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神之名（5）
坐落于西方公國以南，是一片碧波蕩漾的蔚藍大海。
這裏原本生活着數不盡的人魚，萬物和諧交融。但時至今日，也随着龍族、精靈和惡魔一并奉存在歷史書中。
最開始發現異常的，是個賣魚的小商販。
他将一條一條用魔法冰凍的魚一字排開，距離大海這沿途一路，都是與他一樣以打魚賣魚為生的漁民們。只是當他擡頭，百無聊賴的目光穿透人群直至大海時，卻發現這潮，漲得似乎有些詭異了。
今天是個陰天，沒有了太陽的照耀，海面上呈現出朦胧的灰色。巨大的陰影覆蓋着海域的船只，随着波紋趨起，那陰影——竟是在動！
小販傻眼了。
他拉了拉同行的袖子，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海……挺奇怪的啊？”
同行看了他一眼，聞聲想仔細看看大海，然而人太多，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搖搖頭說：“別想那麽多了，這海我們從小看到大的，該捕的都捕得差不多了，還會出異常不成？”
這時，異變徒生。
那覆蓋着的巨大陰影，緩慢地——站起來了。
露出的，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屬于死亡的黑暗氣息籠罩着它，讓它擁有鋒利的獠牙和血盆大口，它迷茫了一會兒，望向不知所措的人類，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
在它之後露出海面的，是一條光滑的尾巴。
與此同時。
遠在所隔千裏的光明神殿，正在舉行隆重而神聖的加冕儀式。
這一切在之前早已籌備好。已經垂垂老矣的光明聖女，在今天将走完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同樣，要将她的榮耀——賦予下一任繼承人。
Advertisement
光明聖女手中拿着的，是光明女神曾經的武器，光明權杖。
權杖的光芒滾燙而炙熱，楚暝按照學過的咒語在內心默念一遍，那權杖聽話地停了下來。
光芒消散，權杖易主。
光明聖女雙手合十，面對光明女神的雕像虔誠地閉上眼睛，一字一句地念：
“光明永不會被黑暗吞噬，只要有希望，便一定存在光明。”
“曾經，光明女神創造我們，帶給我們庇護與榮光；而今，我是光明女神的繼承人，——我會代替光明女神，将光明永世傳承！”
儀式結束，上一任光明聖女帶着安詳的笑容離開了這個世界。
回到神殿裏屬于自己的房間，楚暝望着房間裏熟悉的裝飾，微笑：“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黑色的氣息逐漸凝聚成人的形态。那張自己的臉乍然闖入眼內，優雅高貴的氣質渾然天成。讓他感嘆一句：“不愧是我。”
“……”
林霏保持笑意，克制情緒。
你被光明神殿好吃好喝的供着，禮儀和魔法對你來說根本不是事，一天裏有大半時間都在享受和睡覺，你跟我說你等我等得好辛苦！
反觀跑遍全大陸的我……心好累啊。
她撩起幾縷金發。
這具身體有栗色的眸，純正的金發比波浪還柔軟，美好得令人驚豔。林霏托着下颌，最後還是在心底給“出去後染金發”這個決定打了個叉。
她還不想被公司的人另眼相待。
楚暝饒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的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靈魂易主，屬于她性格的影子逐漸顯露，就連習慣性的小動作也一模一樣。
此刻滿身怨氣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黑着臉一臉不爽。
又将手伸出，放在他——這具身體的頭發上。捏了捏，又執起一簇把玩着。
林霏往後坐着，翹起二郎腿，對他勾勾手，“少女楚暝，來坐啊~”
她特意咬重了“少女”兩個字，看得楚暝牙癢癢。他心念一動，居然真的坐在她的大腿上。
林霏整個人都卧槽了。
楚暝顯然并不适應這麽坐，皺了下眉頭，幾經搖搖欲墜差點跌下來，最後環住了林霏的脖子。
林霏低下頭，将他緊緊壓入自己的懷抱，學着電視劇小說裏看來霸道總裁的模樣，唇抿起貼着他的耳垂，微微呵了口氣。
她明顯覺察到，原本以為會反調戲回來的楚暝……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随即她很快意識到一個事實。
“啧，不是一直很自信嗎，這點就受不了了？”
聽見這聲音，楚暝當即黑了臉，縱然面對的這張臉屬于自己，他也很快作出了反應。擡起下颚，朝那薄唇湊去，卻若即若離，描摹着唇形。
