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神之名（8）
他開口，聲音似是輕緩的詠嘆調：
“我的格菲——我很高興看見你做出了正确的決定。”
萊恩伸出了手，示意少女楚暝牽上，随後挽着他，一腳踏進宮殿。
手上柔軟的觸感像是觸及一捧冰雪，細膩舒适，讓他不自禁蹭了蹭。
楚暝：“霏霏救我這人是變态啊啊啊啊！他牽我的手還撫摸我的手T^T”
林霏：“霏霏是誰？哦……霏霏不是你嗎，你只能自救了，保重啊霏霏。”
楚暝只得眼睜睜地聽着林霏不再搭理他。
然而他壓根不知道林霏身在何處！
好生氣嘤嘤嘤！！
林霏當然沒有走。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能用的魔法，排除一切萊恩會發現她的可能性後，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在外面打探一下情況。
于是她邁步，向了相反的方向走去。
至于楚暝？
她相信他能處理好一切的！
……
居住在光明神殿的人們，發現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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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聖女格菲不見了！
幾個時辰前光明聖女被帶往房間軟禁了起來。正當侍女端着飯推開門時，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
充斥着房間的，是一片令人揶揄的黑暗氣息，濃郁到差點令從小被光明熏陶的侍女窒息。
她當即擱下盤子往聖騎士那兒跑。
聖騎士長帶領着聖騎士隊将整個光明神殿搜尋了遍，都沒有發現一星半點的痕跡。
光明聖女，就像是突然從人間蒸發了。
老祭司長長的胡子因為過于生氣而吹起，卻又悲哀地閉上了眼睛：“果然……果然……”
用不着別人去發現，他的水晶球頭一時間就已經捕捉到了。
——光明聖女房間裏，根本都難以遮掩的黑暗氣息。
她果然……已經堕落了……
可她到底用的什麽方法，即便堕落了都能拿住光明權杖？
難道說——在第一次被抓的時候，她還沒有走向堕落，是他們，加速了她的黑化？
老祭司的眼瞳裏，盡是凄涼。
“全大陸追捕光明聖女！一有消息，馬上就把她抓起來！”
然而，這個世界并沒有給予他們尋找光明聖女的時間。
一個新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席了整個大陸——
深淵的封印，被破了。
起先人們看見的，是暴躁的獸族。
小到每戶人家的契約獸，大到王國裏圈養的飛行坐騎。
皆是不知由于什麽原因，變得瘋狂而暴躁。完全不聽人們的指令，甚至強行沖破魔法契約，即便有的契約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緊接着是海域。
海面上響徹着詭谲而悠揚的歌聲，那些海獸們一個個探出水面，雙眸是赤紅的顏色。膨脹的體積以及無法估量的數目，比那一次南海出現的怪物還要恐怖數倍。
那歌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向遠，缥缈到難以捕捉。沒有人知道這空靈的歌聲來自何處，可人但凡聽了這歌聲，也接連變得暈暈乎乎，不省人事了。
更為恐怖的，是天邊出現的那些巨大陰影。
叫嚣着，肆虐着。
烏雲壓城，掀開那片片殘雲，巨大的陰影竟是由無數惡魔組成。
那為首的惡魔方陣，每一只惡魔，都騎着——
一條龍！
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從大陸上銷聲匿跡了的，真正的龍！
這從天而降的災禍，将人們本有的作息毀滅得一塌糊塗。
無數魔法師與戰士奔往前線，在國家的組織與領導下，揮起手中的劍。
然而面對這多種族組成的龐大隊伍，他們付出得再多也只是杯水車薪。
一股濃郁的絕望，将整片大陸包裹。
他們開始意識到，自己也許真的激怒了大自然。
可他們所信仰的光明女神呢？為何不保護他們？
就連光明聖女——
光明聖女，也不見了。
此刻，被整片大陸尋找的光明聖女，正待在深淵。
楚暝把弄着這光明權杖，若有所思起來。
他的任務是殺死萊恩，可林霏的任務是活到戰争結束。顯而易見林霏站在萊恩的對立面，所以他當然不會誠心屈服于萊恩，做他的繼承人。
這段時間在深淵裏，黑暗氣息肆意陷入了他的身體，早已把這身體的光明魔法給去了七七八八。
