕地笑，“可是你也不看看，你選中的繼承人在哪？”
楚暝剛剛給她傳話說他已經離開深淵，只是緣由一時半會解釋不清，等他們見面再詳談。
“什麽——”萊恩猛地止住手上的動作，嘗試着感受格菲體內的黑暗氣息，卻發現——人的确已經不在了。
怎麽回事？？
這蠢姑娘分明已經被他哄得團團轉，等再過幾天黑暗氣息完全占據她的四肢百骸，自己就可以融合了。
可現在他卻發現，那具身體裏的氣息，已經所剩無幾。
陰毒的眸子蛇一般鎖定着林霏：“希澤爾，你搞的鬼？”
深淵之外。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楚暝心情姣好。他手握着光明權杖，光明女神的意識正指引着他往戰場上走。
他是來過這地方的。剛進入這具身體時，這小鎮正面臨着巨獸的侵害，是他出手斬殺了巨獸，還動用了修複魔法。
仔細想想，一般的修複魔法能做到這個地步，那時候光明魔法就在覺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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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這小鎮早已變為一片廢墟，連人的氣息都尋不到了。
就算是修複魔法也無法挽回。
怕是早已被黑暗氣息侵蝕。
“我現在與你的身體融合，”光明女神說，“召喚我的飛行坐騎，快！”
人間都已經被毀成這個樣子，焉知幸存的地方還會好嗎？
話音剛落，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楚暝包裹。
璀璨的金光中，他看見自己伸出了手，将權杖高高舉起。不屬于他的聲音自口流出，吟唱着不知名的咒語。
流動的霧凝結出白羽，那是天地之間最純潔、最晶瑩的顏色。雙翼展開，一雙剔透的眸子闖入眼內，仿佛天邊的星辰，一下子會說了話。
騎着龍的惡魔，正肆意地揮發着黑暗。所及之處，戰火紛飛，群獸□□，一地狼藉。
四處逃竄的人只要一個不小心，也得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扯去了身體，露出模糊的血肉。
最後倒地，失去意識。
光明神殿。
老祭司手中的水晶球早已變成一片黑暗，只因這氣息太過濃郁旺盛，讓水晶球難以正常地吸收。
查爾斯親王一臉罪惡，激動得甚至要拿刀自刎：“格菲……格菲怎麽會是那樣的人……”
這個他最疼愛的小女兒，怎麽會……跟深淵為伍？
聖騎士長早就帶着聖騎士出了神殿進入光明城，趕往前線救人。
老祭司全神貫注地吟誦着古老的魔法。
東西方兩國的國王聚精會神地研讨着地圖與戰術。在災難來臨之際，不管之前多少私人恩怨，都只能暫時放下，站到統一的線上。
眼下并沒有人聽查爾斯親王的自責。
劍到脖頸間，查爾斯親王的動作停住了。他還沒有見到格菲，他要跟格菲問清楚，問清楚真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直到一聲呼喊響起——
“前線傳來消息，來了一個人……是聖女殿下！”
天空陰翳。
缤紛的光芒破開了天，似是初晨第一縷朝霞。
光芒彙攏之處，凝聚着那道站在飛行坐騎上的身影。
不知何時金發已經及了腳踝，那雙如水雙瞳比最美麗的寶石還要奪目，聖潔的容顏無可挑剔，美到驚心動魂，讓人只是看一眼都難以挪開視線。
只是比起之前，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只見光明聖女格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念的，是塵封在史書上，上古之初光明女神使用過的口訣。
最為驚奇的是，随着她的聲音流出，惡魔們即刻灰飛煙滅。
龍族早在頭一時間發現了什麽，轉而将惡魔扔下，飛到空中集結成隊列。
緊接着，聖光所及之處，人們驚愕地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開始逐步愈合。那濃郁到刺鼻的血腥氣，被聖光一掃，逐漸淡了。獸族、海獸、精靈們停止了攻擊，而是匍匐在地，目光彙聚在高空中的倩影上。
來的人，哪裏是光明聖女格菲。
她已經完完全全融合了女神的一魂。
所有的種族，站在他們的母親之前，無一不表達了虔誠。
“我是不是來晚了。”
遠處，林霏的身影只看得見一個小點。她懊惱地皺皺眉頭。