柔軟的觸感細膩舒緩，讓林霏輕微地顫抖着。她閉了閉眼，正欲低頭。
溫度急劇升高，空氣的波動都染上緋色的暧昧。
“聖女殿下！”
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得突兀。林霏慌慌忙忙松開了手，旋即消失在原地。
卻見楚暝擦擦唇角，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襟，前去開了門。
新晉聖女擁有無可挑剔的容貌，溫柔而又美麗，在陶冶下收斂了初來的銳氣，取而代之的是聖潔的光芒。
只是……侍女苦惱地想着，總有種錯覺，藏在聖女表情下的是濃濃的怨念。
“什麽事？”
一句話打破了僵局，聖女冷着一張臉，淡淡問道。
侍女回神，趕忙行了個禮，“聖女殿下，南海出事了。黑化的異獸掀起暴動，黑暗氣息出現了！”
楚暝只是挑眉，神色稍動，給出了回複“準備飛行坐騎，即刻出發！”
侍女領命而去。
門再次被關上，林霏重新出現在楚暝面前，卻沒了先前的情/欲。
楚暝委屈地看她：“要不……再來一次？”
林霏：“……”
放過我的身體吧QAQ！
楚暝有自己專用的飛行坐騎，那是這具身體從小養到大的夥伴。剛被牽來，他便邁開腿跨上，留下一句你們随後跟上後款款離去。
等到飛行坐騎飛到半空中，林霏才幽幽出現。
希澤爾是至高無上的惡魔領主，擁有屬于自己的雙翼。但她如果現在暴露雙翼，會被全大陸追殺的。
于是林霏也坐在了飛行坐騎上。
陌生氣息的靠近逼迫而壓抑，惹得飛行坐騎本能恐懼着。還是楚暝擡手摸了摸它的羽毛給予它安撫，才得以平靜。
繼而他得寸進尺般湊近林霏，用細膩柔軟的金發摩挲着她的手背，甚至還湊到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林霏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冷漠臉：“別亂動！”
偏偏這厮一副談正事的模樣，完全無視她的抗議，勾着唇笑容卻是戲谑的：“你之前不是說六大種族暗中合作嗎？我想，這一次的暴動，也跟他們脫不了關系。”
林霏點頭。
她前幾天跟裏昂聯系過，對方表示萊恩指示說讓人魚發動一場海中的獸潮，從沿海地區攪起。
有了黑暗氣息，海種族的實力大為增強，怕是現在他們趕過去，也只有一地殘骸。
楚暝若有所思：“光明魔法中有修複之力……”
卻沒了下文，只見他擡眼眺望，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南海。
海水黑如墨汁，翻卷着巨浪，正向人類發洩着滔天怒意。海獸肆意席卷，所到之處，皆是血腥四濺，哭喊聲不覺。
斷壁殘垣，房屋倒坍，人群四處逃散，慌亂不安。
就是連魔法師建起的屏障，也對這些海獸毫無作用。一個一個魔法咒語打在它們身上，跟撓癢癢似的，不一會兒便風平浪靜。
“這裏……這裏原本不是生活着人魚嗎，有了人魚在，海獸怎麽還會暴動？”
惶惶的人臉色迷茫。這塊地方原本是人魚栖息的島嶼，後來人們填海造陸，将這座海中的島嶼與大陸相連，擴展成城市，建立了碼頭。
再後來……
“人魚，那不是瀕臨絕種的生物嗎？”
不知是誰這麽說了一句，剎那間，人群皆是沉默了。
再後來，人魚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
時過境遷，海獸的數目也稀少了，遷至更深的海域生活。就連附近捕魚的人們，也很快發現近來連魚的行跡都越來越弱了。
是何時起，人魚離他們的生活竟是如此之遠了？
“聖……聖女殿下！”
緊接着，人群中忽地爆發歡呼一陣。天邊那道淺色的身影越來越近，高高翺翔在那黑色海獸之上，像是帶來了烈陽。
站立在飛行坐騎上的聖女殿下擁有比陽光更璀璨的金發，白皙的肌膚如同一捧冰川細雪。無可挑剔的容顏完美似精致的瓷器，她眉目安詳柔和，長發随風飄動，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冗長的咒語自她口中吟出，那是一種奇異的語調，猶如上古奏樂的絲竹與西方樂器相結合的交響曲，神秘又令人向往。
幾乎就在同刻，那只覆蓋着海面的海獸，發出一聲慘叫——
聖女吟誦的聲音并沒有停止。
絕美的容顏上沒有表情，她邁着修長的美腿，窈窕的身姿令人嘆為觀止。她向前一步，屬于她原本的聲音，在空中彙聚——
“光明……洗滌！”
該如何形容這聲音？
于危難中的人們，是黑暗裏的第一縷曙光，是海平線上的朝霞，是沖破黎明的耀陽，更是他們的靈魂救贖。
任何悅耳之聲，都抵不上此時的微毫。
聖女擡眼，她的眸子已經變成了純正的金色，那是象征光明的顏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