可——這號稱光明女神之武器的光明權杖，為何還在他手中？
光明聖女堕落，這權杖如果真有光明女神的分魂，早就跳出來要跟他決鬥了。
“我是該跟你決鬥。”
溫和的女聲在他腦海響起。
那聲音動聽婉轉，仿佛海納百川，能夠融化一切的急躁。
楚暝吓了一跳，反手将權杖握住，眉毛挑起：“什麽人？”
女聲的聲音淡雅溫柔：“我的孩子，不用找了，我在這權杖裏面。”
能夠寄生在這把神器裏的人，只有一個。
楚暝慢慢地眯起了眼：“光明……女神？”
亮光點點，自權杖由內向外散發出來，逐漸凝聚成光明女神的形态。
女神有着漂亮的金色長發及腳踝，無可挑剔的容顏，竟是與這具身體有五分相似。
楚暝摸了摸臉，修習了光明魔法時，讓這具身體受到淨化與改造，變得跟光明女神相似了不少。如今在深淵待了一段時間，光明氣息被吞噬，但容貌卻不該。
只是眉心，多了幾分凜然的邪氣。
光明女神站在含苞的權杖上，提着裙子，朝楚暝微微笑了。
“我終于見到你了，我的孩子。”
楚暝勾勾嘴角：“我可不是你的孩子。沒看見我現在在深淵嗎？“
光明女神卻搖搖頭：“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怎能——拿起這光明權杖呢？”
此話出口，讓楚暝唇邊戲谑的笑容散了。
“女神大人此話何解？”
光明女神垂眉。
她那璀璨的眸子裏，有百感交雜的情緒。也許是悲憫，也許是自嘲。
“深淵，本就是我一手造成。這裏的一切事物，皆是我、皆是萬物的邪念。”
當年一戰，她将深淵封存。只要人們永遠都保持着善良的心，深淵便永無破解封印之日。
然而——
随着時間的推移，那些原本已經被封印的欲/望，在若有若無間徐徐展開，重新回歸到人類的胸膛。
封印着深淵的咒語，更是因此效果越來越差了。
“格菲。”光明女神親切地叫着楚暝的名字，“這麽多年來，我的殘魂分裂又轉世，換了無數身份，可你，是唯一一個跟我相似度最高的靈魂。”
所有的聖子聖女，皆是光明女神的靈魂所化。不論性別，不論年齡。因為光明女神永葆青春。
“只有你，擁有黑暗，也擁有光明。這樣的靈魂，才是完整的。”
食指輕輕叩擊着權杖，楚暝不言，等待着光明女神的進一步解答。
光明女神嘆息着：“深淵的惡魔，全都是人類的負面。萊恩……是我的負面。”
這一次，楚暝那漫不經心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動搖。
“格菲，我的孩子，惡魔沖破封印，人類将面臨空前災難。這一切因人類的貪念而起，也因我而起。但——這片大陸，不能被毀掉。人類，不應該在此刻被消滅。”
萊恩行走在宮殿外。
那具身體與他的契合度接近完美，假以時日就能真正融合。
惡魔的傳承可不像光明女神那樣，一方死之前才會出現。他只需直接占據那少女繼承人的身體，便可将黑暗繼續傳承下去。
那少女，本就是容器。
他的六大種族大軍已經抵達人類戰場，想必現在的大陸，一定生靈塗炭。不過此時還不是他出場的時候——等到他将新身體融合，力量完全恢複，這片大陸将易主。
萊恩向前走，卻發現無法邁出步伐。四處多的景物還是那麽熟悉，可卻突然離他無比之遠。他似乎不知不覺間走進了另一片平行空間？
“嗨，萊恩。”
輕佻的男聲闖入他的耳畔。
萊恩的眸子凝固。他眼見着面前的空間碎裂，化為一具原本已死的惡魔——
林霏沖着他招手，學着楚暝玩世不恭時的惡劣樣子，挑起嘴角時心情頗好：“老朋友，好久不見，是不是甚是想念？”
萊恩真的是愣住了。
他本和衆惡魔聯手，将面前人的身體都碾壓成了碎片，再也不可複原。他本沒有可能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怎麽會！
“看見我來激動傻了？”林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僵硬消散，轉而變為輕松的笑容，萊恩抿抿唇角，眼裏翻滾着的是殺意：“我真的很詫異——希澤爾，你居然還活着？”
林霏撩起額前的碎發，一系列動作做得漫不經心。她點了點頭，随後又無比懊惱地嘆氣：“是的……我還活着，真是太讓你失望了。”
幾乎就在電光石火間，萊恩已經動了。
身形一閃，他毫不猶豫地向林霏劈去！
“哎哎哎！還沒敘舊就開打，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萊恩！”
林霏連連後退，嘴上抱怨着，但下手卻一點也不含糊。
這是她創建的平行空間，萊恩在她的世界受到的壓制頗大，不一會兒就敗下陣來。
萊恩抹着嘴角并不存在的血跡，笑容不自然：“希澤爾，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