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救贖的靈魂(3)
林霏僵了僵。
她費力地眨着眼睛,那張臉近在咫尺,先前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
她不可置信地動了動唇:“……跟你合作?”
開什麽國際玩笑!
再被坑一次?
雖然他已經給予了合情合理的解釋,但是這件事情依然帶來林霏不小的陰影。
心中波濤洶湧翻滾,林霏揪着床單的一角,內心的鬥争似乎持續了很久。
這個男人像是潛藏在黑暗裏的獵人,比毒蛇更狡猾。
因為他還有一層僞裝的皮。
就算現在他坐在輪椅上雙腿殘廢,看起來溫和到沒有任何殺傷力,林霏也難以小看他。
初次見面時,她就是這麽在他手上吃虧的。
但是情侶綁定——
她能相信他的話?
直到楚暝把玩着不知從何處拿來的小刀,割向了自己的手臂。
林霏眼疾手快拉住他:“你做什麽!”
楚暝低笑:“你不是不信嗎?要不要試試?”
Advertisement
林霏沉默。
他料定了。
她不敢。
也許楚暝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林霏惜命。
——她必須活到最後!
她不能死。
楚暝眼見着面前女子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各種情緒閃過,卻沒有一種停留在她的眼底。這可不行,他索性直接付出了行動。
果不其然,事實比說辭更有說服力。
他看見女子停頓了片刻,慢慢的恢複到了原本的模樣,似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并且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樣很好。
他無聲地笑了。
林霏皺皺眉頭,到底還是面對了這個設定。
她的目光緩緩挪移到楚暝的輪椅上,冷淡地開口:“楚暝。”
紅唇貼近他的側臉,一張一合泠泠動人,她睨着笑,呵氣如蘭:“你現在,只是個戰五渣的——弱、雞。”她冷着臉,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所以,把你的手放開!”
本以為面前的男人會被這聲“弱雞”出動,沒想到他只是優雅一笑,随即得寸進尺般摟着她的脖子,更近一步看她:“不放。”
“你可以試試。”林霏冷漠。
楚暝很無所謂:“掐吧,你大可把我殺了,你不是對我懷恨在心嗎,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不介意的話動手吧。”
……她當然介意!
他現在這麽脆弱,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怎麽辦!
這個男人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真是欠扁的讓人忍不住把他臉上那張始終似笑非笑的皮扯下來。
……對不起,變成人不人喪屍不喪屍之後她整個人也變得黑暗了。
林霏強忍着惱羞成怒,聲音還是溫和下來:“我要下床。”
“我改變主意了。”男人眯眼笑,“別睡沙發了,來床上跟我一起睡。”
話音剛落,他的手腕被一只纖細的手鉗住,随後被毫不留情地甩開。罪魁禍首揉了揉也跟着一起疼的手腕,只留給他一個冷酷的背影。
“滾!”
他如果再這樣下去,林霏一點也不介意将他暴打一頓。
楚暝嗤笑了聲,撐着輪椅小心翼翼将腿挪上床,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好逗啊。
一夜無話。
除去半夜裏被某人言語調戲數次,挑戰到林霏忍耐力的極限之後終于收手之外,這一夜過的還算和諧。
用他的話來說,這個游戲裏都是将死之人,死前及時行樂,他有做錯嗎?
……真想一巴掌抽過去啊!
于是等聚在客廳裏的其他人看見林霏慢悠悠地推着楚暝出來時,怎麽看都覺得她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殺氣。
不濃,短暫到仿佛出現只是幻覺。
這當然……是假的。
事實上林霏推着輪椅的手緊緊扣着扶手,保持冷靜和微笑。
幾袋簡單的壓縮餅幹作為早餐,補充完水分之後,一行七人準備踏上征程。
此刻天未全亮,大街上本就沒有什麽活人,此時一出去便更加清冷了,沉寂的連風吹過的聲音都聽不見。
程星将越野車開來,林霏正欲上車,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霏霏,抱我上去。”
幾人的步子都挪不動了。
蘇喆和程月年紀最輕八卦心旺盛,聞聲立刻回頭,視線在楚暝和林霏倆人之間流連。
柳燕的笑凝固在嘴角:“你們什麽時候……”
男人長相太過吸引人,剛認識時她第一時間想跟他打好關系,卻吃了不少閉門羹。現在不知從哪裏來的女人加入他們隊伍,比她漂亮也就罷了,居然還迷住了那個男人?
林霏面帶微笑,唇齒間咬出清亮的一個字:“滾。”
楚暝只得操作着輪椅向前,聲色依舊無賴得很:“霏霏,我行動不便……”
“那就站着吧。”林霏頭也不回地上車。
楚暝攤了攤手,十分無奈。
蘇喆小跑上來,低聲問:“楚暝哥,你和林霏?”