還以為能上演英雄救美，可看楚暝比她還要風光的樣子，她就不想去摻和了。
“……那不是我。”楚暝委屈的聲音傳出，“光明女神占了格菲的身子。”
格菲就是光明女神，這一點毋庸置疑。主魂次魂歸體，成為完整的意識。
但是……他又不是格菲！
這個外來的靈魂只能被擠出去站一旁看戲了。
林霏戲谑道：“喲，你也有今天。”
卻說光明女神想做什麽？
高空之上的她俯瞰衆生。
老祭司顫抖地跪了下來，國王和查爾斯親王也激動不已地拜下。
這樣的力量——
只有神，才會有這樣的力量！
光明女神回歸了！
那道親切又慈祥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腦海裏響起。
“好久不見，我的孩子們。”
萊恩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
他居然有了心跳，跳動的節奏還無比之快，幾乎要從他的胸膛飛出去了。
他在——跟光明女神産生共鳴？
怎麽可能！
那個女人，站在他的對立面，是他厭惡的對象！
況且那個女人不是死了多年麽，怎麽會……在這時出現？
“龍族，精靈族，矮人族，獸族，人魚族。”光明女神喚着一個個名字。
幾位本次戰争裏的種族長老站了出來，眼底是深深的內疚：“女神大人。”
這片大陸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也有他們從中推波助瀾。
他們将光明女神用性命換來的大陸，毀成了這個樣子！
光明女神創造了他們，當年還為他們犧牲，他們卻……用這些來回報光明女神。
這是一個被造物該給母親看的嗎？
“人類。”
光明女神微笑着說，眼裏只有母親對孩子的溺愛。
“……女神大人。”
老祭司拄着拐杖掙紮着想站起，轉而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他頓時感動的老淚縱橫。
有生之年，能見到女神大人……
“我創造六大種族，本是希望你們共同建設這片大陸，建設我們的美好家園。”光明女神微微嘆息，目光如溫和的大海，掃過面前的一個個生物，“你們，是怎麽做的？”
一時之間，惶恐、不安、慚愧、內疚……無數五味雜陳的情緒閃過所有人的臉。
尤其是人類。
兩位國王對視一眼，都紛紛低下了頭。
“女神大人，我們對不起您，将這片大陸弄成這個樣子。”将其餘五大種族驅逐，只留人類一族生活在大陸上。
這應當，是他們共同的家園。
“不。”光明女神搖搖頭，“我只将你們創造，給予你們家園，卻并沒有教你們該怎麽做。所以，你們對不起的，應當是你們自己。”
“這是你們的家，卻被你們親手毀滅。”
“啊……啊……”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女神嚴厲卻又柔聲的批評裏時，萊恩的五官扭曲，臉上是一片痛苦之色。然而他只能發出像烏鴉一樣沙啞的呻/吟。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些種族不是說要合作嗎，為什麽光明女神一出現一個個态度都變成了這樣！
比光明女神養的狗還要乖！
德高望重的精靈長老緩緩地站了出來，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們答應了惡魔的合作，将災難帶到這片大陸。如果不是我們，本該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龍族化而為人，漠然地說：“對不起。我們給惡魔提供了幫助。”
人魚的眼裏含着淚花：“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們的歌聲，獸族也不會失控。”
矮人沉默了一瞬：“對不起，我們給惡魔提供了武器上的幫助。”
最後，獸族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表明了它們的自責。
晶瑩在國王的眼眶裏打轉，濕潤了他的臉：“不……該說對不起的是人類。這本應是我們共同的家園，人類卻自私地将你們驅逐，把你們當奴隸，甚至食物……”
創世之初，六大種族本和諧相處，是人類打破了種族的平衡。
“其實，大陸上應當是存在第七個種族。”卻見光明女神又柔柔地說道。從始至終，她的情緒波動都是極緩慢的。“只是這第七大種族，衍生于我們所有的負面情緒：貪婪、暴力、自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