“那是我女朋友。”楚暝一本正經。
這具身體五感都是普通人的幾倍,發達的聽覺讓這句話沒逃過林霏的耳朵,她坐穩,接話:“前女友。”
随後再也不發出任何聲音。
蘇喆看見楚暝臉上的感傷,秒懂他的苦楚,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我扶你上去吧楚暝哥。”
楚暝沒有拒絕。
他們一路向南行,也不知是不是林霏起了功勞,這一路上居然沒有遇見喪屍。
去首都得至少開六個小時,時間漫長又沒有電子産品作為娛樂,除去開車的程星不便搭話,六個人便圍在一起商讨未來。
當然,楚暝只是象征性地轉了一下身子,照樣對他們的話愛答不理。不過偶爾他轉頭時,熾熱的目光會林霏身上停留一瞬。
同樣沉默的是白靳陽。他籠罩在陰影裏,只是在讨論到關鍵時才出聲說幾句話,其餘時間都在扮演着空氣。
于是從始至終一直都聽見蘇喆和柳燕的聲音。
“我們應該從這條路繞過去,那兒是人口密集區,喪屍最多。”這聲音是柳燕的。
蘇喆不贊同:“可是繞過去的路都是荒山禿嶺的,車開着不就更危險了?如果遇到事故怎麽辦?”
柳燕冷笑:“如果中途遇見喪屍,我們剛好可以借助地勢處理掉它們。況且那裏的路比較繞,喪屍也不會去那種地方。”
程月柔聲接話:“燕姐說的不無道理。”
“我曾經去過那地方旅游,所以對那裏的路有點印象。”柳燕繼續說,“近幾年也給那地方修了公路,車開過去并不難。到時候我來開車,程星和林霏在兩邊随時注意着情況。白靳陽和蘇喆,你們看好後面。”
見程月都點頭,蘇喆只能把視線投向林霏:“林霏,你怎麽看?”
他不清楚林霏的年齡,看容貌應該二十出頭,可一想到最開始看見她的樣子,他就不太敢下确切的定論了。
“我沒意見,你們商量好就行。”林霏靠着背。
那邊專心開車的程星已經在岔路口上選擇了通向他們所說的路。
蘇喆只得作罷。
但是為何他感到隐隐不安?
不過見其他人神色平常,他也暫時放下了憂慮。
開進岔路之後,程星便停下車跟柳燕交換了。柳燕車技不錯,在穿越幾個泥濘路之後,終于進入了公路。
林霏一言不發地坐着。這一路實在冷清得吓人,她幾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專心致志地看窗外觀察動靜。
面前突然多了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餓不餓?”
“管好你自己。”林霏睨了他一眼。他行動不便,現在是隊伍裏最脆弱的人,但是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物資,這個大的儲物櫃可千萬不能丢。
楚暝有點委屈。
他把手放在林霏的肩膀上,勾了勾,然後嘆息:“你又嫌棄我了。”
天知道一個月前他一醒來發現自己腰部以下毫無知覺的那一刻,心情有多麽崩潰。
這簡直就是弱雞中的戰鬥機!他的人設怎麽就成了這樣呢!毀了他一輩子的英武啊!
林霏的語氣很坦然:“對,所以把你的手給我放開。”
“不要。”楚暝靠着她的肩膀,慢慢閉上了眼睛,“我睡一會兒。”
林霏:“……”
咋這麽幼稚?
車本就這麽大,在場的都是異能者,感知也比常人敏銳。何況楚暝壓根就不想隐瞞他跟林霏的談話內容,所有這些無一例外進了五人的耳朵。
蘇喆搖頭暗嘆末世也虐狗,跟同為單身男士的程星交換了個眼神之後,繼續堅守自己的崗位。
白靳陽依然沒什麽表情。
柳燕咬了咬牙,踩下油門。眼睛卻忽然眯成一條縫,緊接着車子緊急剎車,把昏昏欲睡的幾人都給震醒了。
“燕姐,怎麽了?”
程月探出頭。
柳燕沉凝着:“前面躺着個人。”
确切的說,是個有意識的活人。
林霏率先下了車,走近那人時他倒在地上似乎在抽搐,嘴裏還不斷喃喃着:“水……水……”
“程月。”她剛開口,程月已經把水遞過來,回以一個親切的笑容。
男人穿着白大褂,醫院裏常用的那種,從表面上看沒什麽傷痕。只是他表情痛苦,在地上打滾,似乎五髒六腑都在颠倒一般。
旁人覺察不到,林霏卻是聞到了他身上的異樣。
似乎是,血腥味?
和一種……
令她熟悉的味道。